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讓我重新準備個禮物,這是什麽意思?之前的手表為什麽不要?為了特意羞辱我嗎?”楊柳對徐慧之和楊朕說。三個人在亭子裏坐着,面前擺着書和零食。湖邊的三葉草開花滿地粉紅,紫鴛也在風中招搖。

“他沒說別的?”楊朕吃了一口蔓越莓幹,大驚小怪道。“我讓他道歉,沒想到他道歉的方式是這樣!可氣,可恨!我告訴你為什麽他把那手表還給你,因為那天他收到了兩款一模一樣,連包裝都一模一樣的手表。一個是你送的,另一個呢,不知道是誰。我就看了看,你猜我發現了什麽?是唐縱買的那個。你當時把兩塊表拿出來一起包裝的時候,我注意過盒子上的編碼,正好是520和521,你們說巧不巧?”

“這又怎樣?為什麽退毛毛的,不退唐縱的,他們什麽關系?”徐慧之問。

“唐縱為什麽要匿名送禮物?”楊朕引導道。他不喜歡吃零食,便把所有東西都推到兩個女生面前。

“唐縱說要送給家人的,怎麽會送給陶登?他們有什麽關系?”楊柳問。

“什麽關系也沒有。”楊朕跟聊天大媽似的,一擺手一瞥眼,“就是為了告訴陶登,你,楊柳和唐縱的關系不一般,暗戳戳宣示主權。”

“什麽主權?這話聽着好別扭。”楊柳咬果幹吃,一不小心咬到手指,血立馬就滲出來了。徐慧之拉住那根手指就是一陣心疼,楊柳特別霸氣的一擺手,“這點小傷,不足挂齒,娘子莫要擔心。”

徐慧之假裝嬌嗔的扭身,遮臉,道,“讨厭……”

楊朕笑吟吟看着,被徐慧之突然一瞪立馬回神,“另外呢,他是覺得你花了太多錢,不劃算。”

“我生日的時候,他姐姐送了我一條珍珠手鏈。”在和陶登發生那些事後,楊柳就沒把這禮物戴出來過。“那你們都送了什麽?”

“湊錢吃了頓飯就算完。”楊朕說,“陶登就收到兩份禮物,你和唐縱的。”

“你這麽肯定是唐縱送的?”

“确認過了陶登才一氣之下把手表還你。”楊朕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仰着頭,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要不請他吃頓飯好了?”

“那你們也得去。”楊柳不想單獨面對陶登。想想都覺得自己會手足無措,尴尬別扭。雖然只要跟着臺陶登的節奏任由他發揮就好,但是恐怕心裏的生疏會無意間流露出來。楊朕從頭至尾都忽略了一個重點:為什麽陶登對唐縱的做法感到生氣?楊柳第一反應就是陶登吃醋了,轉而一想他會嗎?他是那種失戀了轉身就能嬉皮笑臉找下一個女朋友的人。是不是覺得受到侮辱了呢?如果是她遇到這樣的事,也感到生氣。

等等,歸還意義非凡之物這件事,好像發生過。在高三畢業的時候,大家互相留念。最後在校的那天下午,有人給她一張陶登的照片,她以為是陶登送來的,特意當着他的面請同學幫忙歸還。現在想想,要是陶登斤斤計較生她氣的話,她早已會被恨死。

那麽唐縱為什麽要這麽做?是真的為了“宣示主權”嗎?如果是,她要怎麽選擇?

Advertisement

四人聚餐的地點定在一家十分火爆的川菜館。老板大方圓滑,頂着一個大肚皮和锃亮的腦袋穿梭在年輕人之中,竟然格外受歡迎。徐慧之和楊朕早早等在店裏。楊柳和陶登在門口遇見,相視一笑,客客氣氣打招呼。楊柳是一直都很客氣的态度,陶登是心虛犯錯的時候才客氣。

陶登和楊朕十分紳士的将點菜的重任全權交給女生,他們聊着天兒,喝着啤酒,楊朕的腳在桌子底下瘋狂的抖。

吃到一半,陶登說要去洗手間,楊朕如釋重負,大飲了一口,跟着去了。

“你們在搞什麽鬼?”楊柳問徐慧之。

“教訓教訓他而已,你不會心疼了吧?”徐慧之一只手搭在楊柳肩頭,滿臉成功報複的惬意。

楊柳立馬想到密集恐懼症,即刻頭皮發麻,“你們怎麽計劃的?”

