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秋日的夜裏,清寒而寂靜。

她就這般靠在炕頭坐了許久,眼睛定定望着門下那一道身影,不知不覺眼裏便含了淚。正仰起面想要将淚水逼回去時,就見那身影一長,竟是忽地立起身來。

她身子一繃,也顧不得眶中的淚珠滾落,就這般緊張地看着那一道身影,眼睛一眨不眨。

見他只是轉了個身,随後便一直站在門前,好似那雙眼睛能夠穿透房門看進裏面來一般。方才緊繃住的身子一松,抹了眼角的淚珠,她便輕手輕腳地下了炕,待走至門後,她便停住。

她腳步雖輕,但素來感官敏銳的樓世煜還是一下聽出了動靜。

他再近前一步,将手貼在門上,好似這般就能觸及到她一般。

二人都不曾出聲。

胭脂只當自個腳步極輕,對方該是不會察覺才對。哪想他這一下靠近,整個身子都貼上房門,一道高大的陰影将她罩住。

她便挨在門後靜聲立着,黑暗中只瞧得出他一道偉岸的身形,并不能瞧見他此刻的穿戴與神态,她看着門上那一雙曾撫遍自個全身的大掌,慢慢伸出素手,将它輕輕放進那只大掌裏。

門上傳來輕微的摩擦聲,她看見那只方才還展開的手掌,竟慢慢在收緊,好似将她的小手包在其中一般。胭脂只覺心口一刺,慌忙将手縮了回來,再擡眸看一眼那道身影,便轉身回至炕上,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

茗蘭首先起身,一番穿戴後,再回頭便見姨娘已經睜開了眼睛,便上前要扶她起來:“姨娘怎地不再多睡睡,這般早就醒來了。”

胭脂不欲開口,因此便只輕輕點了下頭。實際她天未亮就醒來了,卻不是因為失眠,而是被噩夢魇住,這才一下自夢裏掙紮着驚醒過來,雖已過去一陣功夫,但這會子後背還是濕的,顯然是餘悸未消。

“打點熱水進來,我要擦擦身子。”待茗蘭為她穿上鞋,一落地她便輕聲道。

茗蘭自是點頭應下,又見她面色發白,眼神愣怔,心裏不禁就是一跳,忙又将她扶至炕上坐下:“姨娘先在這等着,奴婢去去就來。”

胭脂點頭,見她出去了,才擡手摸了摸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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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炕頭挪了挪身子,正想靠在上頭再養養神,怎料耳邊就傳來腳步聲,她心裏一跳,才一下反應過來來人是誰。頓了片刻後,到底還是阖上了眼簾,大有不想看見他的意思。

樓世煜将她一舉一态盡看入眼中,心內的疼惜愧疚便愈發濃烈,他腳步微沉地一步步向她靠近,待走至她身前時,本想停下來,可這手上卻是不受控制,到底一把将她抱進懷中。

身子陷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胭脂适才還緊閉的雙眸一下便睜大,她在他懷裏不斷掙紮想要他放開自己。

樓世煜任她在懷裏手腳胡亂踢打,最後想是擔心她動了胎氣,便抱着她在一旁炕上坐下,将她手腳固定住後,方才開口安撫道:“我知你心中怨恨我,眼下你打罵我皆是應該,只你現今懷着身孕,切莫動了胎氣才是。”

他這話不道還好,一道出來胭脂便紅了眼圈,頃刻間淚如雨下。

她揪住他的衣領便是哽咽起來:“你還知我懷着身孕,可你當日又是怎樣待我的?我身份是低微卑賤,平日裏你心情好時給顆甜棗予我,心情差時我便連個太太奶奶身邊的丫鬟也要不如。”說着,便忍不住抽泣兩聲,“早知如此,我當日便該死了算了,總好過日後再無故遭了罪……”

她這番話一道出來,樓世煜一時只覺心都要裂了,手上緊了一緊,才貼上她沾着淚水冰涼的小臉道:“這樣的事,絕無下回。”話罷,他便深深嘆出一口氣。

往日不曾察覺,只當自己心內只有幾分喜歡她,這小丫鬟又生得嬌美動人,且二人一道也算是經歷過不少的事情,若不是生出了這一樁事,他還不曾發現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與自己待她的不上心。

當日來身邊伺候時還只是一個年僅十一的小丫頭,這四年多來一日日見她長大,可謂是自己親眼看着她自一個鮮嫩水靈的小丫頭片子,長成如今這副媚骨之姿。

那日自己确實大意了,一心只想着祖母與瑤姐兒,倒是對她冷待不少。若是再來一回,他定要将她緊緊護在身旁,不叫她再離開身旁一步。

胭脂不再出聲,曉得她這是真的恨上自己,樓世煜心下不禁就是一陣鈍痛,忍不住将她抱的更緊,好似這般才能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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