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陳雅靜和老爺子的對話中，淩慈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從一開始莫名其妙的網報，差點被扒出來現實中的住址，經過中間的發酵，最後幕後操縱一切的人又突然跳出來自爆，承認了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都源于嫉妒，整件事情的發展撲朔迷離。
看似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解答，但人性就是這樣，他們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只會覺得這個反轉既生硬又怪異，鍋攬得越快越好反而會讓人懷疑這背後是不是另有詐。
水軍撤出評論區之後，不明事理的路人反倒開始陰陽怪氣戚若楠不僅雙簧唱得好，一人飾演多角也不錯。
沒忍住重新把小破站和社交平臺下載回來，準備偷偷窺屏的陳雅靜注視着這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言論有些無語。
但凡他們去寫個劇本，電視劇的市場也不會這麽慘淡了。
她再一次卸載掉小破站和社交平臺。
不知道戚若楠現在的狀态如何。
她在小破站就是小打小鬧，過家家似的偶爾發兩個視頻，但戚若楠在社交平臺上的賬號卻是真的耗費了心血經營了許久的，這一出肯定會影響到戚若楠作為插畫師的口碑。
想到這裏陳雅靜更自責了。
她當初發那個視頻的時候就有顧慮了，卻依舊抱着僥幸的心理發出去。
眼瞅着自家孫女愧疚得快把自己埋進土裏，老爺子出聲：“別一個人瞎想，買個水果籃子去看看她不就得了。”
老爺子自知是一個八十多歲、半截身子都要埋進土裏的老頭子，想法已經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做法了，怕自己給出的建議會适得其反。
但他是個果決的人，覺得與其一個人鑽牛角尖，還不如直接伸頭一刀，好的壞的都要接受。
陳雅靜悲傷地望了一眼爺爺，真有這簡單就好了。
她不是一個喜歡社交的人，況且她和戚若楠只有一面之緣，雖然那次的交談挺愉快的，但她們最多最多也只算得上是不太陌生的陌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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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陳雅靜左手提着一大袋零食，另一只手僵硬地抱着白貓，如臨大敵地看着面前這棟居民樓。
白貓踩了踩女人僵硬的手背，隔着一層厚厚的毛它都能感受到女人掌心沁出的冷汗。
需要這麽緊張嗎？
陳雅靜：當然需要！
所以她才抱來白貓壯膽。
她低頭對白貓勾起了一個微笑，嘴角的弧度僵硬而又尴尬，“我們進去吧。”
淩慈撇開臉，腦門後面挂下一大顆汗珠。
她的表情好吓人。
比起去拜訪朋友，更像是要提着炸.藥包去炸掉朋友。
陳雅靜提着零食袋的手握上樓棟的門把手，往下一按，門沒有反應。
陳雅靜：“……”
淩慈這才猛然想起，是哦，這個門好像也要鑰匙來着。
以前都是戚若楠在前面開路，他們直接進去就行，久而久之就忽略了大門也是需要鑰匙的這個事實。
“你是若楠的朋友嗎？”
在陳雅靜腳趾摳地的時候，背後傳來聲音。
她回頭一看，是一個面容可親的中年女人，手裏提着菜，應該是剛從菜市場回來。
陳雅靜看見她手上舉着的鑰匙，知道自己擋了人家的路，不好意思地退到一邊。
“算是朋友吧。”她有些心虛。
女人将鑰匙插進鑰匙孔裏，笑得溫柔又親切，“很少看見有朋友來找若楠玩，倒是這只貓來得要勤快些。”
白貓抖了抖耳朵，“喵~”
她來找戚若楠蹭飯的時候偶爾會見到這個阿姨，淩慈就當這是誇獎的話了。
開了門，女人先讓陳雅靜進去。
陳雅靜虛心請教，“您怎麽知道我是若楠的朋友啊？”
“這一屋子的老頭子老太太，你總不可能是來找我這樣的老太太吧。”阿姨開玩笑道。
陳雅靜被阿姨的幽默逗笑了。
到三樓時，阿姨說：“我先上去了，你們好好玩。”
陳雅靜擡起剛要踏在上四樓的腳險險收回，她乖巧道：“好的。”
阿姨一轉彎，消失在樓梯口，陳雅靜擡起手準備擦擦額角的冷汗，但是兩只手都有東西，她退而求其次，低下頭不顧小貓咪的抗拒，和它蹭了蹭腦門，松了口氣。
當事貓：口
一樓有兩戶，還挺好辨認的，左邊那戶門口有一雙男士皮鞋，而戚若楠是單身女性，家裏不可能有男人。
陳雅靜毫不猶豫地敲響了另一戶的門。
沒過多久，裏面就穿來腳步聲，一邊喊着：“來了。”
戚若楠打開門，臉上還帶着困惑不解，她想不到有誰會在周日這天來拜訪她。
“雅靜？”
她有些驚訝。
陳雅靜看見她臉色紅潤，看不出一點消極的情緒，心放下了一半。
