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冷月之下,那身白衣染着清輝,仿如谪仙降世。
師仙游靜靜地站在那裏,好像在等着溫荀自己過去。
“阿荀不用顧忌我。”冷惜別道:“你始終會有離開他的那天,有些話說清了就好。”
這人倒是自信……
溫荀小心地藏起冷惜別塞他手裏的絲帛,一步步朝着師仙游走去。他在心底想了很多個解釋,可臨了那人面前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師仙游似乎沒有深究的打算,只用平淡無奇的語氣問了句,“那人是缥缈島主嗎?”
溫荀心虛地點頭,“是。”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師仙游面前就是撒不了謊,也不想對他撒謊。
正值半夜,晚風吹散暗雲,吹來一彎清明。夜空上,一帶月白色的星河鋪在漆黑的夜幕。
溫荀默默地等待着師仙游的追問,卻見他擡頭看向天穹,然後冷不防地牽住他的手。
“還記得嗎?”師仙游忽然開口,“你說子夜山的星河很好看,半夜跑來觀雪殿喚醒我。”
原主不是和掌門沒有往來嗎?還做過這種事?
溫荀當然沒有這段記憶,他甚至懷疑原主被洗過腦。如果單純只是系統出現故障的話,沒道理他會記得原主以前的經歷,卻單單忘了原主和他七個前男友的交往。
“是有這事兒。”溫荀含糊不清地回答,“這麽久你還記得。”
“不久,才過去三個月。我雖然自小在玄玑門長大,但從未留意過子夜山的夜空,是你打開了我封閉的世界。”師仙游緩緩道:“你一直以為我們是從一年前才有了交集,而其實在三年前的玄都奪魁上,我就注意到你了。”
又是三年前的玄都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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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荀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改變了原主,而在這三年間原主又是為何完全變了樣。
他勉強轉移開話題,問道:“今晚怎麽了?怎麽突然開始回憶了?”
師仙游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将溫荀的手緊緊攥住,目不轉睛地說道:“從那時起,我就想保護你。看着你與別人有說有笑,我總會暗暗生氣。我并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後來你告訴我,這就是喜歡。但我覺得喜歡不夠,我想占有你,讓你只屬于我一個人。我知道我做得有些過分……”
對上這人清冷的眉目,溫荀眨了眨眼,過了半晌才後知後覺。
這人是在對他表白?
“是我做得還不夠,才會讓你沒有完全依賴我。以後你若要單獨行動,能否考慮帶我一起?”師仙游難得放軟聲音,語氣誠懇地說道:“這之後的人生,我想與你攜手走下去。”
“嗯,我知道了……”不得不說,最後句話确實讓溫荀備受感動。
兩人連夜回到觀雪殿,寒食正獨自守在殿外,看到他們立即行禮。
“是屬下辦事不力,把人追丢了。但從交手的招式可以看出,那人确是劍修無疑。”
“無礙。”師仙游揮手道:“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掌門。”
“等等。”師仙游喊住他,轉頭對溫荀道:“我還有話要和寒食說,小荀兒且先進去,熱水早已為你備好。”
溫荀知趣地點點頭,頭也不回地進了觀雪殿。
奔波了整整一天,晚上又去過密林,渾身都是冷汗。看到熱水後,溫荀迫不及待地去解衣帶。
他低頭瞟了眼冷惜別塞給他的絲帛,悄悄地展開來看。上面寫了一行小字,是約他明日在東街的藥廬見面,說到時會告訴他誰是殺人兇手。
屏風外響起一道腳步聲,溫荀匆忙地藏好絲帛,裝作若無其事地解着衣帶。
這時,一雙溫暖的手環住他,湊在耳邊輕輕說:“我幫你。”
聽到這三個字,溫荀頓時面紅耳赤。緊接着,那雙手落在了他尚未顯懷的腹部。
溫荀稍微掙了掙,“不用……”
師仙游像是看出了他的抗拒,主動解開懷抱收回雙手。
溫荀松懈地舒了口氣,回頭卻見師仙游已經脫|得只剩下裏衣。
他整個人都驚呆了,“你……你要做什麽?”
“一起洗。”師仙游又向他靠過來,“還不脫?是等着我來幫你麽?還是說,你剛才是在故意說反話?”
“當然不是!”溫荀漲紅了臉,動作依舊非常遲緩。
他雖然是個gay,但還沒談過戀愛,更沒和人有過這樣的‘坦(親)誠(密)相(接)見(觸)’。
到最後,兩人一起洗過澡,溫荀被抱回了床|上。
他們真的只是單純洗澡,因為隔得太遠,師仙游根本沒有機會占成便宜。
直到二人躺在一起,師仙游沒有再放過他,而是緊緊地把溫荀摟在懷裏。
“很久沒見你這麽害羞了。”師仙游滿意地笑了笑,“馬上就是玄都奪魁,明日我有些忙,你好好地待在觀雪殿休息。”
“嗯。”溫荀窩在對方懷中,想起冷惜別給他的絲帛,一點兒睡意都沒有,“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你盡管問。”
“就是……”溫荀故作羞赧地說道:“我想考考你,看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雙修過的地方……”
“自然記得。”師仙游将他抱得緊了些,直視着那雙清亮的眼眸,仿佛聽懂了他的暗示一樣微彎唇角,“等孩子出世之後,我會再慢慢滿足你。”
“……?”滿足什麽?
