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偶遇
離開海南之後譚憶去了廣州，深圳，然後沿着京九線一路向北玩了快一個月，終于跟着春運的客流回了老家。
回家之前他還特意找出老媽給他的那包口罩放在背包裏，到了家門口掏出來一個戴好才進門。
在家裏陪老媽高高興興過了年，又陪她串親戚，跟姐姐一家聚會，跟同學聚會，時間一晃就到了二月底。
這回譚憶在家待的時間太長，充分體會到了距離的重要性——老媽過了那幾天新鮮勁兒就開始成天唠叨，譚憶的耳朵都有點起繭子了。至于唠叨的內容，無非就是工作、安定、感情生活，哪一樣他都不願意提。
譚憶盤算盤算日子覺得該出發了，距離間隔年結束還有四個多月，他忽然覺得時間緊迫了。
年後第一站譚憶選了山東幾個臨海的城市：煙臺，威海，青島，日照。雖然三月份天兒還沒暖和起來，海風有點涼，但這個季節是海濱城市鮮少的清淨有韻味的時候，值得一逛。
玩了十來天之後譚憶又順路去了山東境內另外幾個城市，然後回了林旭光家。幾個人兩個多月沒見了，碰在一起又是一通喝。
萬寧那一出讓異宇宙名聲大噪，演出邀約紛至沓來。這些邀約不光有本市的，還有其他城市的，林旭光捋了一下，跟大家商量着幹脆來個巡演得了。反正口罩越戴越嚴實，管控也越來越嚴格，大型的音樂節從開年到現在都黃了好幾場了，反而Live house的小型巡演可以安排得頻率高一些，機動性也強，總不至于到最後完全沒有演出機會。
大家把思路定下，剩下的事就是林旭光的工作了。譚憶待着沒事，白天除了剪片子之外也幫林旭光聯系演出的事，俨然成了半個經紀人。
就這麽忙活了一個多禮拜，譚憶的生日快到了。3月24號是個周四，大家顧及有仨人要上班就提前到周末過了。
他們幾個人已經好幾年沒一起過過生日了，這次能聚在一起慶祝生日太難得了。樂隊四個人加上譚憶和林旭光一共六個人，找個火鍋店要了一個包間一邊吃一邊聊，特別熱鬧。席間楊宇還張羅幾個人跟宋季強和賀然打了個視頻電話，大家又憶往昔看今朝感慨了一通。
吃完這頓飯時間都九點多了，兩個隊友結伴先走了，李毅順路，留下跟着他們仨一起等代駕。幾個人出了餐廳往商場的電梯廳走，一邊溜達一邊聊路過的餐廳，這家好不好吃那家好不好吃的，互相安利一下。
譚憶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看完把手機放回口袋，一擡頭正看見中島有一家冰激淩店裏面擺了幾套桌椅，其中一張椅子上坐着一個高個子男人，腿上坐了個小女孩，正在吃冰激淩。
見譚憶站住了林旭光也停了下來，順着他的目光一看就明白了。他碰碰譚憶的胳膊問：“等你嗎？”
“你們先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去。”譚憶愣愣地說，視線都沒從那個男人身上移開。
林旭光點點頭，拉着楊宇和李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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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該走過去，想不想走過去，林旭光問他的那一瞬間譚憶的腦子轉了百八十個彎，最終還是決定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從海南分開之後喬躍時常給譚憶發信息，閑聊今天幹了什麽，工作上遇到了什麽事，聽說了公司裏什麽八卦，真拿自己當異地戀人了似的。對此譚憶也無所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樣——能不能跟喬躍以這種模式相處下去？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不明白。
譚憶承認，喬躍起訴離婚這件事對他震撼非常大，他心裏似乎又開始隐隐期待些什麽。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經歷了這許多年的起起落落之後，譚憶已經學會了強迫自己不去期待生活，不去期待感情。日子怎麽過都是過，随遇而安，淡然處之。然而現在喬躍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譚憶看着他忽然就緊張了起來。
