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8
農歷春節過去,從深圳往香港的海關依然熱鬧非凡。游客們一無所知,海關官員們滿臉怠惰,渾濁的空氣一如既往。
海關出口更是不堪入目,推銷的黃牛,拽人去住旅店的,拉客人的司機,甚至還有推銷按摩院的。韓思農就混跡在這些掮客之中,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武之俣前些時給他來電,很是興奮,除了在滔滔不絕他是如何拿下一間校辦工廠外,還額外通知,要親自來趟香港。
嘴上說是找項目,見識一下亞洲金融中心的魅力,韓思農其實心裏門兒清,這人估計是想當面說服自己。
武之俣沒怎麽變,韓思農一眼就從灰壓壓的人群裏認出了他。
對方熱情洋溢地走過來,一邊拍着韓思農肩膀,一邊感慨,小樣兒,還那麽酷啊,完全沒變。
韓思農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笑了笑說,師兄你可別光說我沒變,你自己不一樣嘛,精氣神挺好。
接到武之俣,帶到酒店安排入住後,時間已經轉到下午。兩人肚子都在不争氣地咕咕叫,便就近找了家茶餐廳吃飯。
酒足飯飽,男人們之間免不了開始侃大山。一陣你來我往後,武之俣就聊到了剛和未婚妻一起買下的那間校辦車燈廠。
武之俣的未婚妻原是一間衛校的副校長。
這幾年校辦廠如火如荼,她心有大志,一直都在尋找機會下海。恰逢得了消息,衛校旗下的一間承包式的車燈廠将要出售。
她和未婚夫武之俣一商量,認為汽車制造業是未來的大趨勢,那麽同樣地,汽車零配件的市場也是一片亟待發掘的藍海。
首先,兩人先去向親朋好友借了一圈錢,然後還要想辦法參與競拍……總而言之很是費了番周折,好在兩人最終還是獨資買下了車燈廠。
“那你有什麽打算?”韓思農若有所思地問。
“之前這家工廠的銷售其實不算好,我和我老婆研究過,就是車燈産品太單一,質量款式都太落後,達不到現在客戶的要求。”
武之俣喝了口茶繼續,“但沒關系啊,我們可以研發改進,向別人學習取經,不就行了。香港這邊一直都跟國際接軌,我想好好轉轉,看看現在市面上最流行的車上都安得是些什麽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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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武之俣這回是動真格了。
韓思農微笑一下,又問:“師兄,老實說,你的目标是不是不止于此。”
武之俣也跟着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做企業嘛,最終目的是為了啥,當然是為了上市撈金賺大錢啊!”
韓思農啧啧兩聲,“馬克思說了,一旦有适當的利潤,資本家就膽大起來。為了100%的利潤,他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了300%的利潤,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你小子——”武之俣并不惱,含笑錘了下韓思農的肩膀,“對了,我們現在急需人手,你想不想過來?小敏(武之俣未婚妻)也一直問我,跟你關系這麽好,怎麽不把你招回來幫忙。
待遇嘛,工廠現在正是轉型期,現金流比較吃緊,工資肯定跟你在這香港的高薪沒法比……
但咱倆誰跟誰,師兄絕不會讓你吃虧,我跟小敏說了,讓你回來,那是肯定要分股份的!”
“我想——”第二個「想」字還沒說出來,武之俣做了個手勢打斷他。
“思農,你是個聰明人,不應該浪費才能,為別人打一輩子工。還記得馮教授說過嗎?
