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周澤楷會在單元門口等着,顯然不是自己沖動難抑,是一群人強行指派給他的任務。

“你看,你下樓是你一個人犯病,最多再加上葉修,待在上面,十一個人一起犯病,弄不好隔壁那小子都跟着遭殃,你要為集體着想啊!”方銳動之以情。

“放着不管,毒性的發展只會越來越猛烈,早點解決的好。”王傑希曉之以理。

“不是說有身體記憶嘛,你和他做一次,說不定他就想起來了!公私兩便,來來來,別客氣!”黃少天誘之以利。

“他就算下樓,你指望他能做出什麽來?”來了個打岔的。

“什麽都不用做,站着等就好。”肖時欽不愧是最細膩的戰術大師,非常懂得以逸待勞之道,“別忘了把臉露出來。”

“我就不懂了,你們這幫人是什麽心态?”孫翔開了地圖炮,難得一見的犀利,“你們不是喜歡他?”

“喜歡就要分享呀!”

“因為愛,所以放手!”

“……”正經點的人都汗了一把,這是開始胡言亂語了,不過眼下這情況,也真沒法把別人當情敵來看,互相救命都救了不知多少次,你好意思嗎?

放在早些時日,可能還有人要犯尴尬症,到了今天,随便放飛的自我連起來都能組一個克隆人戰隊,尴尬症是什麽?臉又是什麽?沒聽說過。

周澤楷罕見地露出了點糾結又抗議的神色,不用開口,眉眼間就把情緒和意見展露無遺。

“那就這樣定了,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老葉醒過來也不讓啊!”黃少天自說自話,右拳擊了一下左手掌心,“怎麽操作是個大問題,要不,你直接告訴他,馬上和你來一發,不然你就要死了?”

“人家直接報警了吧……”

“太不矜持了!”

“我們還要矜持幹什麽,我們連貞操都沒有了。”李軒冷漠。

“沒了貞操,還有節操啊!”方銳正氣凜然,“小周別聽他們的,你是行動派,上去壓倒他,霸王硬上弓,他不上你你就上了他,不怕他不反壓回來。”

“你先去。”周澤楷說,“誰說的,誰去做。”

“……”

一個大招巴雷特狙擊放出,這群人算是消停下來,周澤楷往上鋪看了看,張佳樂仰躺在那裏,像是深陷入床鋪裏去了,安靜得不像話。

他前臂還包着三角巾,手上的紗布也沒拆,卻做着一個很費解的動作,左手捏着右邊手腕,把右手舉在眼前,一直就那麽舉着。

周澤楷想象不出他此刻的目光。

樓道內只能聽見自己時快時慢的呼吸,因為欲望的勃發而略顯粗重。聲控燈滅了,他站在黑暗裏,不願向咫尺之遙那稀疏的月光邁上一步。四周都是有些年頭的老樓,熄了燈的窗口隐隐晃着爬山虎的葉子,路燈拖着人影一折,又一折。

在極靜與虛無中,他虛握起手掌,閉起眼睛,于虛攥的空氣裏勾勒着荒火與碎霜的模樣。它們槍身的紋路都快要印在他的手心。

與獵尋有什麽不同?如果他想,從它們的槍口射出的子彈,一樣可以染上葉修的血。

周澤楷顫抖了一下。

單憑這一念,往深裏去想,幾乎就夠兩把左輪手槍凝結成實體。他知道在有選擇的前提下,葉修不會逼自己做這樣的事,卻仍然無可抑制地生發出了一系列不可告人的心思。

張佳樂……他也曾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獨自一人的時刻,一遍一遍虛拟着握起獵尋,把子彈打進那個人的胸膛嗎?

然後像自己一樣,留在黑暗與寂靜裏,等着他回來。

熱烘烘的腦袋埋在肩窩,汗水交彙在一起,小股小股順着頸線往下流。周澤楷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抱着他,體熱隔着衣服一陣一陣傳來,葉修從肩到背發疼發麻,只敢輕輕拍他的頭,真怕這孩子汪一聲哭出來。

孩子?葉修被自己閃得不輕,為什麽一想就是這孩子?這人比自己年紀要大吧!

