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有說話。
“他是病患。”董泉又看了眼半跪着的人,說了一句。
那個小姑娘停止了攻擊的動作,轉身去一旁的控制臺上,按下警報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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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好了好了,我不睡了。”本來趴在桌上的那人伸了個懶腰,直起身子,“需要按這麽大的鬧鐘喊我起床嗎?”
紮了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指了指地上還弓着身子的魯培,“病患。”
“ OK.OK.”那人走到魯培的身邊,“早就接到通知,說有......”他蹲下來與魯培相同的高度,眼睛正好能持平注視雙方,“我就想親眼見見這雙琥珀綠的眼睛,要是按在其他人眼裏是不是也這樣攝人心魄。”
董泉把椅子挪過來一些,自己坐下了,“不是我。”這話是對魯培說的。
“想揍我?”這話是對小姑娘說的。
小姑娘搖了搖頭,走到了董泉身後。
“朱工,是誰說的。”這話是對那人說的。
朱工站起來,從兜裏拿出一副手铐抛過去,小姑娘接住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恕我不能透露。”
“誰要他的眼角膜?”董泉皺了皺眉頭。
“十八萬八。”朱工走到監視屏幕前,看了眼被調出來的監控,指了指裏面的人,“給他。”
董泉聽完,轉過去對那個小姑娘說:“慧慧,這段時間我不在,沒人欺負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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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搖了搖頭。
“誰敢欺負她。”朱工邊說邊過來控制臺把編號A601的的監控畫面調到最大,“既然萬事具備,那現在就......”
董泉突然掄起椅子就砸在控制臺上,朱工側身一躲。
“慧慧,你還站着不動幹什麽!”朱工做好了進攻的姿勢,瞪了一眼旁邊的小姑娘。
對方卻紋絲不動。
“你聽董泉的?!”朱工有些力不從心,眼珠子轉了轉。
“因為女性惺惺相惜吧。”董泉又是攤了攤手,無奈的樣子。
朱工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你......”
然後再次被劈暈了,“別一直八卦,要多注意後面。”
魯培站在後方。
“快走吧,他們想拿你的眼角膜給吳西爾,說明要先把他弄瞎。”董泉從慧慧手裏接過手铐,把朱工的雙手拷在身後,“慧慧,能帶我們去這個人所在的地方嗎?”董泉指着電腦屏幕問。
被叫慧慧的姑娘搖搖頭,“那不是地方,是他們畫的。”
“畫的?”魯培靠近屏幕,手還捂着腹部,講話氣息很輕。
“他們按照那些人想的,在電腦上畫出來,就像…”慧慧一時語塞。
“這是模拟大腦場景!?”董泉有些難以置信。
“嗯,是這個意思吧。”女孩點點頭。
“那他們人在哪?”魯培手握着拳頭,手指捏的泛白。
慧慧還是搖搖頭,“不在這,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她又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朱工,“他知道。”
“女性實驗者陷入睡眠狀态,暫時不進行其他測試。男性實驗者大腦活躍,可以進行下一步測試。”機械的聲音從牆角的音箱裏面傳來,穿着消毒衣服的幾個人聽到指令開始帶上塑膠白手套。
“怎麽回事,這次移植手術怎麽和之前流程不同。”有兩個人在玻璃窗外嘀咕着。
“管他什麽不同,大老板出錢,這些人出身體,心甘情願。”另一個人從後方過來加入他們的對話。
“作孽吧他們就,這些人是不是自願的都不知道,錢都不知道流進誰的口袋裏了……”那三人突然安靜下來,匆匆離開了透明玻璃前,站到了原先值守的崗位上。
有人一步一步的走近,說他快又很惬意,說他慢又與後面的人拉開了挺大一段距離,“你做的提議,怎麽現在又一股懊惱的味道呢,我實在很不喜歡。”董華轉身對隔着幾米遠的朱啓說道。
“沒有。”朱啓站那裏了,不想再往前靠近這個玻璃窗看裏面的情形。
“沒有的話,怎麽不再靠前一些。他現在腦海裏就是黑暗,那就讓他夢想成真,一睜眼全是黑暗的世界,多好。”董華笑嘻嘻的看着他。
“那你為什麽還要找人把……魯培的眼角膜給他。”
“我看他們兩個人有點難舍難分,讓他們短暫地重合在一起,多浪漫吶。”董華說的津津有味。
“短暫?”
