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家
合同到期前一個禮拜譚憶就不怎麽去公司了，開始在家收拾東西，斷舍離。
能捐的捐，能扔的扔，他又在網上買了一大堆紙箱、寬透明膠和打包袋，把所有東西都打包裝好了。
這回收拾好的東西沒地方放了，譚憶又不想發回老家，幹脆找了個迷你小倉庫，把全部家當都存了進去。譚憶估計短期是不會回來了，衣服準備到秋天的長袖長褲，再多拉杆箱也裝不下了，到了冬天再回來拿或者重新買得了。
到了正式離職的那天，崔遠山張羅公司中層以上一起吃了個飯，算是給譚憶餞行。
譚憶從來沒喝過那麽多酒，不是別人灌的，是他自己灌的。別人敬酒說半杯啤酒他非一整杯幹了，說白酒抿一抿他非喝一拇。崔遠山在邊上拉都拉不住他，只能準備兩瓶礦泉水等着帶他去吐。
這一頓飯譚憶吐了三回，腦子完全斷片兒了，怎麽回的家怎麽睡的覺一概不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的腦袋像被板磚砸了似的，疼得要命。
起床上個廁所，喝點水，又躺回去，譚憶折騰了半天實在是睡不着了，又第二次爬起來，叼上一根煙把屋裏的窗戶都打開了。
時至七月中旬天氣已經很熱了，開了窗戶沒一會屋裏的溫度就熱得受不了了。譚憶又挨個窗戶關上，開了空調，躺到沙發上透過窗戶望天。
這幾年譚憶不止一次地想過完全不工作，給自己放個超級大的假，他連到時候去哪旅行都想了一遍又一遍，然而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又有點懶懶的不想動了。就好像忙裏偷閑偷來的時間才得抓緊好好利用，大把的空閑時間反倒顯得不夠珍貴了。
譚憶想給自己一年時間去休息，時髦點的說法叫gap year，間隔年，反正是讓自己遠離職場，放松一下心情。
三十六歲，沒房沒車有存款，沒家沒愛有朋友，怎麽聽都不像這個年齡的人該過的日子，可譚憶不想改變。
這幾年他也遇見過那麽一兩個對味的人，可關系也就僅止于炮友，誰都進不去他心裏。
有時候他問自己，我到底是不是在等待？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只是在過自己的日子，用一種除卻巫山的心态而已。
譚憶覺得這輩子就這麽下去也能接受，畢竟撕心裂肺也經歷過了，大起大落也經歷過了，得到的得不到的都經歷過了，起碼比多數人都過得精彩，知足了……
譚憶欠起身夠過煙灰缸碾滅了煙，拿起手機想訂個高鐵票，剛進了12306還沒輸入目的地呢，忽然手機大叫起來，吓了他一跳。
“喂！哥！哈哈哈……”電話一接通楊宇一驚一乍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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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憶坐起來揉了揉腦袋，“你怎麽總那麽大聲兒啊？鬧死了！”
“我這是太激動了！你猜猜我在哪！”
譚憶一怔，“不是在石家莊吧？”
“你可太聰明了！我們剛下高速，你趕快收拾收拾，跟我們走！”
“你這也太着急了吧？現在肯定不行，我還有點兒東西沒收完，而且昨天喝得我現在還腦袋生疼，不行不行。”
“我幫你收！反正也不用你開車，你在車上睡覺就行。等着我們啊！”楊宇說完就挂了，就好像怕他拒絕一樣。
譚憶放下手機，臉上的笑逐漸放大。這倆人啊……這肯定是楊宇的主意。幼稚鬼。哎，收拾收拾準備接駕吧。
進衛生間洗了澡刷了牙，譚憶随便抓了一袋餅幹吃了兩口楊宇的電話就到了。距離上次來譚憶家時間太久了，他們只找到了小區忘了門牌號。
譚憶在樓上指揮他們倆停好車就到門口等着。不一會敲門聲響起，譚憶開門之後幾乎是瞬間就被抱離地面了。
楊宇抱着譚憶還轉圈，暈得他都快要吐了，趕緊喊“放我下來！”。楊宇終于放開譚憶，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又把他抱進了懷裏。“又好幾個月沒見了，好想你啊！”
