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鬧劇收場

“可人,丹太子好不好看?”

“好看。”

“有沒有風度?”

“有。”

“那,我們是不是該幫他啊?”

可人板着個臉搖頭。

樊莺莺氣的甩手,可人是自己府上家奴的孩子,與自己情同手足。她長得可愛,哪裏都好,可就是太慫了!

“可人,你一點都不像我!”什麽主人什麽奴才,這話也不怎麽對。

“娘娘,您一是王後,二有身孕。您覺得您這樣合适嗎?”可人這時倒是伶牙俐齒。

樊莺莺躲在角落裏畫圈圈,畫着畫着,忽然心生一計。她換了一副正經的面孔:“可人,我娘對你怎麽樣?”

可人不說話了。

可人的爹當年犯了錯,還是樊夫人為其求情,才沒有被驅逐。

“恩重如山。”

樊莺莺不說話,可人也面色凝重。

樊夫人去世的早,但可人一直記着這份恩情。

樊夫人,原名年玥,是燕國人。當年趙軍欺燕,燕國一大戶人家因戰争家破人亡,年玥為那家的長女,被趙軍俘獲又送入秦宮為奴。樊老将軍當時風化正茂,和年玥兩情相悅,便設法把她接來将軍府,結為連理。

這亦是樊莺莺如此上心姬丹的原因之一。

“夫人她是燕國人……”可人低頭小聲道。

“那,我們是不是該幫幫燕太子,我身上有燕國人的血。”樊莺莺看着可人。

“娘娘,我想辦法去把小如弄出來。”

可人點頭。

“先別急,現在肯定不行。我們要找好時機!”樊莺莺如今也冷靜了些,開始搜羅她那些鬼點子。

畢竟,她是趙蕊的表侄女,也繼承了趙蕊的聰敏。

嬴政這次走入淩雲閣的時候可以說是帶了不小的怒色。

姬丹絕食了。

“冥頑不靈!姬丹,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小孩了!真是有本事了!”他真是惱怒了,旁人卻只以為他是氣急敗壞。

姬丹反而淡定了。趴在床上,手捧着一卷竹簡,目光認真的盯着竹木上的字跡,沒有理會嬴政。

嬴政走近他,黑壓壓的影子擋住了燈的光暈,可姬丹還是沒有反應,目光還是專心的在書簡中緩緩游離。

七年前,每當他走近正在讀書的姬丹時,姬丹總會擡頭,笑吟吟的看着他。可如今……

“看得很認真啊。”嬴政俯下身,用手挑起姬丹的一縷頭發。姬丹的頭發冰涼冰涼,涼的嬴政心中一顫。

七年了,他七年沒有摸過他的都發了。丹哥哥,你不理阿政了。

姬丹的手抖了抖,終将目光迎向嬴政:“大王。”

嬴政被他的目光一燙,心中慌亂,為了掩飾,他惱怒地拽着他的頭發:“你好大的膽子!”

姬丹卻是笑了,笑得溫文爾雅,一臉柔和:“大王大駕光臨,姬丹行動不便,有失恭敬,還望恕罪。”

他溫柔的冰冷。

冰冷下是火般的煎熬。

他不敢再流露出他的熱情和……卑微。他已經低到塵埃裏了,嬴政已經毀了他的心,他不想再失去尊嚴。

“為什麽絕食?”嬴政感到剛才的憤怒有所不妥,略略放緩了語調。

“姬丹自知前幾日行為不妥,以此來懲罰自己,以免大王您心中有恨。”姬丹淡淡道。

你這是在懲罰寡人!

嬴政差一點吼出來。

“你這是在與寡人治氣,不識擡舉。”嬴政的聲音努力壓着憤怒。

“弱國太子,不敢于秦王不敬。”

“你給寡人吃飯。”

“但您也管不了我這麽多。”姬丹不是不想吃,是一點兒也吃不下。

心中郁苦,身上疼痛。他是有心也沒有胃口。

“大王,姬丹如此,不是拜您所賜?”姬丹的眸子中帶了幾分責備。

“你想怎麽樣?”

“解我的圈禁!”

“放肆。”

解了圈禁,姬丹的安全如何保證?又如何掩太後耳目?

可不解,姬丹又要折騰下去……

嬴政很頭疼。

“你想死?”嬴政伸手,摁住姬丹的腰。

那撕裂般的疼痛好像要吃掉姬丹。

可他一聲未發。

嬴政感覺手掌濕潤了。

手心處,是殷紅的鮮血。

“大王不妨再用力些,好讓姬丹早日解脫。”姬丹咬牙。

嬴政害怕了。

他好幾年都沒這麽怕過。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害怕了。

他不知覺的放了手。

姬丹手一松,竹簡應聲落地,葦繩斷裂,竹片散了一地。他本人,也疼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為什麽會這樣?

來秦才幾日,姬丹卻消瘦了一圈。

“大王……您的手,髒了吧?”姬丹努力的笑着,慘烈又凄涼。

“寡人會再命禦膳房和太醫院送來食物和藥品。姬丹,你不是為自己而活,你的背後還有整個燕國,你若死了,寡人不敢保燕國安然無恙。”

你怎麽可以這麽狠?

