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吳敏敲了敲門，沒有人應，推門進去，燦爛笑容僵硬在臉上。辦公室裏有七八個人，竟然對那麽敲門聲充耳不聞，看到是她後，又以拘束別扭的動作來對她示好。吳敏一眼便看到陶登蹲在一堆模型中間擺弄着什麽，便走了過去。
陶登察覺到周圍的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繼續忙着手上的活兒，“你來幹什麽？”
“來請你和我一起去逛街。”吳敏坐在桌上，修長白皙的腿在陶登面前晃。
“你找錯人了。”陶登的語氣毫無感情。
“我知道你不肯，所以準備好了一個秘密，如果你肯去，我就告訴你。”吳敏也蹲下來，湊近陶登輕聲說。
“不感興趣。”
“關系到楊柳安危呢？”
陶登扭過頭來看她，似乎感到這句話很可笑，“跟我有關系嗎？”
“你不會後悔嗎？”
見陶登沒有反應，吳敏再沒有別的辦法，人多眼雜，她也不想丢臉，就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陶登叫住了她。
“什麽時候逛街？”
吳敏不由得臉上浮起微笑，有個大膽的男生偷偷拿出手機放在書後拍了一張照片，“咔嚓”一聲，閃光燈十分刺眼。吳敏拿出正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是唐縱發來的短信，擡頭一笑，“就現在。”
楊柳和徐慧之挽着胳膊，跟着楊朕在商場将服裝店一家接着一家逛。兩個女生沒什麽眼光，看到什麽都喜歡，穿到身上又不怎麽好看，試的次數多了太累，所以她們兩個從一開始就不願意進試衣間。只等楊朕為兩人千挑萬選拿來衣服給她們一一過目才上身試穿。在這個過程中，徐慧之不在意自己的男朋友為別的女生選衣服，楊朕也不偏心的多去照顧他的女朋友，這一點令楊柳十分感激。
不過兩人親親我我還是有的。這種時候，楊柳就識趣的躲開，一個人到處看看。
她為什麽突發奇想要來買衣服呢？而且下決心要花大價錢把自己從頭到腳武裝一番？是因為要去和唐縱看星星嗎？不，她知道最大的原因是陶登那天對她的蔑視。
楊柳逛着逛着看見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模特，又瘦又高，那細腰盈盈一握，真讓人羨慕。站在她的位置，要擡頭才能看到那張臉。楊柳幹脆不去費勁仰脖子，看一張塑料假臉有什麽意思呢？她上前兩步，一手撫上模特的肚子，一手環到後面去摟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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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不太對勁！
模特突然扭了一下腰，楊柳吓得連忙捂住嘴往後退。為什麽模特還會動？模特的腰怎麽是軟軟的呢？她看見剛才摟着的模特變成了陶登的臉。
他從模特站的兩層圓臺上走下來，一手叉腰，一手撫肚皮，嘴裏叫喚着，“哎呀，我不活了，我被人摸了，你得對我負責。”
“誰讓你站在那裏的？”楊柳對陶登這幼稚的樣子十分厭棄，剛剛被吓得渾身冷汗還沒舒緩下來呢，又在這唱戲。
“一個大活人你看不見嗎？你是不是故意的？”陶登指着楊柳的臉，她退一步，他前進一步，樂開了懷，臉上笑的像被太陽曬爆的玉米。“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我眼睛看不清，近視。”楊柳急着解釋，根本沒想着陶登只是逗她玩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說出“以身相許，非她不嫁”這樣的話來。
“那不管，我都被你摸到這了，你說怎麽辦？”
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明明都吵架了，還有心情這麽對她？如果是她，躲都躲不及！
“這麽巧啊，楊柳。”
楊柳循聲望去，吳敏穿着一條天藍色的長裙走來。楊柳客氣的問候一聲，四周尋找楊朕和徐慧之的身影。
“你看，我穿這個怎麽樣？”吳敏在陶登面前轉了一圈，問楊柳。
見陶登沒反應，剛剛笑臉也沒了。楊柳暗道，女朋友一來就變乖了。
“好看。學姐長得漂亮，穿什麽都好看。”楊柳說。她眯着眼睛瞧見徐慧之來了，急忙道別拉着徐慧之就往店外跑，楊朕去和陶登打招呼，沒多久也追上來。
下一家是內衣店，在商場的角落，被兩條過道與其他店鋪隔開，一邊通往廁所，一邊通往某個倉庫，或許是因此客人不願意來這裏。商場在大學城中央，面積不大，來來往往的大都是附近的學生。
“這家店老板我認識，是個很爽快的姐姐，價錢有點高，但是有我在，會打折扣的。”徐慧之這麽說。
據楊柳所知，徐慧之經常會拉着朋友去她認識的老板那裏買東西。
見到那位老板，個頭不高，很瘦，留着齊肩短發，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褲子，一雙3cm黑色高跟鞋。正忙着幫顧客選購內衣，左一位，右一位，她都能照顧的周到，手不忙腳不亂，還幫學生普及內衣知識，甚至到試衣間裏幫人家穿衣服。
看到這兒，楊柳咬了咬唇。等她換衣服的時候，老板突然掀開簾子，第一眼四目相對，她在緊張，而對方眉眼清純，面目溫婉。但是哪裏怪怪的。
“我不需要你幫忙，你先出去好嗎？”楊柳說。
“好好好，都是女人還害羞。”老板這麽說着就出去了。
