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apter 70

厲永奎在法蘭克福一待就是三周,處理的事情的确麻煩,還必須嚴防死守住,不能随意對外洩露丁點兒。

德方懷疑明睿方的這位負責人違反公司法洩密,向競方公司遞信,并且違背協議約定,從而阻礙了德方順利進入董事會。

這位負責人被德方暫時「羁押」式地留在法蘭克福,卻無法參與任何事務工作。

厲永奎嚴格來說是去接替他,繼續與德國佬們周旋,更重要的是,需要弄個水落石出。

明睿當然不能只信一方說辭,更何況,德方毫無預兆的強勢控訴,頗有蹊跷。

通過搜集到的信息,厲永奎懷疑德國佬入資後想反悔,企圖撤銷本來會納入合同裏的「黃金降落傘」協定。

厲永奎早年在悅達吃過虧,自然不會允許自己再犯類似錯誤。他在韓思農那裏吃的悶虧,他認,畢竟帶有私情。

确切點說,他以前拿自以為是的付出當作情感敲詐的砝碼,可韓思農絕情,不買賬。這次換成無關者,他怎麽可能縱容自己的一番心血任人宰割。

這天傍晚,韓思農剛出大廈電梯,微信就響了,他掃了眼屏幕摁斷,回複對方,晚一點回你。

半小時後,離公司最近的咖啡館裏,他撿了個最僻靜的角落坐下,重撥過去。那邊很快接通,聲音含含糊糊,大概是因為信號不太穩定。

“欸,你剛剛錯過了。”厲永奎嘆了口氣道。

“錯過什麽?”韓思農饒有興趣問。

“我剛剛在街邊吃午餐,有個華人模樣的小夥子在地鐵口賣藝,唱得全是華語老歌,我問他可不可以點歌,他很熱情,說行……”厲永奎故意賣關子,“你猜我點的什麽歌?”

“點的什麽歌?”韓思農微微揚起嘴角。

“你猜啊。”

韓思農坦白,“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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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永奎腳步放緩,隔三差五的,總有行人過來,打斷他剛剛醞釀好的情緒。

法蘭克福午後的陽光正足,他握着手機,深呼吸,掌心裏的手機和呼吸同步變燙。

“《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他很慢很清晰地說。

韓思農沉默下來,沉默可以是鼓勵,也可以是逃避。厲永奎等待着,他等待了很久,從遠遠的青春路上,直到卸甲妥協的如今。

隔了半晌後,他聽見韓思農平淡地說:“我也會唱這首歌,你想聽的話,以後我唱給你聽。”

“以後嗎?”厲永奎挑出重點。

他頓了頓,再問的時候,腮幫子發緊,胸腔重重起伏着,“這個以後可以維持多久?”

“你那邊處理的怎麽樣?”韓思農忽然轉移話題,“準備什麽時候回來?”

“韓思農——”厲永奎的心漸漸沉了,他連名帶姓叫他。

“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韓思農反問。

厲永奎愣怔,不明所以。這算什麽答案。

“什麽意思?”

“歌詞啊……”韓思農佯裝為難,笑意明顯地說,“剛剛聽過的歌,這麽快就忘記了。你記性不是一向很好的嘛?”

厲永奎想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很難看,斤斤計較的人,表情不可能賞心悅目。

“我很蠢的韓思農,你不說明白,我不懂。”

“大三那年,學校廢門那片要拆了,建新的球場,你很舍不得似的,每次回宿舍,都要特地繞路走到那附近,站一會兒再走……我覺得那個時候的你固執得可怕,但又好像很……”

“很什麽?”