我們金融人,無需羞恥于追逐財富,正是有我們,這個社會的財富才會流動,才會讓金融真正服務于實體經濟,去到最該去的地方,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師兄。”韓思農無奈地笑笑。
晚上回到家,韓思農躺在床上思考武之俣的話。他不是沒認真考慮回內地。
誠然,如果他在這間事務所按照正常升遷,也做不到合夥人。白白熬去人生中最黃金的七年,該有多麽不甘心啊。
若是回到日新月異的大陸,拼搏一把,說不定真能乘上東風,完成撈金夙願,甚至揚名立萬。
這樣想着,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在床上無聲笑起來。做做白日夢并不可恥,更何況,他的确是W大金融學院最為稱道的畢業生之一。
當初,馮教授知道他去會計事務所,卻沒有去券商從業後,還一陣惋惜。
因為工作在身,韓思農并不能全天作陪。武之俣白天就自己逛自己的,晚上才同他彙合。
韓思農訂了太平山頂的纜車票。
下了地鐵,走接近十多分鐘才到中環花園道的纜車站。
擡眼望去,排隊上山的人,竟一眼望不到頭。武之俣調侃,排隊一小時,上山十分鐘。
好在太平山頂的夜景确實沒有辜負這趟折騰。
晚風涼爽,拂過山下的城市燈火,港島和九龍熠熠生輝,維多利亞港沉默地從旁穿過,宛如一道護城河。
武之俣帶了一臺膠卷相機,韓思農幫他從山頂各個角度拍了不少游客照。
武之俣又請路人幫忙,拍了張兩人的合照。
在帶武之俣觀賞夜景之時,韓思農收到一系列短信。他回了其中一條。
吳葳蕤找他借錢。韓思農問她緣由,她左右言其他,只說急用。他問她數目,她一張口便是要十萬港元。
韓思農起疑,斷然拒絕。一是他的确囊中羞澀,拿不出十萬,二是吳葳蕤要錢要得這般急,肯定是出了狀況。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才曉得怎樣幫她。可吳葳蕤咬緊牙關,絕不透露一字。
吳葳蕤不依不饒,問他能不能找家人借借,緩她燃眉之急。韓思農覺得這想法簡直荒唐。
不多會兒,吳葳蕤的短信着陸,罵他狼心狗肺,念及舊情,也該出手相助。她怪他見死不救。
韓思農無言以對。
武之俣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關心地問:“怎麽了,有事?”
韓思農搖搖頭。
武之俣指指旁邊的游人,笑着問:“要不要也喊一嗓子?”
人群裏不時爆發出喊聲,大多數是興奮地啊啊啊,還有些這樣的句子:
「Im king of the world」,「我到頂了」,「劉德華我愛你」,「我要成為世界首富」,「我要考上T大」……
有的是情感宣洩,有的是對于目标不切實際的希冀,無一例外,平等地落在這片山頂,交織出微微激昂的回音。黑夜包容一切。
“算了吧。”韓思農擺擺手作罷。
武之俣倒是很有興趣,學着別人,将手掌攏到嘴邊擴音,“明年我要賺1000萬!”
兩人順着小巴路線走下山。途中,韓思農接到厲永奎的短信。
武之俣見他不時低頭看手機,「公務」繁忙,便打趣,“早點兒散吧,你這大忙人,可別耽誤你處理事情了。”
韓思農難為情地笑笑,“師兄,真沒什麽。我們去吃個宵夜,你再回酒店。”
武之俣也不見外,就說自己想去吃避風塘炒蟹。
韓思農忽然想到有家避風塘炒蟹味道不錯,離厲永奎上班位置不遠。
他思索片刻,對武之俣眨眨眼說:“師兄,我帶你去一家吧,絕對好吃。”
厲永奎今天忙着趕案子,正在律所加班。加得氣火攻心,便抄起手機向韓思農吐槽。
他和韓思農現在變成了一種奇怪的關系。
他們擁抱接吻,互相纾解,就是不真槍實彈地上床。但他也不敢奢求更多,是自己先投降的,甘願自降身價,賴在人身邊。
韓思農收到他羅裏吧嗦的抱怨,只回了他個悲傷的表情符號:(好了,韓思農不僅在現實裏戴着面具對他,看不出喜悲。在這虛拟的電波中,他依舊藏在符號面具下,應付着他。
他們大概真是兩個世界的人,沒什麽話要說,沒什麽共同語言……除了性別為男,同一間大學畢業,幾乎找不出任何相似點。
可他們也有那種極為接近的時刻,汗津津的身體契合,被原始的欲望俘虜。
他記得韓思農是如何進入他,自己是如何咬着牙哆嗦個不停。韓思農按住他的眼睛,滾燙的溫度就落了下來,讓他不禁一抖。
從很多方面而言,韓思農都是他的第一次。所以他才不願輕易放手。
厲永奎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打起精神。
注意力卻沒辦法再集中,他嘆了口氣,索性合上文件夾,起身去廁所洗把臉。
他從廁所洗完臉,走回辦公室時,走道上站着一個正在打電話的男人。
他以為是像他一樣加班的可憐蟲,再定睛一看,竟是他熟悉的臉……
——韓思農!