她稍稍把零食袋和白貓提高了些，笑道：“可以來找你玩嗎？”
“當然可以啦。”戚若楠啞然失笑，把門開到底，找了一雙拖鞋，然後伸手接過陳雅靜手裏的袋子好讓她換鞋子。
至于白貓。
它是這裏的老顧客，輕車熟路地在門口的地毯上蹭蹭腳丫子就進去了。
陳雅靜換好拖鞋，被戚若楠迎着坐在沙發上，而她自己則是去廚房裏燒水泡茶。
淩慈趴在陳雅靜的腿邊，電視還開着，播放近來大熱的古偶仙俠劇，淩慈對這些穿着樸素的神仙沒有興趣，狀似無意地換了兩個臺，雖然沒有她喜歡的《湯姆和傑瑞》，但這部動畫片勉勉強強能入她的眼。
挺搞笑的。
讓不請自來的陳雅靜心情舒緩了些。
戚若楠端着茶出來，“不好意思啊，家裏只有綠茶。”
“我平時也都是喝綠茶的。”陳雅靜笑了笑，想伸手去接卻被避開。
戚若楠解釋道：“下邊燙。”
她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
兩個女人一只貓，耳邊是電視裏播放出的搞怪音效，氛圍有那麽一點點的尴尬。
陳雅靜攥緊手指暗地裏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擡起頭開門見山，“對不起！！！”
……
這一聲吼出來，連電視機都沒了聲。
好像有點用力過猛。
陳雅靜低着頭欲哭無淚，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一點聲音，她好像直接把電視機喊啞火了。
淩慈心虛地收回一不小心按在遙控電源按鈕上的爪子。
過了許久，“噗嗤”一聲。
她聽見戚若楠帶着笑意的聲音，“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呀？”
陳雅靜像面對神父忏悔自己的罪過一般，“我拍了一個視頻，知道它會引起争議，卻還是把它發出去，然後還在視頻下面艾特你，害得你也被我扯進來，被罵的比我還厲害，害你遭受了無妄之災，對不起！”
一口氣說完，陳雅靜思緒混亂，知道自己講得颠三倒四沒有一點邏輯，卻沒有腦子再繼續去找補了。
畢竟連結束語都說了。
她咬着唇覺得自己備受煎熬。
卻不想下一秒，一陣暖香擁住了她，耳邊是戚若楠輕柔的嗓音，“你說的這些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在一旁吃瓜的淩慈驚掉了手裏的瓜。
故鄉的百合盛開了。
“你有罵我嗎？”
陳雅靜搖搖頭。
“那是你叫他們來罵我的嗎？”
陳雅靜再次搖頭。
“那不就行了。”戚若楠松開手，“幹什麽要把別人的錯往自己的頭上攬呢？”
“對了，這個是你給我帶的伴手禮吧？”她笑眯眯地指着茶幾上的那一袋零食。
一個擁抱過後，陳雅靜頭腦還有些發懵，愣愣地點了點頭。
“原本我還想着要不要出門買點零食追劇呢，然後你就來了，真是太謝謝你了。”
戚若楠手捧着茶杯，擠在白貓和陳雅靜的中間，撕開一包薯片，貓手奪遙控，重新打開電視機，扭頭問陳雅靜：“等會兒你有事嗎？”
陳雅靜搖了搖頭說沒有。
戚若楠捧着陳雅靜的手，“那可真是太好了，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談話的節奏完全是被戚若楠帶着走，凝滞的氛圍松動，陳雅靜僵硬的身體恢複了柔軟。
淩慈不忍直視。
她偏頭看相處越發融洽的兩人開始興致勃勃地吐槽古偶仙俠劇的劇情和服化道，突然覺得這部劇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至少能讓年齡相仿的兩個女孩子逐漸有共同話題。
淩慈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大早上被陳雅靜扒拉起來，還被她緊張的情緒感染，她又困了。
耳邊是兩個女孩子和諧的說話聲，淩慈的眼睛阖上慢慢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被一股誘人的香味迷醒的。
“呲啦”一聲，像是一把鑰匙同時打開了她嗅覺和味覺的大門。
她伸了伸懶腰，踱步至餐廳。
一盆水煮肉片在熱油的淋灑下注入靈魂，散發出能讓人一口吃三碗的迷人香味。
也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時候戚若楠給陳雅靜下了什麽迷藥，現在她看戚若楠俨然是一副淪陷已久的小迷妹模樣。
戚若楠見白貓醒了，手上也不含糊，“咔嘣”打開一早就準備好的貓罐頭倒扣在盤子裏。
“快來吃飯。”
白貓邁着小碎步颠颠地就過去了，身後長長的尾巴搖晃着搖曳的舞姿。
陳雅靜覺得這可能不是一只貓。
它是響尾蛇。
一只有好多副面孔的響尾蛇。
她早上冒着生命危險去叫它起床，戚若楠只需要勾勾手指它就屁颠屁颠過去了。
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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