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抛棄我?”
吳西爾被逗笑了,其實也不算是笑,就是嘴角微微揚了揚,“你總是語出驚人。”
魯培的眼神暗淡了一些,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示意下車去。吳西爾對這種情況下的情感捕捉好像比較生疏,但是也不妨礙他突然無師自通,“你......是不是有點難過?”
那只準備開車門的手又回來了,重新搭在他的腦袋上,這次力道相較而言是有點重的。
“你再用力按我腦袋,我也不會縮回去變矮。”吳西爾就着他的手掌,晃了晃頭。
“沒想讓你變矮,你怎麽樣......”
“無論怎麽樣你都喜歡?”吳西爾不再晃腦袋了,定住眼眸,“我也有煩惱,也有困惑,也會在某個節點上産生一些負面情緒......”
魯培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聲音輕柔道:“你是在安慰我嗎?”俯身過來下巴頂在他左邊的肩膀上,“我知道,你的事情總是讓我不由自主地去探究。有時候我也會在想,要是把我代入你當時的環境,情況會變的怎麽......”
“嘭”的一聲,車廂裏的兩人被劇烈的撞擊牽連,眼見身體因為慣性要往前面擋風玻璃處砸去,魯培趕緊伸手往前擋了擋,吳西爾的腦袋砸在他的左手手腕上,還好沖擊就一下。
“怎麽回事......”吳西爾顯然有點暈,抓住魯培的手臂穩住自己的上半身。
魯培皺着眉頭,伸手把車門鎖又按了一下,确定無誤。他擡頭從後視鏡裏看情況,後面的車不像是追着要對他們不利的人,因為那車跟魯培這輛随意放在路積滿灰塵的車子相比,實在是過于光鮮亮麗。
又等了好一會,後車駕駛室位置的人才緩緩打開車門下車,身形有些搖晃,魯培像是松了一口氣,喝醉了的人而已。
語氣還是很差的,“這些人,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也請不要牽連別人。”
吳西爾重重地點點頭,“讓他賠。”
後面的人上前來了,輕輕敲了敲他們的車窗,魯培放下了一點空隙,那點空隙,像是做個樣子。
“實在是抱歉,我一時沒有掌握好距離。”那人口齒還是清晰的,彎下腰像是要看看裏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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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沒事。”魯培回話冰冷冷的,轉了個身面向那人,吳西爾被整個擋在後面。
那人做了個手勢,魯培沉默了一下,還是把車門打開了下車了。
“哦霍,哥們還挺高......”那人說話的間隙,吳西爾也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下車了,站在這側沒有過去。
下車後能聞到空氣裏彌漫的一股果酒味,氣味還挺濃。
“實在是抱歉,今天喝了一種味道很好的果酒,一時沒有控制好量,以為自己還挺清醒。”吳西爾循聲望去,那人也是高挑清冷那一挂的。
“沒事吧?”那人越過車頂,視線投到吳西爾的臉上。
吳西爾卻沒有馬上回應,繞到車子後方看了看,“有事。”
“真的是抱歉,我也沒有想到情況會這樣嚴重,二十萬以下的車子還是少買為好。”那人信步到了自己駕駛室的位置,打開車門,“這是我的名片。”慢悠悠地遞到魯培手裏,“今天太累了,先這樣停着吧,免得移動了又發生什麽糾紛。”
魯培撇了一眼,揚着下巴收下了。
吳西爾低頭抿了抿嘴,回到魯培身邊,牽起他的手往酒店大廳走去。
“他要是明早起來看清楚,跑路了怎麽辦?”吳西爾捏了捏魯培的手掌心試了試溫度,就把自己冰涼的手指并攏卧在手心裏取暖,确定後面的人還沒有跟上來,才湊近了他低語。
“停車場四個角都有監控。”魯培把鑽進自己手心的手指握緊了,去按了按前臺的鈴。
等拿到房卡,他們前腳剛進電梯,後腳又有人跟進來了,時間很晚了,還在外面溜達的人并不多。
“抱歉抱歉。”那人抱着一個紙盒,擋住了他的臉,紙盒裏面的資料疊得很高,因為人的走動要搖搖欲墜往外掉落的樣子,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拿房卡刷電梯。那一股果酒的香味與之前在停車場的人相同,人卻不是那個人,“我還有一個朋友,馬上就來了,麻煩稍等一下。”
魯培和吳西爾都沒有說話,用沉默代替回答。說馬上就來,還真的馬上就來了,果然是停車場的那人,鑽進電梯裏就帶來一股更濃的果酒味。現在在酒店電梯明亮的燈光下,吳西爾看清了這個人,皺眉愣了一下,為什麽......
