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綠茶的心機
十二月中旬, 這難熬的一年似乎終于結束了。
小辭從門口進來, 江謠連忙把他身上的雪拍落:“怎麽沒帶傘?”
小辭:“早上的時候沒下雪,而且也不大。”
江謠:“哪裏不大,肩膀上都是。”
江諺一回到屋子就打開空調, 顯然是敗在了資本主義的生活下。
江謠煮了兩碗湯給小辭喝:“你們什麽時候放寒假?”
小辭:“高二就放七天。”
江謠:“就過年那幾天?”
小辭神情落寞。
江謠連忙道:“那我盡量趕在過年前回來。”
九月份, 江謠就跟小辭提起過自己的計劃。
小辭雖然心裏不願意,但也知道這是江謠的事業,只是偶爾表現出幾分難過, 作一作,從江謠那裏騙點好處來。
鄭景行從四川回來,修整了一個月之後, 和肖誠馬不停蹄的來找江謠。
肖誠現在住在杭州, 見面也方便,經常跟老胡和江謠聚一聚,四人湊一塊兒也沒多的話說,除了修改合作計劃,就是探讨鑽石開采。
臨近年關,店鋪都跟着關門後,他們的探讨地方就從飯店裏挪到了江謠家裏。
下午六點, 江諺剛放下作業, 鄭景行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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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次來江謠家裏, 兩人帶了點兒涼菜,放在桌上。
老胡正在給江諺輔導作業,放下筆, 招呼道:“飯還沒做好,先吃點兒水果吧。”
肖誠搓手:“不了,太冷了這個天,吃水果都嫌凍得慌。”
江謠:“到屋裏坐。”
一下裝進這麽多男人,這屋一下就顯得有些擁擠。
小辭見到鄭景行來,正眼不給一個,就在廚房裏炒菜。
江謠挑眉,覺得屋還是太小,幹脆帶人來到五樓的陽臺上。
陽臺比上面天臺小一些,比屋子裏大。
細細小小地雪還在飄,江謠把陽臺地上的木頭一踢,宣布道:“坐這兒吧。”
陽臺的角落有個火堆,上面挂着熏肉,聞着還挺香。
鄭景行坐下:“你什麽時候養貓了?”
火堆面上有只烏雲踏雪的小貓,懶洋洋地睡着,從它圓滾滾的身材來看,這幾年是過的非常滋潤的。
江謠:“早就養了,你前幾次來沒看到。這貓是小辭的寶貝,誰都不能摸的。”
鄭景行原本打算摸的手收回來,江謠樂了一下:“你摸吧,我不告訴他。”
他回屋之後,肖誠還在回味江謠剛才展露出來的笑顏。
鄭景行捅了他一下:“你看夠了沒!”
肖誠:“看看不行嗎,小氣。我跟你說你得快點兒下手,不然我就要被掰彎了。”
鄭景行諷刺:“電線杆一樣的直男?”
肖誠:“那也要看對方有多漂亮嘛。江謠這樣的,我就直的不是很穩定。”
鄭景行踹了他一腳:“死開點兒啊。”
他站起身往屋子裏走,到了廚房,江謠正在洗手。
小辭也在廚房,江謠覺得他跟鄭景行兩人見面尴尬,就把鄭景行趕出去:“不做飯的別來這兒瞎晃,你不是在陽臺嗎。”
鄭景行笑道:“我來看看有什麽能幫你的。”
江謠挑眉:“你會做飯?”
鄭景行:“煮泡面行嗎?”
江謠指了指老胡:“上一個這麽說的,現在已經被發配去當保姆了。”
鄭景行擠進廚房:“幫忙洗菜行吧?”
江謠沒見過這麽熱衷幹活的,無語地坐在老胡邊上。
江諺又在語文書上亂塗亂畫,他坐下來就給了江諺腦袋一下,江諺淚眼汪汪捂着頭:“會打壞的!”
