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養子麽?難道,這就是冷懸壺當時選擇救他而不是救冷惜別的理由?溫荀總覺得哪裏想不明白。
回憶冷還照和琴況的話,他大致理出一條思路。
現今的缥缈島主乃是藥仙冷懸壺的長子冷素問,不知是什麽原因,導致他對冷惜別下此狠手。不僅害得冷惜別毀容,甚至不惜假死冒充他的身份成為缥缈島主。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冷惜別自小習的是劍修,後來卻會在藥修上表現出極高的天分。
如果照琴況所說,冷素問是冷夫人與他人的私生子,而冷惜別亦只是個養子。
那麽,這兩人和冷懸壺都沒有血緣關系。
想着想着,溫荀下意識地扶了下額,只覺腦袋一抽一抽地犯疼。
“怎麽了?荀兒。”旁邊的別鏡花見狀,急忙問道。
溫荀搖了搖頭,道了句無礙。
琴況道:“小溫荀定是方才受到了驚吓,需要靜養休息,我送小溫荀回去。”
溫荀很想說他沒這麽弱,可眼前兩人已經當着他的面争了起來。
別鏡花先是搶過話道:“我送荀兒就行了,不用麻煩天音閣主。”
琴況跟着站起,說道:“流離谷主是這屆玄都奪魁的魁主,近日一定忙得抽不開身,這種小事交由琴某便可。”
“多謝流離谷主和天音閣主的幫忙。”溫荀及時出來打斷他們,“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
“荀兒……”
“小溫荀……”
兩人不約而同地叫出他的名字,最後別鏡花說道:“你不可答應玄玑掌門。”
溫荀斂了斂眉,心裏頭亂糟糟的。
他抿唇答道:“讓我想想。”
說實話,他對師仙游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是那種想着會不知不覺地笑出聲。
當聽師仙游說三日後就是他們的大婚之日時,溫荀心裏甚至還有一點期待。他也不知該如何描述這樣的感覺,單純覺得既奇妙又美妙。
和兩人告別之後,溫荀趕回了玄玑門。他下山的時間不長不短,正好過去一個半時辰。
師仙游應該不會知道吧?寒食是不是仍等在飲露峰?一邊想着,溫荀一邊往前直走。
他剛剛松了口氣,身後猝不及防傳來一個聲音,驚得他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你去哪兒了?”
“我……”溫荀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刻意避開師仙游的目光,“我在觀雪殿待得悶了,就出來四處走走。”
“然後直接走下山了?”
“當然不是……”溫荀一時不知怎麽圓謊,勉強扯了下嘴角,編出個理由說道:“孩子想你了,所以讓我出來看看,看你什麽時候才回來。”
他說這些話時耳尖泛着微紅,讓人有一種忍不住揉捏的沖動。
師仙游忽地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
溫荀登時懵了,脫口而出,“你笑什麽?”
師仙游依然在笑,笑得卻淡了些,故意發問:“是孩子想我,還是你在想我?”
“我才沒有……”正欲反駁,溫荀适才發現守門弟子在那兒偷看他們,連忙降低聲量說完後半句話,“……想你。”
“嗯?到底有沒有想?”
“嗯……”溫荀試圖支吾過去,“你說想就想。”
話音剛落,只見寒食迎面而來,看到溫荀微感訝然。
“掌門夫人。”寒食喊起這四個字還挺順溜,“你不是在飲露峰嗎?”
“啊?”溫荀尴尬地別過頭,壓根兒不敢去直視師仙游的眼睛。
寒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可已經來不及改口了。
“嗯?不是四處走走?”師仙游無情地揭破他的謊言,“正巧說說你下山後的見聞。”
到了這時,溫荀不便再作隐瞞。他瞥了寒食一眼,示意他不用跟在左右。
從宣布他們的婚事開始,玄玑門內便着手開始布置,随處可見喜慶的飾物。
兩人走在一起,走過一段長長的山路。
溫荀向他說了今日的經過,話中自然提及了冷家恩怨。
“其實有一點我想不通。”溫荀凝眉道:“既然冷素問決心頂替冷惜別的位置,且代他活下去,為什麽還會把冷惜別留下來。他大可以把人殺了,這樣也可免去後顧之憂,卻帶他來參加玄都奪魁。”
“大概是,冷惜別有他所不知道的東西,而玄都奪魁即是他們做下的約定。。”師仙游接過話道:“聽你所述,我更好奇另一個地方。真正的冷惜別既被囚|禁這麽多年,就算他在玄玑門待得時間夠長,也不一定能在玄都奪魁上勝過別鏡花。這感覺,就像有人在暗中幫助他。”
溫荀點了點頭,表示贊成他這個想法。倘若冷惜別不是幕後者,那麽定然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則試圖借冷還照之手除掉冷素問。
越是如此深思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在溫荀的堅持之下,次日他還是去赴約了。為了顧好他的安全,師仙游選擇躲在暗處。
可能像上次那樣去得早了些,整條街不見半個人影。
溫荀正四處張望,尋找師仙游的藏身之處,猝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嫂子。”這一聲叫得親切又熟悉,怕他不喜,旋即改口重新喊了聲,“溫公子。”
“說夢。”溫荀對面前之人的出現有些意外,在看到他身旁的鹿銜時,更驚訝了,“天醫閣主也在?你們什麽時候來得玄都?”
