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藥酒

“下去吧。”太後冷漠地擺擺手,而在她微皺的眉頭之下,卻是一雙略顯擔憂的眼,雖然隐藏得極好,但還是被舒錦芸捕捉到了。

難不成她們背着自己狼狽為奸了?目的是什麽?只是為了除掉自己?沒必要吧?原書中自己只是個侍衛就能弄死的配角啊。

目送蔡絮濃離開後,太後好像沒了興致,草草地批評了幾句,并罰了五十遍的《女戒》後,便讓舒錦芸退下了。

走出宣壽宮的舒錦芸仍是懵懵的,宮鬥呢?陷害呢?廢黜呢?只是罰抄寫?

越想越不對勁的她,停下了腳步,吩咐道:“映兒,派些宮女在宣壽宮周圍盯着,看看有沒有往月清殿跑的。”

映兒雖困惑,但她還是領了命,對身後的宮女點頭示意。

領了命的宮女們一路小跑着去了,臉上滿是喜悅,自家主子終于開竅了,那自己在宮女中的地位也一定會水漲船高的。

“娘娘是察覺出什麽了嗎?”映兒問,一副欣慰的模樣,以前的舒錦芸是絕不屑做這種事的,吃了不少虧。

“沒有,只是覺得她們怪怪的。”舒錦芸步子有些許沉重,彩鳳鳴玉薄紗襖裙在地上緩緩地拖着,發出細微地摩擦聲。

“娘娘您走錯方向了。”映兒小聲提醒道。

舒錦芸望着眼前熟悉的小道,疑惑地說:“沒有啊!這是會廣安宮的路啊!”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映兒在故意試探自己?她已經發覺自己是假冒的了?

“您應該去乾政宮教皇上練字。”映兒将早上程奕信的話記得牢牢的。

聞言,舒錦芸松了口氣,還好是自己想多了。

她佯怒道:“本宮還要抄《女戒》,五十遍呢!哪有時間教他練字?”說完,昂首闊步,頭也不回地踏上了回廣安宮的路。

映兒臉上剛泛起的笑意一下子又消失了,她的小祖宗仍然沒有開竅,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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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急跟了上去,打發了另一個宮女去乾政宮禀報。

幸好,程奕信沒有追究,只是簡單囑托了幾句類似注意身體的話,就讓那個宮女回來了。

而那個去打探消息的宮女沒有收獲,難道是自己想多了?舒錦芸邊抄《女戒》邊想,還是她們發覺了自己正在查,稍微克制了一下?

除夕,華燈初上。

在陣陣爆竹聲中,乾政宮內,白音道:“皇上,時辰到了,年宴要開始了。”

“還早,等朕批完這些。”程奕信并未擡眸。

“貴妃娘娘該等急了。”白音小心翼翼地說道。往常這種宴會,皇上總是去月清殿接上文貴妃一同去的。

程奕信有些不耐煩,道:“讓她自己一個人先去!”他正在批邊關傳來的奏折,“她爹沒完沒了地讨要軍饷,怕不是中飽了他的私囊。”

白音沒有答話,只是向門旁的太監眨眼示意,讓其通知文貴妃一聲。

他侍奉過兩代君主,能夠擁有現在這個地位,全憑他的三不原則:不妄談國事;不接受賄賂;不對主子的命令心存懷疑。

程奕信手中的朱筆時不時地在奏折上圈圈畫畫,末了,在結尾處寫上大大的“駁”字,收筆時加大了力道,那一筆顯得格外粗壯。

他沾了沾紅墨,看着白音剛呈上的奏折,問:“皇後到了嗎?”

“皇後娘娘一早就到了,聽說是在悶聲吃東西。”白音在宮中這麽多年,察言閱色的本領自然是不弱的,他能明顯感覺到皇上對皇後上心了不少。

前些日子皇上特地抽出了半天的時間,原本以為他是要休養身體,沒想到最後去了皇後的廣安宮,還不讓人跟着。機敏如白音,早就看透了一切。

聽到白音的回話,程奕信臉上神情未變,只是在眼底多了份淡淡的笑意,還帶了些許寵溺。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緊張或是一無聊便是悶頭吃東西,兩頰微微鼓起,眨巴着大眼,像是只倉鼠,機靈可愛。