被抱得這麽緊,想側身并腿什麽的不現實,都是男人,葉修早就放棄掩飾生理反應,雖然這反應的強烈程度讓他直覺不太對頭。一整條脊椎都是麻的,少年的軀體經不起撩撥,對方如此緊密地貼着自己,堅定的決然與柔軟的依戀,如此陌生,本能叫嚣着對未知領域的警惕;又如此熟悉,這具身體的溫度與氣味讓他提不起戒心,像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草一木都蓋着再眼熟不過的印記。

人世間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腦子裏晃過蘇沐橙看的電視劇對白,葉修覺得自己沒得搶救了。

周澤楷微微張口,他的嗓音完全嘶啞,每個字都割着撕着喉嚨一般,像浸透了蜂蜜的刀刃。

“做,或者不做。”他說。

葉修喘出口氣,在他耳邊砸下一個字:“做。”

兩個人跌跌撞撞,糾纏着栽進了一團黑的樓梯間,葉修把周澤楷推到牆上,兇猛地吮吸他的嘴唇,一手扯開了他的領口。扣子飛落開去,幾個彈跳就不見了,周澤楷感到脖子一涼,情動之時,細碎的吻咬和啃齧于每個人似乎都是無師自通,襯衣被從頭頂掀起來纏在手腕上,胸口的兩粒也被不輕不重地掐揉,葉修的舉動裏有一絲急躁,是周澤楷鮮少在他身上看到的。

他自己也沒鎮定到哪去,心跳一下快過一下,氧氣都要不夠了似的,狹小的空間充斥着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只有唇齒間汲取到的空氣可供呼吸。兩個人迫不及待撕扯着彼此的衣服,夏天的衣物再少也嫌礙事,手扶在對方腦後時還想去撫摸他的背,嘴唇流連在脖頸上又想去吻他的眼睛,節拍一塌糊塗,幾番揪扯險些被自己的褲子絆倒。

身後哐啷一響,像撞着了樓道裏堆放的雜物,揚起的灰塵撲了兩個人一頭一臉。葉修咳嗽幾聲,帶着笑意罵道:“媽的。”

他的手正握着周澤楷的命根子,這一撞,手上的力度就下意識加大,周澤楷的喘息聲也跟着加重。他頭抵着葉修的肩膀,沒有分毫掙紮挪動,也沒有半點躲閃畏避的肢體反應,仿佛全身心都交付過去,任他為所欲為。

這樣的順服反倒讓人不好意思起來,葉修撈起他的臉,湊過去溫柔地吻着他的嘴唇。急驟的節奏略一放緩,他就察覺到周澤楷喜歡這樣柔和的安撫與細膩的纏綿,脊背上持續的撫摸,肋側到腰窩的一連串輕觸,都讓他漏出一聲半聲舒适的低吟。周澤楷的黑發一縷一縷黏在額上,他直直望着葉修,微明的暗光裏,那樣的視線像要把他射穿了點燃了,偶爾又輕盈而靜默,宛如游禽的翅膀尖劃過微瀾的水面。

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不斷地轟鳴回響,翻攪着頭腦一陣劇痛,葉修咬了下舌尖,發現自己在周澤楷手裏軟下去了一點,滲出的前液抹得他掌心濕漉漉一片。下一秒,周澤楷筆直跪了下去,張嘴将他一口氣含到底。

葉修是真吓了一跳,陰莖在他嘴裏一抽,周澤楷努力保持含着整根的姿勢,舌頭艱難地移動,咽喉抽搐了兩下,生理性的淚水冒上來,眼角泛着深紅。葉修條件反射要往後撤,周澤楷輕微動了下頭,一只手用力拉住他。

他開始做深喉的動作,生澀到葉修能輕易感受出他的不習慣,喉嚨內壁時緊時松,控制不住低低的嗆咳,有時牙齒還會擦挂到。或許是呼吸不暢,口腔又酸麻腫痛,他的神情中夾雜了些微痛苦,獻祭般的姿态,偏偏固執而強硬,葉修一時竟不知是要叫他別胡鬧,還是順應他的心意把這一次做完。

“小周?”葉修拇指擦過他的眼睑,觸碰着濕潤的皮膚。

周澤楷的眼睫顫了顫,他的睫毛不卷也不翹,就只是長,森幽細密如一小叢葉脈,襯得眼神格外明淨。給他這麽看着,心底那個轟鳴的聲音又開始盤旋激蕩,痛楚從顱腦下延到了心髒,好像有什麽要沖破這層軀殼刺透出來。

“我什麽時候認識你的……”葉修想了想,“在未來?”

