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畢業專場
周一又該上班了，雖然譚憶不想見喬躍，但是班不能不上，他只能盡量縮在辦公室裏降低跟他打照面的可能性。
譚憶等喬躍的答複等了一整天都沒動靜，一直到晚上十一點他才發來一條信息，上面寫着“遠山那缺人，你去他那吧，回老家也近一點”。
譚憶只回了兩個字——謝謝。
這就算是結束了吧？譚憶想。應該是的。
算分手嗎？好像也不算，譚憶覺得他們兩個人就沒真真正正地在一起過，離得再近，心也沒貼到一塊去。而且兩個人都沒說分手不是嗎？只是……只是先離開一陣子而已，也許……也許有一天……
想到這，譚憶的眼眶又紅了。他摸出手機點開喬躍的對話框，顫巍巍地打下幾個字發了過去。
【如果有一天你離婚了，來找我】
發完，譚憶走回卧室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渾身虛脫了一樣。
喬躍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我會的，等我】
譚憶看着這五個字，眼淚又忍不住了。就算那兩個多月沒能心貼心，也是值得留戀的。兩個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意，都往同一個方向努力着，多麽難得……但是……
譚憶抹了抹眼淚，關上手機閉上了眼睛。
雖然不想，但班還得正常上，還得交接工作，譚憶覺得自己的最後一班崗一定得站好。
在公司想避開喬躍并不難，只要他沒有特意到譚憶辦公室找他。給了答複之後喬躍确實也沒去找過他，甚至連信息也沒發過。
譚憶知道喬躍也不好受，兩個人都避着不見面挺好的，省得難過。
過了沒兩天HR把一紙調令送到了譚憶的辦公桌上，電子版也公布到了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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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調到分公司譚憶的職務還是部門副總，這不免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測。分公司的部門副總跟集團的部門副總職位可不一樣，薪酬待遇也差着一級。表面上譚憶是平調，實際上相當于降職降薪。
這位夕日的助理、老板眼前的紅人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公司裏的人私底下議論紛紛。譚憶權當聽不見看不見，該辦手續辦手續，該走流程走流程，只等這些都辦完、工作也交接完就離職。
周末譚憶找林旭光和楊宇一起吃了個飯，跟他們說了自己要走的事。那兩個人都有點接受不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頭喪氣的。譚憶也沒法說什麽，只能鼓勵鼓勵他們就匆匆散場了。他怕待時間長了自己會受不了，會哭。
接下來的一周譚憶又是忙忙活活度過的，忙完這一陣他終于把該辦的事都辦得差不多了，也不是必須每天坐班打卡了。
周五是楊宇他們樂隊的畢業專場，送畢業生，也送他們自己。
到了演出那天譚憶幹脆下午就從公司走了，到排練室跟他們聊了會兒，又幫他們搬樂器什麽的，整個人都挺亢奮的。
演出六點鐘開始的，上臺之前楊宇還特意過來囑咐譚憶一定要聽到結束，有再重要的事也不要提前走。
舞臺在大操場上搭的，臺下學生很多，譚憶和林旭光倆人沒往人堆裏湊合，就站在離臺口不遠的地方，一邊聽一邊聊天。
整場演出二三十首歌，一半都是原創。譚憶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原創歌曲的現場版，真的覺得挺震撼的——歌好聽，加上楊宇太有範兒了，妥妥的明日之星。
八點多天都黑了，演出也到尾聲了。楊宇報了最後一首歌的名字，譚憶發現自己聽他們排過。
那也是一首原創，唱的是年輕人心裏的迷茫。用這首歌作為壓軸還挺應景的，再有半個月，目之所及的大部分學生都會奔赴社會，他們每個人心裏恐怕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愁雲慘霧吧……如果問一年四季哪一季最傷感，答案一定是畢業季。
歌曲結束了，楊宇說了再見作勢要低頭收線。臺下的觀衆大聲喊起了Encore。
楊宇從善如流地回到麥克架前。“返一首歌，送給一個對我來說特別重要的人，他教我人生，陪我成長，我要對他說聲‘謝謝’。”說完楊宇看了一眼譚憶和林旭光的方向，又低頭踩了幾下效果器。
譚憶轉回頭笑眯眯地看看林旭光。“呦，給金主爸爸獻唱了！”
林旭光搖搖頭。
譚憶不明所以，這時候就聽見楊宇的琴響了起來。這前奏他太熟悉了，剛彈一個小節他就聽出來了。
“這是誰的歌？”林旭光問。
“高旗的，”譚憶愣愣地說，“不是超載，是他早期的一個樂隊，叫呼吸。”
林旭光點點頭。“那給你的就是這首了。”
楊宇側身站在臺上，沒有面對臺下的觀衆，而是對着譚憶唱着他的心情，那些永遠也說不出來的話。
譚憶努力控制着呼吸，想讓自己靜靜地聽歌，但是胸膛裏情緒洶湧，幾乎要将他淹沒了。
“因為命運曾經告訴你等待
因為孤獨夜裏你仍擁有你自己
沒有理由哭泣 別為過去傷心
因為你的夢裏還有光明的消息
記得那次分離 你已擦去淚跡
為何總是猶猶豫豫地 不敢繼續
每次都想擁抱你 對你說我有多愛你
每次都想凝望你 別再哭泣
每次都想告訴你 別再為過去傷心
越過黎明的靜寂 總有陽光在等你”
“只是生活已經教會你 忍耐
只是在人群裏 你會忘掉你自己
直到你會微笑 不再輕易哭泣
直到你的天空 不再暗淡無際
以為這次見你 你會重新站起
為何總是猶猶豫豫地 不敢繼續
每次都想擁抱你 對你說我有多愛你
每次都想凝望你 別再哭泣
每次都想告訴你 別再為過去傷心
越過黎明的靜寂 總有陽光在等你”
歌的名字叫《每次都想擁抱你》，也是譚憶心裏特別有感觸的歌之一。
楊宇長大了，楊宇懂他。
譚憶也懂楊宇的心意，他明白歌詞裏那些沒說清楚的情感，那些欲言又止，那些等待的歲月，那些祝福和期待，也明白楊宇是在用這種方式跟他告別，跟自己的青春告別。
謝謝你，我會的。譚憶在心裏說。
歌聲停止的時候眼淚就快要沖出眼眶了，看楊宇放下琴直接從舞臺上跳下來朝他們走過來，譚憶趕緊抹了把臉。
林旭光對譚憶說了聲“我去幫他們收線”就走了，路過楊宇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臺下的觀衆仍然在喊Encore，楊宇沒管，只是快步走到了譚憶跟前。
李毅從鼓後面站起來拿起麥大喊：“青春無罪！搖滾萬歲！祝你們闖蕩社會依然搖滾精神不死！”
臺下有人哭了，邊哭邊喊着“我愛你們”，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喊“我愛你們”，“我愛你”，“搖滾萬歲”。
起此彼伏的聲音灌進譚憶的耳朵，讓他剛剛平靜了一點的情緒再次起了波瀾。
譚憶強撐着笑了一下，說：“謝謝你的歌。”
楊宇沒答話，他只是看着譚憶的眼睛，就那麽凝視着他，然後張開雙臂把他緊緊抱進了懷裏。
“哥，以後你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楊宇輕聲說，“我愛你……這輩子就說這一次，以後再也不說了，你永遠是我哥。”
譚憶趴在他的肩頭控制不住地哭出聲，肩膀不住地顫抖。
“哥，相信你自己，前面總有陽光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