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辛

溫辛醒來的時候渾身都疼,她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的嘴皮也破了,至于什麽時候弄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她在床頭看見了新衣服,應該是傅斯城買的吧。

或許,他也沒有那麽讨厭?

溫辛搖了搖頭,這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雖然答應了會嫁給他,但是真到了那個時候,腿長在她身上,她想跑就跑。

承諾這種老掉牙的東西,都是說給白癡聽的。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以及傅斯城低沉的嗓音,“起床吃飯。”

“哦。”溫辛應了一聲。

溫辛出來的時候,傅斯城身坐主位,已經吃了起來。

重回他到底讨不讨厭的問題,溫辛重新打量了他一遍。

傅斯城的骨相很好,眉眼深邃,鼻子高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完美的。他總是穿着西裝,大概是為了用餐方便,他還沒穿外套,白色襯衫搭配深灰色馬甲将他的身材完美呈現,他擁有最致命的胸口和腰部線條,同時白灰搭配還帶着一種沉穩的簡潔氣質。

與其他商務男士穿搭不同的是,他總是在腕間纏着方巾,且方巾的款式從不重樣,但無論怎麽變都很适合他,給人一種神秘高貴的感覺。

“看我能吃飽?”傅斯城面不改色地提出問題。

溫辛閉眼搖了搖頭,随後坐下來吃早餐。

她舌頭破了,嘴也破了,一點食欲都沒有,簡單地吃了點。

“吃完早餐,我們就回去。”傅斯城告訴她安排。

溫辛點頭。

這時,傅斯城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把手機遞給了溫辛。

“找你的。”

溫辛擦了擦手,接過了手機。

“辛兒,快說話讓我聽聽你的聲音,爺爺真的擔心死你了。”電話那頭是蒼老了好幾歲的傅老爺子。

溫辛鼻子一酸,站起身子踢開了身後的椅子,離開了餐桌。

“爺爺。”溫辛一出聲,便鼻子一酸。

她差點就再也喊不了這個稱呼了。

“哎,你在外面有沒有事?什麽時候回來?還生爺爺氣嗎……”

溫辛在窗戶口打了好一會兒電話,傅斯城用餐結束還在打,好不容易聽見了“拜拜”兩個字,傅斯城唇角都翹了起來。

他微笑地伸出手,準備收回自己的手機。

“傅斯城,我為什麽看見昨天欺負我的黃毛了?”溫辛握着手機看着窗外,一臉陰霾地問他。

傅斯城收回了桌面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什麽都沒說,溫辛卻已經在腦海中腦補出了全部。

這三人為什麽會四肢健全地出現在這附近?傅斯城不是答應弄死他們嗎?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是一夥的。

這樣說來,她在一天之內發生的連環倒黴事件那就說的通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傅斯城為什麽要偷她的內衣。

當然這不重要,她指着窗口,憤然說道,“傅斯城你真行,為了達到目的竟然連這麽龌龊的手段的都能使出來,到底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傅斯城斂下了眸子,萬般情緒都藏在了眼底,他起身走向她。

“你別過來!”

真是諷刺,同樣的話,溫辛昨晚剛對黃毛說過。

傅斯城張開手,強調道,“我剛救過你,溫辛。”

怎麽又會傷害你呢?

“收起你假惺惺的面孔,你個禽獸。”溫辛氣的渾身發抖,高舉手機砸了過去,正中傅斯城的肩膀,因為他沒躲。

傅斯城頂了一下後槽牙,低頭看了一眼被砸到的地方,很好。

“溫辛,我想我的耐心你是知道的,無理取鬧在我這裏行不通。”傅斯城撣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無理取鬧?你差點害我被強/奸!”溫辛氣急上前,走到了傅斯城的跟前,與他憤怒對峙。

他到底哪來的臉說她無理取鬧,難道被強/奸在他眼裏就是這麽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嗎?

還是說在他眼裏,她就是一根草芥,低賤卑微到可以任人侮辱?

