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要再打啦
就在局勢膠着之際,屋子的門打開了。
“你們在幹嘛呢?”
老爺子趿拉着拖鞋,身上的短袖襯衫還半敞着,以為外面發生了什麽,匆匆趕出來。
大黑狗回頭,叫的聲音放輕了些,從喉嚨裏發出嘤嘤嘤的哭音。
刺激得淩慈的良心更痛了。
哈士奇聽見人聲,露出的半只耳朵激靈地抖了兩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個臉,晶瑩剔透的藍眼睛好奇地掃過屋裏的人、狗、貓貓貓貓貓貓貓貓貓貓。
他輕輕的,“嗷?”
房東看見狗,目光一凝,他問:“這是你們哪個的朋友?”
他這屋的動物已經是人的十幾倍了。
貓貓們心虛地都不作聲。
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他們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責任在的。
只有寶娟踢着正步朝那只外表奇特的大狗走去,在路過淩慈的時候被撈回來壓制在身下,撲騰着四肢,嘴巴嗷嗷的,發出只有聰明人才能聽得到的貓叫聲。
大黑狗見狀,也不喊了,用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家主人。
我可是你養了快十年的老狗啊。
哈士奇是個看不懂人眼色的笨蛋美人,但他心裏有一套自己的算法。
六只貓貓給他送吃的,是好心貓。好心貓是這個兩腳獸養的,兩腳獸是好心人。雖然大黑哥有點兇,但大黑哥既是好心人養的,又是六只好心貓的朋友,那一定也是一個好心狗。
Advertisement
他兇他,一定是他哪裏做的不夠好。
為了能繼續好好和六只貓貓做朋友,哈士奇表示,他沖了。
哈士奇擡起的左前肢踟蹰不前,在下定決心之後,毅然決然地跨過了三八線,與大黑狗正面剛。
“嗷嗚嗚嗚嗚嗚——”
衆所周知,刨去哈士奇不太穩重的性格,它們正經的小模樣從某種角度來說,有那麽一點點像狼。
哈士奇抿着耳朵,下巴微擡,張嘴就是一聲悅耳的狼嚎。
但……
淩慈:您這确定不是挑釁?
你整只狗都進到院子裏了啊喂。
到目前為止這都是大黑狗的地盤啊喂。
哈士奇自以為示好的姿态在大黑狗的眼裏就是一副洋洋得意的醜惡嘴臉。
大黑狗人立而起,龇着牙亮出白森森的牙刀,若不是被拴在木樁子上,他現在已經和哈士奇扭打在一塊了。長長的鐵鏈條一次又一次繃緊,固定用的木樁幾乎要被連根拔起。
他是老了,但又不是死了,哪能容一只外國狗在面前叫嚣。
哈士奇也被吓了一跳,脖子不住地往後撐,小眼睛眨的快泛出水光了。
哈士奇當機立斷——
躺倒、露肚皮。
他無疑是做了一個最正确的決斷。
因為連對他敵意最大的大黑狗都因為他的厚臉皮蚌埠住了。
讓淩慈不由想起以前貓貓中流傳甚廣的一句話:裝模作樣五分鐘,榮華富貴十五年。
由此可見狗狗也把這句話奉為圭臬,尤其是詭計多端的品種狗。
哈士奇為了以後的生活,可謂是臉都不要了。
老爺子拍拍大黑狗的腦袋,“行了行了,你看人家要給你做小弟了,你也大度一點。”
淩慈卻從中聽出了老爺子對大黑狗的遵遵教誨,“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妾”這句話你給我記住咯。
見大黑狗的态度微微軟化,淩慈趁熱打鐵,湊上去抱住他的脖子,用腦袋拱他的下巴。
“喵嗯……”別生氣了別生氣了,雖然你倆都是狗,但你才是我們的心頭狗。
有了一個良好的示範在面前,栗子兩兄弟、三小只也找準位置扒拉上去,該舔毛的舔毛,該撒嬌的撒嬌。
可能是覺得好玩,以寶娟帶頭的橘團子沒有了長輩的拘束,也撐着軟趴趴沒有力氣的四只小腿,努力地扒拉着大黑狗的毛褲想要爬上去。
比哈士奇多吃了那麽多年的飯,大黑狗也有一套為狗處世的道理。
狡猾的大黑狗借坡下驢,四只小奶貓不論怎麽爬都爬不上他的背,好歹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孩,大黑狗輕輕地趴在地上,讓他們把他當成一個天然的滑滑梯。
大黑狗沒有得理不饒人,這事情看似是解決了,實則還隐藏着一個很大的引爆點——
白貓看着露肚皮的哈士奇蠢蠢欲動想要加入這個大家庭,有些腦殼疼。
現在的局面有點類似于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外偷吃,而養在外頭的女人是個不安分想要踢掉原配上位的心機girl,所以幹脆鬧到家裏,與原配圖窮匕見。
這都啥事兒跟啥事兒啊。
偏偏老爺子又是一個看事兒不嫌熱鬧大的主兒,連自己都沒吃就給狗子先拌了飯,倒上三袋雞胸肉,然後在門口當着十只貓兩只狗的面把飯趕了一些在一個塑料碗裏,還分了一個雞胸肉。
淩慈瞠目結舌: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老爺子一手一個碗,把大份的端到了大黑狗面前。
