第37章
那被皮帶束着的雙手做出這樣的動作,刺得人頭皮一緊,裸露的皮膚起了小顆粒,白得晃眼,一滴汗珠沿着緊繃的頸線滾落,消失在扯開的領口內。葉修與張佳樂目光一對,一股夾雜着戰栗的悸動從尾椎一路攀升,他心中警鈴響起,直覺今天要糟。
脖頸上傳來細微的疼痛,黃少天找到了水果刀刺傷的創口,齒緣輕輕磨蹭着,他像尚未掌握叼和咬區別的小獸,舔舐中帶着一點齧咬,吮吸滲出的血珠。
葉修的手指埋在他發間,穿過浸透了汗水的發绺,表情意外的很靜。
黃少天頭在他頸窩裏埋了一會,突然發狠地一咬,葉修苦笑着,輕微地抽着氣,膝蓋頂開他的雙腿。
并非是因為痛,恰恰是因為……并不太痛。
再狠,他咬下來的力道依然帶了習慣性的隐忍,有意無意避開了舊有的傷口。就像冰冷無光的石地上,年輕的身體第一次交纏,他毫無異議地交出主導權,對葉修施予的一切,一聲不響地全盤接受。
葉修有時候覺得,黃少天遠比他以為的了解他。那些一度失衡的,沖突的不可言說的心思,他或許并不會過多去揣測,但他是懂的。
他連放縱都太過清醒。
嘴唇再次挨觸前,黃少天聽到葉修嘆了口氣,在唇上蜻蜓點水的一貼,沒有入侵。他噙着他的唇,含含糊糊地問:“來嗎?”
“什麽來?”黃少天腦中一空,葉修的手沿脊椎一節一節往下按,每按一節他就輕微地哆嗦一下,煙頭燙到一樣,這家夥是故意的,每次空白的意識剛要凝聚,他就掐準節奏按下去。黃少天掙紮着尋到點空隙,氣聲送出來含混不清。
“你自己,”葉修說,“叫我來的。”
“來……媽的你別這樣說話,來毛來?”
“就是來啊!”
黃少天說不出話,他模糊覺着口渴,從來沒有過的渴,全身泡在水裏,每一個細胞都變成水分子也緩解不了的幹渴。眼睛無法預警的情況下,背後的每一下揉按都變成了突襲,輕重适中的連擊或忽輕忽重的僞連,神經一緊一松,懸吊在葉修的指尖,險些就被一波帶走。
渙散的視線與另一個人相觸,黃少天無意識地睜着眼睛,過了兩秒,才機械地偏開頭。
他知道喻文州沒有盯着他,卻并不想和他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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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蚊子?”王傑希忽然出聲。
所有人緩緩緩緩扭頭看他,連葉修的眼神都飄了飄,一直左抓右撓還扭了幾下的方銳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我?”
“不然呢?”王傑希沖葉修點點頭,補充道:“不是跟你說話,你們繼續。”
“我次奧!”這是孫翔。
“大概,是有蚊子吧?”方銳顫巍巍地說,“泥馬這蚊子好毒,我有點暈……”
“拍死它!”
