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 63
那天以後，很快就是春節。
韓炜去了外公外婆家過年，阿姨和司機也告假回老家與親人團聚，偌大一棟房子裏竟只剩了韓思農一人。
除夕夜，韓思農吃完晚飯，無所事事，開着電視作背景音，專心致志刷手機。
微信設了免打擾，但右上角的紅點，格外顯眼。韓思農想了想，點進去。
未讀消息很多，除了賀年短信外，還有不少人在群裏搶紅包。
大概真有心有靈犀這種情況。
他往下刷，刷到厲永奎的對話框，手指停住，厲永奎恰好在這時拍他，毫不客氣，問他在幹嘛。
他回，看電視。
厲永奎二話不說，彈過來視頻。
韓思農嘆了口氣，接起來。
“你就不怕我旁邊有人嗎？”韓思農無奈問。
“誰？”厲永奎警覺地問，“你現在跟誰在一起？”
盡管隔着屏幕，韓思農依然能感受到對方無緣無故的醋意。
他憋不住，噗嗤笑出聲。
“你故意的？”厲永奎慢半拍，瞪視道，“無聊不無聊？”
韓思農繼續逗對方，“小深，我一直以為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其實我發現了，你有時候也不是那麽聰明。”
Advertisement
厲永奎無語，表情有些僵硬，“你夠了啊！”
他此時正在老家，祭拜完母親後，也是孤家寡人。本來還想按捺住，初二過後再聯系韓思農……
可他無論幹什麽，都排遣不了想韓思農的心情，索性放下面子，一解「相思之苦」。
“你那邊還可以放鞭炮嗎？”韓思農忽然問。
他聽見對面有隐隐約約的爆竹聲。
“有在宣傳禁鞭，但小地方嘛，管得沒那麽嚴。”厲永奎站在陽臺上，擡頭望向夜空，“你看過今晚的月亮嗎？”
“沒呢。”
“那你趕緊出去看看。”
韓思農聞言，起身，推開落地窗，走到露臺。
“看見了嗎？”厲永奎迫不及待問。
韓思農「嗯」了一聲。
江城在三環以內的夜晚天空，總是泛着些微茫的紅，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咎給光污染。月亮不算圓滿，卻很亮很柔，挂在北方天空。
月色下，韓思農揚着下颌，脖頸的線條修長，微微繃出弧度，擡起的睫毛又長又密，也很脆弱。厲永奎從視頻裏，看得心頭一緊。
他厲永奎早已改頭換面，不再魯莽貧困，實現了許多人認為的財富自由，他被更多人忌憚，畏懼他的殺伐果斷。
可在情感裏，他依舊衣衫褴褛，蠢的可以，悶聲一條道走到黑，渴望抵達韓思農富裕的殿堂。
在愛情面前，智慧、財富，都不值得一提，任他厲永奎再怎麽跋扈嚣張，他始終要躬身，懇求韓思農的施予。
“我們以前一起看過月亮……”厲永奎很慢很慢地說，“然後你吻了我。”
“是嗎？”韓思農調轉目光，對着鏡頭，微笑道，“我有這麽主動過啊，你會不會記錯了？”
厲永奎翻了個白眼，不甘示弱，“說真的，我還挺羨慕你的……”
“羨慕什麽？”
厲永奎故作停頓，“會保養。”
韓思農正打算接受恭維，卻沒料到厲永奎繼續道：“把臉皮保養的這麽厚，真是不容易！”
他愣了一下，哈哈笑起來。
“小深，我覺得你現在挺幽默的……”韓思農故意揶揄，“比以前平易近人多了。”
厲永奎無語。誰敢說這男人臉皮不厚？！
東拉西扯，不知不覺聊了太久，手機發燙。韓思農覺得自己手心熱乎乎的。
厲永奎忽然問：“還要多久，你才能真正接受我？”
“現在這樣……不好嗎？”韓思農知道，自己避重就輕，對方肯定會失望。
厲永奎斬釘截鐵，“不好。”
“人不能這麽貪心。”
“不，我偏要這麽貪心。”厲永奎沉默了一會兒，眉毛微微蹙着，稀薄的月光在他臉上剜出陰影，“媽的，不幹了，我想和你呆一起。”
電視上傳來了倒計時。
韓思農正好可以扯開話題，“馬上又是一年了……”
“三、二、一……”背景音的呼噪，厲永奎也聽見了。
“新年快樂！”韓思農笑着由衷說。
厲永奎沒作聲，對着鏡頭異常沉靜，這沉靜竟讓韓思農都起了些心虛。好在最後，他低聲回了個「新年快樂」。