“行了啊你，該換人了。”
聽見林旭光的聲音楊宇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林旭光看着譚憶滿臉的笑，“恭喜你恢複自由之身。”說完也張開雙臂擁抱了他。
“你們倆……哎，真是的……”譚憶笑着，鼻子有點發酸。
林旭光松開胳膊看着譚憶，“行了，勞動力也來了，專車也來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趕緊收拾收拾走人吧！”
“非得今天走嗎？我酒還沒醒，腦袋疼死了。”
“走吧走吧，你這也住不下我們倆，收拾完回家住去。”楊宇拍拍譚憶的胳膊，“還有什麽活兒沒幹，來，指揮我。”
譚憶沒招兒了，搖搖頭指揮着那倆人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了，該扔的東西裝袋。
一個小時之後，行李箱蓋好拉上，垃圾拎好，譚憶把鑰匙放在茶幾上，跟着林旭光和楊宇離開了這所住了五年的房子。
在門口小餐館解決了午飯，幾個人上車往高速口去了。
上高速之前譚憶一路看着這個城市的景色，心裏還是有點不舍的。畢竟從31歲剛剛而立到現在36歲了，五年的生命都留在了這裏，在這個沒有牽挂、沒有歸屬感的城市裏。
譚憶看着窗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葉浮萍，從老家走出來那天起就一直被感情推着到處漂泊，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離開哪裏都無牽無挂，走到哪裏都算不上家。
“楊宇，”譚憶回過頭沖着後座說，“你在那個城市待了快九年了，有歸屬感嗎？”
“歸屬感……”楊宇愣了一下，看了看林旭光的背影，“在學校的時候沒有，這幾年慢慢有了。”
譚憶點點頭，扭回身坐好，閉上了眼睛。
一路三個多小時一直是林旭光開的，楊宇說要替個班他沒幹，他信不過他那拿本好幾年駕駛時長還沒超過50小時的水平。
譚憶狀态不好，就一直閉着眼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到了地方才清醒過來。這棟別墅以前他來過太多次，這猛地一進門忽然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趕緊搖了搖頭醒醒腦子。
“譚哥！”随着一聲大吼，一個身影猛撲過來把譚憶抱了個滿懷。
“太久沒見你了！”譚憶拍拍李毅的後背，又仔細看看他，“壯多了啊！你這是怎麽長的啊？”
李毅一勾胳膊給譚憶展示他的肱二頭肌。“長可長不了那麽壯，這是撸鐵撸的！”
“就你最靠譜！”譚憶挑起大拇指，“你也帶帶他們倆啊，別光自己奔小康。”
“他們倆？我可帶不動，他……”
李毅還沒說完就被楊宇掐着脖子推開了。“別嘚吧了，飯呢？讓你定的飯呢？”
看他們倆那樣譚憶忍不住笑了——跟在學校時也沒什麽差別。忽然手被拉住了，譚憶扭頭一看，林旭光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歡迎回來。”林旭光說。
譚憶也笑，“你們倆……”
林旭光點點頭。
譚憶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真替你高興。”
“你還是替他高興吧，我簡直就是個老媽子。”林旭光撇撇嘴，低頭給譚憶拿了拖鞋，然後拎着他的箱子去了三樓。
前兩年李毅就因為受不了那倆人的粘糊勁兒搬出去住了，這回是特意回來給譚憶接風的，吃完飯聊了一陣就走了。剩下仨人也收拾收拾準備洗漱睡覺了。
二樓兩個卧室林旭光和楊宇一人一個，三樓主卧自打李毅搬走就一直空着，正好給譚憶。
譚憶收拾完躺到床上，太陽穴還在蹦，感覺好不真實。昨天晚上還在喝餞行酒喝到斷片兒，今天就回到了這棟別墅，自己是誤闖了機器貓的任意門嗎？
生活啊，誰知道會突然遇見點什麽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