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謂的姐姐請吃飯,沒過兩分鐘變成了陶登和楊柳的二人世界。不明所以的請吃飯,一句“生日快樂”讓楊柳變成了整個餐廳被祝福的人。現在的楊柳,像不像一夜之間被做成了牆上的巨型畫幅?

“你想為我慶祝生日?”如此尴尬的氣氛,楊柳猜想這絕不是陶登想要的。她想問問陶登把她送過來之後為什麽要留下來,她想問問是不是知道陶姐姐想做什麽但是沒有拒絕!

“做夢呢?”陶登往火鍋裏扔香菇。

“你沒猜到你姐姐想幹什麽嗎?”陶姐姐剛見面時說過,她是提前一個月告訴陶登,叫他約自己的。不知道為什麽,陶登便要等到這一天才開口。楊柳抿了一口啤酒,整個腦袋都被刺激到。

“難道你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對啊,她忘了。她不在乎生日,就算別人有多替她在意,她還是體會不到過生日的快樂。

“你再不吃就付錢走人。”陶登用筷子敲了敲鍋。

隔壁的人朝這邊看了一眼,興許是好奇一對情侶怎麽這麽說話,或者是這女生愛的也太卑微了。

“那我吃的話,就不用付錢了?”

陶登點着頭,心滿意足,大爺似的向後靠着,架起二郎腿,“給我煮這個,這個,還有那個。來多點兒,對,聽我指揮就不用你付錢。給我夾菜呀,怎麽只顧自己吃?喂,我姐姐送你的禮物,分我一半兒?”

楊柳險些被一口水晶粉噎死。可是不能,把整個盒子都給他也不能,會讓人陶家姐弟都不高興,只能聽話。送的是個什麽呢?楊柳打開盒子,是一條珍珠手鏈,立馬就笑噴了,“給你給你,你要戴嗎?”

“你又不喜歡戴手鏈,對不對?”陶登的表情有點兒陰險。

他說的倒是這樣。楊柳從小就是這樣,手腕上或者脖子上戴了東西就會覺得不舒服,總感覺被勒着一樣。她後來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被勒死的。

“你想怎麽樣?”如果他開口要回去的話,她肯定毫不猶豫就送。

“你不高興?”陶登喝了一口啤酒,變得坐立不安。“送手鏈這主意是我想的,就是想整你,看到你這麽不高興,我很開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過,真的!”

“那我下次送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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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話,自然而然,絲毫沒有被引導的意思。可是細細一回想,陶登這人是外星上派來抓蠢蠢的實驗品的嗎?

“我們不是在保持距離,漸漸疏遠嗎?送什麽送,少和我套近乎!”

哦,好。談話結束。楊柳使勁吃,使勁喝酒。出門的時候,腦袋已經暈暈沉沉,想要吐了。陶登站在門口等她,背後被一個人撞到的時候還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哪頭可愛的小鹿?這大城市裏,哪有小鹿!只有冒冒失失的醉漢,趁機占便宜。陶登兩手提着楊柳的胳膊,以防她在撲上來抱住他不放。以現在兩人的關系,做這種親密的關系有點怪怪的。

陶登騰出一只手,捏着楊柳的額頭,像牽着一頭牛那樣向前走給她找地方吐。

“要是讓別人看見你這樣,肯定找不着男朋友!”說完,陶登一愣,心裏涼了一涼,好似寒風灌進心裏。她的男朋友是徐念之。

公交車司機看見醉鬼,極其嫌棄的停了車卻不讓上。出租車慢慢駛到眼前,猶豫着猶豫着,看見客人要吐,立馬跑遠,陶登都來不及與他商量商量。

“我要是把你扔這兒不管,會怎麽樣?”陶登想了想,搖搖頭,拍了拍楊柳的額頭,“醒醒,反正也回不去,去唱歌怎麽樣?”

