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陶登徑直轉進楊柳所在的隔間，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是微微驚恐的，不由分說抓了她的胳膊就要走。王松笛起身相攔，楊柳不願意走。
“你就這麽願意對這個猥瑣老頭笑？”陶登看着楊柳說。
“你說什麽？”楊柳險些一口氣嗆死自己。
陶登拉着楊柳走到隔間門口，王松笛伸手抓住楊柳的胳膊，他說了句什麽也沒人聽清，陶登立馬紅了眼轉身回去，一拳将他撂倒，然後拉着楊柳走出店門，碰見迎面而來的唐縱。
他看到這一幕，忙問發生了什麽，陶登沒有回答，拖着楊柳繼續向前走。
“你發什麽瘋？”楊柳力量比不過陶登，胳膊被拽的生疼，心裏又氣又急。就算那王松笛對她笑的猥瑣，她也想自己來應付。
“你為了什麽？”陶登眉頭皺起，額上三道皺紋，一雙眼睛純澈如月，冷如冰。“你為了那可笑的幻想什麽都能出賣嗎？既然這樣，在我這裏又裝什麽清高？”
楊柳推了陶登一把，看着一個惡魔般難以置信，“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懂！誰要你來管我了？你自以為是，毀了我的機會，還裝作這樣偉大來侮辱我。你上次說的讓我滾，這次我也還給你，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陶登突然笑了，雙手叉着腰，向前走了一步又走回來，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笑話。每當看見他這樣的表情，楊柳覺得自己是真正的被嘲笑了，而且沒有辦法反駁。他是睿智的，能夠發現別人所不能察覺的問題。他笑着說，“你想清楚了嗎？說這句話是不是因為沖動？确定以後不反悔嗎？”
正吵着架，對方的态度竟然緩和下來，還勸她再考慮考慮！這場對話完全是被他掌控着，就算意識到自己的狹隘，楊柳也不想承認。
“那人是唐縱的親叔叔。”楊柳态度不變，而聲音明顯低了幾分。“再說你怎麽能動不動就動手打人呢？這些帳都要算在我的頭上！”
“你是擔心因為這個唐縱怪你？”陶登撓了撓額頭，抓住楊柳的手就要回飯店裏去，“我帶你去給他解釋。”
“你瘋了嗎？”楊柳氣得直跺腳，想想陶登說的那個畫面就想把他在原地掐死。“陶登，我就不明白你身邊有那麽個大美女管着，怎麽還有時間在這兒跟我玩過家家呢？”
“你說誰？”陶登驀然睜大眼睛，楊柳差點被逗笑。
“你怎麽知道這兒的？”楊柳平心靜氣問，她連徐慧之和楊朕都沒告訴。這次見面是唐縱一手湊成的，說是帶她見見從小看他長大的叔叔，在北京一家出版社當編輯。難道是唐縱告訴陶登的嗎？有什麽理由？兩人現在一見面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唐縱還好，對誰都客客氣氣，而陶登修養就沒有人家那麽高尚，總是鼻孔朝天，冷嘲暗諷，活像個酸溜溜的小妖精。
“跟你有什麽關系？”陶登又擺出了他那副鼻孔朝天的高傲樣子。
Advertisement
楊柳深深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勸道，“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也會有喜歡的人，我們之間保持一些距離吧。三年前我就說過，咱們根本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不理解你，你也不懂我。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不過從今往後，你不需要再這樣了，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以後若是還有情分，你的婚禮，孩子的滿月酒，或者其他可以聚會的日子，如果你邀請的話，我一定會去的。”
