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不知道,我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忘了嗎?”那人把眼鏡甩掉了,“我叫姜吉,是引薦師。加入我們三人禾吧……”
話還沒有說完,“什麽□□組織,張口閉口就是加入,加入。”夏奇義朝他潑了半瓶水,“你清醒一點再回答。”
“還是被擺了一道。”姜吉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們想控制我們,我們想反将他們。結果大家都相安無事,只有啓明集團那兩兄弟的舊情人踏上了旅途。”
對方不知道哪句話惹到了魯培,他上前又是一拳,夏奇義也沒有意料到,這下姜吉徹底暈過去了。
“魯哥,你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的火。”夏奇義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才坐到一旁的位置上,“以前你可是一只螞蟻都不踩,今天都出手幾次了。”
章懷義從後視鏡裏看後座的人,“你和我去學生會大樓。”那人恍恍惚惚,目光空洞。
“随便你。”吳西爾說這話的時候笑了一下。
“笑什麽!”章懷義重重的敲了一下方向盤。
“笑......自己”輕飄飄的話,吳西爾說的聲音只有自己聽見。
“到了,下車!”章懷義停車熄火,連腳上的固定的木板和繃帶都沒有拆掉,迫切地往裏沖。
吳西爾晃晃悠悠跟着下車,大樓那三層建築還是那樣,大門像是一張深淵之口敞開着,等着他們上前,準備吞噬。
還沒有邁出幾步,吳西爾就停住了。大門裏面慢悠悠的爬出來幾條體型不小的蛇,說體型不小是因為它們剛吞噬了什麽還沒有消化掉,漲得體積不規則導致整個爬行速度非常緩慢。
這個情形讓吳西爾頭暈目眩,他想往旁邊靠住抓着點什麽支撐住身體,但周圍沒有都沒有,他只能扶住自己的膝蓋,半蹲着開始幹嘔。
“想用董泉拖住我,現在看你往哪跑。”章懷義惡狠狠地瞪着大門口,“走!”他不管吳西爾是什麽狀态,扯過來他的左手臂就走。刺骨的疼痛讓吳西爾暫時停下了之前的眩暈和嘔吐,身體的疼痛導致雙唇慘白,走路有點颠簸。
章懷義不管不顧的拉着他一起沖進去,一樓還是原先那樣子,就是多了幾只小鳥落在長桌上啄着什麽。環顧四周,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就直沖二樓。
那個挂滿照片的房間門還開着,吳西爾想盡量避免視線上的接觸,卻被章懷義一把推了進去,“在這呆着!”說完就出去把門關上,還在外面找了什麽木棍一樣的東西抵住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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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西爾現在虛弱的無力去撞門,只能麻木的低着頭看着地板,身體裏好像有榔頭在敲打着每一絲血肉,“不要聽......不要看......不要聽......不要......”
“不要。”回答斬釘截鐵。
“我說的話你為什麽不聽!”吳川宗氣急敗壞,拿着藤條抽了幾下吳西爾的背,承受的人還是低頭看着地板,不予理睬。
“這是為了我們家企業能延續下去......迫不得已。”吳川宗從傭人那邊聽說他的脾氣是吃軟不吃硬,過了一會又緩和下來繼續和他講道理。
“騙我………說爺爺病重,讓我趕緊回來,現在……現在又………說要辦一場大事來沖喜。”吳西爾被狠狠地抽打過,講話氣若游絲般。
“你生為吳家的人,就要為這個家族做貢獻!不要像你那個窩囊的父親和放蕩的母親!”