雙方都沒有人去刷卡,電梯還是停在原地。
“不好意思,耽誤了一點時間,我把房卡忘在車裏了。”後來的那位恍然大悟似的,又去按了開電梯的按鈕。
“那你快去啊,我早上出門把卡落房間了,今晚要先去你那裏了......”抱着紙盒的人有點焦急,可能資料真的太重了吧。
魯培松開了緊握的手,“要我幫你拿一些嗎?”
“真的嗎,那再好不過了!”紙盒男仿佛急于脫手,身體都往這邊傾斜。
魯培臉上戲谑般,準備伸手去拿,就在快拿到的一瞬間突然脫力,那一疊半人高的紙張散落在電梯間。“不好意思,我手腕有些疼,使不上勁。”魯培嘆了一口氣,作勢蹲下去要幫忙撿起來,吳西爾會意,也蹲下來,兩人一起整理紙張。
那個紙盒男倒是站住沒動,剛剛吳西爾偷瞄了一眼,對方帶着金絲邊眼鏡,就在紙張把整個電梯間撒滿的瞬間,他嘴角無奈地抽搐了一下。
地上蹲着的兩個人撿的很慢,紙盒男中途想出去,腳步徘徊了幾下,又進來也彎下身把被自己的鞋子踩中的幾張撿起來,胡亂的塞進紙盒裏。
拿房卡的人遲遲不回來,這邊的他們三人已經撿好了,紙盒男像是洩了一口氣,“謝謝你們,我先出去等我朋友回來吧。”
魯培點點頭,按了關門鍵,吳西爾還沖門外的人擺了擺手。
“去二樓走樓梯吧。”魯培把他拜拜的手握住,一把揣進自己的外套兜裏。
“只能這樣了,不然就被知道住哪一層了。”吳西爾把自己被揣在外套兜裏的手張了張,“你怎麽又生氣了?”
“有嗎。”
“沒有嗎?”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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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樓梯間的燈光晦暗不明,吳西爾可能因為寒冷,一只手雖然被對方揣在兜裏,但走路還是慢了半截,看見對方因為往上邁臺階聳動肩膀而若隐若現的脖頸,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伸上前想要摸一把。
“你那會兒盯着看什麽?”前方的人突然出聲,吳西爾的手伸在半空中停住了,像是貪玩但是一下子就被發現了小秘密的孩子。
吳西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魯培已經拉着他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出去,找到房間刷卡進去開燈暖氣一氣呵成,然後指了指浴室。
等熱水讓暖意攀沿上身軀,吳西爾才明白魯培那句話什麽意思。他拿起浴巾胡亂的擦了擦,随意套上浴袍打開浴室的門就出去了。
那人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坐在床角,真的是多坐一點都不行,看着他的坐姿很費勁。就像......就像當時在醫院裏那個背影。
“為什麽生氣?”吳西爾也在床沿坐下,他的發絲還是半幹的,所以沒有湊很近說話。
在魯培那邊看來,好像是對方在刻意與他保持着距離,他眼睛眯了眯。吳西爾察覺到他的動作,又往前靠了靠,“他的眼睛也有點綠色。”
魯培聽明白了,整個人背後長刺的狀态也松懈下來了,“嗯。”
“就‘嗯’?”吳西爾順勢往後仰,躺在松軟的被子上。
“頭發還濕的。”魯培這時候起身了。
吳西爾轉了個身側躺,“随便吧,很快就......”說話聲漸漸變輕,魯培拿着吹風機給他把頭發吹幹了也沒有将人吵醒。吹完了,魯培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人毫無防備的睡姿,一條腿還露在外面。他閉了閉眼,無聲地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将人抱起裹進被褥裏。
魯培一直握着那一只雪白的手,單膝跪在床前,良久,“我想我應該受不了你離開我,所以......”說完盯着那睡顏看了許久,方才抽身離去。
吳西爾睡着的時候,魯培就把整個房間的燈關掉只剩下一盞床頭燈。
在房門輕輕關上之後,燈下的人睜開了他黑珍珠般的眼眸,看着自己被放開的手心悵然若失,“到底為什麽生氣呢?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
“你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章懷義剛把朱明從生死邊緣拉回來,低聲咆哮,“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後面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眼睛瞪得能清晰的看見紅血絲。
朱明緊抱着背包,心有餘悸,“我也不知道他們膽子越來越大,開着挖掘機就沖過來......”
