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了最後,溫荀選擇每樣東西吃一點,這才讓他們停下了争執。

本來一頓簡單的早飯,被他們活生生地吃了半個時辰。

下樓的時候,恰巧碰上了一些玄玑弟子,一邊說話一邊從酒樓外進來。

沒先見到來人,倒是清楚地聽見了他們的議論聲。

“這裏被流離谷主包下來了?”

“不就是別家的叛離弟子,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聽說啊,這次別鏡花回來是為了玄都奪魁,別家人也不嫌丢臉。”

“別家會讓他一個叛離弟子參加嗎?”

“誰知道呢,別家沒什麽出挑的弟子門客可以參賽,又被衣家壓着這麽多年。他們明面上沒表态,實際還不是沒和流離谷撇清關系,說到底別鏡花始終是別家血脈。”

“他會為了別家參加玄都奪魁?我瞧着不像。上回衣少主去溫家給溫荀提親,別鏡花不也去了,連他師父星流散士都跟着上了溫家。這事兒溫阮師弟知道得最清楚,是與不是?”

溫阮默默地聽完他們這些話,不太自在地嗯了一聲。他一擡頭,剛好與溫荀撞個正着。

看見打樓上下來的幾人,三名玄玑弟子随即閉上了嘴,假裝方才什麽話都沒說過。

溫荀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若無其事地走下樓。這些話他聽得夠了,早已見怪不怪。

但在看到溫阮後,他還是打算過去打聲招呼,順道問一問那天晚上的詳情。

卻在這時,別鏡花比他先一步邁出去。

“這裏交給我吧。”別鏡花像是擔心他有所顧慮,主動擔下此事,“你們去找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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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別鏡花又對琴況道:“荀兒若是受傷,流離谷便從此與天音六閣勢不兩立。”

這些話別鏡花都是笑着說的,看上去卻是那麽認真。

琴況做出保證,說道:“有我在,絕不會讓小溫荀受到半點兒傷害。”

“記住你的話。”別鏡花說完走向那幾名玄玑弟子,目光掃過一臉怔愣的溫阮。

溫阮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好似腳底生了根。

他的手微握成拳,渾身都在輕輕顫抖,那樣子就像看見了一個惡魔。

溫荀知道別鏡花不想聽他說謝字,猶豫之後沒有開口,而是一起出了酒樓。

昨日除了溫阮外,還有一個人證是溫荀的二師兄飛白,所以他決定回飲露峰一趟。

無論這件事是誰人所為,溫荀都有必要徹查清楚,還給燈宵一個清白。

巧的是,他們剛出酒樓不久,便在子夜城的鬧市上看見了幾名飲露峰弟子。

為了讓各峰弟子有所區別,五峰的校服配色雖然相同,但頭上的發冠卻各不一樣。

那幾名飲露峰弟子顯然瞧見了他,像是不願碰面,目光躲閃地往另一條道走去。

而在同時,琴況緩步上前将他們攔了下來。

琴況招手道:“走這麽快做什麽?又不會吃了你們。來,過來,我們有事一問。”

幾名飲露峰弟子看出琴況不是一般人物,不得已地打了招呼,“見過溫荀師兄。”

溫荀道:“幾位師弟可知飛白師兄現在何處?是在子夜城還是在飲露峰?”

幾人面面相觑,遲疑不語,“這……溫荀師兄,我們也不知道。”

燈宵道:“你們來的方向正是玄玑山門,不可能不知道。”

琴況在幾人面前走了走,用頗為不耐地語氣問道:“到底知不知道?給你們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其中一人這才回道:“飛白師兄昨晚留在了山下,沒有回飲露峰。他現在正和霁獨師兄在……在秦樓楚館。”

溫荀道了句多謝,讓他們從眼前離去。

玄玑門門規森嚴,門內弟子不可夜宿花街柳巷,難怪這幾名弟子不敢開口。

那幾人連忙走開,又忍不住回頭看幾眼。

“那人真的是天音閣主?”

“一定錯不了,我那日聽滄浪峰的懷微師兄說過,滄浪峰主發了請帖去天音六閣。那人帶着春秋繁露,絕對就是竹隐琴客琴況。”

“沒想到這個溫荀還認識這樣的大人物。”

“那可不是,聽說燈少莊主殺了流岚峰的凋昙師姐,不知這件事是真是假……”

正說在興頭上,一個溫柔女聲猝不及防傳來。

“你們口中的天音閣主在哪裏?”

“弟子見過沉碧峰主。”幾人看到來人,差點兒吓得沒了言語。

來的人正是沉碧峰峰主溫如璧,與其他峰脈不同,沉碧峰只收女弟子。

溫如璧雖與溫荀同姓,卻和溫家沒有半點兒血脈關系。她因為在五位峰主中年紀最小,所以又被稱為玄玑門的小師妹。

溫如璧複問道:“不必行禮,聽你們剛才議論天音閣主,莫非是在哪裏見着了?”

幾名弟子指出個方向,回答道:“溫師叔是要找天音閣主嗎?咯,就在那兒,和溫荀師兄在一起。”

溫如璧放眼看去,果真見到了并肩一路的三人。

這邊,溫荀三人正在趕往秦樓楚館的方向。身後突然傳來一句喊聲,接着一名面戴白紗的女子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溫如璧出聲喊道:“琴況!”