閑言碎語,吳西爾從小聽到大,這次突然爆發,“二叔,紅白都是喜事,你還可以去死。”
吳川宗暴跳如雷,拿着藤條連抽了十幾下,直到吳西爾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被傭人擡走。
“爸,他…這樣,爺爺知道了會不會……”吳東爾看着人被擡走後,從門外偷偷摸摸的進來。
“他不會知道的。”吳川宗看着人被擡走的方向冷漠地說,吳東爾也局促不安地跟着望過去。
“西爾少爺,西爾少爺,你還好吧!”宋婆過來摸了摸吳西爾的頭。
吳西爾睜開眼,看了看周圍只有他與宋婆,才掙紮着要起身,但也很勉強才坐起來。他的房間在西廂,吳家的財富可以從這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中看出了,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麽一套庭院讓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想瓦解這麽一個家族,只能從內部開始[ 曹雪芹-《紅樓夢》]。吳西爾的父親下落不明這麽多年相當于宣布死亡,吳川宗因為自己好賭已經與親戚朋友們鬧到老死不相往來,就靠吳西爾爺爺一個半截身子在黃土裏的人實在是回天乏術。
“沒事,我裝的。我要回學校去了。”吳西爾活動了一下筋骨,覺得還行,準備下床去穿鞋子。
“大少爺,你不吃個午飯嗎?”宋婆看着這孩子實在揪心,但是現在吳家掌權的人是吳川宗,她也無能為力,只能從生活上從多關心這個孩子。
“不了,不想和他們一桌。”吳西爾步履蹒跚往外走,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他們以爺爺的名義把他騙回來。因為奶奶的離世,爺爺目前的精神狀态不佳,不想在飯桌上再和叔叔一家發生沖突刺激到爺爺。吳西爾說自己要直接回學校,但還是繞到爺爺的房間門口,隔着木窗看了幾眼坐在書桌前寫毛筆字的爺爺,才默默離開。
下午,吳西爾感覺背上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他還是忍着上完課。直到晚自習的時候,真的堅持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
“吳西爾,吳西爾!”值班老師在他們班門口喊他名字,他沒有力氣擡頭回應,老師進來走到跟前,他才費勁的睜開眼。
“吳西爾,你家人聯系不上你,打電話到教務處了。”值班老師力氣不輕的推了推他的肩膀,有點嫌棄這個學生晚自習睡覺。
“什麽事?”吳西爾講話都有些吃力,用藤條抽過的地方現在火辣辣的。
“說你家裏失火了,趕緊回去看看。”值班老師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回……去…呵,呵…”吳西爾閉眼就繼續睡下去了。等緩過勁來,周圍的同學都走光了,吳西爾費了好大勁才清醒點把手機開機。顯示燈亮起,一連好幾條電話通知,是宋婆!他趕緊回撥過去,無人接聽!他的心裏慌張極了,一般宋婆也會打電話關心他的在校生活,可一般情況下不會連續打這麽多。
心裏有種強烈不好的預感,他抓起背包,勉強起身,沖向校門口。
等他回到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還有幾百米,就已經被攔下了。消防車、警車、看熱鬧的人已經把那裏圍的水洩不通。那像晚霞一樣的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吳西爾愣愣地看着,只是又一次覺得無能為力。消防隊員搬出了幾具來不及逃生自救的人的遺體,他瞥了一眼,火蛇将無路可退的人舔的像是多了一層蛇皮。
吳西爾開始狂吐不止,跪在地上開始吐黃水被人擡上救護車。
在醫院躺着的幾天,聽到消息說調查發現火災是有人貪玩玩火牽連了吳家,二叔一家因為當天下午就遠飛國外逃過一劫。那人的家長與吳川宗和解,最後人被父母保了出去。又過了幾天,塵埃落定,離世的人裏面有爺爺和宋婆以及其他幾個傭人,這時候許久不曾聯系的親戚朋友都來了,要開始準備遺産分配工作,還談論起房子保險金額的事情。
“不知道是福是禍,房子那保險金額就可以讓他們家起死回生了。”
“董家本來要接手他們家企業了,現在都收手了。”
“可要是沒董家,他們也到不了這一步。”
……
“什麽人家的葬禮,為什麽叫我們來湊人數。”董泉滿臉不悅,跟在父親後面。
“別多事。”董萬奇已經在和周圍的來賓寒暄了,抽空低聲警告了一句,“你大伯出國公辦了,叫我們來幫個忙。”
“哼!晦氣的事他自己怎麽不來,急着去接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嗎。”董泉說完這話,注意到角落裏有一個人孤單的坐着,目光空洞,嘴唇發白,與這裏的人都不同,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真正的悲傷。
走近了,那人卻把頭低下了,仿佛與人接觸是什麽傳染病一般。
“那人是誰?”董泉沒有看清楚,又湊旁邊抓住董萬奇的胳膊問。
“吳家大孫子,沒有了父母,現在又沒有了吳家老爺子,能分到多少錢都不知道了。”董萬奇走過吳西爾的旁邊,毫不避諱。吳西爾沒有理會,低頭的角度都沒有變。
董泉還是沒有看清那人的面容,又跟着走出了一段路,才想起什麽似的說:“爸,那你可得活的久一些,不然我會被大伯他們家欺負的!”