“在衛生間,我們都布置好了。”徐慧之摸摸楊柳的腦袋,“放心,等他求救的時候再去救他也不遲。”

沒一會兒,楊朕回來了,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收斂不住。他剛坐下,楊柳就聽見隐隐約約的手敲木門聲,喊救命聲,有氣無力仿佛拙劣的惡作劇。

“你們怎麽做到的?”楊柳看了一下時間,虛心請教。

“提前在裏面貼好密集恐懼症患者害怕的畫,用木頭紋理的紙接在一起,挂在一條繩上,像窗簾一樣挂在隔間頂部。把他騙進去後,門鎖上,從外面把繩子一拉就好了。”楊朕說。

“不會有事吧?”楊柳問,時間過去了兩分鐘。

楊朕屏息凝神等了一會兒,“你聽,沒聲音了。沒關系的!”

沒聲音才更可怕呀,不知道他在裏面怎麽樣了。徐慧之和楊朕高興的很,一聊起來沒完沒了,看起來是忘了這回事了。明明是為人家補生日的,卻導演了這麽一出,算好朋友嗎?徐慧之不算,她不算,楊朕是着了女朋友的魔了。這樣的男朋友不能要!

楊柳一看時間,竟然過去了十五分鐘。她問,“這麽久了,該放他出來了吧?”

“沒事,讓他多待會兒。”

徐慧之和楊朕異口同聲。

楊柳決定自己去救。她到了男衛生間門口,等了兩分鐘,沒有人來,去請老板或服務員幫忙?人家很忙,聽了楊柳的要求一臉幹笑,好像被個傻子提了個無理的要求。請同校學生幫忙?

“同學,我朋友在衛生間半天沒出來,可不可以請你幫我進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男生?”

“對。”

“幹嘛要找我啊?那麽多人,你怎麽就盯上我了?”

同座的另一位男生起身,“我去幫你看看。”

女朋友:“你坐下!你湊什麽熱鬧?”

不是看那位男生低眉順眼,細皮嫩肉,看起來純真無害才上前求助的嗎?這麽一來旁人都注意到了她,楊柳頓時覺得受到的目光如針紮般,心裏着急冒火,求人不如求己,耽誤時間還不如親自上陣。不就是男廁嗎?她們同寝室的人曾經在商場參加過霸占男廁的活動,全世界女生都沒有去過的地方已經不是男廁了。楊柳大聲敲門,憋了一口氣喊,“裏面有人嗎?我是女生,不是流氓,我要進去了。”

沒有人回應,她再喊,“我馬上要進去了!”

時間過去兩分鐘。楊柳推開門,看了看情況,确實沒有人影,三間廁所,只有中間的在外面挂上了鎖。楊柳一陣心焦,渾身冒汗,朝門口看看,幸好沒有人進來。她拿着鎖子一看,幸好只是懸挂着,沒有鎖上。她敲了敲門,“陶登,你在嗎?我要開門了!陶登?陶登?”

沒有人回應!楊柳深吸了一口氣,差點嗆住,廁所的臭味太刺鼻了。

門一開,呈現在楊柳眼前的人是這樣一幅畫面:陶登腳踩馬桶蓋坐在馬桶上,雙手托腮,正在沉思。四周隔板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小點,或者圓環套圓環,她一個正常人多看幾眼就會暈。

“我打擾你沉思了嗎?”楊柳一直提着的心落到了地面,蝸牛一樣爬。

“嗯。”

“你不是有密集恐懼症嗎?”

陶登緩緩地眨了一下他的大眼睛,“把眼睛閉上不就好了?”

是我多此一舉,愚蠢愚蠢。楊柳心裏念叨。有個男生走到門口看到這一幕,驚叫了一聲跑出去了。

“那也算是我救了你吧?”

