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酒炖牛肉
手機脫手的剎那,向北就意識到了莫之寒将要看見辣眼睛的東西,他毛手毛腳地去搶手機,差點把杯子碰翻了。
莫之寒一手抓住向北的手腕,一手繼續劃動屏幕,皺着眉,糾結道:“怎麽沒了?這沒寫完啊……後文呢?”
向北內心咆哮,還有閑心管寫沒寫完,求你別看了吧,既然看了好歹給點反應啊!
“寒哥,你快給我……她們寫着玩的,管挖坑不管填的,好多都爛尾……”向北探出上半身越過餐桌,一手按着自己的衣襟避免碰到餐具,另一只手用力掙動,想要脫離莫之寒有力的束縛。
爛尾?強迫症先生覺得這怎麽能接受,一邊把手機拍到向北手裏,一邊說:“怎麽才能讓她們寫完?給錢行嗎?”
向北徹底無語,寒哥這是跟他開玩笑的吧?說重點行嗎!他避開莫之寒的目光,嘟囔道:“我不知道……不是,寒哥,你看了這些一點都不生氣嗎?”
莫之寒還抓着向北的手腕,這時兩人的距離很近,他能清楚看見向北因為焦急和羞澀而濕潤的眼角,還有暈紅了一圈的耳郭,莫之寒心尖微微顫了顫,放開了向北的手,靠在椅背上坐正,恢複了平靜:“我為什麽要生氣?人家自娛自樂的東西我管得着嗎?我進了娛樂圈,本來就是給人消費和娛樂的。”
莫之寒不生氣,沒覺得惡心,向北當然放了一顆心回肚子裏,但他的回應太官方了吧?重點好像不對吧?
“那要是有人YY你跟同臺的其他演員,你也不生氣是吧?”向北換了個方向問。
莫之寒聳聳肩:“當然。”
完了,向北戳着盤子裏的牛肉,心想,整這麽一出,鬧了個大紅臉,結果全白費,還是沒問出“他”在莫之寒心中有沒有一點不一樣。
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莫之寒沒有表現出對同性戀的厭惡,這也算是一點收獲了吧。
向北想到這裏,又樂觀起來,他擡頭,發現莫之寒已經在用餐巾擦嘴了,盤子裏的牛肉和土豆泥剩了一半,廚師向北這才想起自己的本職工作,小心地問:“晚餐不合你胃口?我學廚師學的中餐,西餐确實做得不夠好……”他本以為莫之寒在法國生活多年,應該是喜歡吃這些的,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手藝确實差法國大廚太遠了?
莫之寒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安撫道:“沒有,挺好吃的,很正宗。”他不想解釋太多,站起身把自己面前的餐具都收回了廚房裏。
這晚向北輾轉難眠,他的腦殘粉歸元很及時地發來了親切的問候:小北哥,怎麽樣?暗戀對象試探成功了嗎?沒關系啊,你還有我。【羞澀】【羞澀】
自上次一起吃了日料之後,他們兩個人時不時聊天逗一會兒貧嘴,向北把這孩子當一個開心果小弟弟。
正好難以成眠無人傾訴,向北很快回複他:沒成功,還是模棱兩可,只知道他不讨厭同性戀。
小龜龜:那就好辦,直男也可以掰彎的,努力去追吧。追不到你還有我。【親親】
向北自動忽略了後半句,問:怎麽追?
小龜龜:大的原則是先了解他,知道他想要的,然後讓他知道他想要的你都有。當然還有很多實用小技巧……
向北對着那大原則琢磨了一會兒,基本領會了精神,就好比家裏來了客人要招待,先看看對方想吃什麽,再看看冰箱裏有什麽,然後變着花樣把自己有的做成客人想吃的,如果自己有的實在太少,還可以考慮出去采購點,就相當于提高技能,把自己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有道理,但未免太空了。
向北繼續問:那實用小技巧是什麽?
小龜龜:我白告訴你啊?約-炮嗎?
向北果斷回複:約你妹。
小龜龜:【哭泣】【哭泣】炮不給約,就約飯吧?