站在門口付錢的時候，楊柳觀察着這老板，老板和徐慧之客套之後也看着她。那眼神，那情态，楊柳覺得怎麽看怎麽奇怪。
出門時，楊柳又遇見吳敏和陶登。陶登手裏提着一個紙袋子，裏面裝着吳敏剛剛試穿的那件衣服。如此和諧自然，不是親密關系還能是什麽？
楊柳沒理睬滿眼都是下流想法的陶登，拉住吳敏到一邊說，“別去這裏。”
吳敏疑惑，想了想，什麽都沒問，點了點頭帶着陶登走了。
陶登臨走前還拍了拍楊柳的頭，眼睛朝她手上的內衣袋子裏面瞟。楊柳擡腳踹他，陶登才跑着去追吳敏。
“跟他們一起逛行不行？”
三個人聽見遠去的陶登這麽喊。
過了好久，徐慧之才發現楊柳心不在焉，順着她不時望着的方向看去，正是那家內衣店。徐慧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你怎麽了？戀戀不舍的，我們要回去了。”
要不要給她說呢？要是她也被這位“姐姐”貼心服務過，那豈不是會受到傷害？楊柳搖了搖頭，轉念又一想，萬一她的直覺是對的，那不是害了更多人？她把徐慧之拉到無人處，說明了來龍去脈。
“你會不會太離譜了？僅僅憑着感覺就說人家是男的？有很多女生都是平胸。”徐慧之還沒想到別的問題。
“那喉結呢？”
“那也不見得女生就不長喉結呀？”徐慧之說，“那我們先觀察觀察再說。等等……”她想起了什麽，拉住楊柳，“萬一他是男的，那我不就慘了？你別告訴楊朕我跟這家店老板很熟，好不好？如果是真的，萬一被傳到網上，有很多女生都知道我經常去那裏，那不也完蛋了？”
“那我們就不管了。”楊柳說。
“不行，這樣心裏不踏實。”徐慧之握了握楊柳的手，“我怕什麽，我什麽也不怕。你放心。”
她是在安慰自己。
兩人在商場消磨着時間，特意等着那老板，發現她進的是女廁所後還不甘心。等她下班後，一路尾随。也許是被發現了，老板腳下加快速度，跑進了小巷子。楊朕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鞋帶，将徐慧之也撲倒，看着跑掉的老板，楊柳覺得肯定不對勁，一咬牙獨自追了上去。
出了巷口，是一條大馬路，兩邊的梧桐樹将整條路掩蓋得嚴嚴實實，路燈之下斑駁光影如同海水裏密密麻麻的小魚。
一輛自行車追了上來，鈴聲響了響，楊柳扭頭一看，又是陶登。
“幹嘛呢？”他笑着問。
楊柳氣喘籲籲答不上來。
“上車，我送你。”
楊柳厚臉皮的上車了。眼看離老板越來越近，她又拐進了一個堆滿了雜物的小路，自行車進不去，楊柳跳下車，拍了拍陶登的胳膊“你先走吧，謝謝你了。”她不知道這一幕是從哪裏學來的，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就不想着害怕，拉上陶登一起去追那老板呢？
在一個岔路口，楊柳跟丢了目标。天色漸暗，周圍是一片髒髒的白，楊柳想起老板穿着的正是白色，她也許在哪裏藏起來了。楊柳慢慢的向前走，突然打算放棄，就轉身想要原路返回，沒想到這一轉身就見老板站在她面前。
“你追我幹什麽？”老板說。
楊柳有些害怕，“沒有啊，我朋友家在這附近，迷路了。”
“你是不是懷疑我是男的？”見楊柳一驚，老板掩嘴笑了，輕點着腳尖像芭蕾舞女那般輕盈移到楊柳身邊，“你贏得過我，我就告訴你。”她抓住楊柳的手臂擰到身後，往前一推，力氣之大難以想象，将楊柳推出好幾步遠後轉身就跑。楊柳忍着疼痛奮力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背包鏈子。老板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剪刀，在空氣中“咔嚓咔嚓”兩下，楊柳就被吓得松了手。
“妹妹，怕了吧？怕的話就別想弄清楚我是什麽人了！下次見面我們還是好朋友。”
楊柳找到徐慧之和楊朕彙合，發現陶登也在。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一見到楊柳就一掌按在她頭頂随便抓了抓，用了點兒力氣，楊柳踹他一腳，遠遠走開。
“你是瘋了嗎？”陶登說。
“跟你有什麽關系？”楊柳回頂。她一臉不想再理陶登的樣子，問徐慧之和楊朕，“沒追上，你們說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回去寫作業吧！”陶登插嘴道，“你們整天閑着沒事幹是嗎？”
“萬一他有照片視頻什麽的威脅女生，或者随便亂說一句話就可能會害了人家一輩子。”徐慧之說。
“現在還沒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男扮女裝，硬碰硬肯定不行，得另外想個辦法去證實。”楊朕說。
“如果他是男生，找個女生去考驗，很危險。如果他是女生，找個男生，怎麽驗證？”楊柳說。
“那就找個一看就是男生的女生。”徐慧之心直口快道。
“什麽意思？”楊朕問徐慧之。
楊柳和徐慧之都看着楊朕。如果老板是男生，楊朕男扮女裝，被摸了也沒關系；如果老板是女生，那她看到楊朕肯定不會動手動腳。
楊朕想到這一點，但是不願意答應。“那如果她是個會亂摸的女生，該怎麽辦？”
徐慧之眉毛一挑，“我從來沒聽說過男生被非禮的。”
“這樣就行了？”楊朕渾身上下都在反對，客串動漫人物和男扮女裝的意義不一樣。“得摸他才知道他是男是女，摸我有什麽用？萬一是女生怎麽辦？我不敢。”
“然後，再想個什麽辦法去問他……”楊柳揉着額頭思考，陶登在一邊看着這三人很無奈。“要不再找個人去對他哭。”
“還找誰呀，小凳子在此。”徐慧之驚喜道。
陶登狠狠跺了跺腳，“我可……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