褲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韓思農同步回頭,看向他。
厲永奎腦子嗡地一響,心跟着慢一拍,然後迅速猛跳回升。簡直就是喜出望外。
“你怎麽來了?”厲永奎深吸一口氣,盡量裝得鎮定問。
韓思農按斷電話,走上前來,伸出手,輕輕揉了把厲永奎的頭發。唐突而短暫。
可隔着發絲皮膚,厲永奎已經開始發燙,耳根驀地通紅,還好暗淡光線為他打了掩護。
“我剛剛在這附近吃飯,想着你還在加班,就來看看。”
“啊,是這樣啊。”厲永奎感到肩膀不自覺地在僵硬。
韓思農的威力太強了,他無處可逃。
“完工了嗎?”韓思農含笑問。
厲永奎似乎就在等他問這句,迫不及待,“結束了,你等我收拾一下。”
韓思農笑起來,眼中露出很溫柔的光。厲永奎承受不了這種注視,飛快轉身進辦公室,欲蓋彌彰地收拾東西。
韓思農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抓住他正在忙的手。厲永奎怔住,慢慢擰過臉,呆呆看着他。
韓思農的眼中不僅蘊含溫柔,現在又多了一種無辜的委屈,會讓人情不自禁往裏跳。
厲永奎緊張地咽了咽喉頭。
“想不想接吻?”韓思農從容地問。
沒人看嘛?555:(
第11章 chapter 9他不是在征求意見問「我能吻你嗎」這種。他只是輕松地引誘你,讓你承認,你對他有欲望。
“不要在這裏,這裏是辦——”厲永奎的後半句還留在喉嚨裏,韓思農已經松了手。
“逗你呢。”韓思農輕巧地說,“怎麽?你當真了?”
話落,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沒半點傷人的自覺。
一次又一次,他還要再上多少次當?厲永奎怎麽會不明白,可越抵抗越深陷。
“你無不無聊?”厲永奎用手肘輕輕撞開韓思農,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韓思農很無所謂地聳聳肩。
出了辦公大廈,走上街道,微風迎面,空氣裏聚起小小的漩渦,從耳畔流過。
這是港島最好的季節。沒那麽冷也沒那麽熱。
“吳葳蕤最近有聯系你嗎?”韓思農忽然問。
“什麽?”厲永奎正在走神。
“沒什麽……”韓思農把話題扯開,“這幾天有個師兄從內地過來,陪他玩了陣兒。”
“呃……”厲永奎等韓思農接下來的話。
“他問我想不想回內地。他剛買了家工廠,很缺人手幫忙,想要我過去幫他重整一下財務部門。”
厲永奎停住腳,面色不虞,“什麽意思?告訴我這些……你指望我說什麽?”
“随便聊聊天嘛,你不用搞得如臨大敵。”韓思農繼續往前走,聲音就落在後面。
厲永奎盯着他高挑的背影,攥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像下定什麽決心似地開口,“韓思農——”
韓思農回過頭來,街燈照着他的臉,他整個人就浸在逆光裏。
“你的人生跟我沒有關系,你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我管不着,你也沒想要我管,你做的決定是我随便說幾句話就能影響的嗎?”
韓思農笑了下,光把他的笑容照得模糊。
“那如果我邀請你一塊兒回內地,你願意嗎?”
