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連載
這一場雨竟是落了整整一夜,直至黎明時分方才慢慢止歇。
世子爺醒來時,胭脂還沉在睡夢中。
昨夜被世子爺抱上榻後,她是一動也不敢亂動,僵住小身子許久之後,察覺到世子爺已經入眠,才敢輕輕側過身子。她卻是半分睡意也沒了,昏暗的帳子內,她強睜着眼睛看他,雖是只能大概瞧見個輪廓,但也比平日隔了帳子半點瞧不見要好上太多。
她心口一直砰砰亂跳,又怕将世子爺吵醒了,因此一直迫使自己安靜下心來,結果非但沒能安靜下來,反倒跳的越加厲害。
最後只得慌忙閉上眼睛,試圖強迫自己入睡安靜下來,起先她怎樣也睡不着,剛閉了一會兒眼睛就直想着睜開,這般暗自折騰了許久,到了天快亮時才被濃濃的困意席卷,一下睡了過去。
樓世煜早間醒來時便看見一張白皙泛紅的小臉,小丫鬟側着身子面朝着他睡,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壓在臉下,他眼眸微垂往下看去便見她整個玲珑嬌小的身子都裹在薄衾之下,唯獨露出一顆小腦袋。
黑綢一般的烏發盡數鋪在枕上,想是睡熟後曾側翻過身子,因此略顯得有些淩亂,他伸出手輕輕撥開她小臉上的發絲,指腹沿着的她白嫩的耳垂一路摩裟至她嬌嫩的臉蛋,反複輕撫幾回,最後才來至她紅嫩的唇瓣處。
胭脂迷迷糊糊之間只覺耳朵處又酥又癢,她剛縮了縮脖子那感覺又移至面上,面上不比耳朵處來的敏感,因此她正想伸手撓一撓,誰想那感覺又轉到了唇上,嘴唇被碰了好幾下,她本能的伸出舌頭舔.了舔。
這一舔,樓世煜便收回了手。他此刻面上神情與平日相比并無多少異樣,見小丫鬟撓着小臉側身睡了過去,一時也不再多待,起身下榻不提。
……
一連幾日都在落雨,待到啓程這日,範氏領着一衆小輩送至院門口,待瞧見馬車遠的瞧不見蹤影了才轉身回去。
小姚氏魂不守舍的回到房裏,将在軟榻上坐下來,樓世寅便踹開房門進來,把個房裏主仆幾人都吓了一跳。小姚氏的陪嫁丫鬟與奶嬷嬷皆不敢招惹這個小祖宗,各自朝奶奶面上望去一眼,而後才識相地退下去。
樓世寅進房便往榻上一倒,一副百無聊賴的架勢。
兩日前老太太曾将她留下,對着她好一番指責數落,若不是因着眼下還在莊子上,她當時就恨不得跑回娘家去。回了房由着奶嬷嬷好一陣勸,才打消了念頭。
奶嬷嬷說的皆對,自己如今已是嫁進了樓家做了樓家的媳婦,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與樓世寅和離,眼下他待自個這般粗暴惡劣,說到底也有些自己的原因,但她生性驕縱,便是知曉自個也有錯,卻絕無可能在他跟前伏低做小賠禮道歉。
眼下她能做到的也便是一聲不吭不搭理他,不與他争執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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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世寅是天生的賤皮子,這兩日小姚氏乖巧了,他倒覺得萬分不适應。
往日小姚氏總喜歡無故數落打擊他,他二人說不上幾句話便要動起手腳來,近兩日來卻變得安靜乖巧下來,樓世寅兩手枕在後腦勺下,兩只腳還懸在榻沿上,兩腿交疊着一抖一抖,鞋靴上漂到的雨水也叫他抖了一地。
小姚氏拿着針的手不禁緊了緊,她索性側過身子坐,眼不見為淨。
非是她喜歡做針線活,而是她尋不到靜心的法子,就怕自己閑着無事做又要同他吵嘴,她這肚子可都還疼着,若是再将這渾人惹急了,又對她動起手腳來豈不是自讨苦吃。
一時間,小姚氏只覺口裏好似嚼了黃連一般發苦發澀,想着心上人今日走了,心裏頭又覺着落寞起來。她與樓世寅是自小便定下的親事,在她還未嫁進來之前大嫂便去了,她當時那樣求着娘讓她嫁給大哥,娘卻怎樣也不肯,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在早定下的婚期當日嫁進了樓家。
想着便是不能嫁給他做妻子,日後住在一個宅院裏,平日能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她是姚家的驕女,從來不曾體嘗過人世間的酸甜苦辣,當日只以為平日能見見便滿足了,但如今時日越久她便越覺得煎熬。
同樣作為愛慕大哥的女子,對于大哥身旁那個小丫鬟的心思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心裏嫉恨的同時又如何沒有羨慕,她若不是頂着這樣一個身份,只怕是要比那小丫鬟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姚氏正黯然神傷,誰想那方才還在榻上躺着的樓世寅一個沒注意便坐到了她的對面,狐疑地看着她問:“你哭個甚?”
