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迎新
九月上旬邊上課邊寫開題報告，中旬查重通過、提交，交完開始準備開題答辯，大半個月譚憶都沒心思出去玩，一直到二十二號開題答辯順利通過他那根緊繃的弦才放松下來。
之前楊宇說系裏讓他們去迎新晚會上表演，會經常排練，讓他有空就去玩。可譚憶忙着開題報告，就在剛開學那會過去待了一小會，然後就跑圖書館寫報告去了。等于楊宇是熬過了暑假又熬過了大半個九月份都沒能跟譚憶好好待會，這回開題答辯一完事楊宇的信息馬上就來了，說下午迎新晚會讓他過去看。
林旭光在譚憶前面答的，也是順利通過，這會兒正在樓道裏等着譚憶跟他一起去吃午飯。
“又是你通的風報的信兒是吧？”譚憶一看見他就沒好氣的問。
“嗯，是我，怎麽着？”
“你不是說根本沒可能的事兒不願意費那個勁嗎？”
林旭光吊兒郎當地勾住譚憶的脖子拽着他往外走，“沒礙着我的事兒都算不上費勁，這是舉手之勞。”
譚憶把他的胳膊推了下去，“算了，走吧，去對面食堂吃飯去，吃完飯咱倆過去。”見林旭光沒拒絕，譚憶又說，“你怎麽不說人家沒叫你不好意思去？”
“我給他通風報信的他能不叫我？”林旭光忽然站住了，湊到了譚憶耳邊，“我現在發現逗那小屁孩兒特好玩兒，等我有空了我真帶他拓展一下視野，順便幫你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你看怎麽樣？還不快謝謝我？”
譚憶扯了扯嘴角強笑了兩聲，“呵呵，呵呵，我謝謝你啊。”譚憶說完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頭看向林旭光，“你可別把人家孩子教壞了啊！”
“我像壞人嗎？”林旭光一臉無辜的表情，看起來真像扮成小白兔的大灰狼。譚憶沒理他，出了樓門往本部去了。
林旭光的飯卡辦完之後就一直沒用過，今天他是頭一次親手刷飯卡，興奮得像個智障。
亂七八糟打了一堆菜，倆人坐下邊吃邊聊。林旭光時不時觀察一下周圍的學生，快吃完的時候神秘兮兮地跟譚憶說：“不仔細看不知道，現在學校裏同性戀怎麽這麽多？”
譚憶擡起頭往周圍看看，“哪呢？淨瞎說。”
“別不信，我雷達很準的。”
譚憶一撇嘴，“行行行你厲害，反正我一般是探不到信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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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不注意觀察，你眼裏就只有喬躍，根本不看別人。”林旭光說完察覺自己失言了，趕緊道歉，“對不起啊，那個……”
譚憶擺擺手，“沒事，你又沒說錯。”說完，他閉上眼捏了捏太陽穴，“我是真累了，不想再這麽拉扯下去了，可又沒什麽辦法。”
“我早就說過，你們倆斷不了。”
林旭光說完，譚憶沒再接話，他就默默地把自己的飯吃完，然後把盤子送到回收處就離開了。林旭光覺得譚憶可能是需要自己待一會，或者透透氣，就沒着急追出去，慢悠悠把他打的那麽多菜吃得差不多了才收拾餐盤出門。
食堂門口有幾級臺階，很長，譚憶正坐在離門口很遠的一個地方抽煙。林旭光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也點了一根煙。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待了一會兒，誰也沒說話。
“走吧。”譚憶看看時間，站起來拉了林旭光一把，接着兩個人一起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堆飲料、零食，然後一起去了排練室。
這次晚會的演出系裏讓他們上五首歌，排練譚憶一次都沒聽到也不知道他們挑了哪五首，這會兒過來他們看樣子是已經走完了，正即興玩兒呢，譚憶和林旭光坐到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
雖然譚憶不會彈琴也不會敲鼓，可他聽得多，水平高低多少還是能聽出來一些的。樂隊這四個人，楊宇和李毅是最穩的，賀然次之，宋季強最拉胯。李毅作為一個鼓手，炫技都在其次，他最需要做好的就是穩住節奏，剛好他是個人肉節拍器，有他在楊宇就算彈飛了也能迅速找回來。而楊宇的水平算不上多驚豔，就是一個穩，手速也可以，而且唱得不錯，有這倆人這支樂隊才能在校慶演出上把另外三支樂隊秒得渣都不剩的，再這麽練兩年，他們的畢業演出肯定要大爆，這才是真正值得一輩子珍藏的大學生活啊……譚憶羨慕得要命，他輕輕拍了拍林旭光的胳膊，問他：“唉，你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什麽值得說一說的事兒？什麽學生會主席啊、藝術團團長啊什麽的。”
林旭光轉轉眼珠想了一下，回道：“大四補挂科一口氣補了九科，而且都過了，我厲害嗎？”
譚憶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也就這出息了。”
剛說完，音樂聲停了，楊宇摘下吉他放到琴架子上，滿臉笑容沖譚憶走了過來，“哥，來啦。”
譚憶剛站起來點點頭，就聽林旭光叫喚開了。“唉，你怎麽不叫我呢？”他一邊說還一邊站起來用手指頭戳楊宇的胳膊。楊宇個頭比林旭光還猛點兒，可在他跟前就跟小貓似的，被戳了也不敢躲，乖乖叫了聲“光哥”。
譚憶實在不願意看這倆幼稚鬼打鬧，就拎着飲料零食去給那仨人分去了。
