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話音落,兩人頓時目光相接。

溫阮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帷幕後面,露出半邊身體。他的眼裏帶着戒備,比起以前更多了一些難解的情緒。

溫荀對他的出現仿佛在意料之內,泰然自若地回答道:“因為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

溫阮的眸中流露出一絲驚訝,收起黯然的神色,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聽說你要和掌門成親了,恭喜你。”

好不容易能和溫阮面對面交談,溫荀并不想浪費這個機會,一來便直切正題,“那日正殿之上,你為何突然改變口徑?你明明很在意你的凋昙師姐。是不是你受了他人威脅?”

溫阮的臉色驟然變了變,生硬地否認道:“沒有,你想多了。”

溫荀不以為然道:“但你那晚的的确确看見了燈宵,不是嗎?如果你真的是受人威脅,我可以幫你。”

“你什麽都不知道。”溫阮以為他要走過去,警惕地後退了兩步,“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你覺得我會信你嗎?我恨燈宵,是他殺了師姐。我那日會選擇不為他作證,不是因為放過他,只是為了他死得更慘。”

溫荀倒抽了一口涼氣,難以相信這話會從原文男主的口中說出來。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呢?

他解釋道:“燈宵之所以會殺你師姐,都是因為我,要怪你就怪在我的身上。”

“看吧。”溫阮忍不住發出冷笑,說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在替一個殺人兇手說話,不過因為燈宵是你的徒弟。所以,你的話一點兒都不可信。”

溫荀一時不知該如何去開解,這就像一個死結,永遠都解不開。想了片刻,他決定打溫情牌,把話題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其實你對溫家仍然有所眷念吧?”溫荀緩緩道:“你忍心看着二叔為你這般傷心嗎?”

不見溫阮啓唇回話,溫荀繼續道:“我相信,你放棄玄都奪魁一定有你的選擇和理由。”

溫阮沉默了一瞬,笑容漸漸隐去,用一種冰冷的口吻說道:“與其在這裏與我多費口舌,不如多提防提防你的那些同門。我沒有受人威脅,我的事更與你無關。”

看他擡腿欲走,溫荀冷不防開口道:“是因為他嗎?”

溫阮止住腳步,像是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溫荀僅僅問了三個字,“值得嗎?”

“你又不是我,你又怎會知道值不值得。”說完這話,溫阮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溫荀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隐約猜到了答案。

他剛剛不過是簡單的試探,但溫阮卻顯然因他的話猶豫了。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人’所為,那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溫阮又為何會甘願替他做事?

由于心裏想着事,溫荀不知不覺便回到了房前。

他停下準備推門的手,朝着黑暗的角落問道:“劍使這麽晚還沒休息嗎?”

寒食聞言走出來,說道:“掌門夫人可否需要屬下前往一探。”

溫荀本想說不必,話到嘴邊又換成了另外一句,“劍使務必小心,情況不對馬上回來。”

寒食答了句是,轉眼不見身影。

出門前吹滅了燈燭,屋內只剩下一片漆黑。

溫荀摸索着用火折子重新點亮,卻不小心把溫伯端來的熱水灑落在了那幅題字上。過了這麽久,熱水早已冷透,險些濕了他的衣袖。

待到燭光微微亮起,溫荀在收拾的時候才發現紙上的異常。

他把燭臺拿到面前,借着燭火湊近看了看,竟然意外地在下方看見了一枚紅色印章,正是這幅題字的署名——別鏡花。

溫荀盯着那三個字看了許久,十分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如果他的推測無誤,這個和他一樣的穿書者就是別鏡花。既是如此,這人又為何要故意這樣隐去署名?

正在想着,窗棂發出一聲輕響,一道影子映在窗上。

寒食在窗外輕聲說道:“回掌門夫人,追蹤的途中碰上了一個更厲害的人物,把人跟丢了。”

溫荀擦掉紙上的水漬,道:“無礙,你沒受傷吧?”

寒食道:“屬下沒有受傷,多謝掌門夫人擔心。夜色已深,掌門夫人請先休息。”

聽他左一個掌門夫人右一個掌門夫人,才過兩日不到,溫荀發覺自己對這個稱呼已是完全習慣了。

他慢慢收起那幅題字,也把心中的疑惑暫時收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外頭的天還沒亮,溫荀便從睡夢中被叫起來梳洗打扮。他在丫鬟的伺候下吃了些東西,之後換上喜服。

等天色變得透亮時,整個人也跟着清醒了。

溫荀一動不動地看着鏡中的自己,丫鬟們在裝扮後陸續出了房間,只留下他一個人等候着迎親隊伍的到來。

換在從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會遇上喜歡的人,更想不到自己會有成親的這一天。

門吱呀一聲推開道縫隙,溫伯提着個小盅探進半顆頭。“公子,老奴可以進來嗎?”

