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見死不救
每每夢中,虞半凡總是回憶起在逃去江南的那段時光,以及許久之前,自己和路澤互定終生的日子,光是夢着,虞半凡便是忍不住笑醒。
傅和同正撩開珠簾向裏望去,便瞧見了虞半凡夢中的睡顏,沒有了平日裏的傲氣與冷淡,瞧上去像是一個未知人間事的女娃娃一般,着實令人憐愛。
傅和同眯了眯眼,恍惚間似是看見了多年前那個少女的模樣,記憶中的那張臉重重疊疊着,竟是重合在了一起,恍若面前躺着的那個人,并非虞半凡,而是那個早已死去的少女。
微風吹動了檐下的捕風鈴,發出叮叮當當悅耳的聲響來,暖暖的陽光投在了虞半凡的身上,她嗓子裏輕哼一聲,悠悠醒轉。
可是這一眼,瞧見的便是不遠處正在望着自己的傅和同。
這些時日,虞半凡尋了各種理由皆不願意去見傅和同,光是念出傅和同這三個字,她便是想到他為了逼迫自己回到府上,而用處的種種伎倆。
那些卑劣至極,令人唾棄的伎倆,可是事後的傅和同那日見到自己,卻如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就好像僞造出京都發生了血雨腥風之事的人那個人,并非是他一樣。而她虞半凡,也并非是被迫而歸,而是一個夫婦之間發生了吵鬧而賭氣離家出走,遂又自行歸家的任性太子妃而已。
光是想到那日傅和同那一張帶着笑意的面容,那一句,“本王不過是思念妻子,何事都未曾安排着,府上的下人們興許瞧着本王因為思念夫人成疾,這才想了法子來請夫人回府。若是夫人覺着氣了,本王大可以查出是誰逼迫了夫人回府,屆時人交給夫人,任由夫人處置可好?”虞半凡的身子便氣得不停顫抖着。
故而虞半凡這些日子也是一直不願去見,可是不曾想到,自己不過小憩一會兒的功夫,醒來便是瞧見了幾日未見的傅和同。
現如今理由也是難以尋找的了,虞半凡只得怏怏起身來,福了一福,“參見太子。”
傅和同忙掩去面上的思念神色,唇角依舊是那疏離的笑意,“凡凡多禮了,先前總是聽着說凡凡的身子不适,因為政務纏身也一直未曾過來瞧瞧,凡凡的身子可曾好些了?”
虞半凡的內心早就是憤怒不已的了,半個字也不願同他多言,不過潦草答了句,“勞太子費心了,已無大礙。”
傅和同似是早就料到了這答話一樣,面上笑意愈發濃厚。
“既是身子無大礙了,那麽不妨陪着我去京都四處走走可好?”
虞半凡心中也是明白的清楚,這些日子裏京都百姓對太子府上的傳聞是愈來愈多,尤其是太子妃二次出逃後,總有人揣測着這太子妃是否當真回到了府上,還真是太子的片面之詞。
故而傅和同這才要想着,将自己給帶上街市上,讓衆人瞧個清楚,瞧瞧這太子妃正是穩穩當當的站在這,太子府何時都不曾有。
“若是今日我得了興致,倒也不妨陪同凡凡一同回到虞府上去看看,聽聞虞老爺因為凡凡的事情病倒于榻,已是幾日未得**的了。也不知自己挂念在心上的女兒前去看望了是否能夠痊愈呢?”傅和同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饒有興趣地看着虞半凡臉色驟然轉變。
那一張臉白了又青,手上青蔥似的指甲嵌入了手心肉裏,鮮血順着手掌滴落于地。
“太子說什麽便是,何苦來問我呢?”虞半凡近乎是從嗓子裏擠出的這句話一樣,聲音極其的艱澀。
傅和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還是凡凡深得我心,那麽便走罷?”
此番傅和同特意未乘着轎子,而是分外親昵地握着虞半凡的手一同走在街市之上。
虞半凡的臉色早已發青的厲害,身子也僵硬不已,可這些在傅和同的眼裏,卻都像是未曾瞧見一般。
街上的行人也未曾多議論虞半凡的面容,倒是指着兩人緊握着手咋咋稱嘆,說這二人乃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光是聽着這話語,虞半凡的身子便是一陣陣的顫抖着,心中怒火近乎是要溢出來了似的。
可是卻皆被她給吞咽入腹,半分未曾發作。
自己又有何用呢?若是發作了,今日也不得回到府上去瞧瞧爹爹,若是折了他傅和同的顏面,怕是日後連東房都無法看見陽光的了罷?
自己不過是傅和同手心裏的一只螞蟻,他要自己死便死,要自己生便生,這百姓如何議論,又是幹自己這麽一具傀儡何種事情了呢?
如果傅和同死了就好了,如果傅和同死了,自己便能夠直接的得了自由,這世上也是無人能夠再威懾到自己的了。
只要傅和同死了,自己現如今的這一切,便都能夠結束了。
一陣寒風吹過,吹的虞半凡忍不住抖了抖,那方才滿是殺意的眼眸也瞬間清明了起來。
自己是行醫救人的大夫,怎可以有着如此陰暗的想法呢?當真是在這太子府待的時日久了,連自己的心境都快被改變了。
虞半凡輕輕晃了晃頭,将方才的黑暗心思全部拂去,可是下一瞬,老天爺如同聽見了她的心裏話一般,身邊方才還滿是笑意走的好好的傅和同,忽然間臉色變得慘白,緊握住虞半凡的手也兀地松開。
虞半凡還未察覺到究竟是發生了何種事情的時候,傅和同已經跪倒于地,嘴唇發紫,眼神中的生氣也是逐漸的開始散去,瞳孔也是開始渙散,嗓子裏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卻是已經連不成完整的句子來。
一直在後面跟着的江曲靜瞧見如此情形,忙上前來一把推開虞半凡,滿是心急地扶起了傅和同的身子,依着先前大夫所教過的急救法子開始急救。
可是這一回,這套法子卻像是突然失靈了一樣,傅和同的身體愈發的柔軟無力,手心甚至都開始發涼了起來。
虞半凡知曉這症狀,而且也深谙該如何施救。
那陰暗的想法再度浮上心頭,自己只要現在不出手,不過片刻的時間,傅和同便會因痰塞而窒息身亡,而她,也能夠重獲自由。
江曲靜急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整個人頗為慌張地一直喊着太子太子,可是傅和同卻已經無法聽到她的聲音了。
向寧猛地跪倒在虞半凡面前,驚得虞半凡忙後退兩步來,惶恐地便揮了揮手,“我并不知曉該如何是好”這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只需講出來,他傅和同便必死無疑。
向寧用力朝着虞半凡磕頭一聲,極其用力,以至于他擡頭之時額頭已是血肉模糊。
“屬下低賤,不知太子和娘娘之間究竟有着何種的深仇大恨,可是娘娘,太子他也是這塵世間尋常一人,娘娘救的了這塵世萬萬人,為何不救一次太子呢?”
聽得這話,虞半凡心中的心虛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腔怒火,她冷笑一聲,笑的向寧面露慌張之色。
“那我呢?我不過也是這塵世中一人,我又有着何德何能,能夠去救一個瀕死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