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英雄救美的小白貓

不多,我怕你一個人吃不完,就少切了一點。

我怕你一個人吃不完。

一個人。

淩慈覺得自己腦子壞掉了,所以才不停地在摳字眼。

這一個人是她想象的那個意思嗎?

可這老爺子不是和老太太一起生活的嗎?

如果只有老爺子一個人,那之前都是哪位好心人接濟的他們呢?

整個下午淩慈都渾渾噩噩的,一下子也沒能鼓起勇氣去屋裏看看到底有沒有老太太的遺照,直到陳雅靜和老爺子道別,她還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淩慈前身是人,但沒有放任貓性,變成一個夜貓子。她遵循人類的作息,日出讨食,日落而息。大半夜出門絕對只能去掏垃圾桶,要不只能去燒烤攤。前者她過不去心裏那個坎,後者重油重鹽,又怕長期這樣的飲食不利于身體健康。

所以連帶着兩個貓崽子,他們一直都是幼崽作息,晚上八點鐘就收拾收拾準備睡覺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午燒腦過度,她一直睡不着,而且肚子裏的東西消化得格外快,叽裏咕嚕的翻來覆去一點也睡不着。

淩慈原地打了一個滾,擡起頭,皎潔的月光落入眼底,與此同時,那伫立在黑夜中的小屋就顯得更加陰森了。

因為今天是個晴朗的月夜,房東沒有把大黑狗牽進屋裏,淩慈只能不斷地暗示自己:黑狗辟邪、黑狗辟邪、黑狗辟邪。

小白貓站立起來,抖了抖一身白色的胎毛,毅然決然地去尋找夜晚的美食。

只餘下窩裏栗子兩兄弟交疊睡在一起,發出小小的呼嚕聲。院裏的大黑狗可有可無地睜開一只眼,見到白色的幼貓搖搖尾巴又閉上了。

身後沒有跟屁蟲,路上也沒有人,淩慈撒開了腳丫子狂奔,呼吸着難得的自由的空氣。

巷子裏的圍牆不高,堪堪遮擋住一個成年男子的視線,江南水鄉的風格,白色的牆壁上是排列整齊的青瓦,偶然遇到路邊堆疊起來的廢品,淩慈也沒客氣,借着坡往上爬,爪墊落在青瓦上悄無聲息,如若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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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慈也終于明白為什麽貓會喜歡在晚上出來活動了。

而出現在夜晚街道的人,一般分為三種,加班的可憐人、尋找刺激的樂子人,以及不懷好意的混球。

十一點半。

戚若楠從公司裏出來的時候連門衛室裏的保安都跟世界說晚安了,原本整個大樓還有她在的那一間辦公室還亮着,現在她一出來,整棟樓在和世界說晚安。

從中午十二點到現在,她已經有将近十二個小時沒有進食了,胃好像餓得都沒了知覺。

點外賣配送費貴,租的房子裏廚房形同虛設,戚若楠毫不猶豫地拐進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裏,抓起一盒海鮮泡面和兩根泡面夥伴去收銀臺結賬。

便利店裏晚上只有一個男店員值班,是戚若楠的老熟人了,“好長一段時間沒見着你了。”

戚若楠從錢包裏拿出零錢,有氣無力,“別說了,心累。”

男店員同情地把袋子遞給她,附贈了一枚綠建口香糖,“早點休息。”

戚若楠:“謝了。”

為了省錢,戚若楠租的房子離公司有一段距離,自然也不可能打車回去,巷道窄而曲折,就算打了車也只會把她扔到巷子口,還不如走回去。

畢業的三年時間,戚若楠不論刮風下雨,一直都是步行上下班。

她把口香糖塞進嘴巴裏,又順手把包裝扔進垃圾桶,夏日的夜晚沒有了白天的炎熱,倒也露出了溫柔的一面。

薄荷清新的味道和涼爽的夜風帶走了些許疲憊,戚若楠有了一點精神,她點開手機,屏幕上是幾條她已閱但未标記的信息。

【暑假放假回來不?】20:06

【你弟弟上學的學費不夠,還差2000塊錢】20:10

【要是你手頭還有剩的,先給媽借一點】20:11

消息發來的時候戚若楠正在加班,她特別想發一句:我都畢業三年了哪裏來的暑假?

