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 64

韓思農安排厲永奎去客房休息。

厲永奎安睡後,他給自己調了杯檸檬蘇打水,經過酒櫃時,稍作考慮,又往裏加了點兒伏特加。

韓思農喝了一杯半,喝得身體都溫了起來。很奇怪,他并不是需要靠酒精滿足的人,怎麽會一下子想放縱,白日飲酒呢。但閃念來了,擋也擋不住。

韓思農瞥了眼窗外,風和日麗,陽光無私地灑滿庭院。他現在輕微感覺到恍惚,樓上有一個醒着時會冷不丁越界,朝他發出激烈情感進攻,此刻卻正在沉睡的男人。

他是怎麽讓這男人,一點一點,一步一步,走到這兒來的呢?韓思農也沒有想明白。

會不會——真的有那種可能,只要給厲永奎時間,他就能贏得他真正的好感,甚至得到許諾。

韓思農閉了閉眼,覺得酒精誤人,竟讓自己想法都荒唐了起來。

他厭惡不能控制自己。

他以前考慮過,剩下的人生該怎樣渡過,等到韓炜再長大點兒,自己能夠放手,就不那麽辛苦,去看看世界也行,重撿年輕時的興趣愛好也不錯,反正樂趣和苦惱只打算一個人吞咽。可厲永奎不打算任他獨處,偏執地要跳進他的世界,增添亂子。

厲永奎果然是最佳辯手,字字珠玑,渲染情緒也是一把好手。他對着他,感覺到中文都像有所退步,并發現,其實自己也拿不出多嚴謹的道理,來反駁厲永奎。

他一邊沉浸思考,并不知道,自己一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厲永奎睡到傍晚才下樓,屋內有地暖,他只穿了件襯衣……但整個人一掃頹靡,神清氣爽,大概是洗漱的時候,還順便刮了個胡子。

他看見韓思農端坐在開放式西廚的流理臺前,對着筆記本電腦,一臉認真,像是在研究什麽。他走近,輕輕咳嗽了一聲。

韓思農擡頭,對着他微笑了一下。

“睡得好嗎?”韓思農邊問邊起身倒了杯熱茶遞給他,禮貌順着慣性,從姿态裏流出來。

厲永奎接過茶杯道謝,抿了口茶後,說非常好。簡直不要太好。他心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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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餓嗎?”韓思農問,“我自作主張點了日餐,我記得你能吃生食吧。”

厲永奎點點頭。

韓思農合上電腦,轉到灰色的對開門冰箱前,端出晚餐。

厲永奎也不好意思吃白食,走過去,幫對方扶住冰箱門,接打包盒。兩人默契分工,一個裝盤,一個微波需要趁熱吃的食物。

厲永奎不時瞥一眼韓思農,對方側臉沉靜,專注在手上忙活的事情。他忽然産生一種錯覺,他倆好像與生俱來,就該一起過這種稀松平常的生活。

韓思農開了瓶冰鎮過的梅子酒,為兩人各自斟了一杯。

“春節什麽都緊缺,雖然這家是我常點的,但我不敢保證海膽一定新鮮……”

韓思農說,“你要是吃出來什麽不合意的,我只能提前說抱歉了。”

厲永奎覺得他太客氣了,摸了摸鼻尖,“等到青川營業,我提前定好位,請你去吃。”

青川,是江城最著名的懷石料理餐廳,日本主廚,預約必須提前三個月。

韓思農聳聳肩,“沒關系,青川不是預約期很長嗎?那我們估計得排到春天了吧。”

厲永奎愣了一下,「我們」「春天」,聽起來格外欣欣向榮。

韓思農見對方發怔,嘆息地笑了一聲,厲永奎這才羞赧地回神。

“你的意思……”厲永奎觑着韓思農臉色問,并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還有對方,“這是答應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嗎?”

