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2

韓思農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方珺要來這麽一出。

難道他們不是統一戰線嗎?但細細思索,也能猜出幾分緣由。

他應該是打草驚蛇了,所有人都巴望着上市撈金,只有他逆行,想要一身坦蕩。

方珺借着韓庭的口發出警告,隔山打牛,真不愧是久經商場的老油子。

上市是不可逆的大勢,他自己算個什麽?

一只妄圖在浪潮裏,一意孤行的蝼蟻罷了。

元旦過去,耀敏從上至下,開始忙年會。

小戴在準備部門節目,武之俣來找韓思農時,恰好經過她的工位,不經意瞥到了她手頭正在謄寫的節目申報單。

“你們怎麽不替韓總報個唱歌表演?”武之俣問。

小戴一臉迷惑地擡頭,“啊?韓總會唱歌?”

武之俣笑得玄妙,略帶誇張道:“那何止是會唱歌啊,簡直驚為天人!”

小戴雙眼發光,“武董,你沒騙我?”

武之俣努努嘴,“我騙你做什麽?這樣吧,我去動員動員,你就先把他的名字報上。”

“好!”小戴得了最高領導指示,喜滋滋在節目單上添了韓思農的名字。

武之俣笑笑,進了韓思農辦公室。

韓思農正在忙,沒發現有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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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俣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咳嗽了一聲。

韓思農這才擡起頭來。

“怎麽搞的,這麽憔悴?”武之俣指指自己眼下,“黑眼圈太深了吧。”

韓思農稍愣,随即反應過來,解釋,“最近有些失眠。”

“思農,你這樣搞就不對了……”武之俣自然地坐下,翹起二郎腿,“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要不然給你放個假吧。”

“師兄……”這麽多年,韓思農叫習慣了,雖然在正式場合他稱他為董事長,但私下還是會稱師兄,“沒關系的,我還能撐得住。”

“撐,這樣不就适得其反了?”武之俣變換了下翹腿的姿勢,“适可而止,不更輕松些嗎?”

适可而止。

這算是暗暗敲打嗎?韓思農不免想。

“對了,最近李眉做得怎麽樣?”武之俣适時轉移話題。

李眉是武之俣委派下來的新人,十分有眼力勁兒,不光業務能力突出,對韓思農也是極盡俯首貼耳。

韓思農颔首,“沒什麽問題,挺不錯的。”

武之俣佯裝清了清嗓子,“那……你覺得她這丫頭,好嗎?”

指哪方面?

她好不好,跟他有何幹系,工作不出錯,就萬事大吉,就是好。

韓思農不由蹙起眉,隔了少頃,恍然大悟,“師兄,你沒這麽無聊吧。”

武之俣被這麽一否定,略帶尴尬,“欸,你別介意,我沒別的意思啊,就……”

韓思農透出些漠然,截斷對方的解釋,“知道了,師兄,你關心我,我領情了。”

“那……”武之俣轉了轉眼珠,丢下這次談話的重磅炸彈,“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寄出過一封信?”

韓思農陡然凝固。

果然,他沒猜錯,自己的小動作,沒逃過上面的視線。

“思農啊,我也不是怪你,就……你不要頭腦發熱,相信那些一面之詞……更何況,過去的事情,我們能不能就讓它過去呢?”

韓思農不作聲。

武之俣繼續,為自己找理,“大家現在同舟共濟,一條船上,都是為了個好目标奔,對不對?你想想啊,只要上市了,那接下來不就是只有好日子?”

韓思農垂頭,摸起辦公桌上的一支按壓式圓珠筆,不停按下彈帽,再按起來。

武之俣一臉莫名地盯着他,想說些什麽,卻忽地也啞了。

咔噠咔噠,微小清脆的響動,充斥在整個空間。

“嗯,知道了。”韓思農頭也沒擡,回應了武之俣。

只是,他沒有如往常那般,加上後綴一聲師兄。

武之俣退出辦公室前,腳步一頓,轉身,微笑着對韓思農說:“對了,年會幫你報了個節目,你的拿手絕活,唱歌。”

嚴英從首都出差回來沒幾天,就被韓思農叫到外面喝酒。

韓思農平常基本維持着一副滴酒不沾的姿态,即使應酬,也有各色人馬代勞。

他總是一臉歉意地解釋自己肝不好,喝多了就等同于向閻王爺納投名狀。

沒想到這會兒,韓思農竟提前自酌自飲,已經喝了個半醉。

“韓總,怎麽回事啊?喝悶酒啊?”嚴英坐下來。

韓思農虛虛看了他一眼,只說:“喝!”

嚴英一笑,也沒客氣,自己倒了一滿杯,慢慢抿起來。

“有心事,對不對?”嚴英還是沒忍住,“生意上,還是感情上的啊?”

韓思農放下手中的酒,“你覺得這世上是錢重要,還是原則重要?”