“對呀,到時我還要把他再取一次,因為我還是比較喜歡我那個弟弟的眼角膜。這個人。”董華用指尖敲了敲玻璃,“別人放棄的,那我也不要。”
朱啓咬了咬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裏散開了。
“人處理了嗎?”董華已經轉移話題了,也不再看玻璃裏面,而是背靠着玻璃盯着朱啓。
“劉司機的同胞弟弟嗎,給了那賭徒一點小錢就打發了。不過你和他說了什麽?為什麽能把吳西爾引過來?”朱啓想往前走幾步,看玻璃裏面。
“你知道與否,吳西爾都已經在這裏了。”董華擋住了他,“沒有必要,不用看了。”
朱啓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真的停下了,低頭看着走廊上反射的燈光,“他無法自理了,就會在我身邊吧……”
董華揚長而去,“哈哈哈哈哈哈,誰知道呢!那你就賭呗!”
葡萄園,魯培把四周都轉遍了,确實再沒有發現其他人。
“他在哪?!”朱工鼻青臉腫的被铐在凳子上。
朱工緩了一口氣,“一開始就不在這邊,這邊只是數據測試基地,實驗基地與數據基地都是分開的。”
“可之前……”董泉回憶道。
“之前你帶的章懷義,朱明本來就沒有想對他真的下手,所以讓你送到數據基地來了。”朱工看了一眼慧慧,“你這樣看我被打嗎?”
慧慧轉過頭不理睬。
“所以他在哪?!”魯培聲音越來越低沉。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朱工說完這話,揚起脖子,大有一副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再說一個字的氣勢。
“我看他也不知道吧。”董泉累得坐在一邊椅子上,“我不想再拿他練拳擊了。”
魯培卻像是恍然大悟,馬上奪門而出。
“你知道在哪了嗎!”董泉也反應過來。
“還在學校!”魯培跑得感覺自己心髒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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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怎麽樣?”
“大少爺,我們等了好久,朱啓先生也沒有出來阻止。葡萄園那邊已經發來消息,二少……魯培先生在那出現過了。”一個人戴着墨鏡,靠近董華耳邊說話。
董華就坐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稍微偏一點頭就能看見那邊玻璃門前面的情況。
“把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女主持人原封不動的送回去。”董華把手掌拿遠了一點,視線更模糊了,“這個人的手術先等一等。”
旁邊的人應聲退下了。
“畢竟這人對他這麽寶貴,那就在他面前毀掉……”董泉把手掌放下了,“搶了我的父親,搶了我的健康,甚至還要回國來搶我僅有的銅板,真的是該死!”
“夏奇義那邊怎麽辦?”董泉見魯培沒有把車開回去接夏奇義的意思。
“他要是餓了,就會發現儲物盒裏面的備用鑰匙。”魯培轉彎時剎車發出刺耳的聲音,“或者你可以回去找他。”
董泉抿了抿嘴說:“你想一個人去英雄救美?沒門!”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說:“就算知道還在學校,你也不知道具體地點,這麽急開車也沒有用吧……”
“石頭,在大石頭那裏。”
董泉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他們在野生動物放養區私底下建造的療養院裏?”
魯培的沉默就是回答。
“我聽說……”
“別說了!”魯培又開始加速。
“你當時……告訴我爸媽這件事,到底是什麽意圖。”董泉看着擋風玻璃幽幽地說,“他們知道後就去新加坡了,後來又說因為賭博被拘留。”
魯培放慢了車速,“不知者無罪。”
董泉聽到這一頭霧水,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車輛嘭的一下,路邊一棵樹折斷了……
“你不長眼睛嗎,路這麽寬,撞樹上……”董泉瞥見他的眼睛瞳孔越來越黑,并且全身上下還帶有一種戾氣,很像……很像那個人……董泉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閉上了嘴巴。
兩人身體上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就是被卡在駕駛室內無法動彈。
“叫拖車吧。”董泉拿出手機打電話的時候,看見魯培已經打開天窗在往外爬了。
“喂!你管管我啊!”董泉看着魯培跳下車身,疾風一樣的背影消失在街對面,“我現在明白夏奇義的感受了……真是讓人不爽!”