小姚氏面色一變,到底沒能忍住,氣急敗壞地回道:“幹你何事!我便是哭也不是為了你哭……”
樓世寅面色一黑,騰的一下站起來,大爺脾氣又出來了,指着她罵:“還說心裏沒有野男人!我可告訴你,自你姚萱嫁給我的頭一日我便有所察覺,可得給我安分老實點,若是叫我查出了奸夫,看我不将你沉湖!”
小姚氏臉都白了,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吓的,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聲音發顫地道:“樓世寅你莫含血噴人!我姚萱嫁給你時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如今喜歡勝舊愛,對我膩味了你便這般诋毀與我,你若真不愛看見我大可回府了叫姑母将我休了,你若心腸好一點便寫下和離書,至此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小姚氏吼完便哭了,她一是真的不願跟他過下去了,二是她真的有一些心虛,這樓世寅行事從來任意又妄為,若是真的知道她心裏有人,日後的日子還不定要怎樣艱難。
見她哭了,樓世寅倒去了一半火氣。
小姚氏平日裏再是不讨他喜歡,但這人到底還是個新鮮嫩婦,十六七歲的女子正是鮮嫩水靈的年紀,小兩口平日裏雖親熱的少,可有些時候還是要行那雲.雨之事,少見她對着自己梨花帶雨,樓世寅一時将她潑辣蠻橫的模樣忘了大半,難得對她生出幾絲憐香惜玉之情。
“你嫁我時身子确實是清白不假,但你如今既嫁我為妻,日後不論心裏心外都只能以我為首。”樓世寅道,“方才所道之言我暫時收回,但日後你若真的觸及我的底線,我定不會輕饒你!”
小姚氏擦了淚,眼睛通紅地看着道:“不說我心裏根本沒有別人,便是有了,你又有何臉面沖我發火,在府裏時你哪回不是在外頭野到天黑才回來,沾了一身脂粉回來惡心人,啊呸!”
小姚氏已是氣急,全然不顧形象,真往他面上啐了一口。
樓世寅面色青白交錯,趕忙用袖子擦了臉,揚起手就要扇她,可一見她面上滿是對自己的嫌惡之色,好似自己就是惡心發臭的蛆蟲一般,他心內一股無名火便蹭蹭蹭往上升,心道你既這般嫌惡我,我便偏要與你交纏。
小姚氏後退兩步,樓世寅雖生得不夠壯實,但到底是個男子,更何況眼下他又是惱怒之時,一把捉住她的腕子,不顧她的掙紮捶打一下就給扔到了榻上,壓上去便狠狠撕扯她的衣物,将她往死裏折騰了一回。
一個時辰後樓世寅拂袖離開。
小姚氏的奶嬷嬷并幾個心腹丫鬟才敢進來,見自家姑娘躺在榻上猶如破布娃娃一般,幾人當即都紅了眼圈。奶嬷嬷道:“奶奶這是何苦,明知他的性子,偏還……”
“備水備水快備水!”不及奶嬷嬷将話道完,小姚氏便是連聲嘶叫起來,她嚎啕大哭起來,“我要同他和離!這就要回娘家請爹娘為我做主,過不下去了……”
幾人臉都白了,連忙捂住她的嘴,又是清洗身子又是規勸安撫不提。
……
胭脂跟着世子爺前腳剛回了樓府,後腳殷家便有人前來傳話,道是殷老太太甚是想念外孫,喊他過去一回。
樓世煜聞言,便又讓他傳話回去,道是擇日便去。
一回了府,世子爺便忙碌起來。
待到了七月二十九這日,府上衆人都變得古怪起來,個個都出奇的安靜本分。胭脂先還覺着疑惑,待茗蘭把這緣由一告訴她後,她當即便白了臉,一時憶起前世犯錯的那一日也是在世子夫人忌日那日,無端端她便覺得身子有些發冷,因此便在胡媽媽那處告了假回房躺下。
茗蘭只以為她是病了,正問她可要請了大夫來,胭脂連忙止住她,眼睛裏好似含着淚花,小聲道:“我沒有大礙,睡一會兒便好了,你出去吧,莫忘了将門合上。”
茗蘭仍有些放心不下:“姑娘若是哪處不舒坦切莫強撐着,定要喚我進來。”
胭脂點點頭,瞧見她出去了又合上了房門,這才一下起來,抱膝坐在榻上,默默淌淚。
盡管府上下人在這一日皆表現得小心謹慎,提心吊膽,但當事人樓世煜則仍舊一副尋常神色。
他自翰林院回府後,便徑直去了書房。在書房內待至了半夜,方才回房準備就寝,就在這時,他方意識到有些不對——竟是一整日都沒見那小丫鬟了。
招過下人一詢問,得出的答案竟是身子不适早早回房歇下了,樓世煜心下略有些擔憂,因此遲疑片刻後,到底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