“幹什麽!這可能是生命中最後唯一跟我有親密接觸的異性,你特麽就這麽讓我把她拍死?”方銳抗議。
“你們能不能閉嘴?”黃少天說。
王傑希不吭聲了,葉修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挑眉笑了笑,勾着張佳樂的脖子把人扯過來。咫尺之遙,茂亂的草掩映了三個人的身形,他直視着王傑希,一瞬不瞬,手慢慢下移,慢鏡頭般清晰而有跡可循。那雙不對稱的眼睛随着他的手走,四道目光膠滞着,一模一樣的冷靜從容,誰也不退讓半分。
葉修的手落到了自己的欲望上,另一手松開黃少天,扣住了張佳樂腕間的皮帶,将他的雙手拉下來。張佳樂臉燒紅一片,卻沒有閉眼,碰到葉修的硬挺的剎那他抖了一下,葉修手覆在他手背上,輕壓向下,傳達的意圖再明确不過。
張佳樂連眼角的細褶都紅透了。
此前的情事均是在黑暗裏,雙方都抱了快些結束的心思,也盡量不去看對方的身體。明亮的天光下,一切無遮無攔,張佳樂手腕上的紅痕歷歷可見,他的手也是典型職業選手的手,指尖纖細,泛着透明白,被束縛的姿态,卻做着這種事,視覺的刺激無以倫比。
他微垂着頭,略長的劉海遮住眼睛,睫毛似乎也微垂着。淩亂頭發間露出的耳廓充血透明,可以看見一條一條蛛網狀的紅絲。
黃少天不太敢看他,他自己也硬到發疼,葉修勻出一只手,握着他不緩不急地套弄。這回他沒有刻意磋磨,溫吞而仔細,刮擦揉弄到所有對的位置,黃少天大口呼吸着,手撐在葉修肩上發顫。
快感瘋狂堆積,一股巨大的恐懼也摧枯拉朽升上來,幽火般翻騰着,恐懼就根植在快感裏,他撕心裂肺的怕,又貼心熨肺的快樂。恐懼在葉修的手指闖入時達到了頂峰,快樂在同一霎崩落,奔流,黃少天一把掐住葉修的肩胛,體內絞得死緊,雙腿繃直,失神注視着濁白的液體一股一股,自草葉上淋漓滴落。
甬道被一點點撐開,依然是不疾不徐的探索,葉修有一下沒一下地按着,不經心似的,三根指頭蜷成刁鑽的角度。黃少天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點一點殺死。
“別……”他擠出一個字。
“來嗎?”葉修再次問。
黃少天無聲吸着氣,葉修又在按他的脊椎,他好像發覺這是個敏感點,手指半觸不觸地順着脊線刮下來,一道顫栗滾過,尾椎附近一酸一軟,接着湧上了更多的酸軟,黃少天閉着眼睛,覺得整個人都要被他揉散了。
“行,那你來吧。”
一句話出口,心墜墜地一空。那手指的一按,如同按在生命的軟肋上。
進去的那刻葉修覺出他有意的放松,竭力按捺住本能,立起的膝蓋向兩邊張開。即使有過一次經驗,要适應也不是簡單的事,但葉修完全沒感到上回的緊滞生澀,身下的軀體柔軟得不可思議,黃少天大張雙腿躺着,似乎不在意自己擺出了怎樣羞恥的姿勢,也沒有全身緊繃如等待上刑,只有眉心的褶皺透出些不适。
“喂?”葉修輕拍了拍他的臉。
“做就好好做,別那麽多廢話。”黃少天說。
這當口吐槽就太喪心病狂了,葉修低頭去吻他,黃少天眼睛閉着,主動欠身貼近,小腿勾住了葉修的腰。
汗濕的衣服早揉成一團看不出形狀的東西,葉修把他拽起來,讓他前傾着靠着自己。黃少天的背部有橫七豎八的紅印,好幾道印子滲着血絲,是地上刀刃樣的草莖劃出來的,葉修相信自己和張佳樂身上同樣不少。
适度的疼痛永遠是最佳的助興劑,沒有痛,欲望好像就不完滿。
他在對方蹙眉的神情中将自己堅定地送進去,同時吻上蹙得更緊的眉心。
一道視線筆直落下,擦着葉修的肩過去,他擡了下頭,撞上張新傑的眼眸。身旁喻文州靜靜躺着,凝視金色的太陽。
這個距離下,誰都不免受到連帶影響。張新傑額頭上汗水涔涔,手臂橫擋在額前,霧氣彌漫的眼鏡摘下放在一邊。他幽黑的瞳孔裏燒起一點紅,同感到痛楚似的皺了眉。