“有一輛路虎駛入監控區域。”
“放行。”對講機裏傳來這兩個字。
門衛按下通行按鍵,那輛車好像知道自己會暢通無阻,所以一開始并沒有減慢速度,要是門衛動作慢一些,路虎都要直接撞到門上了。
車子長驅直入,看到了很明顯的牆壁,才堪堪急剎停下,那聲音刺得周圍安靜的環境像是鼓膜被紮破一樣,讓人心悸。
魯培動作利落的下車,用力關上門,身影有些搖晃。
冬日午後的陽光還挺刺眼,但是沒有給人一點溫暖的感受。他擡頭看了一眼那外形像是一座城堡似的建築,用手擋了擋眼睛,邁腿進去了。
“二......”有人看見他進門,剛想上前迎接,被魯培一個手勢擋回去了。
魯培到了一樓大廳,找了沙發位置坐下,那人跟過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我來了,他人呢?”魯培的目光根本沒有在來人身上。
“你稍等,二少爺。”那人上前來給他倒了一杯水。
玻璃杯內外有兩層,外層是镂空的,水紋折射出來到大理石臺面上,波光粼粼,魯培看的出神,連有人輕輕來了都不知道。
“喲,已經是這副模樣了嗎?”董華坐下的同時笑着說了這句話。
魯培突然拿起前面的玻璃杯,往臺面上一砸,撿起一片碎片就往自己臉上劃了一道,“可以了嗎,他在哪?”
“不夠,這是之前的條件。”董華靠在沙發背上,“我看見你這張臉就覺得惡心,你的存在就是昭示我有多麽不幸。”董華站起來拿過他手裏的玻璃碎片又在同樣的位置劃了一道,魯培疼的手指甲都要掐進肉裏,還是悶聲不吭。
“每個小三大概都覺得自己是與衆不同的吧,不然怎麽會願意自己和委屈自己的孩子一輩子背負這樣的罵名!”董華劃完這一道,盯着魯培的臉看了一會兒,玻璃片被扔在了地毯上,“你的眼睛也要和我一樣了,沒有利用價值。既然如此,那這次就留下那人的眼睛吧。”
魯培疼的倒抽氣,但是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哦,對了。他已經被那個漂亮的女主持人找人救出去了。“董華拍了拍魯培另一邊沒有劃口的臉,繼續說:”他們還是真郎才女貌,天生一對,那樣才是正常人順遂的一生呢!”說完,董華站起來居高臨下鄙夷的望着他,冷哼一聲,“小夏,送魯培少爺回去。”
魯培的手還緊握着,突然說:“接近吳西爾,通過他的手将破碎的玻璃杯拿到我面前,讓我知道你們無所不能是嗎!”這話不知道是對董華說的,還是對小夏說的。
“玻璃杯可價值十八萬八,目前僅有這一對,都拿來用在你這條母狗生的小狗身上了,還不算是給你面子?”