譚憶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第一句話說什麽，用什麽表情，怎樣面對那個小女孩才像個普通朋友的樣子，才不會讓她發現自己的秘密，過了好幾分鐘才邁開腳慢慢地朝冰激淩店走過去。
喬躍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擡起頭左顧右盼，很快就跟譚憶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譚憶見他要站起來，可低頭看看懷裏的孩子又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緊走了幾步到他跟前。“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喬躍臉上的表情很開心，“三個多月了吧……坐。”
譚憶在他們對面坐下，對小女孩微笑着說：“你好，你叫什麽名字？”
“叔叔好。”小女孩說完仰起頭看看喬躍，“爸爸，這個叔叔是誰？”
“是我的一個好朋友。”聽到孩子叫爸爸，喬躍的表情有點不自在，“寶寶吃完了吧？咱們溜達一會吧。”說完他把冰激淩紙杯放到桌上，然後拿了張紙巾給孩子擦了擦嘴，又拿過水壺打開蓋子給她喝了兩口，“走吧。”
小女孩蹦到地上，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喬躍站起來喊了一聲，小女孩跑回來拉住了他的手。
喬躍背上水壺對譚憶說：“走走吧。”
譚憶點點頭，站起身走到了喬躍的另一邊。
“我們現在分居，周末我會接孩子出來帶她玩兒半天。”安靜地走了一會，喬躍先開了口。
“嗯。之前你們一直住在一起嗎？”
“對。孩子大了，我不能長期缺席，雖然……”喬躍低頭看了看女兒，“我看着她長大，我很愛她。”
小女孩似乎聽到了喬躍的話，擡起頭看着他笑了起來，一邊高高地舉起兩只小手。“爸爸我累了，抱抱。”
女兒軟萌軟萌的聲音叫得喬躍心都化了，他滿臉帶笑地蹲下把她抱了起來。小女孩騎在他肚子上，手摟着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頭。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走了一會。路過電梯廳的時候喬躍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現在送她回家，你能再陪我待會兒麽？”
譚憶點點頭，“嗯”了一聲。
兩個人坐電梯下到停車場找到車，喬躍想把孩子放下來讓她上車，卻發現她已經睡着了，只好讓譚憶幫忙拉開後座車門把她抱進去放到了座椅上，然後把水壺摘下來放在了她旁邊。
喬躍關上車門又趴在車窗上仔細看了看車裏，确認孩子沒有被關門聲吵醒才拉了拉譚憶的袖子，然後走到了車尾。
“你知道我一個人帶她出門玩兒最麻煩的是什麽事兒麽？”喬躍靠到後備箱上點了一根煙。
“抽煙？”
喬躍笑着搖搖頭，“是上廁所。煙可以不抽，廁所不能不上。我想上廁所不能帶她進去，她想上廁所我也沒法陪她進去。所以每次帶她出門我都得提前一兩個小時斷水，她要上廁所我就只能在女廁所門口找個阿姨幫忙看着點兒。”
譚憶也笑，然後靠到了後備箱上。“你怎麽樣？”
“還行，每天都是那樣。你呢？”
“到處跑，挺開心的。”
喬躍點點頭，“很久沒看見你高興的樣子了。那個……下周四是你生日，能讓我陪你過嗎？”
譚憶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那下班兒我接你去，你現在住哪？”
“不用了，我去公司附近找你吧。”譚憶說完往車裏看了看，但是什麽也看不見，“走吧，孩子這麽睡別再着涼。”說完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不用送我。”
“好。”喬躍點點頭在旁邊的垃圾桶碾滅煙頭，然後打開車門用安全帶把女兒固定了一下，又關上了門回身抱住了譚憶，“周四見。”
“周四見。”譚憶說完拍拍他的胳膊，“走吧。”
喬躍依依不舍地放開懷抱，又捏了捏他的手才上車。
看着那輛車緩緩開遠了譚憶轉身往電梯廳走去，邊走邊在心裏又默默地說了一遍：周四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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