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沒事了?”眼見那條緞帶落入說玄手裏,溫荀下意識後退一步,與他保持着恰當的距離。“我正說去看你……”
“蓬瀛衣家。”說玄吐出這四個字,淡淡地問:“這是誰的?”
“是我在衣家的一個朋友,落在我那兒,忘了拿走。”溫荀勉強扯了下嘴角,做出一番解釋,“我才發現把它帶在了身上,你的病怎麽樣了?”
說玄不答反問,“男人還是女人?”
溫荀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原主在衣家只認識一個人,那就是衣家少主衣濯白,随便一查都知道。
說玄沒有聽到溫荀的回答,心裏已經猜出了答案。只見他的手心冒出一朵紫色火焰,當着溫荀的面将緞帶燒成了灰燼。
溫荀暗叫一句完了,卻見說玄突然靠近,幾乎快要貼上他的臉。
他剛洗澡不久,僅僅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連外袍都沒披上。
說玄收回手中紫焰,低沉的嗓音隐含着極強的占有欲,“本尊不想在你這兒看見其他男人的東西。”
溫荀感受到對方逼人的氣息,縮了縮脖子,“我……知道了。”
說玄滿意地嗯了一聲,慢慢往後退開。
正當溫荀松了口氣時,猝不及防被說玄給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
其他侍女見狀,默默地退出寝殿。
溫荀仰頭盯着那張臉,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無心殿主不會對他做那種事吧?他現在可是孕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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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說玄俯身湊下來,溫荀連忙擡手堵住他的唇,大叫:“不行!”
說玄的動作停在中途,捉住他的手放進被褥,低低一笑,“什麽不行?”
溫荀紅了下臉,這是誤會了?
他錯開視線,小聲回道:“沒、沒什麽……我就是想問你,你還記得你每次發病後的事情嗎?”
說玄搖頭道:“不記得了,你想讓本尊記起當時的那些細節嗎?”
溫荀避開他熾熱的眼神,“不是……”
“溫荀。”說玄忽然叫住他的名字。
“嗯?”溫荀偏過頭,與他的目光相交。
“你是吾的人。”說玄仿佛在向他宣示主權,視線下滑,落在他的唇邊。
侍女退出去後沒關上殿門,正在說玄喉嚨微動之際,一串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舉動。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說夢輕咳了兩聲,說道:“天醫閣主,我們還是走吧。”
“等等。”說玄喊住他,從床前轉過身,一眼就看見了假扮成天醫閣主的燈宵。“鹿閣主也在?”
燈宵閉着雙眼,憑聲音辨出對他說話的人便是無心殿主。
他雖沒撞見方才那一幕,但已從說夢的話中覺察到了不對。
燈宵禮節性地說道:“鹿某前來打擾了。”
說夢則是說明來意,“我讓天醫閣主給嫂子熬了安胎的藥湯,正巧過來看看,聽說哥哥……”
說玄搶過話道:“本尊無事,你無需擔憂。”
“沒事就好。”說夢露出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拜托燈宵道:“我有件事想和哥哥說,可否勞煩天醫閣主幫忙照看一下?”
“可以。”燈宵立即應聲,聽得那二人的對話,笑容凝固在嘴角。
說玄松開手,目不斜視地說道:“本尊去去便回,你若嫌那藥湯太苦就不喝了。”
溫荀點頭,“你去吧。”
在他們走之後,寝殿很快只剩下了兩個人。
溫荀靠在床邊,親眼看着燈宵把眼睜開。以前他從沒注意過,現在才發現這個小徒弟的瞳孔竟呈現出淡淡的金色。
“師父。”燈宵輕輕喊了一聲,把藥湯端過去,“那個人……沒有欺負你吧?”