海底撈旁邊正好有一家KTV。喝醉的楊柳雖然不亂喊亂叫,也能乖巧走路,就是粘人,總往陶登懷裏鑽,求抱抱,要塊肉磨磨牙。陶登被咬了好幾次,仍然堅持着護送楊柳到了包間。

她睡覺,陶登唱歌。沒想到楊柳不安分,閉着眼睛,聽着聲音尋找陶登的位置,非要抱着他才能睡。

陶登剛開始反抗,慢慢地就順從了,總不能花一晚上時間去和醉鬼較勁。他坐在沙發上,一手拿着話筒,一手被楊柳緊緊抱着。她一會兒枕在他腿上睡,一會兒面對着沙發靠背,依偎在他半邊身子上睡,偏偏不放開那只胳膊。陶登怕自己睡着,一直在唱歌,心裏壞壞地打算能夠吵醒她,偏偏又刻意壓低了聲音。

“要是到了明天,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看你怎麽辦?”陶登連動也動不得,想要喝口水也夠不着。

楊柳在他肩膀上拍打,眼淚瞬間濡濕單薄的男士襯衫,說出來的話含有幾分醉意,又像是清醒着的,“抱抱你怎麽了?你不愛我嗎?我這麽愛你,你不知道嗎?為什麽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別人?為什麽你那麽愛她?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陶登心裏一怔,那眼淚流到他的身體裏結了冰似的,臉皮卻在發燙,“你在說誰?”

“我就要抱着你,就要纏着你,你會不會推開我?”楊柳的頭朝後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趴在他肩膀上了。

“你在對我說嗎?”

他被咬了一口。

“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他一字一字輕輕地出口,認真的問。

“我才不要!”楊柳又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一只手蓋住他的眼睛。“我不要跟誰在一起,我要功成名就。”

“那你現在調戲我算怎麽回事?”

楊柳沒有回答他。他坐在那兒,聽着兩人的心跳,感受到了黎明來臨之前空氣中的冷肅,似乎看到了天亮之後兩人的分道揚镳。

不想在一起,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心裏那道界限不清的線,在這一夜的盡頭泾渭分明。

楊柳醒來時只有她一個人,隐隐約約記得她是和陶登一塊兒進的房間,當時內心無比凄涼,只想纏着身邊的人,尋求安慰。明明白白知道身邊的人是陶登,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還是想要一時沖動。問KTV的服務員,他非說是她一個人。既然這樣,那麽她就這麽認為吧。戳破那層窗戶紙,會讓陶登不自在。

不知為什麽,楊柳覺得甚是輕松。

回到宿舍,和大家的交流多了起來,說最近的考試,講新上映的電影,談寒假的計劃。

說着說着,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楊柳身上。

同學A說:“你最近心情很好啊,是有什麽喜事了嗎?是不是你那徐念之又送了你什麽名貴首飾?”

同學B說:“徐念之的畫要在畫廊展覽了,和那些厲害人物,還有副市長合影。”

同學C說:“真羨慕你啊!這麽快就找到你的白馬王子了!你看他,一表人才,才華橫溢,對你又好。”

“你們怎麽什麽都知道?”楊柳感覺到這些人織了一張巨大的秘密之網,将她慢慢裹住。“你們的手鏈怎麽都一樣?”

她更害怕知道那是三個人一起買的姐妹紀念物。

“這是你男朋友送的,他沒告訴你嗎?我還以為你也有呢,看樣子他是送了你更好的。”

她們看着楊柳手上那條粉紅色的珍珠手鏈。

“你們看看人家男朋友,都在一起了還會送零食送禮物,求我們說他好話。”

“你男朋友哪能瞧得上我們?人家高高在上,對我們根本不屑一顧,路上見了好好打個招呼,我們就覺得是榮幸,開心得不得了,覺得巴結上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怪不得,她們突然變得熱情了,楊柳以為是自己被接受了,沒想到是徐念之的套路。他把心力花在別人身上,好在道德上困住她,好讓別人來給她灌迷魂湯。不知道徐念之還有什麽法寶,想到這些,楊柳就覺得渾身發冷,好像被告知這冬天不會過去了呢。

楊朕和徐慧之最近十分恩愛,常常在一起出現,連楊柳也不怎麽搭理。一搭理,必有徐念之的消息帶來。楊柳現在看見他們,想躲。楊朕跑了幾步就會将楊柳給抓回來。

“你在躲我們,對吧?”徐慧之指着楊柳的鼻子問。楊朕将楊柳的兩手擰在身後,說什麽也不放手。

“你有靠山了,現在也來欺負我?快叫你家小弟放開我!”