不像王傑希,張新傑的目光和葉修對撞了一記,平靜地移開。左手緊握着右手的手腕,似乎在計算脈搏。
右手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他全無知覺。
張佳樂此時也不好受,葉修沒忘撩撥他,因為不專心,反而更加沒輕沒重,盡往禁不得碰的地方碰,越是擰着身子避開某一點,越是被加重對某一點的刺激。
這是自渎永遠不可能有的感受,絕對私人的領域被侵犯,踩踏,衆目睽睽下被這樣親密地撫弄,別人的手,別人在盯着,下腹緊得要爆炸,碰到哪裏,哪裏就蠢動着想要高潮。張佳樂眼前黑白交錯,生怕一看葉修的臉,自己就交代在這。
耳朵裏轟轟作響,無意義的雜音蓋不住肉體的撞擊聲,黃少天沒有叫出聲,破碎而雜亂無章的呼吸卻在他神經上反複拉鋸,偶爾尖銳的抽息,思維被折磨得一斷一續,成片空白。張佳樂溺水般喘着氣,雙手挂在葉修手上,戰抖着無法握緊。
他聽見自己狂驟的心跳,也聽見血液凝凍住,結成脆再碎裂的聲音。
幾乎以為回到了毒發之初。
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體驗,短暫的劇痛過去,突然有一個勾子穿過頂梁骨一勾,頭腦一輕魂魄一蕩,無數閃光彈在眼前迸開。一波宛若實質的滾熱暈眩與骨髓裏的麻癢沖刷過每一寸靈肉,擴散震蕩,從手指尖通電般燙到腳趾尖,人都是一激靈。本應逐步喚醒的感覺一步到位,強提至頂,張佳樂簡直要從地上跳起來。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麽忍耐過這個時段,太難熬了,全身的感官都被調動,全身的注意力被迫集中,觸覺的敏銳度被擰到了最大檔,衣服擦一下皮膚都要癢到骨子裏去。
張佳樂回想着,一陣無關情欲的暴怒忽然接管了他,他冷笑着,在葉修微訝的目光下挨近,扳着頭把他轉過來接吻。姿勢的變換令手指沒進了最深處,他毫不顧忌收緊肌肉,狠夾了下,又張開了腿。
“再來啊!”他說。
四根手指一次進入,張佳樂臉色扭曲了一格,牙齒咬着,有種詭異的被剪開的錯覺。腰被掐緊,更粗的東西突破括約肌,他感到自己被進犯,被挺入,認知理念中的一切都被自己有意無意地撕毀,像打破一個費盡心血燒制完美的罐子,那一聲清脆的響帶來巨大的羞恥,也帶來巨大的快意。
海嘯般的恥辱席卷而過,快意的巨浪亦咆哮着,暴怒尋到了出口,溫柔的深流裹挾他往更深更寧靜的地方沉去。葉修的體熱,葉修的汗水包圍着他,仿佛在浪花拍擊下被曬得滾燙的沙包裹。
張佳樂随他的節奏擺動,恥辱與快意的雙重刺激将欲念推至浪峰,浪峰還不夠,欲樂的潮水往複循回,越是羞恥,欲樂就越被推高,因欲樂而加倍羞恥,加倍的羞恥又引出加倍的欲樂,層層疊加,最終沖上一小截浪尖,每一段思緒,每一道心靈縫隙都被欲念漲滿。全世界都被排除在身外,而全宇宙就要在心中爆開。尊嚴,理智,人性中浮在上層的東西全被踩進了泥裏,卻又在泥裏開出淨白的花來。
他直直望着葉修的眼,要在裏面尋到同樣的一地碎片。
葉修的手拂過他的臉,上唇血色宛然,是剛被張佳樂一口咬破的。他的眉目給人感覺陌生,開鋒樣的銳,咄咄逼人。
張佳樂着魔似的湊過去,在橫亘着新鮮傷口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這裏……幻覺吧?”
“什麽?”
“你叫叫我。”張佳樂前言不搭後語地說。
在地下翻滾扭打過一場,塵土枯草滾了滿身,他臉上也蹭髒了一塊,一頭一臉的汗。葉修望着他,卻似是一愣,連落進眼裏的光點都凝滞了。
“張佳樂?”他輕聲說。
交纏的身體一陣痙攣,就這樣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