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窩?這麽沉你一個病人怎麽拎得動。”

他現在想起徐靈心是病人了,徐靈心站定,悠然道:“那我立刻打電話請她回來,送我上樓。”

“不用不用,我來我來。”陸天骐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感覺,為對方做哪怕一點小事,自己都會歡欣滿足,隐隐還有種彌補歉疚的意味。

徐靈心冷眼看着,卻只當他是同情,一個字也不想和他多說。

陸天骐要替他推開樓門,推了推卻發現推不開,徐靈心聽到他的動靜,在心底偷笑,掏出門卡刷卡開門,動作精準得讓人無法察覺他眼睛有疾。

陸天骐不是笨人,當即便醒悟,徐靈心既然還沒痊愈,那就是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這麽大的改變和适應,他是一個人孤獨地摸索着完成的。

他喉頭忽然一陣艱澀,久久無法行動,而徐靈心已經駕輕就熟地用手杖點着地面,繞過自行車和樓梯,走到了電梯前,下意識茫然回頭望了望。那雙沉靜的眼睛沒有睜開,就像是它的主人已經很明白,自己注定見不到心裏想的那個人。

陸天骐連忙趕上,差點被電梯夾了手,徐靈心看不到他的動作,但說不清為什麽,卻鮮明地感受到了他的慌張。這種感覺很奇妙,以前看得見的時候,他會更關注陸天骐的眼神和表情,現在一切只能靠聽覺和觸覺,陸天骐反而在他面前更放松,他也更清晰地聽到了對方的心跳。

——神情動作手勢語調微蕩了猛風,才令細沙輕得太沉重。

——甜言蜜語親吻笑臉全捏到手中,才令我的天衣有裂縫。

“為什麽住得這麽高?”陸天骐聽徐靈心的話按下了二十八層:“如果遇上停水停電,住得高更不方便。”

徐靈心想,他果然忘了:“這裏我買的時候,可是帶着你來的。”他要買低層,方便養花,陸天骐不讓,理由帶着點顏色,他可不想提醒陸天骐。

陸天骐無師自通地想了起來,還是張愛玲的名言,住在城裏好過鄉下,對着窗子換衣服都沒人管。他當時的确是這麽哄徐靈心的,把人按在窗戶上從後方慢慢侵入時,高層比較安全。至于徐靈心抱怨沒地方養花,他滿口答應自己會解決。

他笑了兩聲跟上徐靈心,徐靈心耳朵紅了,努力開門卻扭錯了方向。

陸天骐一進門便皺眉,他本來做好了靈心暫居的地方一團亂,需要自己照顧的準備,誰想家中一切井井有條,鞋櫃旁還擺着雨傘架,放好了鞋托,每個細節都被打磨得很精致。

徐靈心并沒有失魂落魄到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質,有人幫他,而且是很盡心的人。

徐靈心剛解開大衣的第一個扣子,陸天骐便俯下身溫柔地替他解衣服,挂起來,徐靈心本來想拒絕,可他很少在陸天骐這裏體會到“做老爺”的快感,可恥地沉溺了一下。

陸天骐以為自己表現得這麽好應該不會被趕出去,誰知徐靈心滿臉期待地在沙發上坐了,拿過桌上一捧花嗅了嗅摸了摸,便開口道:“我沒事,你回去吧。”

陸天骐從以前就很嫉妒靈心看着花的時候眼裏只有花沒有自己,現在靈心都看不見了,更可以光明正大無視自己,再一看花束裏的賀卡上還撒着香水,立刻不由分說坐在他身旁:“這束花插得太醜,秦沛霖沒什麽品味。”

徐靈心得到過通知,知道不是秦沛霖送的,在他面前冷淡地抖了抖賀卡,陸天骐探頭看到是公司下屬,咳了兩聲:“要送也該多送點草藥,明目的最佳。”

徐靈心抽出一朵矢車菊:“明目的。”

陸天骐分外尴尬,也抽走了一枝,裝模作樣誇了兩句,徐靈心聽秘書告訴過他,今天送來的是鮮藍色的幾種花草,發現陸天骐大概搞錯了,不禁笑出聲:“你想要的話這枝送你,我不需要。”

陸天骐還沒來得及愉悅一下,便聽徐靈心道:“這是飛燕草,不是矢車菊。”

“……它治什麽?”

“痔瘡。”

陸天骐心知自己今天是讨不了好了,可沒勸回內人之前,還是不願走,一狠心關了機。徐靈心忍不住推他:“你走吧,我要等秦醫生來。”

“等他幹什麽?”