韓思農一覺睡到接近正午，他下樓時，聽見院子裏有汽車輪胎摩擦聲，像是有人在停車。
怎麽回事？
他狐疑地走出去，站在外道走廊，看見一抹熟悉乍眼的藍色。
厲永奎一臉疲憊地從駕駛室下來，擡頭對上他質疑且詫異的目光。
“你啊……”厲永奎笑得有些怠倦，“能不能保持點兒警惕，鎖好自己的家門，我怎麽每次來，都像闖空門似的！”
韓思農杵在原地，着實怔了片刻。
“你一路開回來的嗎？”韓思農覺得自己聲音暗啞，大概是睡久了吧。
厲永奎學他最常用的招數，聳聳肩，然後眨了眨眼。
接近一千公裏，即使全程走高速，時速保持在110以上，最起碼也得花十一、二個小時。
厲永奎大概是挂了視頻後，直接驅車趕來，一路不歇息，絕對的疲勞駕駛。
厲永奎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良久，而後一把抱住了他。厲永奎心裏其實在擔憂，等着韓思農的抗拒，可韓思農并沒有抗拒。
韓思農沒有計較他不打招呼的僭越。他當作良好信號，便更有信心了些。
“我能理解你……”厲永奎埋下臉，嘴唇貼在韓思農頭發上，低聲說，“雖然時代變了，我們如果在一起，照樣無法對外界交待，只能偷偷摸摸，但這并不是我們不該在一起的理由……”
“以前我也有不對，那時我只覺得自己被抛棄了，想不通，真情實意在恨你，才會使不少絆子……
但我也沒少被你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我們算扯平了吧……休戰，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偷偷哽咽了下，自我意識算什麽，自尊又算什麽……在韓思農面前，他早就被毒麻了，癱瘓不能挪動。
“你敢說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我嗎，韓思農？”
韓思農一動不動，厲永奎摟抱着他，心疼起來，怎麽會這麽瘦，骨頭硌着他的胸膛，紮進他的心。
他每次抱着他，都好像在抱尖銳突兀的硬器……可他就是要給他所有的狂熱、迷戀、不回頭，他深深吸附着他，誓要把他從十九歲青春開始的時光都抱回來，要将他抱成自己的。
厲永奎抱夠了，退後了些，一只手移動到韓思農臉龐，想要撫摸撫摸朝思暮想的面容。
韓思農終于是動了，抓住了他失去分寸的手。厲永奎一怔，以為對方生氣了，眼底露出歉意。他垂下眼睫，懷滿羞愧。
“你這種行為叫揩油，知道嗎？”韓思農狡黠地眨了下眼。
“什——”厲永奎驀地擡眼，耳根倏爾通紅，想要把手抽回，韓思農沒能讓他如願。
“開這麽久的車過來，不累嗎？”韓思農眼角蓄着笑，面上依然是八風不動。
太明顯了，故意扯開話題。
厲永奎剛想掰扯兩句，結果韓思農猝不及防問：“你希望我軟下心來，主動示好，對嗎？”
厲永奎被戳中心事，掩飾性地別開臉，被韓思農抓住的地方，已經開始灼熱，像岩漿滾了一道。
明明韓思農的體溫那麽涼，真是無解，彷佛全部都是一場失真的錯覺。
韓思農叫了聲「小深」。
厲永奎出于本能地轉過頭，與韓思農膽怯對視。
“再努力一點，小深……”韓思農笑了一下，故意停頓，而後緩緩松開了他，往後退，拉出一段距離。
厲永奎就被這停頓和距離雙雙釣住，心裏窩囊又期待。他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盯着韓思農的唇，格外緊張接下來從這張嘴巴裏冒出的話。
他甚至開始暗自向上蒼懇求，最好是折衷，不要一口否認或狠狠拒絕。
“再努力些，也許我就被你打動了呢。”
厲永奎啞在原地，身體開始微微發顫。他已經分不出，這顫抖究竟是由疲頓，還是希望帶來的。
中年人磨磨唧唧。
友友們，這幾天我想休息一下，連更兩月，精力有點跟不上來，最後還有1/3的收尾故事想好好寫，下周四開始每周3-4更，萬字。
謝謝友友們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