“你這兔崽子!”董萬奇暴跳如雷,一個巴掌拍到了董泉的後腦勺。
吳西爾跟一個沒有靈魂但又精致到無與倫比的提線木偶一般,等待着葬禮的結束。這次吳川宗來沒有過多的打擾,連吳東爾看見他都默不作聲,躲的遠遠的。
可能他就是一個瘟疫吧。
“紅白喜事,紅白喜事...要是我沒有說這話就好了。”吳西爾的嘴唇幹裂到流血,自言自語的時候都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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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老董,你來救我們啦。”夏奇義開心地往那輛剛停下來的車子旁邊慢慢挪動,手裏還抓着姜吉的衣領。
“其他人都收到通知了,你們兩個為什麽不看那個群。”董泉解鎖車門,“動作快點。”
“哎,魯哥就不想加進去,我是屏蔽了所以不知道。”夏奇義有點扭捏,想了想還是繼續把那人拖進車裏。
“都坐好。”董泉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那個昏迷的人,“哪裏搞來的,待會兒出去你們自己解決善後。”
“我要回去。”魯培的手按在了方向盤上。
“我可不是給你們當司機的,現在遠區不安全,張家給大量的動物注射了“提神液”,估計是賣給雪巢的試驗品,而且正值秋季假期......”
一個急剎,車子停了下來,“你有病就去治!”董泉趕緊把小轎跑的車門再次鎖上,啓動汽車,魯培陰着臉不說話。
“別,別打架啊。”夏奇義有點左右為難。
“魯培,你就消停一點。大哥......讓我帶你們回去。”董泉有點焦急,此處曲徑通幽導致車頭擦到了點附近的樹幹上。
“什麽!董華回來了?”夏奇義滿臉驚恐,“不知道他又要怎麽折磨人。”
魯培不松手,“關我屁事。”
“你要回去,又關我屁事。”董泉固執不動,想反手抓住魯培的手,卻沒有想到對方一個手刀劈下,暈了。
“魯哥,你到底是要去哪?”夏奇義趕緊上前托住董泉的腦袋。
魯培換好了位置,“回學生大樓,他需要我。”
“啊......”夏奇義看着自己一左一右暈倒的人,嘆了一口氣,“你怎麽知道他們會去學生會大樓?”
“因為姜吉說是他們兩兄弟的舊、情、人。”魯培目視前方,風馳電掣。
夏奇義總感覺最後三個字聽得他有點寒顫,“這......兩個人怎麽辦?”
