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聽到說夢的話後,燈宵選擇沉默以對。
比起解釋自己的身份,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溫荀的情況。
就在此時,平靜無波的海面突然刮起了一陣風。風掀動浪潮,浪潮拍打着海岸。而在這風聲浪聲之中,竟夾雜着一段嗚咽琴聲。
冷風吹攏烏雲,掩去大半邊明月,夜色漸至暗淡。便在此間,一道青色人影悄然出現在了船頂。
來人背負長琴,腰懸卷軸,仿若天人之姿。在他到來的那一刻,風瞬間靜止了,浪潮也停止了翻湧。
青衣人輕飄飄地開口,“他的确不是天醫閣主。”
說完的剎那,青衣人落在了他們的面前,身形輕盈如葉。
他絲毫不顧眼前二人,看樣子是打算直接進入船內。說夢率先看出他的舉動,及時把青衣人攔下。
說夢道:“你是誰?”
青衣人用餘光瞟了眼燈宵,說道:“你更想知道的,不應該是他麽?”
說夢卻并未從他身上移開視線,追問道:“你是天音六閣的人?”
直覺告訴說夢,此人絕非等閑之輩,否則他早該覺察到這人的存在。
青衣人笑了笑,不但承認了他的話,甚而主動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天音閣,琴況。”
聽他自報姓名,說夢頓時一驚,面露訝然地看着他,“天音閣主……”
天音六閣屬散修一脈,與厭惡正道的流離谷不同,他們在寰界幾乎沒有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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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音閣為首,分有天醫閣、天書閣、天器閣、天品閣與天工閣。天音六閣各司其職,唯獨聽命于天音閣主。
傳聞中天音閣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個極為神秘的人物,鮮少有人能夠見到他的真面目。除非是他自願現身,不然根本不會知道他在何處,就連其餘五位閣主也不例外。
而此時此刻,天音閣主竟然出現在了月迷津渡,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渡口小鎮。
他為什麽會現身于此,或者說,他又是為了誰呢?
說夢話音初落,船內忽然傳出說玄的急呼。聽這聲音,裏面的情形似乎不妙。
三人迅速進去,只見說玄緊緊抱着溫荀,懷中人明顯陷入了昏迷狀态。
他們的周圍籠罩着一層結界,使得無人可以輕易靠近。
“說夢大人。”落荒神情激動,快步上前,簡單描述了事情經過,“溫公子方才腹痛,然後痛昏了過去。”
“師父……”
聞言,燈宵試圖沖上去,卻被結界無情地攔在了外面。
他這一出口,無異于暴露他的身份。
“你叫他師父?”說夢一語點出,“你是鳳麟山莊的燈少莊主燈宵?”
事已至此,燈宵索性不再隐藏,而是當着說夢露出了自己真實面目。
他正欲再度上前,這一次,攔住他的人是琴況。
燈宵掙脫不開,惡狠狠地瞪回去,“放開我!你們都是想要傷害師父的壞人!”
琴況沒有聽他的話松開手,而是面無表情地追問他,“鹿銜在哪裏?”
燈宵仍在拼命掙脫,嘴裏回答,“我不知道。”
琴況卻是忽然把他松開,說道:“想要救你師父,便說出鹿銜的去向。”
另一邊,說玄抱着溫荀從結界中站起來,慢慢地走向他們。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度,看上去冰冷得可怕,這才是無心殿主真正的樣子。
說玄擡頭冷冷地看了眼燈宵,問出和琴況一模一樣的話,“鹿銜在哪裏?”
燈宵縮了縮後頸,像是被他們給吓到了。
他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另一個人搶在前面幫他作出了回答。
“我知道他在哪裏。”
衆人尋音望去,來者一襲紅衣,正是流離谷主別鏡花。
他好似有備而來,說話的語速不急不慢。
但在看見昏迷的溫荀時,臉上的神色明顯變了變。大概連他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說玄隐忍着怒火,再一次追問,“鹿銜在哪裏?”