“繼續走。”章懷義沒等他說完,拉着他往更繁華的地段跑,但是現在已經是深夜,無論多繁華的路段,路上就是人少。
而身後轟隆隆的機器聲就是不斷,對方像是貓捉老鼠似的,玩得不亦樂乎。
“他媽的......”章懷義低聲咒罵了一句,看見了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酒店,拉着身後的人又加快了步伐。
那兩人步伐矯健,不多時就把挖掘機抛在了腦後,沖進酒店大廳,“有人嗎!我想......”章懷義喊一半,目光所到之處,發現了一個人,讓他頓時火冒三丈。
“怎麽才來。”魯培看了一眼朱明,把另一個人當空氣似的。
章懷義氣不打一處來,橫在兩人中間,那架勢非常明顯,讓他不要靠太近。
“你不要誤會,是他找我。”魯培指了指章懷義身後的人,氣定神閑。
章懷義額頭都要冒青筋了,雙手握拳,忍了下來,側身讓開了一點,“那就有話快說。”
“東西?”
“帶着。”朱明拍了拍背包,“應該需要一點科學小技巧,先找個隐蔽的地方。”
“你為什麽要讓他幫你帶着。”章懷義明顯氣不過自己居然不是知道秘密的唯一人。
“因為我家好像已經不安全了,廚房的窗戶都能被人打開闖進來。”魯培這話把章懷義噎住了,“走吧,開了間房。”
“你給誰開房間呢?”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魯培明顯愣住了,好幾秒才轉身,吳西爾套着酒店的睡衣就這樣到大廳裏來了。
睡衣松松垮垮,把他鎖骨暴露無疑。魯培馬上脫下黑色的大衣,披在吳西爾的肩上,“你穿太少了。”
吳西爾紋絲不動,盯着那邊的兩個人,“是你們,不然......”吳西爾伸手抓住魯培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手掌心下方帶,那邊有一條傷口的痕跡,雖然快痊愈了但是目前還能摸出個大概的輪廓,“不然又要多條咬痕。”
大廳也有暖氣,冷風還是能從大門口那裏灌進來,“先去房間吧。”魯培将吳西爾的大衣領捏了捏,揮手示意那兩人跟上。
等電梯又關上了,吳西爾才說,“在拐角處的等候區沙發上......”
“嗯,我看見了。”魯培還是執意捏着他的大衣領子,不讓冷風灌進來。
“那你不怕他們現在知道我們去幾層嗎?”吳西爾看着電梯上方顯示的樓層說。
魯培朝身後努了努嘴,吳西爾無聲地笑了笑。
“怎麽,我們的樓層被人知道就沒有關系嗎?”章懷義明顯和魯培很不對付,什麽事情都要着一把火似的說話。
電梯就是比走樓梯快,很快就到了,魯培沒有回答他的話,環着吳西爾的肩就出去了。朱明立馬跟出去,留下一個章懷義氣鼓鼓走在最後。
朱明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與前面那兩人拉開了一些距離,在等最後那個人的意思,章懷義會意,立馬跟上去與他并排。
“是我交代他這些事情的,還有......那一挂的,我不喜歡。”朱明說話很快,講完又快速往前走了,留下章懷義一個人愣了愣,又跟上他的速度。
“那你還有什麽事情交代他,卻又沒有和我說的?”