“你這個瘋子。”魯培站起來,臉上的傷口牽引着面部神經讓人感覺到他在生疼。
“任誰被病痛折磨了二十幾年,也不會正常到哪裏去。而且 ,拜你所賜,我的父親關注度都不在我這個病秧子上。”董華咬牙切齒,“或許我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但是。”他冷笑了幾下,“到那時,我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魯培沒有再聽他後面的話,左邊臉頰的劃口已經不再流血了,血跡流到脖頸那邊就止住了,他好像是靠着感覺往外走,步伐不穩。
剛剛被叫到的小夏,也尾随其後。
“你過來幹什麽?”魯培毫不客氣。
“董華少爺讓我送你回去。”小夏總是那副西裝革履的打扮,面無表情地回答。
“還是真忠心耿耿,不知道你之前的主人看到了會怎麽想。”
“沒事,她們看不到的。”
“大少爺,男性實驗人員有在服用一種抗抑郁的藥物。我們要是注射太多“安神液”,會産生諸多不可控的變化,導致該實驗人員身體器官發生損傷,目前的劑量只能導致他暫時性的失明。”一個白大褂人員在向董華進行彙報。
“繼續說,王博士。”董華坐在靠椅上,背對着他人,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就......這次的劑量讓實驗人員大概失明個十天半個月,不會影響後續腎髒移植。”
董華的臉半隐藏在陰影裏,“那這次真是便宜了魯培,讓他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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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那人是誰呢?”有護士經過走廊,詢問值班的人。
“大概是裏面病人的朋友吧,因為現在病人還沒有蘇醒,只能家屬探望。”值班的護士探出頭來看了看魯培還是保持那樣筆直的坐姿,眼眸看着地上。
“那人長得那麽....少爺氣質,帥氣逼人,卻不知道哪裏打架鬥毆回來,臉上好大一條血口子呢!剛來的時候要死要活往裏沖,好容易被我們攔下給他包紮,讓他不要打擾病人休息,他才坐外面等。”護士看了眼值班時鐘,“從下午五點到現在晚上十點,一動不動的。”
“讓這麽帥的人心甘情願的等,裏面是絕世睡美人?”
“噓......主任上次說了別讓我們探聽病人隐私。”
兩個護士聲音又輕了一些,在那邊讨論自己的男朋友,有一個還說準備結婚了,閃出手上的鑽戒。另一個啧啧稱贊,不住得羨慕。
魯培突然站起來,往自助售賣機那邊走去,經過了護士臺,帶來了一陣風,兩個護士察覺到動靜,魯培已經快速走過了。
“我怎麽感覺剛剛有一點冷呢?”戴着鑽戒的護士縮了縮脖子。
“嘻嘻......我最新聽到的醫院儲物間奇聞,要不要講給你聽,據說某個月黑鳳高的晚上......”
到了第二天,于謹提着一個保溫壺,出現在在病房門口的時候,魯培還蜷縮在門口冰冷的凳子上,修長的腿無處安放,只能彎曲懸空着,臉上的傷口給這個畫面帶上了一種病态美,于謹有點小心思,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後,才上前去輕輕推了推他。
魯培馬上警惕起身,目光犀利的看着眼前的人,精致的臉龐,雙眸炯炯有神,被魯培那一眼吓到了,像只受到驚吓的小鹿。
魯培臉色馬上暗沉下來,沒有說話。
“那個......你哪裏不舒服嗎?看你臉色不太好。”于謹小心翼翼地詢問。
魯培嘆了一口氣之後,低頭又擡頭,無奈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是來看望吳同學的嗎?我早上接到醫生的電話,說他大概率要醒了,那個......你要和我一起進去看看嗎?”
聽到這話,魯培從座椅上彈跳起來,“謝謝,我是來看吳西爾的。”跟剛剛的狀态天壤之別。
怎麽,帥哥都是這樣兩面派嗎。于謹捧着保溫壺,心裏默默地想。
去護士那邊登記了之後,魯培迫不及待地就要往病房裏沖,“這位先生,你等一下,先穿防菌服。”護士已經換了一波,早班護士有點腼腆,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人,幫忙穿防菌服的時候都有些緊張,導致衣服系錯了位置,重新來弄了兩次之後,于謹看不下去了。
“我來我來!”于謹早就穿好衣服在一邊等了,接過護士手裏的活,三下五除二弄好了,還拍了拍魯培的肩膀,言下之意是讓他放心,要振作。
一旁的小護士噘着嘴離開了。
兩人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消瘦的人,“我當時找到他的時候,他就躺在野生動物放養區的入口,情況吓人。後來帶他來醫院,醫生全面檢查後發現他被注射了大量類似鎮定劑的東西,但是還有一部分是什麽檢驗不出來只能多觀察,到時等他醒來看看是什麽情況。”
“他家裏人沒有來嗎?”魯培的手指按在玻璃上,指頭泛白。
“有的,繳了費就走了。”于謹看了眼魯培,又看了眼玻璃裏面的人,“我怕他醒來了沒有家人會難過,所以才炖了湯帶過來。“她踮起腳,又拍了拍魯培的肩膀,“要和他好好的啊!”
