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來找盛閑期。”◎
劇場的光線很暗,臺上正演到生動處，男主角痛苦又歇斯底裏地低聲質問。
一句句，如泣如訴。
寂墨擰着眉,跟着揪心,下一瞬劇情松懈,她跟着呼出口氣來，再看看身邊。
女人睡得并不沉，但呼吸清恬安穩。
哼。
寂墨微微嘟唇，盛閑期的眼眸阖着,根本是個睫毛精,臉色還是不大好。
舞臺上的配角在對戲,寂墨有些出神。
她借着昏暗的光線,視野逐漸移到了盛閑期搭在扶手上的手裏。
然後,寂墨悄悄把自己的手懸空靠了過去,靜靜地比對。
嗯。
阮夢楓說的沒錯,這樣看來盛閑期的手真的比她的要長，也要比她的手大一圈。
但是真的還是很好看,一點兒也沒有蠻實的感覺,和男生那種大手不一樣。
盛閑期的手是女生特有的那種骨骼,細而巧,架構很漂亮。
舞臺上還在上演劇情，周遭的觀衆都沉浸在其中，緊張又肅穆的氛圍裏,寂墨看着盛閑期的那只手，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她想握住。
那只手仿佛有魔力,吸引着她。
“轟隆隆！”一聲驚雷。
盛閑期平靜的睡顏震動了一下,羽睫飛速顫動,呼吸從平穩轉為急促。
寂墨的心跳也跟着猛震，她伸出到半空的手在那一秒飛快地收了回來。
下一秒，盛閑期睜開了眼睛。
寂墨後怕地心髒狂跳。
“咳，不好意思。”盛閑期擡手揉了揉額角，嗓音有點兒啞，“沒想到真睡着了。”
寂墨視野邊緣，那只手中指上的小痣在晃。
她的心也跟着晃。
秋天一夜之間翻篇，初冬夾着寒意來勢洶洶。
寂墨早上的鬧鐘響起，她反手關掉，突然有種想要賴床的感覺。
手機裏有微信留言，寂墨縮在被窩裏，趴着點開來看。
是昨晚的。
媽媽：小墨，天氣變涼了，你要記得加衣服啊，這周末一起回來吃個飯吧。
寂墨把手機放回床頭櫃，躺在床上閉了閉眼。
她回了梨城之後，只回家過兩次。
其實，家裏她的房間還在，明明住家裏更省錢些，可爸媽無論怎麽說，她都不願意住回去。
這周，是該回去見見爸媽了。
想到這，寂墨心裏沉了幾分，再沒有賴床的悠哉心情，她翻身掀開被子，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外面天還沒亮。
冬天，大多是陰沉沉的。
寂墨自己蒸了一個包子一顆雞蛋，又抓了瓶牛奶，迎着寒風出門。
等到了公司，明明白天，依然燈開的很亮。
阮夢楓捧着一碗粉竄過來，“寂墨你到的這麽早啊？”
“你怎麽也這麽早？”
阮夢楓郁悶，“說到這就想哭，我看錯時間了。”
寂墨：“......”
大冬天嗦粉确實爽，阮夢楓吃的都要冒汗了，邊吸鼻子邊吃，寂墨的包子和雞蛋就只是溫溫的，等準備喝牛奶，幾乎已經成了涼的。
本來就冷，寂墨掂量了幾下，喝不下去丢到一邊了。
坐班到下午，阮夢楓喊着寂墨，“茶水間那邊有個電熱汀，你拿去熱熱奶吧，大家都在那熱呢。”
寂墨看了眼牛奶，“算了。”
過了早上那個點，到了下午就不想喝牛奶了。
寂墨拿起手機，稍稍猶豫，給盛閑期發了條消息。
——今天來送外賣嗎？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盛閑期才回複——你想喝咖啡？還是奶茶？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盛小總大忙人，偶爾來這送外賣是新鮮感調劑生活，怎麽可能真沒事就跑腿呢？
寂墨也确實不大想喝咖啡，她想喝的是盛閑期給她帶的抹茶奶茶。
——不用了。
盛閑期那邊沒回複。
半小時後，寂墨的手機卻響了，“您好，外賣到了，麻煩來拿一下。”
寂墨半懵半疑地走出去，收獲了一杯熱的抹茶奶茶。
她插了吸管喝了一口，又暖又甜。
“诶，寂老師怎麽這麽笑這麽高興啊？”有路過的老師看見她打招呼。
“沒什麽。”
她有笑很開心嗎？
寂墨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是有點兒抑制不住。
——謝謝你的奶茶。
寂墨把奶茶擺放在桌上，給盛閑期發消息，那邊還是沒回複。
阮夢楓捧了小蛋糕從茶水間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她的奶茶，“盛小總來過了？”
“沒。”寂墨愣了下，咬着吸管又笑了。
“那你是真的很愛喝抹茶味的奶茶啊。”阮夢楓聳肩，以為是寂墨自己點的。
當晚，寂墨給盛閑期把翻譯好的資料打包發了過去。
——有問題可以随時問我。
盛閑期沒有回複。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寂墨看着手機微信裏那個頭像的聊天記錄裏，還是空空的。
寂墨開始心神不寧。
到了下午，她忍不住又給盛閑期發消息。
——你怎麽了？
手機依舊安安靜靜，這人幹嘛不回消息？
寂墨想給盛閑期打個電話了，可是打過去說什麽？
問你幹嘛不理我。
作為朋友，太小題大做了，還很矯情吧？
日光燈把辦公室照的很亮，冷系的光，煞白。