突然反應過來的溫荀紅了下臉,他不過是想試探對方,誰知師仙游竟然想歪了!
溫荀掙開懷抱翻了個身,選擇背對着他睡大覺。
師仙游卻當他這是生氣了,從後面把他抱住,然後輕輕地去吻他。“別生氣。”
溫荀拿開他的手,卻沒有足夠的力氣将這人推開,“我沒生氣……我困了,別親……”
“就一會兒……”
“不是一會兒嗎!有完沒完!睡覺!”
第二天醒來的溫荀腸子都悔青了,玄玑掌門不是傳說中的高嶺之花嗎?他對着鏡子拉低領口看了好幾遍,陷入了深深地懷疑。
一大早師仙游便離開了觀雪殿,連往常守在殿外的寒食也不見蹤影。
溫荀覺得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如果孩子親爹不是師仙游,他們之間就不會有結果。
他最後看了眼絲帛,借着還未熄滅的燭火燒成灰燼。
趁着師仙游不在,溫荀披了件帶有毛領的鬥篷,悄悄去了絲帛上的地點——東街藥廬。
藥廬主人是個滿頭白發的中年男子,年紀和溫伯差不了多少。看見找來這裏的溫荀,藥廬主人伸手給他指了個方向。
溫荀掀開布簾進了藥廬的後院,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下棋的冷惜別。
坐在冷惜別對面的人是他的侍女冷煙羅,知道溫荀來後識趣地退了下去,于是整個後院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坐。”冷惜別落下手中的棋子,微微擡眼,“冷嗎?”
溫荀剛剛坐下,聽到這個問題愣了愣,“山上挺冷。”
“那就不要住在山上了,缥缈島四季如春,很适合養身體。”冷惜別推着輪椅來到他旁邊,從袖中摸出一盒藥膏,“早晚抹一點,淤痕很快就散去了。”
溫荀這次徹底愣住了,不由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冷惜別掩嘴咳了咳,蒼白的面容閃過一抹淺笑,“你的事我當然最是了解,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你自願的。”
溫荀咽了口唾沫,不敢說話。
冷惜別打破兩人的寂靜,說道:“你願意來找我,總該不只是想見我一面。”
“我相信你兇手不是昨日那人,你說吧,我聽着。”
“時機還沒到。”冷惜別擰開藥盒,用食指沾了一點,“我幫你抹。”
“哦……”溫荀不自在地解開鬥篷,露出雪白的頸項。
“再過來一些。”
“……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讓他幫你嗎?”
在問出這句話後,冷惜別似又感覺自己的語氣重了,耐心且沉默地幫他抹着藥膏。
藥膏是涼的,手指是熱的。
抹完藥膏,溫荀重新披好鬥篷,繼續之前的話題,“還需要什麽時機?”
冷惜別把那盒藥膏放進他的手裏,不緊不慢地開口,“明日是玄都奪魁的第一天,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就是我口中的時機。”
溫荀卻不想聽他在這兒打啞謎,更不想順着他的心思去猜,“你不願說我不會勉強你。”
“不是我不願說,阿荀,就算我說了誰是兇手,你又會相信我嗎?”冷惜別道:“與其讓我告訴你,不如讓你親眼看見。很多時候,人們往往更願意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東西。”
“好吧,那我們明日再見。”溫荀說着站起身。
“這麽快就要走了?”冷惜別垂眸道:“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嗎?”
“不是。我畢竟是玄玑門弟子,還是待在玄玑門比較好。”實際情況是,他擔心師仙游發現他不在觀雪殿。
“說得不錯,你是玄玑門弟子。”冷惜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喃喃道:“但他不一樣,他是玄玑掌門。阿荀,沒有我你就不會懷孕,只有我才能給你想要的幸福。”
溫荀只聽了前半句話,出了後院來到藥廬。
“溫公子。”藥廬主人叫住他,微笑着說:“我可以替你診脈嗎?”
“多謝。”
溫荀跟着藥廬主人坐下,看他診完脈才問道:“請問……孩子怎麽樣?”
“很健康。”藥廬主人道:“害喜是正常的反應,溫公子不用服藥,等時間一長就好了。”
溫荀确實服用過燈宵給他的丹藥,但只有那麽一兩次。
沒想到這也能被診出來,倒叫他頗為意外。
溫荀離開了藥廬,回到玄玑門的時辰正好,碰上不少弟子從正殿出來。
他眼尖地看見了那名叫做翟錦書的師弟,人剛走過去,其餘弟子連忙畢恭畢敬地喊他師兄。
溫荀感到有些奇怪,因為這些弟子看他的眼神明顯不對。
“錦書師弟,你過來一下。”
“溫荀師兄!”翟錦書來到他跟前,傻傻地笑,“你是不是好奇那些弟子為何會那樣看你?”
“為何?”這的确是溫荀好奇的地方。
“今日掌門把五峰弟子都召去了正殿,說了些玄都奪魁的事,還說會挑個良辰吉日與溫荀師兄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