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晚膳

傅和同還是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察着虞半凡的面容的。

先前總是和她沒有過多的瓜葛交集,唯一同她待的時間久的時辰,也只是新婚次日她逃跑失敗,自己下了狠手派人打她的那次。

這一次,卻是如此平靜地看着她的。

第一眼偶遇虞半凡的時候,還是傅和同五年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京都中傳聞來了位驚為天人的醫女,說是虞府家的嫡女,十歲的時候送去了深山中拜師學藝,如今學成歸來,虞府便辟了這一方院子供她看病問診。

先前還不敢有着多少的百姓前來看病的,說是年幼便算了,偏偏還是個女娃娃,這般年幼的女娃娃哪裏有着如何的本事來看那些個坐診十幾年的老大夫都無法的病症呢。

更何況,這還是個未出嫁的閨房大小姐。

若是惹了什麽是非來,到時候也是個百口莫辯的。

一來二去,這醫館上下也是須臾間少了不少的病人前來看病的,不過這虞老爺卻是一直支持着自己女兒的所有行為,故而哪怕這醫館無人,也是虞老爺花着銀子給一直維持着的。

後來這京都突然來了個得了不治之症的權貴之人,說是前來京都尋覓大夫治病,可是這京都的大夫卻是尋遍的了,但是卻都沒有人想出法子來根治的。

而這位權貴夫人,害的疾病卻是這臉。年華正好的一女子,如今半邊臉都生了濃瘡,光是看着便讓人有些覺得嘔心不止的了。

這京都裏的大夫說辭不一的,最後也沒有給出個準确的法子來,最後惹得這權貴夫人大怒,說是要将京都所有的大夫都問斬,這才有人顫顫巍巍提出來,說是這虞府醫館上有個女娃娃,說是學成歸來的苗子,興許可以治一治。

而正是這興許治一治,便有了這日後京都醫女的美名。

虞半凡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便将那個耗費了幾年都未曾被解決的濃瘡給全部清理幹淨,這之後的幾年裏,這位夫人也是未曾複發過這病症。

也正是這一次,而使虞半凡一時間威名京都。

傅和同原本也只是抱着去瞧瞧的念頭,前去看了看那京都醫女究竟是個何種模樣的,而這一眼,便是注定了這日後兩個人的糾纏了。

可是那時候的虞半凡并不知道,從五年前開始,傅和同就開始暗暗計謀着,要在五年後她及之時,将她娶進這太子府中,成為栾瑾的替代品。

那時候傅和同也沒有想過自己的這條命,居然真的會被這個京都醫女給救回來的。

這一切,還當真是無法預料的,命運無形之間的推動的了。

鬼使神差的,傅和同的手指便輕輕地撫上了虞半凡的眼睛。

這雙眼睛,偏偏是和栾瑾最不像的地方,可是不知道這卻是自己偏偏最為迷戀的地方。

光是如此想着,傅和同的手指便稍用力地按壓了下去。

虞半凡身子猛地一僵,手指反射性地便緊緊握住了面前的手。

和這張秀淨的臉截然不同的,這手指極為的粗糙,倒是像是一個粗人長久幹活下的手指了。

若非面前的這張臉确實是傅和同,虞半凡都不會以為這當真是傅和同的手指。

原本傅和同不過是想要趁着虞半凡睡覺的時候輕輕摸一下她的眼睛,可是現在虞半凡的突然醒來,卻是令氣氛驟然間變得尴尬不已。

傅和同只得低低咳嗽了一聲,來打破了這頗為尴尬的氣氛來,一并抽出了自己的手來。

“先前向寧說你的身子瞧上去不大好的樣子,我來瞧瞧看你的身子怎麽了。”

傅和同恢複了往日的笑意,略略停頓了一下,接道,“多謝你救了我的這條命了。”

虞半凡的印象裏,傅和同平素都是個脾氣陰晴不定的人,她也是不曾想到過的,傅和同會為了此事來同自己道謝,而且自己一覺醒來的時候,傅和同的手指似乎是在撫摸着自己的眼睛的。

光是想到這些,虞半凡的眉頭便迅速的蹙了一下,又極快地舒展了開來,似乎什麽動作都未曾做過一樣。

“太子多言了,我是個大夫,救治病人本就是我分內的事情。”

虞半凡斂起眼眸來,不動聲色地稍稍避開了些傅和同的目光。

傅和同今日着實是太奇怪了些,自己似乎根本摸不透他的這個腦子裏在想些什麽的了,他這雙眼眸中所透露出的目光,也來的過于溫柔了一些,溫柔的虞半凡甚至都在想着,是不是傅和同的身子裏因為這麽場生死之間,而變得不一樣了。

