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熱情洋溢

溫恒還沒說話,白仙君搶先答道:“我是他表叔!”雖然他對這個稱謂不怎麽滿意,但比起虛無缥缈的“朋友”稱謂,還是親戚關系來得緊密多了。

沒有錯,他針對的就是眼前這個凡人。

說話太快,險些咬着自己的舌頭,白仙君又忙補充道:“是這孩子的表叔。”

免得有人誤會他是溫恒的長輩,把他想老了——雖然他的确夠老。

常雲起哦了聲,心道他剛才還真差點誤會,就說若是溫恒的表叔,少說也過半百了,怎可能這般精于保養。

常雲起一壁伸出手去,一壁淺淺笑道:“在下姓常,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白仙君懶得睬他,徑自向溫恒挑了挑眉,“阿池腹中饑餓,咱們還是快些回去。”

溫恒并不懂得修羅場的含義,但是也模糊覺得兩人間的氣氛不大對頭,遂點了點頭,抱歉的向常雲起道:“明日再會。”

常雲起也不計較這位“表叔”的失禮,只含笑颔首離去。

溫恒從白何懷裏将孩子接過來,卻見阿池長長的睫毛垂下,已經打起了呼嚕。他心下略感詫異:阿池頗為認生,每常家裏來了客人,雖不十分吵鬧,卻總有些不自在,何以在仙君懷裏卻睡得這樣踏實?

大概是天生的血緣吧。

溫恒心裏有剎那的悵惘,阿池既是神君托胎,将來自是要回到天上去的。沒了孩子牽累,他的生活無疑會閑适許多。但是相應的,也會寂寞許多。

不知自己到時能否習慣。

腦子裏正亂亂,就聽身側并行着的仙君說道:“我觀那人心術不正,你以後少與他往來。”

“您還會看相麽?”溫恒有些詫異,歪着頭問他。

就說不用喊得這麽生分了,白仙君略感不滿,卻還是答道:“會一點點。”

人好不好他不知道,對小秀才有企圖是肯定的,白仙君可不能讓自家孩子多出第三個爹來。

溫恒哦了聲,表示附和,但其實并不深信。他總覺得這仙君古裏古怪的,讓人摸不着頭腦。當然,此人所說的話也一定要打個對折才行。

回到家中,溫恒就先讓阿池去收拾桌椅碗筷,自己且來到廚房煮飯燒菜。

白仙君在旁坐着略顯尴尬,覺得自己好似局外人——事實也是如此。

蛋羹已經蒸上,那是阿池的愛物,飯甑裏也冒出香濃的白氣來。溫恒想了想,隔着簾子探頭問道:“白公子,您愛吃什麽?”

只是禮節性的一問,白何若說什麽燕窩魚翅龍肝鳳髓,他也沒法子弄來,連大魚大肉都嫌稀罕呢。

好在仙君對于飲食不甚挑剔,只道:“我就不勞費心了。”

這說了和沒說一樣。溫恒暗暗嘀咕了一下,重新将頭縮回去,既然客人毫無要求,主人也只好用家常便飯來招呼。

沒過多時,熱騰騰的飯菜便上了桌,溫恒将米漿蒸蛋單獨放到阿池身前,另外兩碗則擺到八仙桌中央:一碟是冬筍炒風幹的腌臘肉,另外一樣則是用山上采摘來的菌菇做成的湯。

溫恒正要招呼遠客用飯,誰知白何卻已經自來熟的吃起來了,面前的碗碟中不見油腥,只是一堆白裏透紫的花瓣,溫恒認得正是院裏那株老槐樹上的花骨朵兒——旁邊則是一杯清水。

“你就吃這個呀?”溫恒忍不住問道。

白何點了點頭。修行之人餐風飲露都能生活,自然不用擔心食物來源。

溫恒卻離奇的想着:他自己是花變的,現在又來吃花,不知這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同類相殘。

小團子用飯用到一半,忽然擡頭聲音軟軟的問道:“阿爹,表叔今晚睡哪兒呀?”

溫恒有些猶豫,既然仙君遲早要将阿池帶走,現在就該着手讓他們培養感情,不過,阿池向來跟着自己睡慣了的,驟然換了床鋪能習慣嗎?

白何見他為難,倒很通情達理的說道:“不急,我住客房就行。”

其實他覺得一家三口擠一張床鋪也無不可,反正溫恒生得這樣瘦弱,諒來是占不了多少位置的——不過小秀才估摸着皮薄面嫩,白何覺得還是莫吓着他為好。

溫恒松了一口氣,看來神仙也并非不講道理的,心下對這位仙君的好感多了一分——要是白何硬要讓他們骨肉分離,他其實也抗拒不得。

竈中溫着熱水,溫恒刷洗完碗筷,想起該讓兒子洗漱就寝了,因向着白何道:“等會兒我要為阿池擦身,你來不來?”