心情愉悅後,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不少,沒過多久,那一疊奏折便全部批完。

“走吧!”她還在等着自己。

見程奕信起了身,站在後頭的宮女立即為他披上狐裘,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赴宴。

可等他到了華宴堂,入眼的景象,卻與程奕信心中想象的那幅美好畫面大相徑庭。

舒錦芸正面露兇光地瞧着臺下某個角落的一群妃嫔,具體姓甚名誰,他也不太清楚,他甚至不記得是否見過她們。

程奕信一來,全場霎時安靜,鴉雀無聲,尤其是那群妃嫔,顯得異常慌亂,頭埋得比常人更低。

他淡淡地瞟了一眼那個角落,未曾理會,徑直上了高臺,站在了舒錦芸的身邊。這次,他們兩個人之前再沒有其他人了。

舒錦芸也有些慌張,端起的袖口露出一小截玉箸,她藏這個作甚?程奕信雖心中疑惑,但并未問出口。

待他坐定,衆人在齊齊坐下,向他投來或是傾慕,或是閨怨,亦或是……同情的目光,他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對。

“皇後為何要這樣瞧着朕?”他借着給舒錦芸喂梅花酥的機會,壓着聲音淡淡問。

舒錦芸早就塞飽了肚子,對他那塊梅花酥不是很有食欲,可礙于他的身份,勉為其難地小咬了一口,引來臺下的竊竊私語。

她尴尬地笑笑,滿口跑火車:“只是覺得您今晚嗯……特別好看,特別是被這裏的燈光一照,宛若天人。”

“皇後到現在才發現嗎?”程奕信說的很輕很輕,輕得只有舒錦芸能夠聽見,不過她沒有理會,只要他開心就好,畢竟真相很傷人。

今晚算是宮宴,程奕信又膝下無子,來的都是些妃嫔,還有寥寥幾個先妃,都是女人,八卦自是特別多。

在程奕信還沒來的時候,為了獲取關于太後和蔡絮濃勾結的情報,舒錦芸茍着耳朵聽着。

原本她是聽得津津有味的,直到她聽見了關于自己和程奕信的閑言閑語。

就是剛才她狠狠盯着的那三個妃子,她們在争論帝後至今無子,究竟是誰的問題,一個說是皇後的身材太差,讓皇上提不起興趣,而另一個則說是皇上的問題,剩下一個覺得兩個都有問題。

最後中間那個以皇上與其他妃嫔也無子嗣為論據,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舒錦芸搖搖頭,啧啧,程奕信的一片癡情,在旁人眼中卻是無能,真是好慘一男的。

所以,她才會同情地看了一眼程奕信,還被他抓了個現行。

幾曲奏罷,宴會已然到了尾聲,幾杯酒下肚,衆人的談話聲愈來愈大,幾乎要蓋過了奏樂聲。

而在這些喧嘩聲中,舒錦芸發現了一絲異樣,在樂團後方的陰暗角落,兩個宮女在密謀着什麽,在影影綽綽的人影中,她看見了杯影。

“真的要這麽做嗎?那畢竟是龍體啊!”捧着托盤的宮女問。

“難道你想違反懿旨?”她身旁的宮女将一小包藥粉倒入了其中一杯酒中,“這吃不死人的。等一下直接遞給時雨就好了,我們兩個根本沒碰過。”

這時,另一名宮女急急跑了過來,“真是多謝了!”接過了托盤,站在了光影之下,靜待鼎鐘被敲響。

亥時正,鼎鐘響,帝後共飲祭天酒後,這年宴便算圓滿完成了,大家各回各宮,各守各的夜。

時雨将祭天酒獻上,鎏金的杯身雕刻着各種谷物,象征着五谷豐登,而飲口處,則是一只貓頭鷹,貓頭鷹在這個朝代是谷神的化身。

“希望明年是個豐年。”程奕信低聲道,像是含在喉嚨裏。說完,他便伸手去想去端那杯祭天酒。

舒錦芸來不及多想,快他一步,從他手下硬生生地搶了過來,端在身前。

雖是一臉困惑,但程奕信還是端起了另一杯,與她同時仰頭而盡。

當然,舒錦芸沒有全被飲下,只是輕抿了一小口,待寬大袖子遮住了她整張臉後,她将酒澆在自己的袖襖之中,留下斑駁的水漬。

她放下酒杯,正對上太後冒火的眼,她冷冷地回望過去,秀臉微昂,盡顯傲然之色,像只倔強的小鹿。

未等她得意多久,頓時感到天旋地轉,身體搖搖欲墜,她扶上了程奕信的胳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你怎麽了?”

耳邊傳來程奕信關切的聲音,可她卻沒有力氣開口說話,只是微微地搖搖頭,靠在了對方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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