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突然關心
虞半凡今日起**時,恰好瞧着院子裏的花盡數開放了。
虞半凡先前還在感慨着這個院子似是個仙境一般的地方,現如今看來,真真是應了這前不久自己的話語的了。
現在瞧來,這院子怕是仙境也敵不上的了。
“娘娘起來了?今兒個這院子真真是百花争豔的模樣了,瞧着當真是讓人心情都好起來的了。”
白玉提着藥籃子由外頭而來,風塵仆仆的樣子,像是匆匆忙忙趕回來的一般。
娘娘所要求的藥材皆是要極其新鮮的,哪怕是比她所要的時辰晚了一炷香都是不行的。一次兩次的,府上的小厮沒有辦法依着娘娘的要求送來所需的藥材,白玉這才自己親自每日天還未亮便前去挑選,趁着夜色再趕回府上服侍着娘娘起身。
“你怎的弄成這副模樣?”虞半凡的目光掃過了白玉的身上,瞧着她周身都是髒兮兮的模樣,不免擔憂地問道。
虞半凡不知這藥材的一塊兒已是白玉接手的了,權當白玉去取藥材的時候出了些什麽事情,這才弄成了這副模樣回來。
白玉也是有心不想讓虞半凡知道,她原先便是那翠竹園的一等大丫鬟,如今來到了太子妃娘娘的身邊,圖的也并非是這麽個一等丫鬟的俸祿,而不過是對這太子府上的一片忠心。
可是就算白玉心裏頭明白自己的想法的,但是這他人卻依舊是閑言碎語的,尤其是在虞半凡表現出開始信任白玉的模樣後,這府上的流言也是盛傳的厲害,說是這白玉見風使舵,先前瞧着太子妃娘娘不得寵,這也刻意地疏離了,現如今娘娘重新得寵了,這又貼着臉皮倒貼了上去,恨不得做娘娘面前的一條狗。
聽得白玉是又氣又悲,卻偏偏連個反駁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如果讓虞半凡得知了自己每日帶夜前去挑選藥材,依着這些日子她對虞半凡的了解,估摸着是要在傅和同面前美言自己幾句的了。
屆時府上其他那些個下人們閑言碎語的,她白玉卻是承受不住的了。
“奴婢掂量着時辰差不多了,該是娘娘起**的時候了,這才腳步匆忙了些,許是蹭着了這路邊的草木上的灰塵罷了。”
白玉低聲答道,不敢擡頭去看虞半凡的,生怕被虞半凡給看出個些什麽異樣來。
虞半凡細細看了看白玉臉上被擦破皮的地方,這可不像是個因為行路匆忙而被擦破的樣子,依着她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瞧,估摸着是在挑選草藥的時候被草藥給擦破了臉蛋的了。
“那你先下去洗洗換身衣裳罷,這磨藥的事情我自己先做着便是。還有這個你拿着,沐浴後對着傷口處塗抹一下,這傷口明日便能夠痊愈了。你總歸是個未配對的小姑娘,若是臉上留下疤痕來了,怕是日後也不好的。”
虞半凡輕聲說着,一面從自己衣袖中取出一小包藥粉來遞給了白玉。
白玉滿是驚詫地看着虞半凡,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虞半凡竟然會如此關心自己這般,不過片刻的功夫,眼眶都濕微微發酸的了。
虞半凡也不想和這府上的任何一人搭上關系,尤其是這原來是傅和同身邊的人,倘若搭上關系了,不過也是給自己徒增煩惱罷了。
可是看着面前那小姑娘臉上的幾道傷口,虞半凡思忖片刻,也不過是淡淡的一聲嘆息,将自己的藥粉勻了一包給她。
這于虞半凡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可是對于白玉來說,這卻是讓她餘生難忘,讓她後半生甘願成為虞半凡最為忠心的奴婢的事情。
從未有人待她這般上心過,就連太子,于她而言也不過是個當初将她帶進太子府的恩人罷了。
可是太子,從未将她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過。
白玉兀地跪倒于地,吓得虞半凡忙伸手來攙扶,卻聽得白玉那略帶哽咽的一聲,“娘娘是奴婢見着過最為善良的人,奴婢不能,無法照顧娘娘左右周全,可奴婢此後,發誓願忠心于娘娘。”
而白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今日份的藥湯裏配上了一束院子裏新鮮的花束一同送去了翠竹園。