一頓杖責,讓我死心。一紙盟約,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确實狠啊,狠倒把嬴政自己都算了進去,日夜牽腸挂肚不得安生。

“果然狠啊,大王。”姬丹雙唇顫抖。

姬丹的視線開始模糊,頭漸漸埋到了床上,意識也昏昏沉沉。

“宣太醫。”嬴政握緊姬丹的手,聲音不見一絲慌亂。

只有你不知道的時候,寡人才能握住你的手。

丹哥哥 ……

他抿緊下唇。

小如要瘋了。

大夫們來來往往,可沒有個人可以告訴他自家主子的病情。他幾次想沖出進去,可幾次都被門外的護衛擋住:“秦王有令,無關人等不得入內,以防打斷太醫診斷。”

他護主心切,情急之下,打倒兩個護衛就往裏沖。

“若是驚擾太子殿下,就不好了。”一個小太監輕生道。

小如側過頭,看見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太監,睜大了眼:“你……”

小太監極為沉穩的一笑:“還請小公子出去談。”

那雙清澈的眼睛用餘光掃了掃殿門外側的石林。

小如心領神會,退了出去。留下兩個暈頭轉向的侍衛……

“娘娘您來所為何事?”小如确定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地問。

樊莺莺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沉靜,急切地問:“太子最近怎麽樣,大王對他怎麽樣?”

看着樊莺莺焦急的樣子,小如困惑了:“娘娘為何那麽關心太子殿下?”

頓了頓,小如恍然:“您莫非是看上殿下了?”

“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樊莺莺急了。

月光靜好,如白紗般披在樊莺莺頭上。或許是月色朦胧,或許是夜色昏暗,此時的樊莺莺,與往日任性的形象完全不同,連眉眼都多了幾分溫情。

确實是個美人啊……

小如不知怎麽的,腦子裏冒出這麽一句話。

和太子真配啊……

但是……小如低下頭:“卑職勸娘娘還是死心吧。您是王後,不可以做這種事,不光會危害您,還回連累殿下。還有啊,殿下在燕國,是有未婚妻的。”

樊莺莺心中微微泛起不爽,她皺皺眉:“我最煩被人唠叨。我來是告訴你,跟你家主子說,讓他千萬保重身體,畢竟他身後是整個燕國!我許諾,我會想辦法讓他回複自由!”

小如看着樊莺莺,久久不言,等樊莺莺面露煩躁,小如才緩緩道:“娘娘,為何這麽幫助殿下?”

樊莺莺笑笑:“一,丹太子風華絕代,淑德君子,世上什麽女子不會對他心動;二,我母親本是燕國人,雖然她去的早,但我娘她心中也一定是很記挂燕國的;三,我不僅僅是為他們,還為我自己。”

我要掙脫命運的牢籠。

樊莺莺轉身:“此地不可久留,我先走了。”

小如聽聞也急急忙忙道:“多謝娘娘,還有上次的事,希望您不要怪罪。不是太子管教不好,是卑職魯莽了。”

樊莺莺回眸一笑:“本宮母儀天下,怎麽會和你這毛頭小子計較?”

她的眼睛回映着月的清輝,楚楚可愛,動人極了。

從那天起,小如就牢牢記住了這雙眼睛,記住了這個月色清冷的夜,記住了那個有些任性但确實善良大度的女子。

像秦王那般冷酷的人,憑什麽可以得到這麽美好的人?

像太子那麽溫柔的人,為什麽總被人傷害的體無完膚?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也永遠不會有一天變得公平。

“不過這個王後,确實比太子的未婚妻更配太子。”小如暗想。

回到淩雲閣,小如就聽見有人說:“太子醒了。”就立刻跑進內閣。

“殿下,您醒了!”

姬丹側着身子,虛弱的一笑:“傻孩子,我沒事的。”

小如端過旁邊的湯藥:“殿下您喝一口,為了燕國就算是,您喝一口……”

姬丹看着小如:“小如,你以為我活着,燕國就會沒事嗎?”

“小如從小流浪,被燕王室收留,太子看着小如長大。如今,哪怕太子真的不管燕國,一心求死……小如也不阻攔,只是,若殿下去了,小如在這世間,也無可留戀。”

“殿下生,小如生;殿下死,小如,絕不茍活。”

姬丹痛苦的閉上眼,喃喃:“傻孩子啊。”

生死其實是一樣的,對于姬丹來說。燕國存亡,和這個盟約其實沒有一點關系。

但,他還有小如啊……

“把藥給我。”

小如轉悲為喜:“小如喂您!”

“娘娘,那人來消息了。”綠潤小跑過去。

“何事?”趙蕊預感不好。

“權宜之計,大王所做的……”綠潤湊到趙蕊耳邊,“障眼法而已。”

趙姬臉色一變。

那我們只好,想方設法,弄出姬丹開了……

次日,秦王剛一上朝,大夫們就争着進谏要求秦王取消對丹太子的□□。

國尉上書:“大秦也h威臨四方,何必以□□來保護人質安危?”

禦史則曰:“此番對待人質,必惹別國恥笑。”

卿大夫言:“有辱國之名望,大王三思。”

司宼說:“依法而論,燕太子沒有觸犯法律,不可以以□□待之。”

樊将軍道:“此事涉及兩國盟約,大王慎重。”

秦王炸毛,早不上書,現在一起進谏,這是幹什麽啊!

然後,太後也建議,廢除禁令。

秦王明白了,太後已識破了計謀,可他的人還沒有查到趙蕊行刺燕太子的證據……

這次,兒臣輸了。

秦王撤了□□,允許姬丹通報出入九重宮,但仍是加了一批重兵,随時守衛。

從刺殺,到□□,到刑杖,直到群臣上書,完完全全成了一場鬧劇!

最大受益者,是太後。

即傷了人質,威脅和約,也在群臣中又立了個好口碑……簡直老奸巨滑。

但她是怎麽識破計謀的?

她又怎麽看出寡人實則在保護姬丹?

莫非……她又人手在寡人身邊?

不,這不可能。

他打消了疑惑。

因為,除了那個人,又會有誰……

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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