江謠:“我看你太笨了,讓你開竅。你二哥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快上初中了。”
江諺鼓着腮幫子:“那是二哥嘛,我們正常的小孩兒都沒這麽聰明的。”
江謠看了眼廚房。老胡問:“眼珠子都快掉裏面去了,想去看就去呗。”
江謠憂心忡忡:“你說他倆會不會打起來啊。”
老胡:“你知道他們有仇還放他們在一塊兒。”
江謠:“你懂個屁,朋友哪有隔夜仇的,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想讓他倆和好。”
可惜廚房裏的兩人都不配合。
鄭景行看着小辭,把洗好的菜扔過去。
小辭冷眼盯着他,鄭景行靠在牆上:“你盯着我也沒用,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處,你不如現在多練習練習喊我一聲哥,将來等你哥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喊得不會太生澀。”
小辭忽然笑了一聲:“你真覺得我拿你沒辦法?”
鄭景行湊近他,在他耳邊低聲開口:“小朋友,我跟你不一樣。你除了會躲在你哥懷裏撒嬌,什麽都不會。如你所見,我有的是辦法接近你哥。”
小辭手一動,把桌上的刀都扔到地上。
江謠瞬間就出現在門口,小辭仿佛才看到江謠,臉色慘白,猛地推開鄭景行,蹲下身撿刀。
“操!”江謠在心裏罵了一句,面上淡然地開口:“怎麽了?”
鄭景行也沒料到小辭來這麽一招,他摸不着頭腦。
小辭蹲下身把刀撿起來,順勢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悶聲道:“刀落地上了。”
江謠看他見了血,氣急敗壞:“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心想:肯定他媽的是鄭景行搞的鬼!
鄭景行不由笑了一聲,看着小辭,似乎覺得他幼稚的小手段完全不夠看。
江謠就算誤會自己跟小辭鬧矛盾了,又如何?
只要他們的項目在這裏,江謠就不可能和他斷絕聯系。只要有聯系,還能沒感情發展嗎?
吃過飯,江謠送走了鄭景行跟肖誠。
老胡留下來撸了會兒貓,從江謠屋裏順了點兒瓜子花生走。
洗了碗,又洗漱之後,江謠這才渾身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跟五樓那只烤火的貓一樣。
小辭換了衣服,默不作聲地往床上爬。
江謠忽然攬住他的腰,出其不意地江小辭壓在身下。
小辭現在比他高,江謠沒法兒用他原來想的那一招“霸道總裁床咚”法,只好騎在小辭的腰上。
小辭連忙撐身體,被江謠按在床頭櫃。
“說。”江謠居高臨下看着他:“今天你跟鄭景行在廚房裏是不是打架了?”
小辭垂下眼睫,沒說話。
江謠愣了一瞬。
他本來以為小辭會全盤托出,又或者告鄭景行一狀,但是這個蒼白脆弱的模樣,實在是叫人費解。
江謠頓時沒了氣勢,連忙問道:“怎麽了?”
小辭低聲道:“我不想說。”
江謠一聽,那還得了。
他用手捉住小辭的手臂,發現他渾身都在細細的顫抖。
江謠吓了一跳,急道:“你老實說。”
小辭眼眶紅紅地看着他:“哥哥……”
哎喲,江謠心裏咯噔了一聲。
他不由柔軟了聲音:“到底怎麽了。”
小辭就是不肯說,江謠只好軟硬皆施,才從小辭嘴裏撬出一點兒東西來。
小辭幽幽地開口:“鄭景行……喜歡男人。”
江謠愣住,半晌他才說:“你怎麽知道的?”
小辭看江謠上當了,面不改色胡扯:“他那天……”
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辭根本沒把話說完,江謠就已經跳進了小辭的圈套中,按照小辭所想的一樣腦補起來。
江謠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
為什麽第一次見面,小辭就發了那麽大脾氣,甚至還掀了桌子。
為什麽今天在廚房,他一進來,就看見鄭景行和小辭站的那麽近。
為什麽小辭的臉色那麽蒼白,那刀根本不是掉在地上的,而是小辭拿來自衛的!