魯培沒有回答,默不作聲地開車,直到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車停靠在前方。目的地到了,他直接停車熄火下車,沖向大門。
樓梯還是那樣容易咯吱咯吱聲,等他到了兩個房間門口,門都開着,四處無人。情急之下,魯培又跑向三樓的樓梯,三樓是一個閣樓,魯培在門口深吸一口氣踹門進去,沒有人。
“找到人了嗎?!”夏奇義的呼喊聲從樓下傳來,因為四周寂靜所以聽的很清楚。
“找到人了,我要和你做個交易,吳西爾現在在我手裏。”章懷義對着閣樓樓梯口轉角處說,顯而易見那邊有一個監控探頭。
監控器像是一個獨眼龍,将面前這人的內心掃視完畢,繼而轉了個方向。章懷義順勢看去,角落裏有個座機電話,他邁步過去走到電話跟前,鈴聲響了。
"我、要、見、朱、明。”
“看來我的弟弟挺有手段.....”電話裏傳出了哂笑,“他去找你,你來找他。”
章懷義突然頓悟沖下樓,三步并做兩步,走到那個被反鎖的門前,還是站住了。他把門打開,進去看了眼吳西爾,“雖然這次沒有靠沈袂,但也謝謝你幫我一起到了這裏。為了答謝你,我提醒你一句:當局者迷,不要只看自己周圍。”轉身,木質樓梯篤篤作響,人已經下樓走了。
“好吧,現在,我就要來找我的人了......”電話還沒有挂斷,話筒挂在線上搖搖晃晃。
門已經被打開了,吳西爾沒有擡起頭也沒有力氣起身離開,有一個人走進來已經站在他跟前好一會了。
“好久不見。”那人居高臨下。
吳西爾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不想見我?”對方蹲下身靠近了他,“你費勁千辛萬苦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找我嗎。”
“不是。”頭還是沒有擡起來。
朱啓一把将他推翻,能看見吳西爾那冰冷又精致的臉龐了,一字一句:“我現在願意回來找你了,別不知好歹。”
“不是。”吳西爾雙眼注視着他,麻木的回應了一句。
“我的耐心不給第二遍,你最好馬上哭着懇求我原諒,我會考慮和你在一起的。”朱啓有恃無恐,站起身來,勝券在握一樣理了理袖口。
“按照套路接近我,覺得自己開心嗎。”吳西爾還是保持坐着的姿勢,只是這會目光淩厲。
“別管我怎麽樣,難道不是你比較需要我嗎?”朱啓急不可耐,往前靠近了幾步。
“之前可能是吧。”吳西爾站了起來,剛剛一瞬間心裏想到那琥珀綠眼睛的人,他往後退了幾步與朱啓拉開了一些距離。
“你現在走了,我是不會再給你機會的。”朱啓環顧四周的照片,“你出現在這些照片裏的樣子,演得這些把戲,确實看起來夠情深的,我也看膩了。”
吳西爾不為所動,扶着自己受傷的左手臂往外走,背影堅定。
後面的人,目光像是要把他燒掉:“你知道當初董家想插手你家企業,才導致後面的火災嗎!”“哦,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些,我會思考一下相信與否。”吳西爾嘆了一口氣,繼續走向樓梯口。
“這樣,你還要繼續去找魯培嗎!”身後的人突然發狂似的沖上前來,掰住他的肩膀,讓吳西爾有點吃痛。
“我找誰,不找誰,都不關你的事情。”吳西爾因為疼痛,說話有點顫抖。
“好了,我回來找你了,你現在心裏一定很開心,就不要再鬧別扭了。”朱啓聽到他語氣的波動,以為猜中了對方的內心。
“我要走了。”吳西爾把他的手從自己的左邊肩膀上移開,“還有,我并沒有很開心。”
朱啓的手落空了,看着吳西爾越走越遠,在他就要邁臺階下樓的時候,突然上前,“那你就滾吧。”揮手一推。
木質樓梯發出巨大的聲響,将一樓木桌上的鳥都吓得四處飛舞。
吳西爾趴在地上好久,等回過神緩過勁,又艱難的靠一只手扶着旁邊的牆壁站了起來,義無反顧的往前走。他只想快點離開,那人像蛇一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視線,那人周圍暗無天日的氣場,都讓他不舒服,比身體的疼痛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這次,後面沒有人再追上來。
緩慢地走在外面路上,之前亂竄的動物都不見了,能看見的也癱在路邊奄奄一息,和一開始見到的兇猛的樣子完全不同。也是因為吳西爾走得慢才能注意到,一路上都沒有什麽動物來阻攔他,直到走到玻璃房裏,“天還是這麽暗......”吳西爾坐在玻璃房裏擡頭看去,天空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鍋蓋,遮住了月光。
“天很暗了,夏奇義,走不走!”董泉已經醒了,非常生氣的按着喇叭,“別管那個神經病,反正藥效時間已過了!”
“可是......我不敢回去見大哥。”夏奇義眼睛還是看着樓裏,希望裏面的人快點出來。
沒有想到他的祈禱立馬實現了,魯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魯哥,我們回去吧。雖然說藥效已經過了,保不齊還有其他什麽動物沒有被注射......”沒有等夏奇義把話說完,魯培直接快速走到駕駛室,“下來。”
“憑什麽,居然敲暈我!還沒有跟你算賬!”董泉大聲吼叫,聲音都尖銳了“而且......”