陶登眉頭一皺，一手搭在楊柳肩膀上，把她往一邊推，“說什麽屁話呢！看，他來了。”
對于那句“屁話”，楊柳還沒來得及發作，随着陶登幫她移動身體，唐縱慢慢出現在視野中。他連看也沒看陶登一眼，從十步之外開始就一直盯着楊柳。
他沒有生氣，臉上仍然是溫和的笑容，“我對叔叔說剛才帶你走的是一直騷擾你的小混混，叔叔說沒關系，如果有時間的話，明天再一起吃頓飯。他明天晚上就要坐飛機回去了。你願意嗎？對不起，這次我不會再遲到，讓你一個人驚慌失措。”
陶登把楊柳拉到他身後，臉上是不屑的表情，對唐縱說，“你那位叔叔是個老色鬼。看見沒？我家柳絮兒今天打扮這麽漂亮，你那叔叔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有這樣的家長，你不覺得對不起楊柳嗎？”
楊柳聽見陶登誇她，有一絲絲開心，但她馬上意識到這樣不行，想想他直接說這麽不禮貌的話，怒氣一下子充滿了腦袋，盡管那一絲絲開心還在其中游走。知道他不會罷休，剛剛說的話他也一句都沒聽進去。一顆心慢慢的冷下來，為什麽她想做什麽都不能達到目的呢？陶登根本不将她的想法當一回事。唐縱那邊，她也不想去讨好。剛剛那幾分鐘的會面已經讓她了解到一個事實，即使遇到貴人，她也沒有力量去留住。
她推陶登，陶登不動，回頭看她，“怎麽了？要打他一頓解氣嗎？”陶登舉起拳頭，楊柳連忙抓住，一腳踹到他腿上。陶登才慘叫着捂腿到一邊去坐在地上叫喚。
“對不起部長。”楊柳對唐縱說，“也對不起你的叔叔，但是陶登他不是小混混。剛剛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這種人沒辦法與你們交朋友，和陶登也是，太累了。對不起部長，你對我的幫助，我都記在心裏，如果有我能夠幫上的忙，你說一句我也會不留餘力的去幫你。我對你們，只有默默的崇拜，想必你也知道，所以請尊重我。對不起。”
“等等！”唐縱叫住想要離開的楊柳，“你不會我可以教你，我有這個耐心，也真心想幫你。我知道你的U盤裏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我理解你，所以你不用說出口，就算這樣你也不選擇好好利用我嗎？”
楊柳沒有說話。
“我說陶登是小混混，我道歉！”唐縱緊追一步說道。
陶登一聲嗤笑，上前攔住唐縱，“你現在是在幹什麽？求她嗎？真丢臉！”
“那你呢？”唐縱打開陶登按住他肩膀的手，“你安的又是什麽心？”
“她是我的人，我當然得罩着她。”
話音未落，楊柳一腳踢到陶登小腿上，陶登痛得大叫，雙手扶着唐縱的兩肩，回頭大罵，“你幹什麽？”
“誰是你的人？你怎麽這麽讨人厭呢？陶登你以後最好連我的名字都不要提！”
“那我做你的人，你罩着我行不行？我的腿快被你踢斷了！”
楊柳氣的臉紅，“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
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呢？她說過好多次一模一樣的話，然而他不當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她，和朋友們一起看她氣得毫無辦法，得意的笑着。最後一次，他看到她臉上那種諱莫如深的厭棄，那時滿腔的熱情一下子涼了個透徹。當時還在寬慰自己，事後深深的明白，她下定決心抛棄他了。這次也是一樣的嗎？他看着唐縱追着楊柳遠去的背影，深深擔憂曾經經歷的事情再一次重演。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十六歲，不是十八歲，而是二十歲，這一次訣別恐怕是一輩子。
陶登決心在家打游戲，三天不出門，無奈被吳敏威逼利誘、軟磨硬泡才走出家門，一起在學校附近的書店周圍亂晃。