陶登一腳着地,另一只腳下來的時候,沒想到一頭栽下去,楊柳及時扶住了他,但是差點被他那體重壓倒。陶登堅持走到外面,一腳踹上門才笑出來。

兩人凱旋歸來,徐慧之一身正氣,大義凜然向英雄楊柳敬酒。陶登佯裝将楊朕暴打一頓,痛罵到門口說再見的時候。

陶登的眼神飄來飄去,看了楊柳好幾次,欲言又止。徐慧之看不下去,要拉着楊柳走,楊朕推着陶登追上去。

“我家毛毛現在跟唐縱處着呢,楊朕你不要亂拉紅線。”徐慧之指着楊朕鼻子說,目光卻落在陶登身上。

“你們在說什麽?怎麽人人都在你們眼裏都是在戀愛?”楊柳将徐慧之推到一邊,直勾勾看着陶登,“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不用謝我。你我都知道,咱們倆之間的關系跟親姐弟一樣,你會不計前嫌幫我,你有困難我也幫你。我還要謝謝你這麽寬容大度,在我屢屢欺負你之後,你也會伸出援手。雖然總是一副上天派來的救兵那般高傲的樣子。我還有一個要求。”

陶登愣愣地點頭。

“以後別叫我姐姐了,讓我覺得自己怪老的,也別叫我奇怪的名字,太親近了也不好。”

“那我叫你什麽?”陶登的眉頭皺了起來,“一燈大師?”

徐慧之和楊朕做無語心痛狀,這讨人厭的陶登十分擅長破壞氣氛。

“為什麽是一燈大師?”徐慧之仔細端詳楊柳的臉,“長得像?罵你老?是為什麽?”

楊柳掩面長呼一口氣,笑意浮上嘴角,心裏也一陣暢快,愉悅的心情剛想表達出來,再看陶登,第一個字就堵在了心口。

那個尖嗓子女孩從他身後的小巷子裏跑過來,攀在陶登肩頭,一股酒氣彌漫開來。她抱着陶登,湊在他耳邊說話,嘴唇幾乎貼上他的臉。

“你一個人?”陶登把丫丫拉開。

“不是呀!”丫丫撲上去挂在陶登脖子上,“我和你。”

“她現在是我們樂隊裏的主唱。”陶登解釋說,“我送她回去,離這兒不遠。”

“你去吧,再見!”楊柳擺擺手,笑道。

徐慧之挽着楊柳的胳膊,一直盯着她看,“我覺得你變了。”

“怎麽變了?”

“以前的你就像是古代的小媳婦,無論好話壞話,總之表達你內心的話一句也不敢說。剛剛我還以為你要對陶登表白,害得我白激動了。”徐慧之說,“不管怎樣,有進步,有我徐慧之的風範了。”

“多謝徐老師和楊老師,我以後會跟你們好好學習的,請多多指教。”楊柳繼續演戲道。看來多看電視劇還是有作用的,許多臺詞可以稍微改改後照搬,就能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物。

“陶登這個人,有時候覺得他很幼稚,有時候又覺得他高深莫測,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楊朕說。

徐慧之推了他一把,“這不是廢話嗎?我看誰都這樣。楊柳呀,你說你現在和陶登是什麽狀态,和唐縱又是什麽狀态?之前以為你和陶登情比金堅,沒想到你們兩個內部總搞幺蛾子,現在看着也并不是那麽回事。和唐縱吧,其實你們倆怎麽看都不般配。”

楊柳心裏一根弦緊繃,她以為徐慧之要說她是一身窮酸相配不上貴公子氣質的唐縱這樣的話。

“陶登說你低聲下氣,我也這麽覺得。其實也不是僅僅在唐縱面前,你經常這樣。本來并沒有什麽,這麽多人誰能有多優秀誰又能有多差勁,是你把自己擺在了低人一等的位置。楊朕說那是過謙,我才不管那是什麽。”徐慧之看着楊柳的眼睛,認真道,“楊柳,不要看不起自己,你那副樣子連我看了也生氣。”

“你別誤會。”楊朕連忙補充,“惠之說生氣是因為她總想替你出頭,但是又不是人家欺負了你。”

“我說了我會改,你們會幫我吧?”楊柳這麽說着,但是心裏卻在想,凡事都要靠自己才行。她走上一條孤獨的路,白天與人談天說地,喊着奮鬥的口號,卻是在休養生息,只有夜深人靜才是修行前進的時候。

“當然會幫。”徐慧之說。

“當然了,無條件的幫。”楊朕說。“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對陶登是什麽想法?”

楊柳嘆了一口氣,翻了一個白眼,快步走到兩人前面,“我對他能有什麽想法?別把我和他扯一塊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