“檢查身體。”

陸天骐腦子裏瞬間滾過了很多五顏六色的精彩畫面,手指抖了抖:“他都沒和你約好,等他幹什麽。”

徐靈心想起姜白露讓他反擊,壞心地嘗試:“我們不用約,我每天都等他。”

“我不是都告訴你他——”

“就算有別人喜歡他,那也是他個人魅力強烈的原因。”徐靈心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對我很好,我也喜歡他。”

陸天骐竭力把這個“喜歡”往正常的方向理解,手裏好好一枝用途繁多的飛燕草被他掐成了花泥,徐靈心要是能看見,一定會心疼地罵他棘手摧花。

他還沒來得及忍着頭疼說句完整的話,門便開了,秦沛霖微笑着出現在門前,娴熟之極地換了鞋,陸天骐驚悚地發現這個混賬不止有鑰匙,還有自己專用的拖鞋,這要還是純粹的醫患關系,他就生吞了手裏這枝治痔瘡的草。

客廳沒開燈,秦沛霖一時沒看清陸天骐,一邊從包裏掏出花剪等物,一邊對徐靈心道:“久等久等,監護人回來了,你可以自由使用這些利器,不過還是要小心。”

徐靈心很高興,他等秦沛霖的理由其實就是這麽簡單,秦沛霖沒收了他花藝使用的尖銳工具,一定要有人在場才能使用。但陸天骐立刻就看明白,這裏的動機只怕一半是醫德,一半是私心,實在卑鄙得很。

不待徐靈心雀躍地走向秦沛霖,陸天骐便冷着臉站起身來,擋在徐靈心面前:“秦醫生,久見。我懷疑你嚴重耽誤了病人的病情。”

秦沛霖這才看見眼前還有個大活人,他楞了一下,随即便笑眯眯地用一種很親切很無賴的語氣道:“老陸,你不了解情況,不要妄下斷言,我每天可是和靈心同吃同住,你絕對找不到比我更盡心的醫生了。”

05

如果秦沛霖說他和靈心之間什麽都沒有,陸天骐可能還要喝一斤醋,但他這樣戲谑地炫耀,陸天骐反而放了心,微微笑道:“能這麽快就登堂入室,看來以前偷香竊玉的事情沒少做。”

徐靈心連忙解釋:“秦醫生是開玩笑,他的鑰匙是應急鑰匙,以免我有什麽事——”

他不是個很容易接納別人情感的人,陸天骐當年和他談戀愛也費盡波折,不可能迅速倒進秦沛霖懷抱。然而徐靈心剛解釋了一句,又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陸天骐面前故意示弱,猶疑地咽下了剩下的話。

陸天骐得了意,昂然看着秦沛霖,秦沛霖卻當機立斷,體貼地道歉:“是我不對,不該亂開玩笑,今天感覺怎麽樣?”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了燈:“還是把燈開着吧,你應該已經能感覺到一點光線了。”

陸天骐這才發覺,靈心已經連燈都不需要了。徐靈心清瘦的側臉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顯得很寂寥,他平靜地接受了現實:“晚上一個人,安安靜靜也很好,你走的時候記得再關上。”

倒不全是為了節能,也是沒有人值得他再特意留一盞燈。

秦沛霖将陸天骐視若無物,開始做日常的檢查,陸天骐看着他言笑晏晏地伸手拂過靈心臉頰,有心坐到靈心身旁,摟着戀人的肩膀撫慰,但徐靈心從容地回答着秦沛霖的問題,手上還流利地制作着一束捧花,完全不需要他。

陸天骐打量着面前陌生的居所,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一幅畫面,靈心連故居裏最鐘愛的月季也沒有帶回來,他一個人,孤獨而疲憊地抱膝坐在新家沙發上睡着了,窗外滿天月光,但他看不到,當他再次睜眼時,仍然是一片黑暗。

觸手所及,也唯有寒月一輪。

陸天骐的心忽然便揪緊了些,他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不夠負責。就連今天來之前,他也沒對靈心的病情深淺有所了解。

秦沛霖餘光看着他,都不用刻意做什麽暧昧的小動作來刺激情敵,情敵就已經自亂陣腳了。徐靈心感覺到秦沛霖放在他眼睛上的手很快便拿了下去,這種尊重讓他很愉快。

“來,昨天說過要替你縫的,把這個加熱用來敷眼睛止頭痛,很好用。”秦沛霖掏出兩個像枕頭一樣鼓鼓囊囊的小袋子遞給徐靈心,裏面是鹽和一些藥材,拿微波爐加熱一兩分鐘就可以。

徐靈心聞了聞,沒有什麽花香,只有藥材那讓人寧神的氣味,秦沛霖看出他所想,笑道:“不敢班門弄斧。”

徐靈心摸了摸那個小布袋粗大的針腳,看得出秦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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