“不用再幫其他人或是聽大哥的話,我就能幫你爸媽從海外回來。”魯培打斷他的話。
董泉愣了一下,“靠,原來你早就知道......”頓了一下又說“憑什麽相信你!”
“那賭場是我外公的産業。”
董泉像是洩氣的皮球,邊罵罵咧咧邊下車,“你最好說話算數,這次可是有人證。”手指了指一旁的夏奇義。
“把後座那人也拖下去,和他們組織斷絕聯系。”魯培這話是對董泉說的,他系好安全帶,準備絕塵而去。
“魯哥別抛下我,我怕死!”夏奇義驚呼。
“找群裏的人過來接你們。”魯培停頓了一下,順勢把那個巨大的登山包扔出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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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淅瀝瀝的小雨停了,烏雲散去,月光已經出來了半個身子,“在想什麽呢?”魯培走上前,就着月光輕聲詢問阖眼的人。
那人嘴角淺淺一笑,“在想怎麽把你打骨折。”
“嗯,等你好了,打幾次骨折都行。”魯培上前扶他起身,吳西爾并不排斥,把完好的右手給他。
這次,時間不再錯位。
走到車邊,看見車後那重重的輪胎痕跡,才知道魯培開的有多急速,導致突然看見此人在玻璃房裏時的急剎緩沖勁兒才會這麽大。
“秋季假期,遠區被做試驗區了,現在我帶你先去我家,可以嗎?”魯培将吳西爾安全放到副駕駛的位置。
“嗯。”吳西爾放置好自己骨折的左手“你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
“很早.......很早以前。”魯培坐進駕駛室,抓緊方向盤,半晌兒,“你不生氣嗎?你們家因為董家......”
“本來就是死水,投進一顆石頭只會波瀾一下,最後還是回歸平靜。”吳西爾半眯着眼,“還是要從內部重新改變才能煥發生機,可惜......”
“嗯。”
“我說什麽了你就‘嗯’?”
“你說什麽我都‘嗯’。”魯培開的很穩,還順便看了一眼手機,夏奇義已經把安全路線發過來了。
“我什麽?”吳西爾放松下來了就有點犯困,就是手臂疼痛還吊着他不能馬上睡着。
“我想知道的事情,問,你就能告訴我嗎?”魯培速度更加慢,怕車輛颠簸。
“好…”
雙方安靜了幾分鐘。
“你......”拐進的小路有個岔路口,一輛越野車直面沖向他們的小轎跑,明顯就是為他們來的。魯培急打方向盤,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在對方的車頭下,雙方堪堪停住,就差一點,駕駛室的位置就能被撞得完全凹陷。
對方打開車窗居高臨下,“骨折的手臂,接上了也要風濕。”
“謝謝你的提醒,我馬上帶他去醫院。”魯培擡起下巴,迎面而上。
朱啓明顯是在等另一個人說話,許久卻沒有動靜。
魯培其實也在等吳西爾說話,想知道他的想法,可身邊的人一直沒有出聲,思考了一會魯培還是往旁邊轉過頭去。等他往副駕駛位置一看,頓時小聲笑了出來,吳西爾長而翹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呼吸平穩,頭歪向一側,顯然是睡着了。
“不用再見了。”魯培把車窗關上,倒了一下位置,小轎跑從小道旁邊的空隙中一溜煙兒開走了。
到醫院,做了全身檢查,把骨折的位置重新接上,折騰到大半夜,只能又在醫院湊合一晚。
“都說了要多關注抑郁症病人的情況,他這全身的磕碰怎麽來的。”醫生痛心疾首,指着CT給魯培看,“你看胸肺部這裏,還有頭部,很明顯是從高處摔下來的,比如樓梯。”
醫生的幾句話,魯培想起了那個木質樓梯,想起了見到吳西爾在玻璃房裏等他的樣子,想起了那輛越野車攔下他的情形,雙手緊握,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謝謝醫生,我接下來會更加注意的。”
“注意休息!”醫生怒其不争,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病房。
回望躺在病床上的人,白淨的臉蛋上有好幾處擦了碘伏消毒,讓他整個臉仿佛打上了陰影顯得更加消瘦了;左手臂多災多難,醫生告誡這次不可再有失誤;身上多處的擦傷也處理好了,就是本人還一直在沉睡着。病房的燈照射着他唇紅,可以想象牙齒多麽白亮。
“我想問你心裏的傷痛治好了嗎。”魯培挨着他坐在床邊,看久了也趴在一旁睡去。
第二天早上,手機的震動把魯培驚醒,看了看床上的人還在熟睡,輕手輕腳的接起來。
“魯哥,你知道嗎,啓明集團那兩兄弟都找三人禾定制過服務。”夏奇義一如既往地在電話裏大聲嚷嚷。
“是嗎?”魯培脫口而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病床上的人還在熟睡,皺了皺眉頭馬上起身出去,“什麽服務?”