別鏡花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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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荀感覺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迷糊中一直有人在耳畔說話。
他聽起來很吵,很想讓他們閉嘴,可是他連張口都成問題。
直到天光一齊湧入視野,外頭天色明亮,很顯然是白天。
溫荀艱難地睜開眼,看見一對鹿角以及水青色的長發。
他脫口喊出,“燈宵。”
“溫公子認錯人了。”鹿銜耐心作出解釋,“我是天醫閣鹿銜,并非鳳麟山莊的燈少莊主。”
聽見這句解釋,溫荀徹底清醒,确認性地問道:“你真不是燈宵?”
鹿銜道:“之前燈少莊主以幻術冒充過鹿某身份,溫公子想必才會認錯人。”
溫荀沒說話,好一會兒才理清楚思緒。
他記得昨夜去逛燈會,說玄還帶他去放船燈,帶他看煙火。
而後他突然腹痛,再後面的事情便記不得了。
溫荀環視四周,這裏是他在一夢迷津的房間。也就是說,他本人仍在月迷津渡。
可真正的天醫閣主正在他床前,那麽燈宵呢?燈宵會不會已經暴露了身份?說玄又會放過他嗎?
鹿銜聽到他的動靜,知道他想要起床,連忙阻止道:“溫公子小心動了胎氣。”
溫荀道:“我想出去看看。”
鹿銜道:“溫公子若想知道什麽,盡管問鹿某便是。你現在是鹿某的病人,鹿某便要對你的負責。”
溫荀轉念一想,覺得他說的話有理,遂問道:“說玄呢?還有燈宵在哪裏?昨晚在我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是我沒有教好徒弟,才會給鹿閣主帶來麻煩。對此我感到很抱歉,對不起。”
鹿銜不僅長相溫柔,而且說話也十分耐心。對于溫荀問出的問題,他絲毫沒有感到不耐。
“昨夜鹿某并不在場,是別谷主将我帶來了此地。燈少莊主雖冒充了我的身份,但并未對我做出任何逾矩之舉。他不過是太在乎溫公子的安危,才會有如此沖動的行為。”
溫荀道:“鹿閣主真是豁然。”
鹿銜道:“溫公子問了鹿某這麽多,難道就不想知道腹中胎兒的情況嗎?”
溫荀确實沒想過問這個問題,哪怕過了這麽久,他依然沒有把自己當做孕夫看待。
溫荀道:“剛才聽鹿閣主所言,孩子應該并無大礙。”
鹿銜道:“确實無礙。可這畢竟是溫公子的骨肉,溫公子多少也要為自己着想。”
溫荀道:“多謝鹿閣主關心。對了,其餘人呢?說玄有沒有為難燈宵?”
鹿銜道:“無心殿主沒有為難燈少莊主,他們都在正廳。”
“他們?”溫荀眉頭一跳,總感覺會有什麽大事發生,“除了說玄和燈宵,還有別人嗎?”
鹿銜如實回道:“除了無心殿主和燈少莊主,還有流離谷的別谷主,以及閣首。”
前面三人溫荀都見過,也猜到別鏡花會現身。但他卻是頭次聽見‘閣首’這個稱呼,不免有些好奇。
溫荀道:“敢問鹿閣主,你口中的閣首是何許人?”
鹿銜頓了頓,反問道:“溫公子這麽快便把閣首忘了嗎?”
溫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是真不知曉閣首是何等人物。
不過從鹿銜的語氣可知,這個人應該與原主認識。
溫荀趕緊給自己圓場,“沒有忘,只是先前昏睡太久迷糊了,很多東西無法立刻記起。”
鹿銜又替他把了把脈,似乎沒看出什麽名堂。“溫公子這種情況持續有多久了?”
溫荀想了想,回道:“從醒來到現在,接近半個月。”
鹿銜放下他的手,沒再繼續發問,而是說道:“閣首便是天音閣主。”
天音閣主……
溫荀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暗忖,原主的第二個攻略目标出現了?
不好!他們四個人不會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