“你又吃錯什麽藥了,挺帥一小夥,往我這個坑裏栽。”他開着玩笑,“因為哥榮耀打得好?幫你爆了橙裝還是反殺了爆你裝備的人啊?”

周澤楷沒有說話,他的眼裏寫着所有想說的話。

會喜歡上葉修,還真不是因為他榮耀打得好。

崇拜和敬慕很容易轉化為心動,身為後輩選手,周澤楷對葉修的尊敬一分都不會少,但心動的那些個瞬間,與葉修在比賽場上是多麽所向披靡無關。

就只是日常的瑣碎小事,比如從未因他的沉默而流露不耐,再久也會等他把話說完,QQ上對于問題詳盡耐心的回複,場下毫無保留的指點,甚至會細心地關照到後輩的情緒變化。

周澤楷在訓練營的那幾年,恰好是聯盟商業化還不那麽嚴重的時代。各大戰隊比賽完後,經常湊到一起不分彼此地讨論,互相找漏洞互相提建議,氣氛非常好,關系好的隊伍還會互換部分訓練營學員,進行一段日子的交流學習,周澤楷就在嘉世訓練營待過三個月。

那三個月讓他進一步了解了葉修,更讓周澤楷高興的是,他發覺葉修很懂他。

沉默的人往往沒有太強的表達欲望,但并不意味着他們不希望被人了解,有時候這種意願反而更加迫切。由于語言上的乏善可陳,與周澤楷溝通一向是個費力又費心的事,時間久了,不再有那麽多人願意與他溝通,最多接收到他表面的意圖,便忙不疊撤離,不把他視為一個正常的聊天對象。

葉修在這方面就很神奇,他能跟周澤楷“聊”起來。

說聊起來,不是拼命找話題維持對話,有不少女粉絲就堅持如此,令周澤楷更不知所措,也不是黃少天自說自嗨根本不管別人聽不聽,葉修給周澤楷的感覺,是在他身邊無論話多話少,說不說話,都那麽自然而妥帖,可以認真地就某個話題進行探讨,也可以有一句沒一句地閑侃,自己的意思,總是能很好地被理解,長久的安靜也不會引發尴尬。

他是一個讓周澤楷想要主動與之交流、總有些話想跟他講的人。

第七第八賽季那兩年,所有媒體跟約好了似的一致唱衰葉修,每逢嘉世戰敗,新聞報道常常把“鬥神老矣”一類的标題拎出來輪,文中也總圍繞着葉修的操作水平下滑、葉修帶領嘉世是不是力不從心等等來讨論。與之相對,周澤楷的聲望一騎絕塵,坐火箭般沖到了頂峰,“榮耀第一人”的說法也開始廣為流傳,盡管還有許多争議,在名氣與商業價值上他已是無可辯駁的第一。

榮耀論壇上,各大網站上,周澤楷與葉修誰更強、時代的更替、舊王退位新王君臨的議題也雨後春筍般冒出,動不動就占據話題榜的前列,吵得沸沸揚揚。周澤楷理智上知道葉修不會在乎,還是沒忍住發了條消息給葉修,擦着邊提了提這事。

“小周啊,那個你別在意。”葉修的回複飛快,“粉絲嘛,就愛誇大宣傳,你聽聽就算了。”

“嗯。”周澤楷手放在鍵盤上,遲疑着敲出一個字。

“說我領先了其他人至少一個時代,你別說給我提鞋,提褲衩也不配,別說拍馬,拍腚還在腚上裝個風火輪也追不上我,這不埋汰人嘛,太難聽了。”葉修感慨道。

“……哪個帖子?”

“就那個宇宙無敵黃金霹靂第一葉吹不服自宮再不服自殺……靠太長沒記住,總之就是那個掐了五十多頁的,啧啧,被人這麽了解也是幸福的煩惱啊。”葉修說。

那位ID巨長的仁兄,在榮耀論壇兇名赫赫,據說手下有一支規模不小的水軍團隊,創造過一氣掐哭十多個小姑娘、逼迫上百個ID自殺的紀錄。這次榮耀第一人大讨論,該仁兄赤膊上陣,一邊精分一邊狠掐,一大堆文字圖片連續複制粘貼不斷,還下血本買了超大號閃光滾動标題,論壇首頁一度全是他自頂上來的帖子:周澤楷想贏葉修,滾回媽媽肚子裏回爐重造吧!!!