“嗯……”差點被欺負了。
“你這麽明目張膽地來這兒找我,不怕被發現嗎?”溫荀接過藥湯抿了一口,不苦。
“不怕。”燈宵搖搖頭,“徒兒一定會把師父救出去。”
聽到救這個字,溫荀淡淡地笑了笑。
雖然說玄是個魔修,但不得不說,他待原主确實不錯,不然也不會帶他去他恩師隐居的地方。
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有點舍不得走了。
燈宵見他陷入深思,問道:“師父父,你在想什麽?別害怕,徒兒會保護好你。”
溫荀放下藥碗,又是一笑,“沒什麽,師父問你,我不在這段時間裏,還有別人來找過我嗎?”
燈宵想了想,不解地問:“別人?師父說的別人是誰呀?”
看來原主的第二個攻略目标尚未現身,這讓溫荀稍微松了口氣。
他知道燈宵一定會繼續追問,轉移話題道:“你之前說,你是和別谷主一起來的?”
燈宵如實回答,“是一起來的,但徒兒不喜歡他。”
溫荀道:“為什麽?”
燈宵道:“如果不是他,師父父就不會被抓來無心殿。”
嗯……
溫荀心想,這可不一定。
就算是換作了別人,說玄也照樣會找上門來。
師徒二人敘了會兒,沒過多久那對兄弟也回來了。
不知他們聊了什麽,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鹿閣主。”說玄道:“他的身體無恙否?”
“殿主不必擔心,這位公子身體無恙。”燈宵裝得有模有樣,“若是非要說的話……”
“鹿閣主不妨直說。”說玄道。
“既然殿主這麽問了,那鹿某便說個一二。”燈宵趁機道:“如果殿主想讓這位公子好生靜養,最需要注意的,便是換一個地方。”
聞言,說夢道:“天醫閣主的意思是,我嫂子不能待在無心殿?”
燈宵解釋道:“無心殿魔氣太重,而這位公子又是劍修,時間一長身體恐怕會承受不住。”
說玄信了他的話,問道:“依鹿閣主此言,什麽地方最為合适?”
燈宵道:“最合适的便是這位公子從小生長的地方。當然,殿主若是不舍的話,只需離無心殿遠一些即可。”
聽完這番話,說玄又去問溫荀,“你願意去別的地方嗎?”
溫荀豈會不知燈宵的想法,順着話回答,“都行。不過,這裏确實有些悶,還有些無聊。”
對此,說夢表示很贊同,“在無心殿待久了的确乏悶無比,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與無心殿離得也不遠。”
說玄道:“什麽地方?”
說夢道:“距無心殿三裏外有個渡口小鎮,名字叫做月迷津渡。我之前在那兒有座別宅,哥哥若是放心的話,可以讓嫂子去那兒靜養。”
說玄道:“好,便去那座別宅。”
于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次日溫荀便在他們的陪同下去了月迷津渡。
說夢給他那別宅取了個文雅的名字,喚做一夢迷津。
這個渡口小鎮正對着竹海,而越過竹海則是傳說中的天音六閣。此竹海非彼竹海,它與潇湘竹海不同,是一片深碧色的海域。
聽說竹海曾經本是郁郁竹林,後來下了整整三年的雨,從此便成了寬闊的海域。
倘若晴天坐船行在海面,甚至還能看見海底那片被淹沒的竹林。
當地人為了悼念那些死在水中的亡靈,會在每月月中時放船燈。
久而久之,這就變成了當地的一種習俗,也變成了人們對願望的寄托。
“所以說,今晚可以去放船燈嗎?”溫荀一邊走着一邊問說夢。
這座別宅比他想象中更大,從大門到內院整整走了一盞茶的時間。
“可以。”說夢道:“今天的天氣不錯,不出意外還會有燈會。”
“那挺好,我還沒去逛過燈會,你呢?”溫荀這話是問說玄的。
“你要去本尊便陪你去,夜裏風寒,你不可在外面待得太久。”說玄道。
“嗯,我知道了。”溫荀不經意地掃了燈宵一眼,“那鹿閣主也去吧。”
夜晚逼近,暮色漸漸降臨到這座渡口小鎮,入夜後的小鎮和它的名字一樣美。
傍晚霧霭彌漫海面,直至月盤初升,迷霧慢慢散去。朗月的清輝洗盡大街小巷,連同陰暗的角落也變得敞亮起來。
房門被敲響了三聲,溫荀知道敲門的人不會是說玄,輕聲問道:“誰?”