魯培轉過頭看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突然一笑,魯培又轉回去了,一時語塞。
裏面的人已經坐起來,瞪着眼與玻璃這邊的人對視。
魯培瞬間忘記了呼吸似的,一動不動。
“醫生,醫生......”于謹反應過來去找護士和醫生。
吳西爾目光空洞,坐在病床上念念有詞。
因為隔着玻璃窗,魯培只能看見吳西爾的口型,他像是無聲地在說些什麽。
好似理解到對方的唇語,魯培難過的邁不動步子。
那邊醫生和護士開門進來了,吳西爾動作停頓了下來,像是一根繃着的神經突然松弛了,又露出燦爛的微笑。
魯培掩面離開了玻璃窗前,在病房外面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候。
“你怎麽不進去?”過了一會兒,于謹出來東張西望,看見了在休息椅上的魯培。
“他......看不見了嗎?”魯培如鲠在喉。
“沒......就有點短暫性失明,剛剛醫生進行了會診,恢複的可能性很大。”于謹很官方的将醫生的話複述了一遍,心裏直嘆氣。
“他。”魯培似乎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麽,停住了。
于謹靠在關上的病房門上,等他繼續說下去。
“哎呀,我去跟他說一下你在外面。”于謹等不下去了,準備重新推門進去。
“他說什麽了嗎?”
“說什麽了?”于謹想了想說,“就是謝謝你們,我會注意的之類的話。”
“嗯,我自己進去吧。”魯培站起來,敲了敲門就進去了。
“你要相信科學,相信現代的醫療,目前還是要留院多觀察幾周。”主治醫生在床前的病歷冊上勾畫了幾下,又拍了拍吳西爾的肩膀,帶着一衆學生模樣的人出去了。
病房安靜下來了,魯培走上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沉默不語。
吳西爾好似沒有注意病房裏還有人一樣,也呆呆的坐着。
“感覺怎麽樣?”
吳西爾明顯驚了一下,“魯培?”
“嗯。”
“我還以為是……陪護。”吳西爾透露着喜悅。
“那不能是我嗎?”後面跟進來的于謹幽幽地搭腔。
“于謹,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吳西爾面朝這個方位,他現在看不清楚人的具體站位,在和空氣說話似的。
“嗨!難兄難弟......難兄難妹,那個你要喝點雞湯嗎?”于謹感覺應該先離開這個環境,“剛醫生說待會兒護工會過來給你轉到普通的病房,這邊有什麽的先收拾收拾,我去把保溫壺拿過來等你們。”說完,趕緊走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确定是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之後,吳西爾轉個方向對魯培說話,當然也沒有對的上他的具體方位。
“就剛剛醫生走了之後。”
吳西爾松了一口氣,低頭抿了抿嘴唇,又擡起頭來對着空氣笑眯眯地說:“ 我餓了。”
“好。”魯培起身,“我幫你收拾一下,我問問護士有什麽要準備的。”
吳西爾“诶”的一聲還沒有說出口,門就已經關上了。
“我想先上個廁所......”吳西爾嘀咕了一下,乖乖在床上等着了。
等來等去,來的是醫院的護工,将他移至普通單人病房後,也離開了。
吳西爾有些無奈,只能摸索着病床上的把手,自己起身去尋找廁所。
門外又有人進來了,“病人去哪了?”是護士的聲音。
“應該在廁所,那邊燈亮起來了。”來的不止一個護士。“剛剛那個人好帥呀,怎麽在門口抹眼淚的樣子。”
“抹眼淚?你別瞎說。”
“真的!我之前就注意到他了,因為瞳孔是綠色的,好迷人呢~”
“很傷心?”
“對呀,眼眶裏淚盈盈的,該不會是被女友欺負了吧!”
“難道是那個提着保溫壺的人?我之前就看他們相互給對方穿防菌服,可親密了!”