傅和同目光一沉,那原本屬于傅和同的,分外熟悉的感覺頓時重新席卷而來,似乎是要将面前的虞半凡給吞噬的連個骨頭都不剩下一般。

“分內的事情?我覺着凡凡你先前說着不想要成為太子妃的話卻是不得确切深究的,因為我瞧着,你當這太子妃當的卻是旁人可不能及的。”

傅和同的嗓音裏帶着不可置否的輕蔑笑聲,聽得虞半凡身子微微一僵。

方才傅和同還是對着自己一副柔情似水的樣子,可是現如今又變回這麽個輕蔑的模樣,瞧的虞半凡脊背一陣陣的發寒。

虞半凡摸不清這傅和同的腦海中究竟在想些什麽,只得低低地垂着頭不去瞧他,免去了這其中的種種目光彙集了先。

“這濟世堂可是個百年老字號,凡凡如今将其收為我太子府所有,這可不是個尋常女子能夠有的膽識了。”

虞半凡目光一沉,正欲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話鋒一轉倒是斂去了口中所醞釀好的所謂解釋的話語。

我為何要同他多言幾句?這人平素一直脾氣難以捉摸的透,若是我當下出言冒犯了他的話,怕是接下來的日子也是不得我好過的了。

何苦又累的我自己受罪呢。

虞半凡輕輕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心中那份不安之情也是逐漸的平複下去,那略顯蒼白的臉也是稍稍的好轉了一些來。

傅和同饒有興致地瞧着她腕上的玉镯,這玉镯,倒是同自己的那只相像的緊了。

可是這玉镯并非是個稀奇物什兒,故而能夠在虞半凡的手腕上瞧見,似乎也并非是何種稀奇的事情,倒是傅和同在意的,卻是虞半凡這玉镯的成色。

瞧的出來,虞半凡一直以來都是極好的保養着這玉镯的,因為經歷了年歲的原因,這玉镯用人來養的晶瑩剔透,如同女子的膚脂一般,看的讓人挪不開眼睛來。

虞半凡注意到了傅和同的這目光,忙匆匆收回手來,眼神随意地落在了一旁的梅花椅上。

虞半凡正不知該如何來緩和這頗為詭谲的氛圍時,白玉已是同向寧二人端着今日的晚膳一同回到東房來。

向寧的後頭還跟着一幹小婢子小厮的,畢恭畢敬地捧着食盤而來,将吃食一一擺放于梨花長桌上後,又迅速地退出了東房外,全程不敢擡頭去打量一眼的,甚至連目光随意地挪動都不曾出現。

虞半凡懶懶地倚在**木上,眸子細細地從每個下人的臉上也掃了一遍過去,大致熟悉了一番這些下人們的面容,一一于心上記着的了,日後也是好規避一些的。

能夠有着如此訓練的,又能夠被向寧給挑選着過來給傅和同送食盤的下人,不提必然,大部分應當都是從翠竹園給挑出來的。

正是一直在傅和同的身邊做事,這行事手法才如此的利落熟稔,深谙這太子府上的規矩,明白該如何不去招惹傅和同。

這些人,日後自己還是要少打些交道為妙,省的讓傅和同又是多多聽得自己的何種消息了。

虞半凡還在思忖着的時候,下人們已是全部退到門外去,只留得白玉并着我這東房裏原來的幾個丫頭留在了房內服侍着。

可是傅和同卻是大手一揮說道,“這裏不用你們服侍了,全部都退下罷。”

雖然婢子們也是摸不透這傅和同究竟是個何種意思,但也是不敢多過問一句,忙應答着便退了下去。

虞半凡原先還覺着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了,可是瞧着白玉退下的動作不帶半分猶豫,便知自己怕是指望不得他人的了。

不長的梨花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食盤,葷素攏共十個食盤,還有着兩個瓷碗的湯水,并着兩個食盤裏的時令水果,瞧的虞半凡目光稍稍有了些神氣來。

原先自己平素的晚膳都是較為簡單的,後廚那邊說是太子吩咐的,晚膳不宜多食以防積食不得睡,故而這太子府的規矩也是晚膳從簡。

可是現如今瞧着面前所擺着的這一桌,可是看的虞半凡有些饞的了。

後廚那兒一聽聞太子今兒個要在東房用晚膳,便是忙碌着開始準備了如此豐厚的十個食盤,其中還不忘添了不少壯陽的物什于其中。

雖說傅和同是看的不大認識這些食材的,可是虞半凡卻是和這藥草補品打交道的人物,不過一眼,便瞧出了這廚子所設下的一些小心機。

虞半凡那原本舉起的筷子卻有些猶豫了起來,傅和同瞧着她如此,淡淡說道,“若是不喜歡這些,便教人給撤了,讓後廚重新備一份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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