幾個人吃吃喝喝聊了一會，楊宇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招呼大家收了樂器拆了鼓，然後裝到系裏借來的平板車上搬到了禮堂。
剩下的組裝、擺上臺就他們四個人自己幹了，說好了他們第五個上，譚憶和林旭光在臺下看，等他們完事兒一起去吃飯。
禮堂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一個班一個導員帶着，規規矩矩按排好的位置坐好。
譚憶和林旭光湊在一幫新生當中，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不一會晚會開始了，先是唱歌，兩個流行一個民族，然後是個詩朗誦，接着楊宇他們上場了。周圍的孩子們有很多發出了驚叫，還有一些在竊竊私語，那些青春洋溢的臉龐上盡是些憧憬、期待和崇拜。
譚憶想想自己還有幾個月就要邁入三十大關了，而周圍這些孩子剛剛十八出頭，比他要小将近一輪，心裏悵然若失。青春的路如果重走一遍會怎麽樣？如果就在老家踏踏實實地工作不出來會怎麽樣？如果沒遇見白月光也沒遇見喬躍，會怎麽樣？譚憶問自己。恐怕會遺憾吧，他想。如果沒遇見喬躍，沒有這五年，沒有經歷這份比上一次更加深沉的感情，一定會非常非常遺憾的。即使跟喬躍拉扯不清一年了，身心俱疲，但那份感情和喬躍的回應都是那麽珍貴，值得永遠藏在心裏。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遇見喬躍，經歷這段感情，因為能讓自己如此心動的人，也許再也不會遇見了……
正胡思亂想着，譚憶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前奏，是《完美夏天》。
他扭頭看看林旭光，又把頭轉了回來，猜測楊宇可能早就從林旭光那知道了開題答辯的日期，他也知道自己一定會來，所以又選了這首歌。
時隔十個月又聽到這首歌，譚憶感受更深切了。
“再見愛人我的心已疲憊，只想逃脫傷痛的輪回。”楊宇唱着，眼睛看向舞臺下面。
譚憶感覺他兩道灼熱的目光似乎牢牢鎖在了自己臉上，可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觀衆席上一點光都沒有，站在舞臺上往下看什麽都看不見，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坐在哪裏的。譚憶使勁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從楊宇的視線和歌曲的情緒裏出來，然後摸了摸褲子口袋，确認煙在兜裏就站起身走出了禮堂。
從二樓快步下到一樓，又快步走到大門口推門而出，譚憶一直把煙和打火機捏在手裏，出了門都沒來得及找個穩當地兒站好就迫不及待地把煙點上了。
一根煙抽完，手機收到了林旭光的微信。
【哪呢？還回來嗎？】
【大門口抽煙，一會回去】
【一會他們都完事了。你要是不想回來就在外邊等着吧，一會我們一塊找你去】
譚憶回了個“Ok”的表情就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林旭光真是明白人，特別會洞察人心，自己心裏想什麽他都能猜到。譚憶心裏想着，又琢磨起楊宇的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再跟他談談，總聽林旭光傳話也不是個事兒。
樂隊演完了那五首歌之後拿着琴和效果器下了臺，在後臺往琴包裏一裝就背着走了，鼓暫時放在臺上等晚一點晚會結束了再來拆。林旭光看見他們從臺口出來趕緊迎了上去，說了幾句贊揚的話，然後告訴楊宇譚憶在門口等。幾個人一起出了門到門口跟譚憶集合，又回排練室放下琴，轉頭出了學校奔門口小飯館去了。
這幫人吃飯就免不了喝酒，譚憶也喝了不少，借着酒勁兒把楊宇叫到包間外面談了談。他說他知道楊宇找林旭光幫忙的事了，讓他別弄那些個幺蛾子，老老實實在同學裏找一個合适的談個戀愛得了。
“咱倆不合适，別再浪費時間了，你再這麽下去總有一天我煩了就不會再理你了。”最後譚憶這麽說。
楊宇靠牆站着默默地聽着，一直到譚憶全部說完了他也沒說一個字，只在最後點了點頭，情緒很低落的樣子。
譚憶自己覺得話已經說得夠重的了，再不行他也沒辦法了，看林旭光有什麽好招兒吧。
一頓飯吃完，四個小孩回禮堂拆鼓去了。譚憶喝得有點多，又有點想吐。林旭光陪他在飯店門口的臺階上緩了半天，然後打個車把他送回了家。
喝多了的譚憶有點絮叨，拉着林旭光講了半天自己跟白月光的過往，講自己怎麽埋的雷，怎麽挖的牆角，怎麽破壞了他跟他男朋友的感情，又是怎麽後悔怎麽怨恨自己的。
“我那麽喜歡喬躍……可我過不去心裏那個坎兒……我再也不想犯錯兒了……太難受了……”譚憶說着躺在沙發裏哭了。
林旭光坐在地上看着他滿是淚水的臉，感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又被觸動了。他握住譚憶的一只手，跟他十指相扣，又把他的手背貼到自己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譚憶把手握緊了，又松開，又握緊，松開，然後那只手慢慢沒力氣了，挂在了他的手上。林旭光又等了一會，看他睡實了就把人抱到了床上，給他脫了褲子和襪子，墊好枕頭，蓋上薄被，然後關上燈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