“他說話過分,你別在意。”葉修安慰他,“想贏我,也不是真要回爐重造那麽麻煩的。”

“………………”周澤楷發了個超長的省略號。

真實的他坐在電腦前面,微微笑了起來。

除了榮耀,周澤楷的人生裏鮮少有過脫序失控。

他們這一代在江邊長大的孩子,早已不像父輩那樣,擁有肆意戲水和偷船工的漁網撈魚的童年,封閉式小區,私立幼兒園,小學再到中學,數不清的習題加上籃球足球動漫游戲,基本就構成了一個少年的世界。生活按部就班嚴絲合縫,連成一個精整的圓,游戲至多作為點綴,從來不該喧賓奪主。

周澤楷懷揣着兩年的零花錢和訓練營的合同,深夜離家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時,莫名想起父親曾對他講,小時候男孩們癡迷于一個游戲:指定一條江面上穿梭的小型輪船,通常船後還拖着一兩條帆船,大家同時一個猛子紮下水,誰先游到輪船後面,抓住那條系帆船的索,便算贏了游戲。

那一年一葉之秋一杆卻邪挑破繁花血景,嘉世王朝的神話炙手可熱,他是許多下決心走上職業道路的訓練營學員的偶像,是江心少年們追逐的那條船。

周澤楷仰頭望着葉修,少年站在如水的月光裏,明暗在他們之間割出一條線,自己正好位于黑暗的那一半。

這當然沒有什麽隐喻或暗示,凝望這張猶帶青稚的臉,心裏許多許多的念頭都變得明晰有力,屬于過去與現在的兩個少年在時光裏悄然對望。他想起離家那晚樓下的小廣場是如何幽靜,樹影是如何深黑濃茂,江風繞過沉睡的半個都市,固執地環繞少年的指尖,向前走,還有月亮。

是不是想要靠近你,先就必須縱身一躍。

“他們……”

仿佛下定決心,周澤楷剛說了兩個字就閉嘴,兩人同時聽見樓上傳來腳步聲,有人正在下樓,還有一聲響亮的噴嚏。

“張佳樂?”葉修揚聲問。

腳步聲戛然止息,葉修眨了下眼,自己也驚訝于這奇怪的直覺。這群人白天都有自報家門,但憑着一個噴嚏就判斷出是誰,明顯不是簡單一個“認識”就能解釋得通的。

心口忽而一緊,一股帶着疼痛的悸動如明銳的閃電,從頭到腳游竄遍了全身。

“是你啊。”過了一會兒,張佳樂沒什麽精神地回答,人也繼續往樓下走,動靜大得一樓二樓的聲控燈全亮了,“你見到小周沒?他一直沒回——”

他停在樓梯拐角,瞪大眼睛來回打量着衣衫不整的兩個人。

“看什麽看,沒見過擦槍走火啊。”葉修說,“擦的還是槍王,這理由夠不夠?”

“……這什麽味,你們不會在這裏來了一發吧。”張佳樂半天才回神,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氣,“你記憶回來啦?”

“剛才還沒有,不信你問小周。”葉修說,“感覺特別詭異,就好像過去的回憶被硬插進去一段,現在我想起聯盟初建那年,就想到和沐秋在網吧碰見你們這幫二貨,銜接得還挺順,差點分不出來。”

周澤楷輕輕點頭,臉隐在陰影裏看不清楚。

“這樣啊。”

張佳樂幹巴巴接了一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聲控燈在這突兀而來的寂靜裏滅了,葉修敲了敲牆,順手在周澤楷衣服上拍掉手上的灰。

“小周你上去睡覺吧,我和他說兩句。”葉修說,沖張佳樂招招手,“愣着幹嘛?還不下來。”

“……文州和小肖他們記下了那兩個人對話的關鍵點,蕭蔭目前在XX大學當客座教授,到H市是來參加會議的,我們沒搜到會議的信息,可能級別比較高,也可能是個秘密會議。”張佳樂給他說着事情的進展,“南方那姑娘太敏銳,小肖他們沒敢跟太近,他們約好後天一起去參會,我們就重點盯着蕭蔭,他住在XX賓館,到時候跟緊他就行。”

“沒想到,山洞裏那些白骨的身份之謎居然就這麽解開了,回去查查看那年頭的兵團名錄,再看看在素南縣待過又失蹤的知識分子有誰吧。”葉修感嘆道。

“查得出來嗎?”