像是應驗了寂墨的預感，周钰又來找寂墨談話，還是小班的事。
寂墨有些心不在焉，“再過段時間吧。”
周钰似乎情緒也不是很高，點了下頭，“行，你先準備着。”
寂墨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周钰喊住她，“對了，聽說盛小姐感冒了，你知道她好點沒有嗎？”
？
寂墨身形頓住。
“你和盛小姐不是老同學嘛，平時她也老來找你，所以我就找你問問情況關心一下嘛。”
“......我不知道。”寂墨喉嚨發酸，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攢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她最近有事，我們沒怎麽聯系，我問問她。”
“好，替我問候一聲啊。”周钰沒在意，擺擺手招呼她出去。
寂墨走出門的時候，完全憑借習慣動作給人帶上的門。
盛閑期感冒了，所以一直沒回她消息。
是很嚴重嗎？
寂墨失魂落魄，心裏生起一股沒有道理的不爽。
斓遇墨工作室寂墨一直知道在哪，但從來沒來過。
進門的時候，她見過的那個小平頭駱之安正在和盛閑期的小徒弟江笑斓說話，“小江，你別傷心了，頭兒她就是不喜歡別人這樣。”
江笑斓站在樓梯邊，看起來挺失落，手裏還拎着一只玻璃杯，裏面是褐色的液體，應該是一杯藥。
寂墨心髒揪了一下，那是給盛閑期的嗎？
那怎麽沒動過的樣子呢？
“頭兒她平時看起來很好相處，其實脾氣真的不大好，有起床氣的，每回她沒睡夠過來趕工簡直人間地獄，而且她狀态不好的時候，真的不願意理人，不是針對你。”
小平頭認真地安慰着江笑斓，“她可是你師父，平時不是最關照你了嗎？你別多想了啊。”
寂墨聽懂了，大概是江笑斓去給盛閑期送藥，結果被盛閑期趕了出來。
這女人就這鬼性子。
寂墨倒是了解，她走過去，“盛閑期呢？”
駱之安看見寂墨先是愣了下，然後撓頭，“诶，寂小姐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盛閑期。”
“哦哦。”駱之安還是懵逼不已，但也知道勸人，“我們盛小總生病了在上面休息呢，要不......”
要不你之後再來找她吧。
寂墨沒等他說完，颔首笑了下，“好，謝謝你。”就徑直上了樓。
“哎！”駱之安等寂墨都快走到二樓了才反應過來。
“唉。”駱之安眼看着寂墨進了二樓，嘆了口氣。
他雖然沒見過寂墨幾回，但感覺的出來，人跟他們老板關系挺好。
可別給鬧僵了啊！
江笑斓也看向二樓，神色複雜。
因為江笑斓才從二樓出來，這裏的門并沒鎖，寂墨敲了下，裏面沒動靜，她便進去了。
一樓是工作室，二樓則是盛閑期的住所，非常寬廣。
寂墨進去一眼就看見了盛閑期的那三只貓咪，這是她第一回 來這，但她顧不上跟那幾只可愛的小貓打招呼，直奔盛閑期的卧室而去。
其實，是有些唐突的。
不請自來，還進人家卧室。
寂墨在卧室門口駐足，猶豫，這實在很不像寂墨的作風。
她一向和人劃清界限。
但，門在這時開了。
盛閑期頂着一頭毛糙又亂的長卷發，以及一張相當不爽的臉出現，“我說了不用你管！”
四目相對。
兩人都愣了。
“呃，怎麽是你？”盛閑期眨了眨眼，聲調一下子弱了。
寂墨看着她糟糕的造型，比造型更糟糕的是，盛閑期的臉色。
慘白，嘴唇都沒有血色，還幹到起皮。
眼圈下，是青黑一片。
活像個電影裏的女鬼，只差一身白衣了。
寂墨心酸疼一片，眉頭先皺起來，“我來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了。”
“......”
生病狀态下的盛閑期啤酒本就不好，被這麽一句話怼上，心情瞬間更加煩躁，她冷着臉，看着寂墨，不說話。
“喵～”
“喵～”
“喵～”
三只小貓排着隊，小心翼翼湊了過來，它們謹慎地盯着寂墨這個不速之客。
盛閑期看了眼腳下的小貓，臉色照舊不好。
兩廂僵持。
盛閑期把卧室門推的更開一點，“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卧室。
這是讓寂墨自己進去的意思。
寂墨眼底的神色松了點兒，跟着她進去了。
“你都知道我生病了，我不管你啊，你自己去找喝的，冰箱裏挺多飲料，餐桌上也有速溶咖啡之類的。”
盛閑期踩着床邊的地毯，猶豫了一下，爬上床，把被子一罩，頂着一頭怨氣，靠在床頭看着寂墨。
“......”
寂墨些許的拘謹，但關心更勝一籌，“你感冒好點沒？”
“廢話。”盛閑期嘟嘴。
“那你吃藥了嗎？”寂墨耐着性子哄大小姐。
“......沒有。”
寂墨感覺自己額角跳了跳，有點兒耐不住性子了，“幹嘛不吃？”
“我又沒有藥。”
簡直睜眼說瞎話，你沒有，那剛剛你小徒弟給你送藥，你還趕人走。
樓下，還站在樓梯旁的小平頭撓了撓頭，和江笑斓對望了一眼。
駱之安迷惑道，“好奇怪啊，樓上好安靜，頭兒竟然沒發飙。”
江笑斓的臉色比剛剛被趕下來時更難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