傅斯城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觸動,顴骨上的細疤像是一種警示,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隐藏很多秘密的怪物。

“我沒有讓他們強/奸你,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讓你見識一下這個世上的壞人長什麽樣,這會讓你乖乖和我回去,再也不敢偷跑出來。這是為你好,也是在教你保護自己。”

傅斯城還是承認了,溫辛深呼吸了好幾次,“恭喜你,徹徹底底惡心到我了。”

話落,溫辛擡起手憤怒地扇向傅斯城。

他怎麽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傷害過她之後口口聲聲地說是為她好。

簡直是笑話,也是奇恥大辱。

手腕在半空中被抓住,毫無情緒的黑眸壓下她,薄唇輕啓,“你過了。”

溫辛不服氣,擡起另一只手打他,都被他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禽獸!”溫辛不甘。

“嘴裏放幹淨點。”傅斯城警告道。

溫辛氣鼓鼓地瞪着他,雙手被擒住她便用嘴去咬他。

傅斯城受夠了她的瘋樣,甩開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冷冷地看她。

溫辛扶着胸口喘着氣,胸腔內的怒火一層激起一層,又無處宣洩,滾在肚子裏傷的都是自己。

她想哭可是眼淚不值錢。

這樣的對峙并沒有持續多久,體弱氣虛加上連番打擊,溫辛白眼一翻,被氣暈了過去。

不疑有他,傅斯城連忙上前将她抱起,對門外的保镖喊道:“去叫醫生來。”

寂靜的房間裏,溫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像睡着了一樣。

醫生來看過,又走了。

此時此刻,這裏只剩下傅斯城和她。

傅斯城坐在角落的紅色絲絨沙發裏,身旁是一盞落地燈,暖色燈光襯托他的臉柔和了不少,他一只手抵着下巴,姿态輕松懶散。

他在看着溫辛,也在思考這幾十個小時發生的事,為什麽當初不直接帶她走呢,浪費這麽多時間真的有違他的行事準則。

時間靜靜地流動,傅斯城眸光平靜,忽然坐直一圈圈地解下手腕上的方巾,猙獰的疤痕逐漸顯露了出來,傅斯城端視着此處,猶如端視着一件藝術品般。

他輕按了一下傷口,熟悉的感覺揮掃了他的不快。

這還遠遠不夠。

傅斯城另一只手伸進懷裏,掏出了溫辛的那把十字架小刀。

這把刀足夠鋒利,他很喜歡,所以不舍得還。

他在剛要結痂的傷口上,輕描淡寫地劃上了一橫,白刃進白刃出,刀沒事,他的手腕上,新鮮的血液一絲絲溢了出來。

他的眸光依舊是那麽平靜,仿佛是家常便飯。

他又劃了一刀,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過去那些肮髒又不堪的回憶,好像又清晰了幾分。

他是踩着骷髅爬到的山頂,一旦掉下去那就是萬劫不複。

他必須心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忍耐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但如若背後能夠得到豐厚的報酬,他甘之若饴。

床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傅斯城挑了挑眉,睜開了眼睛,他竟然暗暗期待溫辛能夠見到這一幕。

然而她沒有。

房間裏的靜極了,血慢慢凝固,愉悅感漸漸逝去,傅斯城将方巾一絲不茍地系好,遮住剛剛發生的一切,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依舊是那個斯文內斂的傅氏四子。

末了,傅斯城轉了轉手腕,突發奇想如果溫辛看到這一幕,會有怎樣的表情。

其實她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禽獸。

溫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車上。

傅斯城坐在她的身邊正拿着iPad辦公,他仿佛腦門也長了眼睛,她還沒出聲,他便發現她醒了。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傅斯城告訴她。

溫辛臉色發白,嘴唇發幹,已經沒有力氣再吵再鬧了。

一路無言,回到傅家的時候,傅老爺子和傅家上下都在門口迎接,溫辛有點不适應。

“辛兒,我的辛兒。”傅老爺子一見溫辛拐杖都不要立馬上去抱住她。

溫辛像個傻子一樣,面對親情的溫暖有些手足無措。

“爺爺。”溫辛啞着聲音喊道。

傅老爺子眼眶一熱,拍了拍溫辛的背,“你能回來就好,以後不能說走就走了,這裏是你的家,一家人要不離不棄。”