她在翠竹園當了數十年的一等丫鬟,深谙這傅和同平素裏究竟喜歡些什麽,究竟是對着哪些物什有着興趣的。
有一樣,便是這東房的花。
果不其然,白玉的這個法子當真是吸引了傅和同的興致的了。
東房裏的虞半凡哪裏知道,自己正在如同一具空殼一般的研究古醫書的時候,那翠竹園裏的傅和同卻是對着那一束新鮮的花束笑的如同孩提一般的了。
“今日的氣候恰好,想來東房院子裏的花應當開的差不多的了,過去瞧瞧罷,瞧瞧那個小姑娘究竟能将那個院子捯饬成個如何的模樣來。”
東房
虞半凡這幾日在東房翻來覆去地讀了上百本古醫書的了,可是卻偏偏沒有琢磨出一個能夠醫治傅和同這絕脈的法子來。
這幾個大夜下來,并着每日還要例行公事地前去翠竹園陪着傅和同一同用晚膳,虞半凡明顯瞧着是憔悴不少的了。
只可惜偏偏傅和同平日裏都是傍晚時分才能夠瞧着虞半凡的,盡管有着燈光來映照,可是終究是沒瞧出虞半凡這幾日的憔悴的了。
今日傅和同遠遠瞧見虞半凡的時候,腦海中竄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覺着虞半凡憔悴了不少。
那原本巴掌大的小臉如今更是瘦削地好似一把能夠握住了一般,臉上也是不見點點血色,瞧着如同一個死人一般。
傅和同微微蹙了蹙眉頭,上前幾步便是來到了虞半凡的身邊。
虞半凡恰好正在細細讀着手上的時珍手劄,根本無心去擡眼瞧一眼來者是何人。
總歸能來她東房的,都不會是個何種有着身份體面的人物,不過都是那些個府上的小厮前來傳信抑或者送物什來的。
虞半凡随意地伸手朝着自己面前的紅木小幾上一指,意思是東西放着即可了。
這些日子這些小厮們也是來的勤快熟識的了,故而虞半凡一個手勢,他們也是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無需多言的。
傅和同瞧着虞半凡這讀書讀的入迷的了模樣,倒也是對着一旁的侍衛做了個噤聲手勢,自己徑自坐在了一旁的一張長椅上,靜靜地品着這滿院盛開的花草。
自己也是許久未曾有過如此閑暇的時光了。
自從自己被太醫給斷言活不過而立之年的時候,自己原先早已定好的後半生,陡然間轉了個彎來。
那原本捧着自己的父皇,驟然間換了脾氣來,瞧着自己的三弟額外的順眼。
也正是那個時候起,傅和同明白,自己怕是這太子之位坐的不能夠長久的了。
原本的天之驕子,一個夜晚的時辰便成為了井底下被束縛住的青蛙,這哪裏是他能夠罷休的。
而正是那時候起,他便整日整夜地一面在尋着能夠治好自己病症的大夫,一面密謀着,倘若父皇動手,自己便武力篡位的事情。
正是因為如此,傅和同已是許久都不曾好好地享受過這片刻的寧靜了。
如今突然得到了這先前自己夢中所一直惦念着的寧靜,竟是讓他覺得如同在夢境中一樣的了。
栾瑾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來,笑着在自己的身邊磨藥,碎碎念着自己今日看到了何種有趣的事情,束着鈴铛的長發随着她微微晃動的幅度而叮叮當當地響着,清脆的聲音傳到了耳朵裏,連的傅和同這一整日的心情都會變得極好。
而那時候,每每只要自己伸出手來,栾瑾便會笑着撲向了自己的懷中來,如同一只溫順的小鹿。
“太子?”脆脆一聲,将傅和同從美夢中喚醒過來。
不遠處人兒的模樣依舊是和栾瑾相像的那副面容,只不過這雙眼眸,不過一眼便能夠分辨的清楚了。
“方才瞧着你在讀書,便是沒有打擾你。”
傅和同嗅到這四周傳來的陣陣花香,稍許壓抑的心情再度明朗起來,聲音也不免變得輕松了幾分,“近日夜又回潮變寒了些,我的身子也是好的無幾了,故而我思來複去的想了一番,還是我以後每日來東房用晚膳較好,可是?”
虞半凡自然樂的清閑,免去了自己每日從翠竹園往返的路程,也是可以給自己更多的時間去研讀這些個古醫書,自己何苦不要這麽個清閑時辰。
只不過今日這傅和同,卻又是幾分奇怪的了,居然還會惦記起自己的身子來,究竟他葫蘆裏賣的是個什麽藥了?
虞半凡輕微的蹙眉,嘴上卻柔柔答道,“太子想什麽便是什麽,何苦勞的來多問臣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