“真是我見猶憐,心無旁骛......”
吳西爾面無表情的開了門,又慢慢地摸索着牆壁,想要往病床這邊移動。
“你怎麽自己起來了,有需要可以按床頭的按鈴,我們會來幫你的。”其中一個人趕緊過來攙扶他,“你在裏面再多呆一會,我們就要采取緊急措施了。”
“我沒事,謝謝你。”吳西爾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禮貌的點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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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你為什麽不進去。”于謹今天不止一次看到魯培這樣,有點不耐煩地把保溫壺遞到他面前,“我先回去了,你幫我給他吧。”
“我……讓人,很不喜歡嗎?”
“今天?确實。”于謹把保溫壺放在旁邊座椅上,“心理有壓力就去找心理醫生,別猶猶豫豫小心翼翼優柔寡斷。另一個人沒有義務接受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對方因為自身的負面情緒而導致的一系列問題。”
魯培沒有接話。
于謹看他這樣突然有點于心不忍,心想長得好看的人真是讓人徒生保護欲,“那個……你要是想找人傾訴……這個給你。”遞過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老師,或許對你有所幫助。”
魯培笑笑,接過來點了點頭,敲門進病房了。
“真是不見外,都不說謝謝。怎麽和老師講得情況有所不同呢……”于謹看着關上的病房門,想了一會兒才起身走了。
“謝謝你們,我會注意的。”吳西爾還在同那兩個小護士講話,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講話的時候随意地一笑,小護士心裏的牆頭已經倒塌了。
“有情況就按鈴叫我們,另外有朋友陪伴确實會好很多。”其中一個小護士看見魯培進來手裏提着保溫壺,就提了一嘴,“是那個姐姐帶來的美食嗎?美食加音樂更有益于身心健康哦。”兩個小護士笑嘻嘻地打完招呼就走了。
“要…吃點東西嗎?”魯培把碗遞過來,看到吳西爾的眼睛,又拿起勺子喂到他唇邊。
吳西爾的唇剛接觸到勺子,就把自己的臉挪開了,無神的眼睛看着另一邊。
“你在生氣嗎?”魯培舉着勺子停在半空中,想起剛剛在門口的對話,“對不起,我……”
“你不知道我想吃拉面嗎?”吳西爾面無表情。
“啊……!!我現在去買,你等我!”魯培把碗和勺子放在一旁,急匆匆地就跑出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麽着急又開心。
這件事情好像是他們兩個之間的暗語或者說是小秘密一樣,只有他注意到對方的喜愛,對方也只會跟他說想要吃拉面。
“先生!不可以在走廊裏跑!”有護士經過他旁邊的時候,趕緊喊出聲想制止他。
魯培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你這樣容易撞到病人,公共場合甚至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能太自我……”這位護士有些年長,說了好大一段話才放魯培離開。
站着聽訓的時候,魯培已經把周圍好吃好玩的店都搜了個遍,采購回來的時候還去車裏拿了自己随時攜帶的pad,“到時可以給他聽聽音樂。”
當他提着大袋小袋,推開吳西爾的病房門,發現裏面不止一個人。
“我能說的都已經和你說了。”說話的這人,魯培在之前酒會上見過,是吳西爾的二叔,吳川宗。
另外還有一個與他們一般年輕的人,站在吳川宗的身後一言不發。
吳西爾察覺到門口這邊的動靜,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魯培?”
“嗯,我在。”魯培放下手裏的袋子走到靠吳西爾最近的位置,隔斷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雙方之間雖然沉默,但是火藥味十足。
“你是哥哥,要多為弟弟着想……”
吳西爾怒吼:“滾!”情緒激動。
手背上還注射着吊瓶,魯培趕緊抱住聲嘶力竭的人,按住他的手,回頭對那兩人呵斥:“請快點離開。”
吳川宗本來還一副無所謂的态度,但是被魯培回頭說話時那個眼神震懾了一下,“你的眼睛……”随後又說,“有意思。”
吳東爾上前來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的說:“爸,我們快走吧……”
“就你多事!”吳川宗怒氣沖沖地甩開了他,轉身走了。
“哥,我……下次再來看你。”吳東爾也不敢看他們,小跑着出去了。
“他們和你說什麽了?”