“好。”溫辛應道。

“老四啊,不愧是你,這一筆我給你記上了。”傅老爺子餘光掃到傅斯城,滿目的贊許。

溫辛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默默翻了白眼。

“不敢當,相反我還要負荊請罪。”傅斯城目光坦誠地看着傅老爺子。

“怎麽了?”傅老爺子疑惑地看了看溫辛又看了看的傅斯城。

“為了讓侄女心甘情願地回來,我不得已用了一些手段,難免傷害到了小侄女。”傅斯城一臉愧疚地說。

傅老爺子仔細一看溫辛,臉色是有些不對,他卻沒有說什麽,擺了擺手,“你做事一向有章法,我相信你是情有所原。”

這偏袒的也太明顯了吧,溫辛醉了。

傅斯城竟然用一句話和惺惺作态的表情就淡化了他的所作所為,簡直了。

她不開心卻不能在這裏就說她差點被□□,溫辛氣不過,回頭當着衆人的面踩了一下傅斯城的腳,悶悶不樂地走進了裏屋。

“嘿,這孩子是怎麽了?”老爺子納悶。

傅斯城臉上挂着溫淡的笑,回答道——

“青春期。”

回到傅家,一切并沒有結束。

傅老爺子過渡了一些股份給溫辛,并且給她購置了好幾處的地産。

然後,他把溫辛叫到了書房。

傅老爺子沒兜圈子,他想讓溫辛去跟傅斯城住一段時間,簡單來說是培養感情。

“辛兒,答應爺爺再去和你四叔相處相處好不好,如果實在沒有感情,到時候爺爺再也不會逼你嫁給他。”傅老爺子的頭發白了一圈,語氣可謂低聲下氣。

“為什麽?”溫辛不解,這天底下什麽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麽偏偏要是他。

溫辛難以不控制自己去想些陰謀論,難道是爺爺有什麽把柄在傅斯城手裏?傅斯城威脅了爺爺?

聞言,傅老爺子深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你還是晚些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爺爺是想保護你。”

“那我不會去的。”

“爺爺求你了,去吧。”

……

溫辛最終妥協了,當看到雷厲風行的傅老爺子在她面前說出“求”字的時候,她就心軟了。

傅老爺子畢竟是她在這世上為數不少的親人,也是傅家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人,無論是因為哪一點,都足夠說服她。

在這裏到處都是眼睛,她只要小心一點,傅斯城應該不敢對她做什麽。

她會和他鬧到相看兩厭,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然而再搬出來,徹底解除在這段婚約。

放學的時候,溫辛在門口看見了自己的行李。

老爺子沒出面,是管家出來辦的事。

溫辛沉着臉,“這是要去四叔那?”

管家點頭,“老爺已經叮囑過那邊要好好照顧小姐。”

溫辛“哦”了一聲,便上了車,沒多說一句,也沒多看一眼。

一路上,溫辛将臉埋在圍巾裏,冷漠陰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答應要去,但這絲毫不減她對陌生環境和那個人的厭惡。

傅斯城所住的星禾郡府在市中心,驅車半小時即達。

溫辛到的時候,傅斯城正在樓下,不知等了多久。

夜幕降臨,燈光昏沉,他站在寒風裏,穿着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一只手抄進褲袋裏,另一只手夾着一點紅星,一舉一動,就如尼古丁充滿了致命的魅力。

傅斯城發現了溫辛的車子,晦暗的目光透過車窗掃進來,那眼神如同一望無際的雲,像是能夠穿過人的身體。

溫辛很快便垂下了眼簾,莫名地煩躁起來。

車子就停在了傅斯城的身邊,他沒動,溫辛也沒動。

兩人隔着窗戶,一股硝煙在慢慢彌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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