“沒有了。”
“最好是。”章懷義看着前面那兩人,又看看身邊的朱明,“不然,我......”
前面走的那兩人站住了,看來是到達目的地了,一起回頭。落後的兩人快步走上前,走進房門,落鎖。
“這幾天這麽冷,晝夜溫差大,當初包着在外面的塑料袋開始變得潮濕浸到紙張上,有一點小科學出現了......”朱明一進門就把那張紙拿出來了,吳西爾覺得眼熟,直到看到上面的“辭職信”三個字,才回憶起這是之前小夏在那個餐廳留下的。
紙張上面确實有些藍色的斑駁的筆畫,因為水汽滲透的不全面,只能看見殘缺不全的痕跡。“那就再撒上一些水。”魯培早就倒了一杯水過來,朱明把紙鋪平在桌面上。四個人分別站在兩側,兩兩相對,等待紙上顯示出完全的字跡。
不負衆望,真的有字。但是很短,就四個字,還寫的很大。
吳西爾恍然大悟,抓住旁邊魯培的手,“他......他當時說的并不單單是一個人,夏奇義他......”
“他說的應該是‘不是爸媽’。”魯培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輕輕拍了拍。
“他們兩兄弟不認他們爸媽了吧,一個從小被送去雪巢,一個被留在身邊也不知道是不是更慘,成年了還要被公布假冒隐私日記。”章懷義攤了攤手,“為了跨越階層,有些人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
“或者,那......真的不是他們爸媽。”吳西爾擡眼看了一下頂着小夏臉的朱明,章懷義察覺了他的眼神,伸手護在那人前面。
“是不是真的爸媽,對他們來說都一樣。既然兩個成年人都保護不了孩子,為什麽還要生兩個。”朱明無懼吳西爾的目光。
“可能有病吧。”魯培面無表情說了一句,吳西爾卻感受到了一股悲傷,他知道魯培不是在說什麽氣話,他在說一個事實,有時候事實就是這樣無奈又殘酷。
吳西爾拽了拽魯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裏,拉着他往門口走,“看完了,我們走吧。”
魯培的眼神還是晦暗的,擡眼看了看朱明,又轉過頭眼神掃過桌上的紙,朱明低頭不語。
“等一下。”章懷義突然高聲叫住了正準備開門的吳西爾,“你都不好奇,我當時為什麽把你放在遠區的學生聯合會大樓,不讓你走嗎。”
朱明聽到這話,上前想拉章懷義一把,被甩開了,章懷義低聲呵道:“你自己說過沒有再瞞着我什麽事情了,現在跟我這樣是什麽意思?出爾反爾?”
其實也不算低聲,反正房間裏的三個人都聽見了。
“哦?為什麽?”吳西爾轉身過來,面色坦然。
章懷義走上前,将朱明擋在身後,“當時我還和你說過一句話,還記得嗎?”
“當局者迷。”吳西爾機械地回答。
章懷義輕聲笑了笑,“那麽多現實擺在你面前,你都沒有看清楚嗎。”
“什麽擺在我面前?”吳西爾皺了皺眉頭,“那麽多現實......”