吳西爾蹭了蹭,像是搖了搖頭似的說:“沒什麽。”
“你可以跟我說的。”魯培的手還在他的後背,”你最害怕什麽?我從小到大最害怕的是見到我的母親。我能感受到,她總是用一種審判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是一個物品,她在評估我值多少錢。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是能相互影響的。”
“那你最近在害怕什麽呢?”懷裏的人甕聲甕氣的。
魯培笑笑說,“你看吧,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都能感受到。其實我最近……”
外面走廊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然後是人群的呼喊聲,吵鬧聲。
“就是這裏!我看見那人進來了!一層層還找不到嗎!”一個粗犷男人的聲音在走廊裏回蕩,像是獵犬在掃蕩食物,一扇扇的推開門。
“保安呢!快報警!”有護士在吶喊,随後卻發出吃痛的叫聲,還有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等到腳步聲在這扇門前停住的時候,吵鬧聲頓時停了下來。
魯培察覺到危險似的,整個人背都弓着,把懷裏的人再次抱緊了。
不出意外,門被推開了。
“找…到…了…”這聲音像是在黑暗中的老鼠覓食,沾沾自喜又充滿戲虐,“我…找到我的舞臺和觀衆了……”
這人挺高大的身軀,身上穿着病號服,胡子拉碴,但是眼珠子黑黝黝的。
那雙眼珠就直勾勾地盯着魯培和吳西爾。
“別怕。”魯培想安慰吳西爾,臉不自覺地貼近了他。
“你的臉怎麽……”吳西爾擡起雙手想摸索一下,魯培卻一把放開了他,往旁邊方向奔去。
“魯培!怎麽了!你沒事吧!”吳西爾驚慌失措地摸着把手。
“我......沒事。”這聲回答有點奇怪,人雖然是在一個空間裏,可是聲音卻像是從遠處飄來的。
吳西爾不放心,立馬起身,卻忘了自己現在眼前是一片模糊。
他沒有踩穩,左腳又絆倒了右腳,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
他又爬起來,用手四處摸索,手腳并進,話裏甚至有點哭腔:“魯培,你在哪裏,在哪裏。”
眼淚好似給他帶來了一些光明,他能模糊的看見四周環境的輪廓。
在匍匐着的時候,他的視野裏出現了一雙腳踝,“是你嗎!”吳西爾一把抓住,就在他抓住的同時,腳踝的主人騰空而起向前傾過去了。
吳西爾馬上猜到了這已經在窗口邊了,“我抓住了。”
“你們這麽大的醫院,連保安都沒有嗎!報警!”
“那也是病人,我們保安不好亂拉扯......”
有幾個人邊說話邊推門進來,然後突然驚呼起來,“快來幫忙!少爺,少爺半個身子都挂窗戶外面了!”
吳西爾之前骨折的左手開始隐隐作痛,他的力氣已經到了臨界點。
還好這時有一雙手上前接力,“沒事,我來。你過去一些,我不好施力。”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吳西爾半信半疑卻沒有直接放開手。
“我們上次見過的,我是魯培少爺的外公派來的。”那人不由分說地一使勁,卻推不開吳西爾。但是因為有那人的助力,吳西爾能感覺到魯培的整個身軀有往裏面回來的趨勢。
後面又上來了幾個人想搭把手,“別亂來,窗外還有一個人!”接力的人有點吃力,但是窗口位置就這麽點。
“金....助理。”這是時隔好久魯培說的第二句話。
其實也沒有很久,就是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很多事,讓人感覺時間好像走了很長的路,吳西爾有些懵,但是手卻是一直沒有放開。
“哈哈哈哈,你們都看着我吧!我要綻放!我要開花!”另一個聲音從窗外傳來。
“你要死自己死,不要拉別人!”金助理怒不可遏,還在一點點地使勁将魯培往回拉。
“你們......看着我......就夠了。”聽到那人說完,吳西爾聽到魯培嘶的一聲,然後自己這邊手上需要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