溫荀認出這是沉碧峰主,禮貌道:“弟子見過溫師叔。”

溫如璧卻并不看他,只盯着琴況一人,鳳眸含情,“你消失了整整三年,終于舍得來玄都了。”

溫荀與燈宵對視了一眼,二者皆是一臉茫然。

這是有情況!?

堂堂天音閣主居然和玄玑門的沉碧峰主是舊相識!

琴況同樣茫然,臉上寫滿訝異,他不解地問道:“姑娘,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溫如璧神色微變,像是不可置信,“我是溫如璧,你不記得我了嗎?”

“這個名字聽上去有點耳熟……”琴況尴尬地一笑,眼見溫如璧湊上前來,趕緊往後一退。“姑娘,我真不認識你。”

溫荀不好意思再繼續待在這裏,打算給他們騰出空間,“我和燈宵先去,天音閣主不妨留在此處慢慢敘舊。”

琴況急忙拉住他,“小溫荀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認識這位姑娘。”

溫如璧這才注意到了溫荀,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就是溫家長子溫荀?”

溫荀道:“正是弟子。”

溫如璧道:“你與天音閣主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

這個問題連溫荀本人也回答不上,如果他說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溫如璧會信嗎?

如今他懷孕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每個人都在揣測孩子的生父,誰人又會相信他說的話。

這時,燈宵替他回道:“師父和天音閣主是朋友。”

琴況對這名突然出現的女子感到頭疼,也似乎很不喜歡朋友兩個字,出言反問,“我和小溫荀是什麽關系與你何幹?琴某并不認識你,姑娘你認錯人了。”

溫如璧的雙眸霧氣氤氲,聲音雖弱,氣勢倒是很足,“當然與我有關。”

此處是子夜城的鬧市邊緣,盡管人不算最多,可也不少。

沉碧峰的名氣在玄都并不小,加上溫如璧時常以白紗遮面,外頭又傳得傾國傾城,因此很多人一眼便能認出她。

雖然溫荀與這位沉碧峰主沒有來往,但直覺告訴他,溫如璧的話應該不假,她确實是琴況的舊相識。

若非如此,身為沉碧峰主的她,不可能會在子夜城的鬧市上如此失态。

可琴況卻咬口說不認識溫如璧……

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溫荀道:“這裏人多眼雜,不如溫師叔換個地方再敘,弟子和燈宵便先行一步。”

溫如璧點頭說了句好,只等着琴況的回答。

琴況無奈道:“行,那我處理完這事兒再去找你們。小溫荀你千萬要相信我,我和她真的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溫如璧瞧着琴況不舍的眼神,神情說不出的落寞。

本是四人同行,轉眼間又變成了師徒二人。

在向路人打聽之下,溫荀找到了幾名弟子所說的秦樓楚館。

裏頭很熱鬧,剛進去就惹來不少姑娘上前,胭脂香味撲鼻而來。

老鸨不知道他是溫荀,只注意到他這身穿着,笑盈盈地過來迎接。

“哎,這位公子定是從山上來的吧?這小少爺長得真俊。”老鸨誇贊兩句,想去拽溫荀的手臂又被燈宵擋住,“兩位裏邊請。”

“我們确實是從山上來的,奉師命下山尋人。”溫荀一邊說着一邊往她手裏塞銀票,“這兒離得倒是挺近,生意一定很好吧?”

“瞧公子這話說得,這都多虧了公子的照顧。”老鸨聽懂了他話中所指,試探道:“公子這是來找什麽人?是春綠姑娘?還是夏绛姑娘啊?”

溫荀面不改色地說道:“都不是。”

老鸨道:“那就是冬青姑娘了?真是不巧,冬青今晚……”

溫荀打斷她的話,“我來找我的兩名師兄,一人叫霁獨,一人叫飛白,他們都是飲露峰的弟子。現下師父已經知道了兩名師兄的蹤跡,你若不想受到牽連的話,應該知道接下來怎麽做。”

老鸨臉色一白,勉強笑道:“知道知道,這兩位還正在休息,公子你看要不先去樓上坐坐?”

溫荀淡淡道:“麻煩帶路。”

老鸨當然不想惹上玄玑門的峰主,只好走在前面引他們去客房。

這青樓的脂粉味太重,讓溫荀一陣反胃惡心。最後他終是忍了下來,被老鸨帶到客房外。

老鸨道:“右面是霁獨公子,左面是飛白公子。瞧公子長得面生,還不知該如何稱呼?”

溫荀道:“姓溫,單名一個荀字。”

老鸨頓時驚住,連舌頭都捋不直了,“原來是……是溫荀公子啊,久仰大名。”

溫荀道:“大名談不上,你先去忙吧。”

待老鸨走後,溫荀終于沒忍住嘔了起來。所幸這二樓的客人都在客房裏,走廊上幾乎瞧不見人影。

燈宵慌了神,急急掏出備好的丹藥,“師父,服下就沒事了。”

溫荀接過丹藥服下,果然好了許多。他走到門前敲了三聲,并沒有得到回應。

正當他準備敲第四聲時,房門突然開了,是被燈宵推開的。

燈宵擡頭看着他,“師父,這道門沒有關好。”

門被推開的同時,溫荀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的眉心一跳,連忙破門而入。

進去後,師徒兩人俱是一驚。只見飛白倒在血泊之中,雙目放大,死相極為可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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