“據說是讓人對自己産生迷戀從而獲利,江湖簡稱PUA,嚴重的可以讓受害者沒命,輕者也是心理受到巨大創傷從而對生活無望。”
“這些組織怎麽進到學校裏的?”魯培感覺胸悶,上氣不接下氣。
“因為......“夏奇義開始神秘兮兮地壓低語調,”這個組織的創始人之前就是學生會成員,估計畢業後也一直對學生會有影響”
“沈袂?”魯培也壓低了音量。
“姜吉說這是上級授意他們對外的統一稱呼,這個領導者他們都沒有見過。後來還想問什麽,他就被熊吓暈了。”
“好,那你等他醒來再繼續問。”
“......魯哥。”夏奇義支支吾吾,“董華大哥說要和我們聚聚,你什麽時候回來?你不在,我不敢,老董也不敢。”
“過幾天吧。”魯培想了想,“我還有事要處理。”
“因為小天才嗎?......他和章懷義被啓明集團兩兄弟盯上,也是慘。啓明集團想和董熹集團競争,也不用搞這麽下作的手段......“夏奇義說起來就沒完。
“你說兩年前破産的章家?”魯培抓住了重點。
“對......就當時吳家大火之後也一夜之間産生變故,主要負責人锒铛入獄的章則雜志。”
“那......現在能找到章懷義嗎?”魯培的手指不自覺地在門框上使勁摩擦,手指繃緊。
“不瞞你說,老董之前和我說,陪他一起演過戲......”
“讓董泉把人找出來,不然他爸媽還要待上大半年。”魯培說完迅速挂斷。
轉身回去,輕推門,走近病床,坐下看了好久,直到病床上的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點輕微的弧度,“該醒了,不然醫生又要推你去做腦部檢查了。”魯培摸了摸打着石膏的左手掌,“別忘了這次開房錢。”
肉眼可見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大,吳西爾忍不住笑出了聲,“麻煩你了,老送我來醫院。”
“不麻煩,出去好好請我吃飯就行了。”
“你過來一些。”吳西爾向魯培招了招手。
“哪裏不舒服?”魯培趕緊上前。
等人到自己的眼前,吳西爾全神貫注看了一會兒才說,“就是想看看你的眼睛。”
“眼睛怎麽了。”
“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但是我想告訴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你是……想安慰我?”
吳西爾眨了眨眼,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魯培有點不可置信,前一秒自己還在想怎麽保護這個人,下一秒對方就已經關心完他了。
為什麽?為什麽會有人舍得踐踏這樣的人的愛意。魯培默不作聲,拿手摸了摸石膏的繃帶。
“湖水能滋養一切,也能吞噬一切。這個名稱不算痛苦,讨厭這個稱呼是因為這些是董家做的事,又全部推卸到這個名稱上。”魯培揉了揉他額前的頭發,“我說得是不是有點不清楚......”