“很令人心軟……”韓思農說,“好想讓你再快樂起來。”

厲永奎不說話,心上似乎生了一簇火,噼裏啪啦燃燒,嗡得他筋骨炸裂,耳鳴頭昏。地鐵站口,又湧出了一批人,他逆着人流,被陽光普照。

“你還說你不記得……”厲永奎鼻腔泛酸,略帶埋怨,“你明明都記得。”

韓思農輕輕笑了一下,權當默認。

“你不是很想我嗎?”韓思農溫情脈脈道,“那就全力以赴解決好問題,快點回來。”

厲永奎風塵仆仆下飛機,來不及捯饬自己,就直往岐山大廈奔。他知道韓思農今天在加班,快入夜了……

盡管錯開了高峰時刻,車流仍然不見少。他心急如焚,接到他的司機很會看臉色,一路上基本都不怎麽踩剎車,見縫插針地往前鑽。

三十八天,從上次南島分別後,他們竟然又荒蕪了這些時日。

到達時候,整棟大樓,只有韓思農辦公室那間是亮着的。其餘人早就走幹淨了,只剩保安巡邏。韓思農知道他要殺過來,提早通知了保安放行。

走進辦公室,韓思農不在。

人呢?

厲永奎奇怪。

正茫然間,背後有人輕咳了一聲。厲永奎回頭,看見韓思農一臉慵懶地抱臂依靠在門邊。

韓思農頭發沒有抹摩絲,劉海自然下垂,顯得非常減齡。襯衣領也解開了,兩邊袖子捋到小胳膊,看起來很清爽。

臉還是很白,雙頰微凹,更突出了精致五官。只需一眼,就能将人釘死,根本移不開視線。他打量對方時,韓思農也在打量他。

厲永奎氣色不算太好,眼下有青色,下巴尖利了不少,本來精壯的身形,好似單薄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因為半明半暗光線的原因,厲永奎皮膚上蓋着一層稀薄失真的光暈,令他看起來有些仿徨,薄薄的眼皮下,流露出些微脆弱。

要怎樣的工作強度,才會讓他這樣疲憊、消瘦呢?韓思農不由想。他以前會注意到細節的變化,卻不曾深想其中緣由。

“順利嗎?”韓思農走進來,邊問邊關門。

這個順利可以引申得很寬泛。

譬如,旅途順利嗎?事情處理好了嗎?接下來會順利嗎?以及,艱難不帶喘地走到這裏來,順利嗎?

厲永奎困窘了一下,因為他竟覺得毫無頭緒。韓思農不慌不忙坐下來,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他走近,然後在韓思農面前半佝下身子,蹲了下去,腦袋輕輕地,擱在了韓思農膝頭。

就像多年前那樣,他重複着以同樣姿态,在韓思農這裏,安靜蜷縮,找到歸屬。

“你知道嗎?一個人過一天,像過一年。”他埋着臉,悶悶道。

“向我炫耀記性好……”韓思農在他頭頂揶揄,“背歌詞啊?”

厲永奎搖了搖頭。真恨不得将血肉細胞毛發,所有的生物特征,都植進韓思農的軀體,同他交融生長,不再分你我。

他趴伏在韓思農的膝頭,伸出手,摸到對方的手,固執地與對方十指交握,“真心話。你不在我身邊,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別難熬。這些年……”他小小哽咽着,“你根本都不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

“我知道。”韓思農垂下眼,盯着他深黑的後腦勺道。

韓思農真的知道嗎?無所謂了,騙人的話,多說說也無妨,至少挺好聽的。

他愛上了不止三種缺點集于一身的男人。

他的壞,同他的好一樣,令他無法割舍。

“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拼命嗎?”厲永奎問。

“為什麽?”

“因為我要拼命掙錢,掙好多好多錢,讓你再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

韓思農不作聲,笑了笑。厲永奎握着他的手,感覺到了笑意,從皮膚和骨骼傳過來。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什麽?”

他淪落在他這裏,幾乎快成為風幹的古化石,他還裝作不知道原因。

韓思農擺得姿态永遠是無知、無辜、無情,卻讓厲永奎抵擋不了,只會無以複加淪陷得更深。

“我的都會是你的,我的命我的財富,都可以給你,我只要你就好……”他知道自己恬不知恥,沒有自尊,可他只能遵循自己的心和狂熱。

“能不能把你給我呢?”

韓思農将他拉起來。他感覺到了韓思農的變化,他說不清楚,但是他明白,那變化,會讓他們都癫狂。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接起吻。發燒似的。沒有了知覺。

?韓總問厲總的這個,出自于歌詞梗《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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