仙君當然是樂意的,如此才叫其樂融融的一家之景嘛。

他揎拳擄袖沖過去時,溫恒已将阿池脫去衣裳,露出白白胖胖的身體。小團子站在澡盆裏,溫恒用毛巾給他擦身時就跟撓癢癢似的,笑得他樂不可支,倒濺了溫恒一身水。

不過看到白何進來時,小團子臉上就有些不樂意了,嘟起嘴看着自家阿爹。

雖然知曉兩人之間的生分,但這是必須跨過來的一道關卡,溫恒只能硬着頭皮道:“阿爹得去收拾客房,讓表叔來幫你。”

小團子牽着他的衣襟不許走。

兩人皆是無奈,白何擺了擺手,令他不必停下,自己卻悄悄走了出去。

他也是阿池的父親……溫恒心內歉疚,待将阿池哄上了床,給他掖好被子,便出來尋白何,想給他解釋一番。

客房裏不見仙君身影,這人去哪兒了?

忽聽到院裏傳來嘩嘩水聲,溫恒走去一瞧,果不其然,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形就立在庭院中,用碩大的木瓢舀起缸裏的水往身上澆去。

原來神仙都是這樣沐浴的,溫恒覺得自己又長了點見識。不過現在還是早春,他用冷水洗濯不怕受涼嗎?

候水聲暫歇,溫恒便以手扶着門框關切問道:“要不要我去添些熱水來?”

竈中還有點餘溫,添些幹柴,便能燒一大鍋水。

“不必了,從前我在瑤池也是這般。”仙君幹脆利索的說道。

哪有人澆花用熱水的?這小秀才想事情也不經過大腦。白何一壁想着,一壁轉過身來,若無其事的用棉布将身上擦幹。

溫恒的臉卻騰地一下紅了,胡亂道:“我去給你拿衣裳。”匆匆返身進屋。

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害臊的,有古怪。白仙君皺眉看着裏間,眼眸漸漸深邃了幾分。

溫恒事先也沒預料到自己的失态,大概是驟然看到白何那昂然蓬勃的物事,又令他想到那夜中疼痛迷亂的光景,忍不住便是一哆嗦。雖然時隔三年,早就該忘得一幹二淨了。

定了定神,溫恒方推門進去,原以為阿池已經熟睡,便掀開棉被悄悄卧了上去。

誰知小團子清醒得很,仍睜着圓滾滾的一雙黑豆眼,瞬也不瞬的向他問道:“阿爹,你是不是很快要将我送走啊?”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處在懂事與不懂事之間,些許幾句話都能引起許多不必要的心事。

溫恒心中也煩亂得很,抓起他的手勉強笑道:“沒有的事,別想太多了。”

這是他頭一遭向阿池撒謊,雖然愧疚,但卻是必要的。以後或許再見不着面了,趁如今還有機會相處,總該給這孩子多些時間适應。

将阿池攏到懷裏,溫恒輕輕撫着他的背,柔聲道:“睡吧,睡吧。”

此刻收拾一新的客房裏,白仙君也正徹夜無眠,原本将阿池帶走只是一件差事,免得仙界血統流落在外。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反倒變得複雜起來了。

偏偏是這個凡人令他覺得極難應付,性子明明是極好的,卻軟硬不吃,好似一塊難啃的骨頭,上面附着的軟肉卻讓人垂涎不已。

等等,這豈非将自己比作狗了?白何皺了皺眉,将這個不當的比方從腦海中摒棄,漸漸地,另一塊影像卻在記憶中浮現出來。他毫無懸念的想起望月樓中的那夜,那是他生平僅有的一次動念。

他忽然又想要“出火”了。

次早起身,白何就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出現在父子倆面前,溫恒險些唬了一跳,“你沒睡好嗎?”

白何點了點頭。平常無欲無求慣了,看到話本子裏那些神仙下凡的故事都覺得荒唐,可誰料欲望一來,想法設法也難以按捺住。

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勁力來克制這項罪念。

溫恒沒有多問,總覺得神仙的事,他一介凡人還是少管為妙。

早飯也只有簡單的兩三個菜,他們的日子向來是很寒苦的,過久了也習慣了。只白何看着卻皺起了眉,他自己只吃鮮花露水,但是在固有的認知裏,人類的五谷雜糧不該這樣樸素。

他決定有空替父子二人改善一下夥食。

在院中的架子上晾曬好衣裳,溫恒便該起身去學塾裏,誰知白何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我陪你去。”

溫恒微微眯起眼打量這位仙君,他是不是熱情得太過頭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甜文,盡管有神怪元素,但還是以日常生活為主,不會摻雜仙俠修真之類波瀾壯闊的背景~

PS:前期的收藏對于作者菌上榜非常重要,可以的話大家還是順手點個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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