又覺得沒趣,沒管消息繼續趕報表了。

戚若楠從威信裏轉了1500給她媽,就熄掉屏幕把手機放進包裏看天上的月亮。

一點也不圓。

巷子裏沒有安置路燈,只有少許人的家門口亮着昏黃的燈,沒有手機帶來的光亮,整條小路都被一種詭異的安靜包圍,蟬與青蛙好像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戚若楠握住包帶的手越發緊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之外,還有另一道略微沉重的聲音如影随形,她走它走、她停它停。

就像是壓着她的腳後跟走路。

戚若楠猛然回頭,曲折蜿蜒的小巷沒入黑暗,在她肉眼可視的範圍內什麽東西也沒有。

她沒有僥幸。

黑暗能夠掩藏一切的罪惡。

步伐交替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躲藏在黑暗裏的東西終于撕下了僞裝,露出黏膩、貪婪又肮髒的面目,在她身後追趕過來。

“救命、救命!”她不顧一切地喊道,“有沒有人來幫幫我!”

小巷仍是一片漆黑,沒有一盞燈亮起,戚若楠第一次感到絕望,是母親無論多少次從她手上搶過東西遞給弟弟都無法比拟的。

她逐漸體力不支,但身後的手多少次從她的發梢處擦肩而過,戚若楠強迫自己不要回頭繼續往前跑。

如果、如果有人願意救她……

頭皮上一陣刺痛,戚若楠的身體向後崩成一個彎曲的弧度。

沒有人願意救她。

就像當初所有人都冷眼旁觀她被人毆打一樣。

“啊!”

戚若楠重重地摔倒在地,聽見的卻是男人吃痛的喊叫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戚若楠不想自己變成社會新聞上的戚女士,生命遭受死亡的威脅讓她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她一股腦地把手頭上的東西往男人身上砸,手腳并用,密集的拳頭雨點一樣落下,她不管砸到哪裏,反正每落下一拳,男人的慘叫就随之而來,在此刻,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升空了。

淩慈“喵”了一聲,剛剛險險地躲過女人的拳頭,她還有一點後怕,就她現在這個小身板,一拳下去估計是全身粉碎性骨折。

爪子陷進肉裏劃開的觸感有點惡心,附近的白色毛毛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血色。

戚若楠還不解恨,脫下自己的高跟鞋又對着男性的關鍵部位狠砸了幾下,男人就像一條惡心的蛆蟲在地上哀嚎扭曲,沒有了剛剛尾随的嚣張氣焰,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傾瀉完所有的怒氣、怨氣,戚若楠喘一口氣,終于注意到在一旁用爪子蹭草的貓了。

貓不大,看上去能被她兩只手捧在手掌心裏,在暴打男人的時候,她有看見男人從太陽穴到臉頰的傷口,齊刷刷三道,末尾處斷斷續續。

是誰出手相救顯而易見。

男人還有蠕動的跡象,淩慈未來得及出聲提醒,高挑的女人幹脆利落的一腳,男人再也動不起來了。

因為扭打,女人的口紅花了,披在肩頭的長發炸開了花,衣着也淩亂不堪。

淩慈看着女人撿起地上的高跟鞋扶着牆一只一只穿好,然後撿起打鬥中飛到牆根處的手機撥打110。

“你他媽的敢再動一下,老娘就送你上西天信不信?”腳上的高跟鞋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到了手裏,尖銳的那一端毫不留情地對準男人的眼睛。

男人瞳孔緊縮一動不敢動地盯着跟底,“我、我就是路過,你把我打成這樣,我要告你的!”

他越說越有底氣,仿佛自己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鞋跟落下一寸,他不敢講話了。

“老娘不跟你說廢話。”戚若楠說,“有沒有別的想法你自己心裏清楚,但你把手伸到老娘身上算你不走運。如果你到警局是還是這個說法,那老娘就要考慮換個名頭讓你不好過了。”

“老娘勸你最好說實話。”

她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男人臍下三寸的位置。

被爆錘過的部位又隐隐作痛起來,“對不起!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周圍沒有什麽人才被豬油蒙了心,我一定會賠償你的!”

聽見不遠處傳來倉促的腳步聲,戚若楠心裏松了一口氣,“跟警察叔叔好好解釋去吧,臭傻逼。”

淩慈耳朵靈敏,早早就聽到從巷外傳來的警笛聲,她也沒有插手的餘地,便跳上圍牆離開了。

急匆匆趕來的警察與小白貓擦身而過,控制住嫌疑人,安慰受害者,井井有條。

做了好事滿足了自己的善心,肚子卻沒有因此而罷休,現在尾巴還不夠纏住肚子,淩慈不能向傑瑞致敬,有些遺憾。

經歷了這一出,也沒了覓食的興致,小白貓灰溜溜地趕回小院,去大黑狗的飯碗旁邊溜達一圈,好家夥,一粒飯都沒剩。

睡得正香的大黑狗毫無意識地聳聳鼻子,還不知道自己的飯碗曾被一只貓惦記過。

但驚喜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放在紙箱邊上的塑料碗裏放了一些碎肉和魚骨頭,拌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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