“靠!”江謠瞬間炸了:“媽的,鄭景行……靠!”
小辭不動聲色地攬着江謠的腰,以免他脾氣上來,去給鄭景行打電話确認。
他只想編個瞎話讓江謠誤會,但是不想給鄭景行制造和江謠通話的機會。
江謠面色難堪,盯着他:“你是說鄭景行對你……”
小辭含糊其辭:“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一招高,以後萬一穿幫了,說起來江謠也只會覺得是自己胡思亂想。
反正我是沒有說過一句鄭景行對我如何的,小辭毫無壓力的開導自己。
江謠看着小辭的臉,嘆了口氣。
他心想:我弟怎麽就遇到這麽多的同性戀呢?
先是一個鄧楊楊,對方是個小孩兒,吓唬吓唬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等小辭熬過了青春期,怎麽又來一個鄭景行?!
江謠愁的坐在床邊,忍不住想抽煙。
小辭把江謠抱進懷裏:“哥哥,別為我擔心。你放心跟他去非洲。”
江謠:“我放心個屁啊!靠,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居然對你有這種想法!”他自言自語:“難怪花這麽多功夫來讨好我,合着是想跟未來的哥哥打好關系,草草草草!他做夢!”
江謠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大白菜居然被外面的豬看上了一樣,十分生氣。
小辭笑意在眼裏都藏不住,開口:“那怎麽辦?”
江謠思考:“我們家,他是不能來了。誰知道每次來打的是什麽主意,搞不好就是為了接近你。”
小辭:“嗯嗯。”
江謠:“做完這一單還是盡快切斷聯系,你也不準聯系他!”
小辭:“我不會的,我聽哥哥的。”
江謠嘆了口氣,無語道:“這都什麽事兒啊。”他看向小辭:“你說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太女孩子了,才會招惹這些男人。”
小辭不動聲色地想:這話應該說給你自己聽。
江謠往後一靠,心安理得的躺在小辭懷裏。
小辭開口:“哥哥累嗎,我幫你按摩。”
江謠閉上眼:“嗯。”
小辭的手游走在他的身上,江謠被按的爽極了,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囑咐小辭:“你快點兒長大,別讓我操心了。”
小辭開口:“嗯。”
一月初,江謠收拾好行李箱,準備前往南非。
鄭景行覺得江謠最近很奇怪,不但跟他聯系少了,似乎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他被冷落的莫名其妙,在機場時,終于忍不住開口問:“江謠,我是不是哪兒惹到你了?”
江謠冷哼一聲,扯出一個笑:“沒有啊,景哥怎麽這麽想?”
鄭景行挑眉:還沒有?沒有能對我這個态度?
他猜測道:“是因為你弟嗎?”
鄭景行能想到的就是小辭了,他琢磨是不是小辭在江謠耳邊說了什麽。
他開口:“我跟你弟沒有矛盾。”
鄭景行千算萬算,沒算出小辭是個綠茶。
綠茶才不會有一說一,挑破離間的手段都是千曲百轉,別說直男察覺不出來,就算不是直男,也想不出他還有這麽一招。
小辭根本沒告訴江謠他倆有矛盾,直接在江謠那兒造謠,徹底斷了鄭景行想要跟江謠拉好關系的念頭。
江謠堆笑:“景哥,別說這些了,飛機就要來了,走吧。”
去南非,要從香港轉機,江謠落地時,小辭給他發了張照片,彩信發來的,兩塊錢一條,是家門口的大雪。
老胡探過頭一看:“豁,這麽大的雪了?”
