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懲罰
溫恒正要硬着頭皮出去招呼,白何從底下按住他的手,正色道:“我來。”
溫恒詫異的看向他,不就是拿個東西麽?舉手之勞而已,怎麽白何卻表現得如斯鄭重?
他悄悄低頭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仙君輕笑一聲,“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難得有在小秀才面前表現男友力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溫恒無法,只得側轉了身子,裝作盤算賬目的模樣。
這廂白何已同店裏的夥計打聽清楚,知道這孩子是鎮上張員外家的幼子,小名虎頭,雖是個姨娘生的,但因張家子嗣本就不多,自幼便得上下長輩萬般嬌寵疼愛。
無怪乎縱得這樣不可一世。
白何瞅見那小子臉上桀骜難馴的神氣,便皺起了眉。他若光在自家裏調皮搗蛋倒沒什麽,可卻欺負到溫恒頭上來,這便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張虎頭身邊跟着的婦人乃伺候他的乳母,小主子得寵,底下人也連帶着沾光,這乳母臉上亦頗傲慢。
白何并沒有立時發作,而是笑吟吟的引路,“咱們鋪子裏的青石硯也頗有幾樣,嬸子您看着哪樣好,不如自己過來挑一挑,免得說咱們店大欺客,哄騙了銀錢去。”
被人叫做嬸子雖有些老了,照理是會不高興的,不過白何生得這樣年輕英俊,那婦人也便不計較許多,反而眉開眼笑起來,“我也不太懂這些……”
遂挽了那孩子的手,“你自己要使的東西,你也過來挑揀挑揀!”
白何恭謹的搴起簾子。
等到了裏間,琳琅滿目,又是另一種景象。牆上疏密有致的挂着裝裱好的字畫,博古架上則是各色珍寶。不過像這種大戶人家的下人,往常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倒也不覺得如何稀罕。
那婦人胸無點墨,又怕無知無識的模樣被人看輕,遂裝模做樣的走來走去,仿佛十分精通。
張虎頭更是個坐不住的,一不留神,他就掙脫了婦人的手腕,好奇地在後廳中東竄西竄,婦人叫了幾聲也沒見他過來。
正要親自過去捉人,就聽到咣當一聲響,卻是張虎頭撞倒了博古架,上頭有什麽掉下來,裂成兩半。
婦人忙拉住孩子,見白何信步走過來,因陪笑道:“這孩子就是頑皮,您別放在心上。”
白何卻沒有理她,兀自俯身将那方端硯拾起,臉色陡然冷下來。
婦人難免有些不安,試探道:“店家,怎麽了?雖是咱們無心,您要多少賠償,只管明說便是。”
張虎頭頑劣,向來闖的禍也不少,自有家裏替他收拾爛攤子。且婦人估摸着,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店,諒來也沒多少值錢,因此并沒放在心上。
白何閑閑說了個數字,婦人的眼睛不由大睜,嘴巴也張開不響了,半晌才勉強合攏下巴,“不會吧,這只是一方硯臺而已……”
“嬸子您有所不知,這可是端州出産的名硯,等閑不易得到,滿鎮裏就只有這麽一座而已,如今卻被尊少爺摔碎了,卻叫我往何處說理去?”白何強調道,一改先前談笑風生的态度,面色冷若霜雪。
婦人見了亦心生懼怕,讷讷道:“但,他還只是個孩子,不如……”
這麽大筆銀子,她自己當然是賠不起的,要是報回張家,只怕那兩口子便要責怪她看管不利之罪——指不定還會從她的月錢裏扣呢,一輩子也未必償得完。
白何不耐煩道:“孩子又如何,孩子犯了錯就不用承擔錯誤了麽?嬸子您未免太強詞奪理。”
婦人臉色臊紅,說不出話來。
白何觑她一眼,聲調緩了緩,“我這裏倒有個折中的法子……”
婦人忙豎起耳朵。
白何舉起那方碎了的端硯,認真瞅了半晌道:“這硯臺也不是買來的,原是咱們一位東家家中的傳家之寶,為放着好看,才拿出來充門面,不想卻……”
話音未落,婦人便急急道:“是哪一位,可否請出來一見?”
若能說服這位東家,加減兩句好話,即便不能完全免去罪責,少賠些銀子也是好的。婦人喜孜孜想到。
可當白何将那人喚出,婦人不禁愣住,“溫相公……”
那日她奉命接小少爺下學,親眼見着張虎頭将這位秀才郎砸傷,因溫恒素來不言不語的,石頭扔進水裏也聽不到一聲響,婦人從心底便先輕蔑幾分,回去更是将此事隐瞞,一字也未同家中提起——反正員外郎夫婦溺愛兒子,是不會理會這種小事的。
誰知這溫秀才卻是眼前這鋪子的東家,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如今又恰好被人捉住把柄,婦人愈發慌亂,吃吃道:“溫相公,這可真是不好意思,這……”
她窘得臉色通紅,滿頭大汗。
白何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小秀才的細腰,壞笑道:“你說,這下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