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擊

原本低着頭的皇室大臣像是頭頂長眼般,知曉臺上發生的種種,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有膽小者甚至直接驚呼出聲。

舒錦芸心下雖震驚,但本能反應卻是一點兒都不慢。

擦着太後的衣袖,她準确地抓住了那雙還在撲騰的手,用力地将太後往自己懷裏一帶,穩住了墜勢。

因為慣性,兩人在臺階上轉起了圈。

寬大的鶴氅張揚開,都是喜慶的紅色,一深一淺,像只巨型的蝴蝶,揮動着異色的雙翅,上下翩飛起舞,撩人眼球。

圍觀者無不驚嘆舒錦芸的好身姿,腰身傲立,儀态曼妙婀娜,和臺下舞姬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此時舒錦芸內心是崩潰的,人家偶像劇“愛的魔力轉圈圈”都是和玉樹臨風的男主,而自己卻是和一個半老徐娘,一個無緣無故碰瓷的人。

書上沒寫這一出啊!沒想到她穿書的第一次宮鬥竟然是和太後,她的小心髒跳得撲通撲通的,人家可是上屆宮鬥冠軍啊,自己該怎麽辦?

突然,聽到了自己袖中有好像響聲,她計上心頭。

借着肥大衣袖和裙擺的遮擋,她悄悄地将那顆鈴铛順着袖口滑下,落到狐絨地毯上,沒發出什麽聲響,旁人很難察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後身上。

為了以防萬一,舒錦芸還是用自己的拖地長裙掩住了鈴铛,怕太早出現會引人懷疑。

舒錦芸的衣襟被太後緊緊抓着,精心修剪的指甲嵌進她的毛領,勒得她有些難受。

可懷中人好似一點都沒察覺,依然死死地抓着,精致妝容下的臉皺成了一團,口中喃喃:“怎麽會這樣?來人!來人!”看樣子吓得不輕。

舒錦芸腹诽道:真會演!可是誰不會呢?

她輕輕将太後放下,柔聲說:“母後,您沒事吧?”眼中的關切似乎要溢出來般,雙眉下垂,盡顯愧疚之色。

未等太後回答,程奕信就快步上前,看似粗暴地将舒錦芸推開,将太後攬入自己懷中,“母後,您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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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他身上的太後單手按着太陽穴,“虛弱”地說:“哀家沒事。”

蔡絮濃也不知何時站在了太後身側,小心攙扶着,“母後小心。”十分乖巧溫順。

“你怎麽回事?”程奕信厲聲問,臉色比他金銀絲鸾鳥游龍玄朝服還黑。

在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發出聲響,又有好事者幸災樂禍地看着舒錦芸,今晚的壽宴可真是太熱鬧了!

舒錦芸表面慌得一匹,內心卻是平靜如水,還好她早有防備。

她沒有直接将鈴铛露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不想拉蔡絮濃下水,畢竟人家有女主光環,她還是少惹為妙。

“臣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母後……”

話音未落,程奕信就打斷了她,“你不知道?”他知道舒錦芸接下來要說些什麽,卻正是入了母後的套,只要一推脫,她的罪責只會更嚴重。

這麽年了,她還是一點兒都沒變嗎?這些薄弱的真話在宮中恰是捅死自己的最後一把利刃,程奕信無奈地想着,她何時才能明白呢?

太後睜開了微閉的眼,叱問道:“你是想摔死哀家?”說話中氣十足,一點兒都不像剛受過驚吓的樣子。

“不是!只是……”舒錦芸裝作着急的樣子,慌忙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解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心裏冷笑,雖然早就看透了一切,但礙于身份地位只能應下這罪。

她微屈着身子,低着頭,謙卑地說:“兒臣知錯了。”

對面三人無一不露出驚異之色,只是程奕信的驚詫一閃而過,和欣慰一起,藏入他的瞳中。

“皇後娘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下午被妾身氣着了,才會一時心神不屬,誤傷了太後。”蔡絮濃也來插上一腳,“太後要責怪就責怪妾身吧!”

舒錦芸恨恨地擡頭望了她一眼,要你多管閑事?

“這與你無關!”程奕信冷着聲說,語氣暗含厭惡。

蔡絮濃仍不依不饒,她扶着太後的手松開了一只,拿着絲帕,抹着莫須有的眼淚,而絲帕下,是那幾道若隐若現的紅指印。

“只不過,皇後娘娘都已經在妾身身上出了氣,為何要陷太後于危險之中。”

此話一出,臺下又是一陣騷動。

“這皇後實屬有些小肚雞腸了。”

“文貴妃這招落井下石,妙啊!”

“今晚的壽宴總算是沒白來,太精彩了!”

……

事到如今,舒錦芸再不反擊,以後怕是難以在後宮中立足。

她瞟了蔡絮濃,略顯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戾,是你先招惹我的,就不要怪我了。

她微微移動了一下身體,确保自己可以跪在鈴铛上,然後眼睛一閉,心一橫,“咚--”一聲跪下,“請皇上--啊!”

旁邊的映兒也心領神會,趕忙将她扶起,提起她的裙擺。

這時候,那顆鈴铛就暴露在衆人視線之下,奶白色的狐毯上,一顆金色的鈴铛格外引人注目。

不管程奕信會不會追究文貴妃的責任,自己都可以撇清責任,舒錦芸得意地想,自己那幾十本宮鬥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程奕信鐵青着臉,看着那顆鈴铛若有所思,緊皺眉頭下的黑眸像是深淵,讓人無端産生恐懼。

可為何舒錦芸卻在其中讀出了欣慰與喜悅?一定是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眼含熱淚地望着太後。

一旁文貴妃滿臉震驚,本就白皙的臉更沒有了血色,襯得臉上那幾道指痕愈發鮮紅。

許久,她輕飄飄地跪下,帶着哭腔:“請皇上責罰,這鈴铛是臣妾的,但是不知為何就掉在了這……”話音未落,瑩淚已落,這楚楚可憐的模樣,見者無不心軟。

原本神情堅決的太後,也不禁恻隐了幾分。見程奕信沉默,她準備送個順水人情,反正目标不是蔡絮濃。她懶懶開口道:“罷了,今晚是哀家的生宴,弄得這般哭哭啼啼幹什麽?哀家這次就不追究了,下次可要管好自己的衣衫!”

舒錦芸一滴将落的淚瞬時憋了回去,怎麽還區別對待呢?

耳邊傳來座下妃嫔的小聲譏諷:“果然,受寵的和不受寵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她有些不甘,争辯道:“可……”說話間,她不小心撞上了蔡絮濃的眼。

對方正跪在地上,仰頭望着她,通紅的眼眶微微泛濕,彎眉媚眼中透着一股狠絕。

舒錦芸不由地顫栗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把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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