江謠:“香港這裏除了冷,也沒見雪。”
肖誠開口:“住一晚,等明天再轉機。”
酒店提前訂好,就在國際機場的邊上,一家五星級酒店。
換做幾年前,有人告訴江謠,他在外住一晚上要兩千,他打死也不會信。
但這幾年的發展太快了,等他真的住進酒店時,江謠忽然有了一種當土豪的快樂。
老胡跟着父母住過幾次,不過跟江謠住還是第一次。
他倆小時候到睡過一間房,後來有了小辭,江謠就沒怎麽跟他睡一塊兒了。
老胡換了鞋,躺在床上,開口:“江謠,樓上有個泳池,咱們去看看。”
江謠:“不去。”
老胡樂道:“真不去?我也是第一次住。”
江謠有些心動:“要不然,去看看?”
剛走出房門,遇到鄭景行。
他問他們去哪兒,一聽說泳池,鄭景行也自告奮勇要去,路上碰見肖誠,原本兩人行就變成了四人行。
老胡還挺不樂意的,剛才他還覺得是跟江謠出來度蜜月呢,好不容易甩掉了小孩兒,這會兒怎麽還帶外人的。
露天泳池在最頂層,水溫26度,下水不會覺得冷。
江謠沒換衣服,他就打算來參觀參觀酒店頂層,見見世面。
老胡熟練地給他叫了一杯雞尾酒,江謠對他做了個意味深長的表情:“裝不死你!”
老胡打了個響指,不以為然:“老公對你不錯吧。”
他靠在小吧臺前,眼睛落在泳池裏的各路美女身上。
江謠和他插科打诨:“研究出什麽來沒有?”
老胡喝了口檸檬汁:“沒你好看。”
江謠用力的踩了他一腳,老胡當即痛呼一聲,彎下腰:“要死了要死了,你這個惡婆娘謀殺親夫……”
江謠:“下次我要帶小辭一起來。”他開始暢想未來:“等小辭高考結束,我就帶他出去旅游。”
老胡:“诶,你看那個男的,上回我們是不是在上海見過。”
江謠望去,是個長得跟小辭挺像的中年男人。
老胡咬着吸管:“你說巧不巧。”
鄭景行換了衣服,邊過來邊問:“聊什麽?”
老胡一擡頭,示意鄭景行自己看。
鄭景行看到中年男人,愣了下,老胡問:“怎麽了?”
鄭景行:“沒什麽。”
老胡:“你認識他?”
鄭景行:“看雜志認識的算不算?陸谌,香港的富豪,主要做遠洋運輸和地産,名下集團不計其數,我們家跟他有點兒沾親帶故的關系。”
老胡心想:操,這男的真是比我還裝逼,還以為他吹噓富豪,結果就是給自己的身世做鋪墊。
江謠問:“他不是香港的嗎,怎麽跟你家有關系了?”
他之前就猜到鄭景行家裏不簡單,聽他主動提起還是第一次。
鄭景行:“陸谌的發妻是內地的,我媽是他發妻的表姐。不過是遠房的,陸谌的妻子是戚家獨生女,生下兒子之後落了病根,沒挺過一年就走了。”
老胡看了江謠一眼,“四九城的戚家我就知道一家。”
江謠開口:“典型的政商結合。”
鄭景行:“九幾年的時候,香港想要打入大陸市場是要靠關系的,聯姻不就成了最好的手段。”
老胡:“他那兒子說喊着金湯匙出生的都說低了,這得是含着三十克拉鑽石出生的。”
鄭景行樂道:“你猜錯了。”
老胡“嗯”了一聲。
鄭景行開口:“陸谌的兒子早沒了,找了好多年都沒找到。”
江謠轉過頭:“找?”
鄭景行喝了口酒:“沒看新聞嗎,九七年左右,他兒子在內陸走丢了。”
老胡問:“江謠?”
江謠回過神:“哦,沒事,我回房先睡了,酒喝多了頭暈。”
作者有話要說:謠謠:應該是我想多了
作者:不,你沒有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