“是的,那麽多照片,就是現實。讓你看清楚,都是你......”章懷義又上前了幾步,魯培紋絲不動,沒有讓步。章懷義也就不避嫌,直直盯着吳西爾說:“都是你旁邊這個人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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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在回去的走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吳西爾還穿着酒店的拖鞋,走路比較慢,前面的人好像是在特意保持一點距離又沒有離得太遠。
一直到進了房間關上門,魯培走到落地窗前,一言不發。吳西爾望去,外面燈火璀璨,看不清映在玻璃上的臉。
吳西爾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放在床上,衣料摩擦産生的動靜仿佛讓魯培驚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
“你為什麽生氣?”吳西爾盤腿坐在床上,“都問你三次了,再不回答,我就不問了。”
窗前的人因為這話終于有點動靜了,但也只限于把頭低下一點。
吳西爾本想沖上前抱住那個背影,但還是生生将自己的心思按捺住了。
應該要給對方一點時間,就像對方當初義無反顧地等候,不會貿然打擾自己的生活一樣。
有些檻,總要一個人想明白,邁過去,事後才不會總是橫在心裏。不然就會迷失在別人的生活裏,無法自拔。
而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在對方可見的範圍內,耐心的等候。
外面的燈光越來越暗了。
“你當時注意到那個人眼珠的顏色,驚訝嗎?”玻璃窗前的人終于發聲了,手指摸了摸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
沒等吳西爾回答,魯培又繼續說:“我也很驚訝,我以為只有我和董華是這樣。不曾想,也是有其他人可以......”
“可以什麽?”
“可以被選上。”魯培轉過身來望了過來,這眼神讓吳西爾感受到兩人的距離并沒有縮短。
“選上?什麽?”吳西爾皺了皺眉頭,他感覺魯培的狀态有點不對勁,起身往落地玻璃走去,甚至連拖鞋都沒有顧得上穿,光着腳踩在地毯上。
魯培見他過來,腳步往後退了退,後面是玻璃面,他沒有地方可退。吳西爾毫不退縮,一直走到他的跟前,輕輕地環住了那與自己相差不大的腰身,“我不問了,你別回答了。”
“你不想知道嗎?”
“你不想說,我就不想知道。”吳西爾以為會有相同的擁抱回應自己,可是環住的人的手腳紋絲不動。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是覺得看到魯培轉身回來後的眼神非常悲傷,有一瞬間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靠近,是不是魯培也在後悔之前為什麽沒有早點靠近自己?吳西爾想到這,胸腔裏突然湧上一股苦澀,貼了貼魯培的臉頰,氣息吐在對方耳垂上。這一下,魯培有回應了,卻是推開他的手,蹲下身。
吳西爾還沒有回神,魯培已經握住了他一只雪白的腳踝,“會冷的。”
“嗯,還好......”話還沒有說完,魯培将他兩只腳踝都握住了,還稍微往右一使勁,吳西爾重心不穩,整個人靠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雙腳被揣在魯培的懷裏。
“你這是......”
對方的身影籠罩在他上方,“我想我應該受不了你離開我,所以你能幫幫我嗎?”話尾帶着點沙啞的顫音。
吳西爾擡手摸那冷峻的臉,觸感一直順延到脖頸後方,“幫你什麽?”
“讓我和你再......”
“打住。”吳西爾突然用力抓住魯培的脖頸,“你再靠近,我就要懷疑你是想打個分手炮。”
魯培被這話講愣了,整個人也不再緊繃着的狀态,松弛着上半身壓在他的胸口一動不動,整個臉埋在吳西爾的脖子和肩膀的空隙裏,“我......我是沈袂,但沒有人知道我是沈袂,我是自己的卧底,因為我外公就是讓我回來以董家二少爺的身份去接近沈袂這個人,确切的說是為了查明這個組織把沈袂推上這個高位是為了什麽,這樣也就能知道我母親為什麽會精神崩潰。之前我一直不理解董華對我的恨意,當夏奇義說他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我就明白了一些:或許是他經歷了太多病痛的折磨,從而憎恨我。憑什麽都是一樣的爹媽生的,他是什麽病都差不多嘗試了一遍,而我卻是只有一項眼疾。”
“這又不是你能左右的。”吳西爾看見魯培頭頂那個漩渦,想要伸手去觸摸。
“剛才......在樓下大廳碰見那個,那個追尾的人,其實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了。”魯培的話還在繼續,“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那次送你去學校附近的醫院的時候。我去見過你的主治醫生回來,以為大廳裏是你。結果,你去了曾家姐妹病房還記得嗎?”