“哎,你們倆都應該叫大哥,好歹還是學長,尊重一下我好嗎?”楊朕把頭湊到前頭來說,“你最近過的好啊?鬧的也挺厲害啊!聽說昨天還上演了一出搶壓寨夫人的戲碼?你們什麽時候開始倒回去演過去的?”

壓寨夫人?聽到這個詞,楊柳覺得新奇,那重重厚重的歷史一下子就到了眼前,那千般萬般對女性的束縛仿佛又回來了,纏得她脫不開身。

“誰是壓寨夫人?誰是土匪?”

“你覺得呢?”徐慧之給楊柳來了個摸頭殺。“陶登那土匪,赫赫有名。”

“我是壓寨夫人?”

徐慧之見楊柳樂開了花,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對楊朕搖搖頭,“她絕對喜歡陶登。”

“我是覺得有人說我是壓寨夫人,那肯定是美女才能稱得上這一稱號呀!”

“你可別這麽想。”楊朕說,“那是給陶登面子才這麽說的。發生了這麽轟動的事,就算是個醜八怪也會被大家睜眼說瞎話傳說成大美女的。”

“為什麽?會這樣嗎?難道不會去罵男的是個睜眼瞎嗎?”楊柳十分好學。

“這說明大家很認可這個男方的實力。”楊朕認真解釋,“況且這樣的佳話相當于珍稀動物,平凡枯燥的人們很珍惜呀!”

“在我們學校,也會這樣?”

“在哪裏都有好有次的嘛,對吧?慧慧?”楊朕把徐慧之一攬,險些親了上去,知道徐慧之會擋似的,半路轉了方向,讓徐慧之的手擋了空,臉色紅撲撲的。

走完竹林小路,三個人打打鬧鬧來到湖邊。

又是湖邊,楊柳掉下去的地方,徐念之說要跳湖的地方。現在,她看着玫瑰花擺成的心形,初見還在羨慕,看到徐念之的臉時,掉進湖裏的感覺襲上心頭。剛剛,她本打算到圖書館去的,并不走這條路,是徐慧之和楊朕把她帶到這裏來。

楊柳想逃,被徐念之叫住。過往的人三三兩兩為之駐足。

“不是說了要分手嗎?”楊柳渾身僵硬。

下一秒,徐念之跪下。觀衆們掌聲響起,歡呼聲足以令冰雪消融。

楊柳發懵。可以裝暈嗎?暈了之後沒人管怎麽辦?會不會被發現?會不會很醜,很丢人?

“楊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保證不會讓你再覺得難為了,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什麽都依着你,好不好?”徐念之說。

“不好。”楊柳壓低了聲音,微微俯身便能夠湊到徐念之耳邊。“我不想再稀裏糊塗把自己賣掉了。”

“最後一次。”徐念之神色黯然,“今天是最後一次,讓我別這麽難堪。接下這束花好嗎?求你了。”

“行。最後一次,說到做到。”楊柳接了花,徐念之順勢扶着她的手站起來,把手機遞給楊柳身後的楊朕,然後拉着楊柳走到玫瑰花心形中間,清了清嗓子說,“希望大家能給我做個見證,今天是我們重新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我第一次代表學校獲得省上榮譽的日子,各位能和我合照嗎?我想讓今天成為永遠難忘的回憶。楊朕,幫我們拍一張。”

“念之,看這邊,我們這兒不是有專業的攝影師嗎?肯定給你拍的美美的。你女朋友,親密一點,笑一下。”

“聽說你獲獎的作品模特就是你女朋友?”

徐念之莞爾一笑,“是的,我是在蘇州寫生的時候偶然間看見她的,念念不忘,沒想到後來發現我們上了同一所大學,而且這麽早就遇到了,感謝上天,實在很榮幸能夠遇見她。”

“你說真的嗎?”楊柳疑惑,“我怎麽不知道?”

“那領獎的時候,她也會去嗎?”

“當然了,她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最應該感謝的人。”徐念之說。

這是,又把自己賣了?楊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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