門外人喊道:“師父父。”
溫荀打開門,只見燈宵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他往左右看了看,卻聽燈宵道:“他剛去找他的随侍了。”
溫荀知他指的是說玄,道:“還是小心為上,在這裏不要輕易叫我師父。”
燈宵委屈道:“可師父就是師父,師父,我方才在街上看見了別谷主。”
溫荀微感意外,“他來了?”
燈宵張了下嘴,話到唇前很快又改成了另一句,“燈會好像已經開始了。”
溫荀朝他的身後看去,但見說夢正往他們走來。
說夢道:“原來天醫閣主在這裏,真讓我好找。”
溫荀笑着解釋,“鹿閣主說燈會快要開始,讓我提前做好準備。”
說夢道:“準備這種事交給哥哥和落荒就行,嫂子現在是有孕之身,不可過度操勞。”
溫荀咳了咳,“那什麽……你的稱呼要不改改?我和你哥哥還沒成親。”
說夢不以為意道:“你連哥哥的孩子都有了,成親與否又有什麽關系。”
溫荀深吸了口氣,感覺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否則很難保證燈宵不會對說夢下手。
他壓根兒不敢去看燈宵的臉,“燈會快開始了,我們出去看看吧。”
海邊停靠着一艘艘大船,那些酒樓便設在船上。舉頭可見偌大的月盤,仿佛挂在船頭一樣。
今晚有燈會,小鎮的百姓們紛紛出到街上,他們則直接去了船上酒樓。
每家酒樓都坐滿了客人,喧嘩聲從這頭傳到那頭,整座小鎮顯得熱鬧非凡。
而在這嘈雜之中,溫荀隐約聽到了一陣琴聲。好似從某艘船內飄來,斷斷續續,成為夜色中最凄涼的曲調。
“這裏的燈會确實很好看。”溫荀将船燈抛擲水中,卻見對面的船上有人和他做出一樣的舉動。
透過水面的倒影,他匆忙掃了眼那人紅色的袖角。
是別鏡花吧?
“還有更好看的。”說玄解下鬥篷,輕輕地披在他的肩上,“小心受涼。”
溫荀接過他的好意,擡頭的瞬間,一束束煙花在夜空綻開。
這煙花引來不少路人駐足停觀,就連酒樓裏的人也紛紛探出頭來。
溫荀在小說中見過很多這樣的橋段,那時的他只覺得俗套無比。
可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溫荀才深切地體會到了其中的感動。
說玄問他,“喜歡嗎?”
溫荀點點頭,“喜歡,謝謝你。”
說玄牽過他冰涼的手,揣進自己的懷裏,“該進去了。”
而在另一邊,燈宵正悄悄地看着這一切。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溫荀被迫的。
說夢從一開始就在注意他,故意道:“天醫閣主最近是怎麽了?好像有心事。”
燈宵默默收斂神色,“沒有。”
說夢繼續試探,“是真的沒有嗎?”
燈宵耐住性子回答,“沒有。”
他們慢了步落在後頭,這時,走在前面的溫荀突然彎腰捂住肚子。
說玄赫然見狀,急急将他摟在懷中,“可是哪裏不舒服?”
溫荀扶着他的手臂站穩腳跟,只覺腹部一陣刺痛,疼得人直冒冷汗。他勉強道:“我想休息一會兒。”
說玄覺察到他的異常,迅速将溫荀抱進船內,同樣心急的人是燈宵。
燈宵正欲上前,被說夢出手攔住去路。
說夢無情地揭穿他的身份,“是你下的手吧?你根本不是天醫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