“嗯......”吳西爾想觸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看見一樣眼疾的人,我的心裏不知道是悲是喜。我知道當時那個狀态下他是發病的狀态,并沒有看見我。但是我在不遠處發現了之前跟在董華身邊的幾個保镖時不時往這裏張望,我猜想又是一個為董華試藥的人。不過這些都是雙方出錢出力你情我願的事,我也沒有過多幹涉。後來我發現事情有些奇怪,之前說要給我練手的方案,都被收回去了,董華整個人的重心也不在這些上面,而是專門和我作對。我.....有所察覺,留心去調查了才發現這是董家新找的接班人。其實,是我媽媽藏起來的一個孩子,交給普通家庭撫養,也是......我的親弟弟。”
吳西爾聽完回不過神,手指終于把那個漩渦戳到了,“你是說,你是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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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這話說完,雙方都沉默了。但是吳西爾能感受的到,随着時間的沉默加深,胸膛上有一塊地方越來越使勁,“好了好了,我能感受的到你的下巴很尖了,痛......”吳西爾的話還沒有說完,魯培把自己的身體坐正了,一言不發。
“你們接班人要有什麽特殊的儀式嗎?”他能看的出來魯培的情緒還是不好。
魯培只是搖了搖頭。
“睡吧,睡吧。”
“嗯。”魯培躺下了,空氣裏有一股粘稠感。
吳西爾揮了揮手,想把這種感覺揮散掉,感覺揮了幾下,還是無濟于事,他把側身躺着的魯培掰正了過來,“你這是先發制人嗎?我都還沒有生氣,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拍了那麽多照片。”
“不是......”
“那是什麽?”吳西爾窮追不舍,“你為什麽不和我好好說清楚,難道你還是想要自己一個人去解決嗎!”
“解決什麽?”魯培的眼睛突然放光,看向了一旁的手機。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現在說的是你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吳西爾手一揮,把桌上的手機掃到了地上。
而魯培卻像是鎖定了那個手機一般,馬上跳了起來,去抓那個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機,“你還是和朱啓有聯系?”
“這件事情與我們正在談論的無關。”吳西爾坐了起來,身上不知道何時披上了外套。
“你要去哪!”魯培抓着手機,跑向了門邊。
“上廁所。”吳西爾也沒管他還穿着淡薄的睡衣站在門邊,直徑走向了廁所,關上了門,水龍頭開始放水。
他用水潑了潑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是心疼的發抖。那會兒将魯培掰正過來的時候,看見了他的胳膊肘內側的淤青。
他見過,之前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抽了十幾罐血留下來的痕跡,就是這樣的。
魯培的痕跡還挺新,他怎麽......
吳西爾冷靜了好一會兒,從廁所出去,門口的人還站着。
他不說話,就默默地回到了床上,蓋好了被子。
門口的那人等了好久,關了燈,悉悉索索地摸索到了床邊,但是吳西爾等了好久,魯培也沒有上來,只是感受到了一個輕微重量的東西放在了自己的枕頭邊,然後聽見了有人坐在沙發上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沙發上的人在漆黑中輕輕地說。
吳西爾閉着眼睛不說話。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們都睜開了眼。不同的是,一個是被鬧鐘吵醒的,另一個是一直沒睡。
吳西爾緩慢地起身,穿好衣服,穿到一半感覺有點奇怪,因為魯培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個鬧鐘可不是吳西爾自己弄的,那肯定是昨晚魯培拿過去開起來的,既然他開了鬧鐘,那肯定是有事情。吳西爾也不想多問,昨晚那樣子,還是要給對方多一些時間,既然這樣那就多陪着他做事情就好了。
他下床穿上拖鞋,莫名的心慌,快速走到沙發邊上,只見那人艱難地咧嘴笑了笑,就栽倒在地了。
“早就說了病人需要心髒搭橋,現在才送來是要我們跟閻王比速度?!”這位徐醫生一段時間不見,頓時蒼老了好多。
金助理在一旁倒吸一口氣,“這事我是完全不知情,我馬上通知魯老爺。”
“等他發個信函過來?你等的起嗎?”徐醫生冷漠地摔下一疊紙就要走,金助理追了出去,吳西爾也被推出了門外。
醫院裏的時間好像沒有流逝的痕跡,吳西爾感覺自己被固定在一個時間水泥裏,動彈不得。
等了好久,那位魯老爺也沒有出現。
毫不容易等到了徐醫生出現,吳西爾想趕上去問問情況,因為好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也變得沙啞,咳了好幾下才正常說話,“醫......醫生,魯培怎麽樣了?”