“什麽?”厲永奎怔了一瞬,以為自己産生幻聽,“你、你說什麽……”他慢慢松開拳頭,繼續追問,“韓思農,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韓思農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可他的确很少流露真情。大學那會兒,不少人評價他,挺好,就是看不透。
他的話語從來都是模棱兩可,想法如同埋沒在深海裏。但不知為何,偏偏許多人總給了自己心理暗示,認為能夠潛入韓思農的心房。
來來去去,去去來來,誰都沒法長時間在他身邊停留。唯一個厲永奎,自己給自己種了蠱,下了決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我知道我在說什麽。”韓思農調開目光,望向街邊的電影宣傳海報,褪了色,角也卷曲着,随時都有脫落風險。
厲永奎循着他的視線,也看見了那張海報——玻璃之城。男女主角在回歸的煙花下靠近,差一點兒就要吻上對方。
韓思農忽然感慨了一句,“時間過得真快,你說是吧。”
厲永奎知道他在指什麽,從他們重逢以來,小半年就這樣從指間溜走了。
韓思農在偏離話題,可厲永奎不打算讓問題繼續模糊下去。
他表情很是執着,盡管聲音在微微發顫。
“我不知道,你從來沒有讓我選擇過,這次你突然讓我選擇。我不知道韓思農,我沒有準備。”
韓思農沉默,他低下頭去,厲永奎就看不見他的表情了。半晌,韓思農才開口,“沒什麽,就當我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說完,他抿了抿唇,似乎不想再繼續讨論了。
送走武之俣,韓思農迎來了最繁忙的季度。一茬茬企業又破土而出,嗷嗷等待着被審核上市,好像過去的那場風暴并不算什麽,只要沒把這個市場掏空,貪欲的種子總會再次發芽生根。
特首在新聞裏講話,證券以及期貨市場要進行新一輪改革,香港聯交所和香港期交所将要實行股份化,并與香港中央結算有限公司合并。
因為這則新聞,同事們開玩笑,這下可好了,是要給大陸行方便吧……到時候大陸的公司一窩蜂來上市,那我們不得忙死。
吳葳蕤沒再跟韓思農發短信,問題解沒解決不得而知。但無論她做了什麽,惹上什麽麻煩,都與韓思農沒有關系了。
韓思農最近剛轉正入職,成為Associate,并在上一個項目中分得紅,堪稱雙喜臨門。
他心情靓,走在路上,看這世間的一切都覺得順眼無比。他想找人分享喜悅,便約厲永奎出來吃飯。
厲永奎就沒他那般走運,律所合夥人之間出了紛争,辦公室氣壓低沉,每個人都在選隊站,導致工作進展困難,常常一件事推來推去,誰都不沾嫌。
厲永奎好幾次都憋着怒火無處發洩。意料之外接到韓思農請客短信,也算是另一種寬慰,掃掃陰霾。
去吃飯前,厲永奎先回家取了趟東西。
臨近端午,不少店鋪都推出了粽子。香港人做的粽子也不是說不好吃,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韓思農不喜歡吃甜粽,偏愛五芳齋的蛋黃鮮肉粽。厲永奎銘記在心,好巧得了機緣,托人輾轉捎來香港一盒。
可他倆因為太忙,檔期難得約上,厲永奎一直找不到機會送出禮物。
厲永奎其實一直在扣扣索索過日子,把薪金一點點兒攢下來,寄回老家一部分,再自存一部分為未來做打算。
平日裏幾乎零社交,絕不貿然多花一厘一毫。為韓思農花的錢,他自知韓思農是看不上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帶着熱忱,單方面付出。
韓思農選的餐館在尖東,帝苑酒店三樓。一家非常傳統的高檔意大利餐廳,不是那種港化的。
厲永奎拿着菜單無從下手,他對飲食沒韓思農來得精通……而且他的口味市井,中國胃,對西式菜肴完全不敢興趣。
韓思農大概發現了他的局促,揮手招來服務生,自作主張點單。
“喝酒嗎?”韓思農笑眯眯盯着他問。
沒等厲永奎回答,服務生已經帶着職業微笑開始推薦。韓思農再次作主,點了粉紅開胃酒,淡葡萄酒的一種。
前菜是半自助的,有厲永奎見過的,什麽奶酪香腸,還有厲永奎沒見過的食物搭配方式:
火腿配蜜瓜。他倆都按照自己口味,随便挑了些,打算把胃留給主菜。
吃完頭盤,喝了些酒,在等待上主菜期間,韓思農忽然指着旁邊椅子上放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是厲永奎帶來的粽子。包裝得很樸實,盒子外面用紅色尼龍袋裝着,與這高檔餐廳确實有些格格不入。
韓思農從厲永奎一進餐廳就注意到了,有些好奇,剛剛才找到機會問出口。
厲永奎稍愣,左手拇指和食指不由自主搓了起來,掩飾性地看向別處,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送給你的。”