向北笑了:行行行。請你吃飯。
聊着聊着困意襲來,向北也不管歸元還想繼續纏着他,翻了個身就睡着了,他睡得很不安穩,夢裏亂七八糟都是莫之寒。
一牆之隔,莫之寒同樣亂夢紛呈。
他夢見小時候,在法國鄉下的別墅,眼前就是大片薰衣草地,優雅而又沉郁的紫色花海一直延伸到天地盡頭,遠處山巒起伏,夕陽西下時天際仿佛畫布被暈染上一層層金紅瑰麗的顏色。
母親在身後叫他:“小寒,吃飯了,今天給你做了紅酒燴牛肉。”
他默默來到餐桌邊,和母親一起吃飯,他那時只有6、7歲,爬到高高的餐椅上坐着,腳還夠不到地面。
母親很瘦,蒼白陰郁仿佛一吹就倒的紙人,她自己不吃飯,只是托着腮靜靜看着他,目光一片空茫,眼眶上有一圈淤青,在白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我們回中國吧,”他從高凳上跳下來,一頭紮進母親懷裏,“我想回姥姥家。”這大房子裏似乎潛伏着一只兇獸,在暗中窺視着母親和他,讓他心生恐懼,渾身發抖。
淩亂的夢境仿佛無數閃着光的碎片,從他腦海裏刮過一場鋒利的玻璃雨。
暴怒的嘶吼聲,凄厲的尖叫聲在他耳邊不斷回響,他從門縫裏望進去,卻什麽也看不到,緊接着他在夢境中跌跌撞撞向前,推開了一扇門,低沉的音樂聲中,地上橫七豎八交疊錯落着一具具赤-裸的身體,男男女女不分彼此,吞雲吐霧,欲-仙-欲-死。
他茫然地站在中間,眼看着那些人一個個融化消失,只剩下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躺在黑沉沉的地板上。
他一邊哭一邊抱來小藥箱攤開在女人的面前,他拼命叫她搖她,可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了。
……
向北朦胧中聽到隔壁房間有動靜,好像是一聲夢魇中的驚叫,房間隔音很好,他聽不太真切,卻還是在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暈頭轉向地沖出了門,光着腳連拖鞋都忘了穿。
“寒哥,你做噩夢了嗎?”向北來到莫之寒床邊,把床頭燈扭亮了一點點,借着微弱的光線,他看見莫之寒蜷縮身體,眉心緊緊絞在一起,額頭上密布着一層冷汗。
莫之寒急促地喘息,但并沒有完全清醒,他順着聲音和光亮抓住了向北的手,抓得很緊,以至于指甲都陷進了向北手背的肉裏。
向北一動不敢動,他好像聽說過,夢魇中的人不能随便叫醒,他只好任由莫之寒抓着他的手,輕輕地跪坐在了床邊的地毯上。
“別走。”莫之寒含糊地吐出這一句。
“我不走。我陪着你。”這時莫之寒朝他的方向側過身,眼睛緊緊閉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放在床邊。
向北索性把下巴放在手背上,就這麽趴着看莫之寒的睡顏。
莫之寒的神色漸漸舒緩開,呼吸從短促變得深長,他的睫毛長而密,随着呼吸起伏,高挺的鼻梁在暖黃的燈光下透射出一片小小的陰影,落在鼻翼側面,嘴唇即便在睡夢中也抿得很緊,淡淡的,粉紅的一線。
向北在這樣靜谧的夜裏,對着一張他渴慕已久的臉情難自已,他微微向前傾身,蜻蜓點水般的吻了吻莫之寒的嘴唇。
而莫之寒的夢境還在繼續,紛亂的回憶像滴在大片水域中的墨跡,從一點濃黑到消散無蹤,此時他正夢見天上掉下一本書,一本殘缺不全的書。
翻開到中間一頁,上面是手寫的字跡:
……莫之寒其實并沒有睡着,他清醒着,感受到身邊的男人向他俯下身體,溫熱的呼吸搔在他鼻尖上,他的心和鼻子一樣癢癢的,急需某種實質的接觸來緩解,所以當男人的嘴唇貼上來的時候,他并沒有躲開,而是擡手環住了男人的脖子,壓着他腦後的頭發,使這個一觸即分的吻變成了火熱的纏綿,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淡淡的味道,濕潤的觸感,綿綿軟軟的舌尖讓人忍不住想貪婪吮吸,這是從來沒有任何緋聞的禁欲系影帝的第一個親吻,借着做夢的由頭他吻了這個叫向北的小主播……
向北本來只想趁着莫之寒睡覺,偷偷沾點小便宜,沒想到他剛碰到對方的嘴唇,就被不由分說按住了腦袋,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理智和情緒蒸發幹淨,只能憑着本能的指引,和對方唇齒糾纏。
直到莫之寒放開他,向北還仿佛飄在雲端,他流連忘返地舔了舔嘴唇,緩了半天,才敢重新把目光鎖定在莫之寒臉上。
他還是緊閉着眼睛,呼吸平穩,沒一點清醒的跡象,只是嘴唇變得濕潤,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而且唇線不再緊繃,而是稍稍上彎。
向北冷靜下來,他想也許莫之寒只是做了一個帶點顏色的夢,畢竟男神也是人,也有身體需要,把他當成夢裏的人就勢接了個吻可以理解,就是不知道他夢裏的是誰?
向北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趴在莫之寒枕頭邊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莫之寒被自己雷打不動的生物鐘叫醒,他睜開眼睛,覺得昏昏沉沉,大腦好像丢下他,自己去跑了個馬拉松,似乎是做了許多夢,但一個都想不起來了。
他一轉頭,驚詫地發現向北亂蓬蓬的頭發紮在自己肩膀旁邊,睡得正香。
“小北,”莫之寒伸手推了推向北的肩,聲音裏帶着一早起來的沙啞磁性,“你怎麽在這裏?”
“嗯?”向北睜開一對惺忪睡眼,對上莫之寒深沉的眼眸,茫然地說:“我怎麽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