“怎麽樣了?自己不會去看?”徐醫生很不耐煩。
“我去看過了,沒有醒。他後面會怎麽樣?”
“反正不是炸了就是埋了。”徐醫生甩了甩手,表示自己要走。
“你是......知道夏奇義的事情了嗎......”吳西爾突然明白。
“知道又怎麽樣,只恨當時不是在場的人,不然把那些見死不救的人一個個拉出來......”
“醫生.....!醫生,特殊病房的病人......”一個護士急匆匆地過來。
“怎麽了,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徐醫生冷靜下來。
“不見了。”
“什麽?”徐醫生急匆匆地跟護士走了。
吳西爾想了想,跟了出去。
“那個病房的病人,不是被束縛帶捆住了嗎,為什麽會不見?”徐醫生邊走邊說。
“今天下午那個人來看過特殊病的人。”護士講話輕了下來。
“你說那個人?......”徐醫生聽到了這裏,停下了腳步,往後看了看。
吳西爾已經在不遠拐角處停住了腳步。
“你說的是柳女士?”徐醫生看四周沒人,聲音降低了問,但是這個程度還是能被吳西爾聽見。
“是的,就是那個整天穿着黑色衣服,肚子鼓鼓的柳女士。”護士還不忘吐槽一句,“我每次看見了她就害怕。”
“有什麽好怕的。”徐醫生揮了揮手,示意護士快點跟上。
吳西爾拿出手機看了看,朱啓發來了新的消息,是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士,從一家早餐鋪裏出來,那個店鋪的名字也拍的很清晰:如意包子。
後面還有話:他們要找心甘情願的信徒,貢獻給他們的新木喇。
吳西爾看完,就把消息删除了。過了一會兒,他皺了皺眉頭,去最近删除的信件裏,果然看見了保留了三十天的删除記錄。
而最新的查看時間,停留在今天早上5:57,就在鬧鐘響起來的前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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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你終于願意和我好好談談了。”朱啓看見吳西爾過來,倒吸了一口氣的樣子,“你最近還好嗎......我......”
“你每天發一些信息過來,我都沒回,你還不明白嗎?”吳西爾坐下來,用手背抵了抵額頭,“我現在最後悔的是沒有将你拉黑。”
吳西爾并沒有刻意控制聲音,餐廳裏周圍的人也能聽的見。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讓周圍的人都知道,按照朱啓這個人的性格,是無法忍受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的,到時就可以逼着他自己先走了,但是在他暴走之前,吳西爾還有幾句話要問,“你為什麽發那個黑衣服女人的照片給我。”
“你.......你忘了你之前跟我提過‘右眼的黑珍珠’嗎?”朱啓這次倒是沉得住氣,還是正常的在說話。
但是在吳西爾看來,他就是在挑釁,“你說什麽?!”吳西爾放下抵着額頭的手背,開始抓住一旁的玻璃杯。
“都是我不好,你之前跟我傾訴的時候,我總是心不在焉,我真的非常後悔......我......我真的不能接受你以後的日子裏沒有我的存在,這樣吧,只要你回來,你之前的行為我都不再追究....”朱啓語速突然變快,手抓着桌布。
吳西爾一杯冷水潑過去,對方戛然而止。
“你清醒一點。”吳西爾放下杯子,“我之前什麽行為?你覺得我是在和你鬧別扭?賭氣?”說到這,他開始笑了起來,“怎麽會有你這麽自以為是,驕傲自大的人。我就不能是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去......”
“不!不可能!”朱啓用力的拉扯着桌布,“不可能!不可以......”
“我現在告訴你,我的行為用不着你來評價和赦免。就像之前,我和你說‘右眼的黑珍珠’這件事,也是我自願說的,你要是拿這個事來威脅我,那我也不怕。”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