“也不是不行。”韓思農眨眨眼。

厲永奎端起玻璃杯,呷了口冰酒。溫和香甜的辛辣,從喉管滑進胃中,涼涼的滋味讓他還能暫時保持冷靜。

“你這算在追我吧?”韓思農問的時候,正把酒杯端在唇邊,稍稍凝住,眼睛從杯緣上方,狡黠地望過來。

厲永奎正在吞咽,忽然猛咳起來,手掌慌亂捶着胸膛,食物殘渣都被他咳出來了些。好在他迅速把臉別在一旁,沒有污染桌上的食物。

待他咳得差不多了,韓思農淡定地遞過來一張紙巾。

厲永奎急忙接過來,捂住嘴囫囵擦拭,然後又猛喝了幾口酒,才緩過來。眼角卻已經泛起潮濕的紅。

“沒事吧?”韓思農關心地問,又繼續為他斟酒,“慢點吃啊,又沒人跟你搶。”

厲永奎無語,紅着眼硬着頭皮含糊回:“沒事,謝謝。”

隔了片刻,厲永奎忽然小聲道:“是,我在追你。”

韓思農正在低頭蘸醬,唇角弧度微不可查地揚起,只有一霎那,便消失了。

“我發現一件事情,你好像從來沒告訴我,為什麽喜歡我……”韓思農做出一個自嘲的表情,“我也不是完美的人,但你還是對我念念不忘,對吧。”

這種自戀的話,也只有韓思農說出來,才不會覺得突兀可笑。

厲永奎沒有立時回答,正在低頭對付三文魚。

厲永奎很快消滅了三文魚,擡起頭來,然後一字一頓,“為什麽要當完美無缺的人?”

韓思農笑着附和,“也是,太完美了,一旦發現自己跟不上完美的節奏,就會覺得有負罪感。”

厲永奎咽完嘴中的食物,舉着筷子,在空氣裏點點,幹脆想到什麽說什麽,“所以啊,你看這不正好,你有了短暫婚史,不完美了,屬于婚戀市場的二等男人,可以被我撿漏。我呢,無婚史,身家清白,配你,高配。”

韓思農被他這歪理逗得眉開眼笑。

“真的!”氣氛聊得漸入佳境,厲永奎索性沒遮沒攔,開啓嘴炮,“你別得意,不要務虛,要講現實條件,你過了我這村,可沒這店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少缺點啊?”

韓思農擺出洗耳恭聽模樣。

厲永奎挑挑眉毛,裝模作樣并攏三根手指,“常言道三種人不能愛,多情種、工作狂、暴力狂。韓思農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全部都符合?欸,我也是自虐找罪受,愛上了三種缺點集于一身的人!”

韓思農心忖,哪兒有這種無稽之談,肯定是瞎編亂造。

但他依然順着對方話,笑問:“我怎麽多情了?”

“多情即是無情。”厲永奎嗤了一聲,“再說了,你敢說你以前不風流?”

韓思農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那我又怎麽成暴力狂了?”

“冷暴力也算。”

韓思農不置可否,握着水杯,臉轉向一旁。

厲永奎覺得自己可能說得有些過分,立刻找補,“欸,我開玩笑随便一說,你沒那麽小氣吧。”

韓思農聞言轉過頭來,臉好像有點兒繃。

厲永奎心下一涼,壞了壞了,自己得寸進尺,習慣性喜歡嘴上逞能,這上下嘴皮子一磨,又把好氣氛攪沒了吧。活該!

哪知,韓思農忽而綻開一個笑容,明淨如朝陽,閃得厲永奎眼睛和腦袋同時宕機。

然後,厲永奎聽見韓思農說:“我沒有生氣,只是好久沒和人聊天這麽放松了……太開心了,就不知道該怎樣适應。”

厲永奎端起面前已經不冰的梅酒,一鼓作氣灌完後,氣勢洶洶站起來,越過桌椅的阻礙,來到韓思農面前。

他身子傾了傾,雙臂分開,卡住椅子的扶手,圈出領地,一低頭,韓思農便在這領地的中央。

“可以嗎?”厲永奎氣息紊亂,呼吸撲在韓思農鼻尖。

按照以往,韓思農早就警惕地避開了這種接觸。

可以什麽,無需回答,心知肚明。

韓思農還未把許可的笑意完全展露,厲永奎的唇就急迫地貼了上來。

他顫顫、濕潤地、帶着梅子香氣去吸吮他的唇。

他們沒有用舌頭,只是嘴唇貼着嘴唇吸吻,卻吻得像有半個世紀,那般踏實。

厲永奎想,韓思農會不會後悔。但管它呢,他們不正是這般一邊愚蠢,一邊聰明地互相折騰着熬過來了嗎?

我認為還是挺甜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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