小份的,給了哈士奇。
這哈士奇也不怕人,人都站到他面前了,他硬是一步也沒有後退,半點沒看出當初淩慈進一步他退三步的小可憐樣子。甚至還當着但大家的面甩起了尾巴,一圈接着一圈,一圈接着又一圈。
把頭低着吃飯的時候,時不時悄悄擡眼瞅瞅大黑狗,一見大黑狗有要叫的趨勢,便可可憐憐地嗚咽一聲。
但吃還是繼續吃,害怕歸害怕,可不能拿自己的肚子開玩笑。
淩慈覺得自己還真小瞧他了。
就,就還挺能裝的。
綠茶給他演的明明白白。
大黑的牙刀隐隐又有了亮出來的趨勢,淩慈趕緊又安撫他的小心髒。
小爪摸着狗頭,也不管語言通不通,一通“喵喵喵”硬是把人家喵得找不到南北。
老爺子打了一個嗝,明明早飯都還沒吃,卻覺得肚子撐得緊。
他要是上網沖過浪,就會知道他這種行為有一個網絡熱詞很貼切——吃瓜。
貓在外頭找狗小三,這瓜不得比早餐好吃啊。
也虧得哈士奇以前吃狗糧吃狗罐頭的胃能吃得下肉湯拌飯,為了上位他也真的是拼了。
沒幾分鐘,兩邊都吃的差不多了,哈士奇也心滿意足地跟廚師道謝,與大黑哥道別,與十只小貓貓吻別,屁颠屁颠地跑了。
不知道為什麽,淩慈總覺得這還只是一個開始,是為了一步一步蠶食他們而設下的一個局,從他第一次看似毫無心機的小可憐作态他們就已經一腳踏進了陷阱。
她大意了。
外頭高興的一蹦一蹦像兔子一樣的哈士奇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噴嚏,他甩甩頭沒有在意,繼續蹦跶。
昨晚又出去玩了一宿的半面妝踩着圍牆優雅地走來,一向遲鈍的她今天卻分外敏感,她從高往下看了一圈,氣氛凝滞讓貓喘不過氣。
她在狗的身上看見了自家傻乎乎的四個孩子,能跑能跳,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然後在圍牆上原地掉頭,頭也不回就走了。
今天不宜歸家,她先在外面避避風頭。
沒有樂子可瞧,老爺子頗為戀戀不舍地回屋去給自己煮面條吃了。
不知道明天外國狗還來不。
要是讓淩慈知道老爺子的想法,她一定直呼老爺子人設塌了,一開始多一嚴肅正經的老頭啊,不去正兒八經兒地給他朋友圈擴列,卻在貓貓狗狗身上找樂子,人生的道路都讓他給走歪了。
大戲散場了,大黑狗的情緒分外低落,六只貓在他的腦袋邊上圍了一圈,不停地喵喵低語:你比他沉穩、比他帥氣,還有低保,你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
聽着聽着,黑狗耷拉下來的耳朵偷偷立起來一只,以為大家都沒發現,還從側面轉到正面,再從正面轉到側面,力求90度好好聽清貓貓對他的贊美。
好不容易安撫好大黑狗,淩慈覺得自己的白毛更白了,不是她原本的毛色,是巨大壓力過後的少年白頭。
她才滿月多了三十多天啊,就要面對這樣的人情世故。
“你今天怎麽了?”這種一夜長大的滄桑感連任延年都看出來了。
妹妹也顧不上害羞,和哥哥一起蹲在一邊,想給貓貓解開心結。
白貓走過去,跨過任延年的腳面,身子一軟,趴在任延年的腳上化成一灘。
事情的經過太複雜了,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貓貓的痛苦人類是不懂的。
任延年和妹妹對視一眼,雖然不懂,但卻大為震撼。
他伸手摸摸白貓微長的毛發,沒有反抗,便伸手把它抱在懷裏,正要起身,小姑娘趁機摸了一把貓貓的尾巴,幹淨柔軟的手感讓她的眼睛一亮。
于是任延年就一路抱着白貓把妹妹送到了幼兒園。
妹妹揮揮手,“哥哥拜拜,貓貓拜拜。”
白貓垂下的尾巴動了動,“喵。”拜拜。
任延年臨走前囑咐,“在學校裏聽老師的話,放學乖乖等哥哥過來接你。”
妹妹:“嗯!”
說實話,任延年抱着挺舒服的,她覺得至少要比上輩子路上看見的呆在手推車裏的貓要舒服。
藍太陽的味道真好聞。
把任延年送到學校,淩慈在學校裏溜達了一上午,這一次她沒有放過學校食堂,讓食堂的叔叔阿姨們也成為了她揮舞的貓尾巴下的一員。
貓貓的霸業又往前跨了歷史性的一大步。
中午。
自己立下的規矩自己要遵守,幸好她回去午睡的時候是love & peace。
但是下午,很不幸,她在戚若楠家的樓下遇到了哈士奇。
讓不幸進一步滾雪球的是,哈士奇跟着他們回了小院。
也不知道老爺子在他們不在的時候是怎麽給大黑狗做思想工作的,大黑狗看上去挺平靜。
于是這十貓二狗平安看似能平安無事地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但不是的!!
因為在半夜的時候。
噠、
噠噠、
噠噠噠。
淩慈在聽見腳步聲後睜開了眼睛。
猝不及防一張慘白的臉從牆後露了出來。
“小哈在這裏嗎?”
--------------------
白貓:!!!是誰把鬼子引進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