“你今天還去英雄救美嗎？”吳敏吃着冰淇淋，自然地去挽陶登的胳膊，被拒絕了。
“救誰？”陶登脫口而出，随後又反應過來，“他不是回北京了嗎？”
“臨時反悔，又不走了，誰知道是為了什麽？他們今晚見面你也不知道？”吳敏拍了一下陶登的肩膀，表示驚訝。
“她怎麽說話不算話！”陶登自言自語，“肯定是唐縱那狐貍精對她說了什麽。我不管，再也不管了。”
吳敏連連追問是不是真的。
楊柳遠遠看見丫丫攀在一個男生肩膀上，等着冰淇淋做好，多看了幾眼就低着頭往樓梯口走，想要上樓去買書。還沒踏上第一層臺階，一雙大白腿就擋在她面前，楊柳知道，那是丫丫。
“有事嗎？”楊柳擡頭，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
“我懷孕了。”丫丫說。
“啊？”楊柳有點懵，但是猜到跟陶登有關系，心裏緊緊繃着，就等她說出接下來的話。
“是陶登的。”
果然。楊柳後退一步，表情有些誇張，“恭喜恭喜！”轉念一想，“那吳敏呢？”
“看你這個态度，我就放心了。”丫丫嫣然一笑，去找她的男伴。
楊柳看了看丫丫的背影，覺得如果他們兩個在一起那也不錯。擡腳往樓上走，沒有幾步，随意一擡頭，看見陶登和吳敏兩人郎才女貌，從外貌到身形，再到情态，兩雙眼睛給人的感覺，那麽相似，極其登對，楊柳覺得心裏酸酸的，知道自己又在嫉妒和羨慕了，連忙默默念叨着：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陶登不是我的茅坑。
吳敏微微一笑，露出甜甜的笑容打招呼。
怎麽回事？大家都善忘？以前的吵過的架呢？楊柳只好回應以微微一笑，目光從陶登身上滑過，見他冷着一張臉，和那冰淇淋一樣涼，楊柳就沒說話。那個丫丫懷了你的孩子，雖然她并不是十分相信，你又在這裏和吳敏不清不楚，還來管她的閑事，這個人是屬向日葵的吧？想到這兒，楊柳意識到自己若非已經學有所成，比徐慧之功力還高深了？她驚叫一聲，連忙捂住了嘴，看見陶登往她這邊看，連忙跑上樓。
“完了完了，她真的不和我說話了。”陶登雙手放在太陽穴上，把一頭天生淺黃的頭發揉的亂七八糟。
吳敏見到他這樣，覺得丢人，默默離他遠了一些。“那你晚上還去破壞她的好事嗎？”
“跟你有什麽關系？”陶登邊說邊走，“別跟着我，我讨厭你，我也不想和你說話。”
到了晚上，他還是去了。不過剛到附近，下了公交車，他就看見她在前面邊走邊觀望街邊店鋪裏的東西。此時是晚上八點，街道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天氣陰涼，也許明天會下雨。楊柳今天穿了長褲子和白色襯衫，看起來素雅一些。
或許她是在等唐縱。陶登這麽想。剛要繞道先去他們約好的地方先勘察地形，一扭頭看見路邊的車裏，王松笛那雙眼睛盯着楊柳，臉上是那猥瑣的笑容，并且拿出手機連拍了好幾張照片。一個正常的男方家長能做出這種事？
再定睛一看，楊柳竟然拐進了一條寂靜無人的巷子，那邊連路燈也不亮，心裏直罵這個笨蛋。
王松笛要下車，陶登連忙躲在樹後，見他背了包徑直朝楊柳去的那條路上走，陶登忍不住爆粗口，從另一條路上跑過去剛好攔在楊柳前面。
楊柳吃了一驚，繞着他走過去，一直沒開口。陶登跟在後面，始終注意是否有王松笛露面。兩人走了十多分鐘，楊柳見陶登還跟在她身後，就随便走進一家飾品店，過了幾分鐘出來，陶登還在門口等着。
兩人默默對視，最終誰都沒有說話。楊柳找了一張長椅坐着，陶登就在不遠處路燈下踩着影子。她起身繼續走，陶登也跟着走。楊柳終于忍不住要問問陶登是否有什麽話說，一回頭身後卻沒有人影。這條路上冷冷清清，楊柳這才感覺到寂靜裏的可怕，要不是他在身後，她不會一個人走這麽久。楊柳連忙返回，聽見唐縱的聲音，于是跟着過去，幾個人扭打在一起的聲音仿佛一根繩上系着許多釘子，不斷刺激着神經。
等到她找到他們，只看到陶登把唐縱按在地上，一拳頭砸下去。
“陶登！”楊柳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