嚴英鎖眉,“那要看怎麽衡量了,凡事兩難全。”

韓思農嗤了一聲,“說了等于沒說。”

“欸,你也別繞彎子了,給我說說呗。”

韓思農默了片刻,決定告訴他原委。

嚴英越往後聽,臉色越是凝重。

待到韓思農完全止聲,他遲疑了下問:“你确定嗎,要繼續揭發?那你也會受損失啊。”

韓思農堅定道:“所以,我想要你幫我。”

嚴英略一沉思,“韓總,其實這種情況并不少見,太較真的話,你流失的可就是一個身價暴富的……”

“我知道……”韓思農打斷他,“我有我的選擇。”

嚴英嘆了口氣,喃喃道:“試使夷齊飲,終當不易心。”

“你說什麽?”韓思農不解。

“我說你啊,就是那不認命的傻瓜,大家都在喝同樣的水,你也喝了,但你硬是喝出了不同的反應。”

嚴英從廁所返回座位時,韓思農準備告辭離開。

“你行不行啊?”嚴英擔憂地問。

韓思農酡紅着臉,笑笑,“放心,有人來接我。”

嚴英陪着韓思農走到門口。

韓思農四下張望了下,指着不遠處的一輛轎車說:“來了,就那輛車,我自己過去就成。”

嚴英點點頭,注視着他走過去,上車。

“你今天怎麽會跟嚴英喝酒?”厲永奎邊啓動車邊問。

“沒什麽。”韓思農系好安全帶,目視前方,“就跟他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厲永奎狐疑地瞟了他一眼。

“怎麽了?”韓思農調轉目光,落到厲永奎臉上。

“真聊工作上的事?”

韓思農伸出手,揉了把厲永奎的頭發,“除此之外,我跟他能聊什麽,總不能聊感情吧。”

厲永奎冷哼一聲,“我管得了你?”

韓思農佯作可憐,“真不管我?”

厲永奎受不了他這種假模假式,故作不耐,“不管你,還大晚上出門來接你啊,白癡!”

韓思農沒說話,只是抿唇笑了笑。

厲永奎如今和韓思農住在同一小區。雖不在同一棟樓,但走路不過兩三分鐘的事。

今晚,他們回得是韓思農家。

厲永奎扶着韓思農進屋,韓思農喊口渴,他就去廚房找水,再給他喂水。

韓思農并沒有很醉,可不知為何,厲永奎一碰他,就覺得他皮膚格外燙。

“你沒事吧?”厲永奎有些擔憂。

“沒事……”韓思農扯開領子,大剌剌往沙發上一靠,張開手臂,“過來,小深。”

厲永奎走過去,靠在他懷裏。韓思農緩緩收緊手臂。倆人就像這樣擁着,誰都沒說話。

“我想你了,韓思農。”厲永奎的嘴貼在韓思農胸前,喘息漸重。

“要做嗎?”韓思農輕笑問,“欸,套子都用完了,怎麽辦?”

“那……就不用套子。”

(沒有車了,閹割無車。)

厲永奎比韓思農先醒,看着昨晚一床淩亂的痕跡,不免羞赧。

他蹑手蹑腳起床,去衛生間草草清洗。洗到一半,聽到門外傳來窸窸窣窣聲。

他探出半顆腦袋,不由一愣。

從未見過有這樣一張臉,可以同韓思農如此相似。如果韓思農是女人,大抵就長這樣吧。

他立刻明白過來,與他面面相觑的這位女士,正是韓思農生母。

“你是——”蘇素一臉迷惑地看他。

“啊!”厲永奎如夢初醒,腦袋轉得飛快,“我是韓總的同事。昨晚家裏出了些事,就……過來這邊借住一宿。”嚴格來說,只算半個同事。

蘇素狐疑地點點頭。

她到底是沉得住氣的人,微笑問:“怎麽稱呼啊?”

“阿姨,您叫我小厲就好了。”厲永奎邊說邊心虛地瞟了眼卧室方向。

蘇素循着他的視線望,一副了然道:“小思就愛睡懶覺,瞧瞧,你都起來了,他還在睡!”

厲永奎立時附和,“這樣啊,但我看韓總平日裏上班,挺準時的啊。”

蘇素攏了攏秀發,“他啊,最會在外人面前裝樣子。跟他爹一個德行!”

知子莫若母。

聽見這話,厲永奎忍不住,偷偷翹起嘴角。

厲永奎不敢多留,随意扯了個理由要走,蘇素送他到門口,禮貌地同他道別。

蘇素走進卧室,韓思農依然一無所知,只管蒙頭大睡。她走近床邊,一股異樣的感覺不由向上翻湧,有些像心慌。太奇怪了。

她定了定,接着一把掀開韓思農的被子。

“還不起來!幾點了啊!太陽都曬屁股了!”

韓思農睡眼朦胧地直起身,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立在床邊的人是蘇素。

“媽,你怎麽來了?”韓思農揉揉眼睛,四下瞟了一圈。

“找誰呢?”蘇素端着臉問。

韓思農是個聰明人,知道厲永奎這會兒肯定是走了。

“沒誰啊。”

蘇素不說話,盯着韓思農看了半晌,嘆了口氣,“你怎麽現在變成這個德性了。”

純粹是感嘆語氣,沒有任何暗諷。

韓思農一僵,臉色有幾分詭異,少頃,才有所緩和,問:“媽,你今天怎麽不說一聲就過來了?”

蘇素無暇注意到他的不對勁,自顧自道:“你忘了啊,不是之前說好了,今天去見一見相親對象嘛?”

?出自《酌貪泉詩》——晉?吳隐之 嚴英說這句話的意思,在感慨韓的剛正不阿。

別人飲了貪財泉都會渴望財富,可韓同樣飲了這泉水,仍能保持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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