說夢往四周看了看,道:“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待我慢慢道來。”
他們又去了昨日那家茶樓,依然是昨天的位置,卻換成了不同的兩人。
說夢雖不是天音六閣的人,對煮茶仍有研究,泡茶的記憶毫不遜色于琴況。
“是天音閣主通知天醫閣主來玄都,而我正好與天醫閣主在辦事,所以跟着一起來了。”說夢不急不慢地說道:“來的途中碰到了哥哥,聽他說,溫公子要成親了?”
溫荀低頭喝着茶水,被他這話說得險些嗆了出來,他吞吐回道:“确有其事,他沒有說錯。”
說夢道:“難怪哥哥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溫公子考慮清楚了嗎?”
溫荀道:“差不多吧。”
他的話音未落,旁邊的鹿銜打開随身攜帶的藥箱,并向他比劃了個動作,示意他将手伸過去。溫荀知道這是要給他診脈的意思,倒也沒有拒絕。
說夢依舊在另一邊與他搭讪,道:“我們正好路過,還說去玄玑門,誰知竟在這裏遇上了溫公子。看溫公子剛才的模樣,像是在等人?”
溫荀道:“實不相瞞,我來這裏是為了赴約。”
說夢道:“那我和天醫閣主豈不是耽擱溫公子了?”
溫荀道:“你們在也沒關系。”
他說的是實話,冷還照既已決定和冷素問魚死網破,自然不會在意生死。如果讓更多人知曉冷素問犯下的行徑,對他來說只有益沒有害。
見鹿銜診完脈,說夢急忙問道:“天醫閣主,溫公子的情況如何?”
鹿銜緩緩道:“近日溫公子許是佩戴了某種藥草,對安胎作用很好,所以身體并無大礙,說夢殿主盡可放心。”
說起這個,溫荀拿出那只香囊,是冷素問送他的,“天醫閣主指的是它嗎?”
鹿銜接過湊在鼻尖嗅了嗅,點頭道:“是它,凝神草。以前尚在藥神谷之時,師父種了很多。縱觀寰界,只有藥神谷才可種出凝神草。”
溫荀道:“這是缥缈島主送與我的。”
“那缥缈島主真是有心了。”鹿銜仿佛在回憶一般,自言自語地說道:“冷師叔早年便離開了藥神谷,沒想到冷家還留有凝神草的種子。”
說夢聽着不樂意了,咳了咳,“缥缈島主有什麽好的,不過就是一只香囊而已。說來說去,還是哥哥對溫公子最好了。缥缈島主會舍命相救嗎?一定不會。”
他像是擔心露出什麽端倪,立即引開話題,把注意力轉到溫荀的身上。
“溫公子不是來赴約嗎?”說夢站起來走到窗前,“是不是在等那個人?”
溫荀聞言過去一看,但見一道漆黑身影立在街頭。在冷還照的身後,一個推着輪椅的年輕男人緩緩跟上他的腳步,赫然便是冷素問。
“是他……”溫荀這麽回答着,腳下的步子卻并未挪動分毫。
從他們的角度望去,剛好可以将那兩人看得清清楚楚,連說話的聲音也能聽見。
先開口的是冷素問,看樣子他是被冷還照故意引來的,“人呢?”
冷還照道:“還沒到。”
冷素問道:“你要知道,欺騙我的後果很嚴重。”
冷還照反問道:“兄長認為我是在欺騙你?”
冷素問似乎對這個稱謂極不習慣,甚至有些反感,提醒道:“不要這樣稱呼我,你很清楚,你我都不是冷家人。”
冷還照輕松地應了句好,“趁着人還沒到,不如我們來聊些別的吧。”
冷素問留意到他有些不正常,因為他已經很久不曾說過這麽多話了,他試探道:“你約我來這裏,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冷還照卻并沒有回答他的打算,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喜歡上他了吧?你以為他喜歡的人是我,你知道我厭惡他,不喜歡他。所以,你便開始了計劃,開始不斷折磨我。”
他的喉嚨受過傷,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很難受。
冷素問的眸子沉了沉,話語毫無溫度,“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我答應過你,讓你參加玄都奪魁,是時候輪到你來告訴我,冷家的秘術如何破解?”
冷還照忽然笑了笑,語氣輕蔑道:“連冷懸壺自己都不知道,難道還會告訴我?如果找不到破解的方法,溫荀腹中的孩子便無法出生,這樣他就會死。而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冷素問陷入沉默,眼神晦暗難辨。
冷還照繼續道:“你以為冷懸壺為什麽救他不救我?因為我不過是個養子,溫荀才是他真正的骨肉。”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朝着完結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