“是什麽?”韓思農興致勃勃。
“就、就你喜歡吃的。”
韓思農晃晃酒杯,把視線和好奇一并收回來,不再繼續追問,大大方方接受好意,“那謝謝了。”
一頓飯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吃完。
韓思農吃得心滿意足走出門,他問厲永奎覺得怎樣。厲永奎站在餐廳門口,還在消化剛才的羊排,忍不住打了個嗝。韓思農沒憋住,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你也很滿意啊。”
厲永奎到底是臉皮薄,又羞又惱,沒接茬,只是狠狠白了韓思農兩眼。
韓思農露出一貫的那種笑,接過厲永奎手裏的東西,掂了掂,略帶誇張道:“哇,不輕呢,看來是大禮。”
“粽子……”厲永奎微微轉過臉,不敢看韓思農,下一句近乎低喃,“五芳齋的粽子。”
在良久的停頓後,厲永奎聽見韓思農說了聲,“小深,謝謝你。”
立夏不久,臺風天又來了,等到反應過來關窗時,地面已經濕漉漉一片。
韓思農下班回家的早,只被澆濕了肩頭。他洗了個戰鬥澡,滿身氤氲地從浴室出來,肚子恰好餓了。
不顧頭上還搭着毛巾,就去冰箱裏找吃的。翻到冷凍那層,突然摸到厲永奎送的粽子。
這些粽子,他借花獻佛,分了一半給辦公室的同事,自己留下一半,準備有時間煮來吃。
但沒過多久,他就忘得一幹二淨。要不是此刻實在餓得慌,屋外大雨滂沱,阻礙他外出覓食,他應該是沒有機會翻到粽子。
厲永奎的心意就這樣被封在了冷凍層,差點要被遺忘。
粽子凍得太久,粘在內層,他花了一番力氣才掏出來。扯粽子時,喀拉喀拉的聲響不斷,像是冰層斷裂。
沸水煮開,還得要幾分鐘。韓思農站在窗邊發了會兒呆。待到鍋裏咕咚咕咚冒泡,他才急急忙忙下粽子。
他下得有些慌,笨拙地躲避從鍋裏濺出來的沸水,手背不小心沾上幾滴,頓時痛得呲牙咧嘴。
他苦笑着甩手,然後去沖涼水。沖水時,忽而升起些悲哀,可大男人為這點兒破事難過,太不應該。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粽子應該煮差不多了。他撈出一顆剝開,粽葉滑不溜手,卻格外清香。
劇烈的食物香氣迎面撲來,心不由顫了一下。韓思農不顧燙,猛地一口下去,雖然皺苦了臉,可味道是真得好。
是他喜歡的味道,值得懷念的、家鄉的味道。香港粽子,大概差的,就是這麽回事吧。
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一顆。然後,一連吃了三顆,逐漸有了飽腹感。
厲永奎接到韓思農電話時,正在爬樓梯,出地鐵。
韓思農聲音有些含糊,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真好吃啊。”
厲永奎發懵,喘着粗氣問:“什麽?”
“我說粽子,真好吃。”韓思農好像在笑,“你在幹嘛,做運動?”
厲永奎沒好氣道:“剛下班,累死了,哪有你這麽會享福。”
厲永奎已經踏上最後一層臺階,到達出口。
原來是這樣。
原來僅僅只是幾顆粽子,他才會打電話過來。
厲永奎心裏有些發酸,飛快地嫉妒了下粽子。這世間萬物,大概能被韓思農喜歡上的,他都會小小嫉妒一下。
韓思農那邊沒有接話,隔了一個小小的停頓後,才說:“小深,真的很好吃。好奇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五芳齋的粽子這麽好吃。你總是知道我想要什麽。”
厲永奎心髒驟停了一秒。握着手機的那只手,條件反射地顫了顫。過了片刻,才稍緩過來,可以自如吐出一口氣。
“喂?”韓思農有些疑惑。
又是一個語言的真空時段。
沉默半晌後,韓思農率先開腔:“我們去澳門看看吧,趁着沒回歸前。八月怎麽樣?我正好有假,你們那會兒應該也不忙吧。”
厲永奎握着手機的那只手忍不住又顫抖起來。
因為下過雨,街上還有些潮濕,車燈釋出缭繞的光,緩緩向人的眼襲來。厲永奎下意識拿手遮擋了下。
堵都堵不住。
不僅是光,還有韓思農。
謝謝大噶的評論,是我更新的動力。單機真得好7糧。麽多麽多評論,愛大噶。
?來自百度——1999年,當時的財政司司長曾蔭權公布,為香港證券及期貨市場進行全面改革,以提高香港的競争力及迎接市場全球化所帶來的挑戰。
建議把香港聯合交易所(聯交所)與香港期貨交易所(期交所)實行股份化,并與香港中央結算有限公司(香港結算)合并,由單一控股公司香港交易及結算所有限公司(香港交易所,港交所,HKEx)擁有,當時聯交所共有570家會員公司。
2000年3月6日,三家機構完成合并,香港交易所(HKEx: 0388)于2000年6月27日以介紹形式在聯交所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