“人都有檔案,有社會關系,可能找不全,找到一部分肯定可以。”

“嗯,你肯定可以。”張佳樂盯着自己的腳尖,“你什麽時候變回來?”

葉修古怪地看着他。

“你對我十八歲的臉有什麽不滿?”

“靠,頂着自己年輕時的殼子裝嫩,你不嫌別扭,我們簡直沒眼看。”張佳樂說。

“我看你是手速飚不過就嫉妒了吧?”葉修說,“要是我突然老了十歲,你确定不會把沐橙和沐秋吓出毛病?”

“看不出來的……吧。”張佳樂話說得勉勉強強。

“你對我的外表如此有信心,我感到十分的欣慰,但我們還得面對現實。”葉修說,“事實就是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我第二天醒過來,就恢複正常的樣子,也說不定那姑娘念頭一動,我就給打回原形。”

“你以為你是橡皮人呢,還随便她怎麽捏?”

“沒什麽不對啊,在記憶世界我們呈現的形象,是取決于記憶主人的印象還是我們對自己的認知,潛意識的記憶,或者現實中的投影,這都說不準,你恐怕得去問她。”葉修笑道,“再說,你認得我是誰不就得了。”

張佳樂沒再說話。

深夜散步在盛夏可不是休閑放松的好選擇,這裏也不是什麽上檔次的小區,附近沒有葡萄架啊人工湖啊的景色點綴,繞着樓走了一圈半,兩個人都熱得汗流浃背。

張佳樂踢飛一個綠茶瓶子,地面恰在此時起了一陣微震的漣漪,他腳下一軟,葉修及時抓住了他的胳膊。

“地震?”反正是在記憶世界,張佳樂倒也沒慌,“你住的那什麽破地方,我今天還見一樓有個大洞……不對。”

他蹲下身凝視着地面,水泥地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紋,延伸開去分叉出了幾條更細的紋路,逐漸擴大形成黑色的窄縫,最寬處隐隐能窺見土層下的地下管道。

一輛摩托像根本沒看到開裂的路面,呼嘯着沖了過去,輪胎軋過凹陷之處,車上的乘客身子晃了晃,對導致自己險些摔下來的裂縫視若無睹。

從六十年代的記憶世界一路折騰到現在,要說累是真累,恨不得走着都能睡着,頭腦反而爆炸式的清醒。張佳樂烏黑的眼珠望向葉修,一瞬不瞬。

“這個世界……離她說的崩潰還剩多少時間?”

“你不如說,我們還剩多少時間。”葉修掃了眼地上的縫隙,拉起他離開,“別看了,世界毀滅你又不是沒經歷過,在這以前,該做的事一樣要做,你想也沒用。”

張佳樂順着他手的力氣站起來,卻像忘了怎麽走路,被葉修扯得踉跄了幾步。他時不時就要這麽愣怔一下,嚴重了跟斷片差不多,說話說到一半也能跑神。

“張佳樂。”葉修叫他。

“嗯?有屁快放。”張佳樂總算回魂。

“張佳樂,”這回的聲音清楚了些,呼出的熱氣挾着暑熱的氣息,“要不要現在做一次?跟我。”

“……你說什麽?”

“我說現在做一次,跟我,就咱倆。”葉修說,“正好我欲求不滿,挺想跟你來一發的。”

張佳樂的瞳孔肉眼可見地收縮,臉上的血色和漲潮似的,湧上來又落下去,剩下一片沖刷幹淨的蒼白。

“瘋了吧你,我又不是毒發期間,你突然發情搞什麽鬼,幾個意思?”他仍然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很明白這一點。”葉修說,“你毒不毒發,跟我想要做的事有什麽關系?”

“——一個意思,就想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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