吳西爾想了想,“還真的有點聽不明白你說什麽,不過......”一聲咕嚕嚕聲在他們兩人之間傳出,魯培豎起一個大拇指,“先吃點東西吧,醫院點餐還是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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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
第 18 章
“秋季假期結束,我們也不能回去上課了。”魯培一邊說一邊給他打開拉面外包裝袋。
吳西爾歪了歪腦袋,示意繼續講下去。
“組織者總把情況想得太好,總有落單的人和動物,然後就出事了。”
“所以是人還是動物?”吳西爾拿起勺子想喝湯,結果手有些不穩。
“一般人都會關心是否人出事了。”魯培接過他手裏的勺子給他喂了一口湯,“經過特批建立起來的野生動物放養區,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不讓普通人接近。這次張家的人擅自投放提神液,又只通知了自己圈子的人,目的挺明顯的。”
“顯示權威,排除異己。”吳西爾咽下嘴裏的食物,又擡頭目光炯炯地看着魯培。
“放養區裏有一種珍貴的金絲猴,被打了提神液的老鼠咬死了。珍貴到,這次真的沒有人關心張家的死活了。”魯培說完才注意到吳西爾還在看着他,“再來一碗?”
“嗯。”
又吃了一碗面之後。
“你們圈子裏的人都這麽大膽的嗎,一個張家就敢擅自行動搞試驗品?”
“我不知道他們圈子裏的人大膽不大膽,我看你倒是挺大膽的。當時只有一個人,都敢在外面走到停泊廳。”
吳西爾向他伸出完好的右手,“我手機呢?”
“幫你找找。”魯培提上垃圾袋,往門口走。吳西爾見他這個動作,一使勁想起身,左手臂不自覺的用力撐在床沿上,嘶了一下,又反彈似的躺回去了。才幾秒,等魯培把垃圾放在門口轉身要回來時,他已經躺好和原先并無兩樣。
“手臂上的藥膏怎麽漏了?”魯培從門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他的手機,坐到床邊的時候發現了。
“就......藥膏自己漏了。”看着魯培坐好,吳西爾的手也不緊繃了。
“讓護士再換一下吧”魯培又要起身。
“不,不用了。”吳西爾猛地又想借力起身,被魯培眼疾手快按下了。
“床頭有護士鈴。”繼而又加上一句,“我不走。”
“是6號病房按鈴換藥嗎?”門口響起了護士推着小車的聲音。
“是的,請進。”魯培挪遠了一點,讓出空位給進門的護士。
“怎麽漏了這麽多到紗布外面,使勁幹嘛了?”護士姐姐有點疑惑又驚訝,“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不要胡來。“
吳西爾低頭看着護士處理好,點了點頭,輕聲回了一句:“嗯。”
“胡來。”魯培等護士走出門了,坐在床的一側,低頭淺笑。
吳西爾只有耳朵尖紅紅的,沒有再說話。
吳西爾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尖紅紅的,他就是感受到氛圍不太一樣了,好像自己多說點什麽就會破壞這種感覺。他以前沒有體會過,有些甘之如饴。
“怎麽了?生氣了?”魯培在一旁如臨大敵,因為吳西爾低頭不說話好久了。
“啊?......”吳西爾擡頭對上了魯培關切的眼神,不經意間搭上肩膀的手掌,他感覺肩上被碰到的地方似乎特別滾燙,自己心裏皺褶都要被熨平了。不自覺,肩膀抖了一下,“我......我想躺一下。”
“好。”魯培還想來扶,吳西爾怕他再碰到自己就會察覺出異樣,連忙躺下不動了。
“那你休息,我就在旁邊的陪護床。”魯培的手停在半空中,見他有些發抖,又給他掖掖被子就拉上了隔間的窗簾,退了出去。
心情好不好,時間總是有自己的節奏。大概睡着了吧,魯培站在簾子外面輕輕地掀起一條縫,看了看裏面的人,睫毛翹翹,嘴唇有點緊繃,面部神情還好,不像是之前做了噩夢的樣子。
魯培舒了一口氣放下簾子,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不喜歡被碰到嗎......”
手機震動,“魯哥,你真的得回來一趟,董華又......”夏奇義這會不打電話了,改發文字,欲言又止。
“說吧。”魯培拿起手機,還是回複了一句。
“他現在如日中天!!!”夏奇義連加了三個感嘆號,表示自己的氣憤與不滿。
“好吧。”
“魯哥,就你的身份能治一治他,畢竟當初是他媽媽使陰謀,才能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