溫荀斂回沉思,點頭道:“可以。”

溫伯笑着把小盅放在他的面前,打開一看,一股熱氣撲面,裏面不知炖了什麽,聞起來很香。

“公子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這迎親隊伍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溫城到玄都還要好遠一段路。”

溫荀從溫伯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溫暖,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他吃了一半,不經意回頭一瞥,發現溫伯正偷偷地用袖子擦眼角的淚。

溫荀沒有當面拆穿,而是微笑着說道:“謝謝溫伯,我吃飽了。”

“哎……”溫伯應完聲開始收拾碗筷,感嘆道:“如果醑家主能夠親眼看着公子成親就好了。”

溫荀聽得出來溫伯這是在懷念他的父親,抿唇笑道:“有時候溫伯在身邊,給我的感覺就像父親一樣。”

溫伯被這話卡出了喉嚨,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低頭從袖管裏摸出一支玉簪遞過去。

溫荀接到手中,問道:“這是溫伯送給我的禮物嗎?”

溫伯頓了一下,解釋道:“這是醑家主讓老奴交給公子的,說是公子娘親的,讓公子成親時送給未來的溫家媳婦。”

這下溫家媳婦是沒有了,倒是他如今要嫁了出去。溫荀想了想,把玉簪重新遞回,“勞煩溫伯幫我把這玉簪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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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安靜到針落可聞,外面卻是喧雜無比。這時,一個丫鬟急匆匆地推門而入。

溫荀側過頭去,見她一副着急的樣子,問道:“是迎親隊伍來了嗎?”

丫鬟猛地搖搖頭,勻了勻氣說道:“回荀公子,不是迎親隊伍,是……是無心殿的人!”

溫荀心裏雖是一愣,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問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來的可是無心殿主說玄?”

丫鬟當然不知道說玄的長相,只說出了她看見的場面,“是個紫袍男子,現在正和家主在前廳,說是來搶親的。”

溫荀道:“這話是他親口說的?”

丫鬟道:“是,這話是那人親口說的。”

這的确是說玄的做事風格。

溫荀早就猜到他會來搶親,只不過沒想到他會來這麽早,看樣子是有意避開與師仙游正面沖突。

他繼續問那個丫鬟,“從玄玑門來的劍使呢?”

丫鬟道:“奴婢不知。”

正說着,寒食出現在了門口。

“你先下去吧,不必慌張。”溫荀對丫鬟說完這句話,緊接着站起身。

溫伯見狀,連忙道:“公子是打算出去嗎?可這迎親隊伍還沒來,是不能邁出房門的。”

寒食也跟着道:“掌門夫人請放心,有屬下在此,絕不會讓無心殿主将夫人帶走。”

“我不出去……”溫荀看了眼這二人,吩咐溫伯道:“麻煩溫伯去一趟前廳,讓無心殿主來這裏,就說我有話要對他說。如果他問你一些我的事,你一律回答不知。”

溫伯猜不透他的想法,聽吩咐很快提着小盅出去了。

待他走後,溫荀冷不防地去問寒食,“若是讓掌門知道無心殿主來搶親,且知道我還與他見了一面,他會怎麽做?”

寒食始終守在門外,未曾踏入房門半步。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同時很認真地回答:“依掌門的性子,倘若知曉掌門夫人與他的情敵見面,次日一定不會讓掌門夫人下床。不過現今掌門夫人懷了身孕,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聽此人一本正經地說着這話,溫荀的臉微微一紅,清了清嗓子恢複到正常的神色。

未待回複,便聽見一陣腳步聲。

等溫荀再看時,身穿紫袍的說玄已經出現在了門外。

像是許久不曾合過眼,說玄的臉色帶着一絲蒼白。他的眼神還是那麽深邃熾烈,讓人生出一種不敢靠近的畏懼。

“溫荀。”說玄剛喊出這兩個字,身前很快多出一柄利劍,攔住了他的前路。

他并未留意寒食,只看着屋內的溫荀道:“待本尊先解決了這人,便來帶你離開。”

“等一下。”溫荀立即出聲阻止,後面的話是說給寒食的,“我有話要跟他說,劍使可以把劍收起來嗎?”

寒食沉默地收劍入鞘,然後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去。

說玄一步跨入房中,想去拉溫荀的手又被對方躲開了。他不露聲色地收起眼底的失落,頓了頓問道:“你真的決定嫁給他嗎?”

“嗯。”溫荀點了下頭,他心裏很明白,原主當時既然選擇了逃婚,這孩子肯定不會說玄的。

他試着努力讓說玄放棄自己,緩了緩道:“以前是我做錯了,我不該為了劍訣去無心殿,這樣你就不會認識我。”

說玄蹙眉道:“你不用同本尊道歉,你沒有做錯,錯的人是吾。若非本尊強迫你,你便不會負氣離開。本尊知錯了,你和本尊一起回無心殿好嗎?”

溫荀極少看見說玄皺眉,更不見他對任何人用過這麽軟的語氣說話。他嘆了口氣,正醞釀着說些什麽,卻見溫伯急急忙忙地趕來。

溫伯走得太快,被寒食扶了一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公子,迎親隊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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