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覃緩确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用的就是甩——“電光火石,如避蛇蠍”的甩。
覃緩愣了一下,掌心的餘溫散去,留下一團空氣。
不是……有這麽恐怖嗎?
他反應這麽大幹嘛?不就是個意外???
江須昂撇開眼,從上至下看向目瞪口呆的沉卓,話卻是對她說的:“現,現場做事需要謹慎小心,稍有差錯就是無法承擔的後果……下個樓梯而已,穩重一點。”
如果不是結巴這麽一下,還真毫無異樣。
覃緩沉默了一下:“哦。”
沉卓反應過來,明白自己應該是想錯了,他就說嘛,隊長這麽穩重的人,怎麽可能和人家談戀愛,就算要談,也不可能在工作現場談。
沉卓順着說:“那隊長?現在怎麽安排的?”
“我們下午拿了相機,會過來拍攝視頻,薛宇和你換班。”
……
午飯吃的工作餐,覃緩站在盥洗池洗手,流水被陽光照得溫熱,讓她不由自主想到江須昂剛才的動作。
他怕不是在嫌棄她?
動作這麽快,那可不就是在嫌棄?
覃緩呵了一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工作餐由公司派專員送來,早中晚三頓,一天送兩次,晚餐連着第二天的早餐一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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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緩吃了兩天盒飯,有些難受:“為什麽不直接配個廚師?”
“不能呢,”陸波邊吃邊回應,“請廚師還是得每天有人送菜,還得多給廚師的錢,得不償失。”
“那至少不用天天盒飯吧。”
“反正一周就五天,周末我們還是能加餐呀。”小八說。
行吧。
人類的悲歡并不想通。
覃緩戳了戳硬邦邦的米飯,恹恹的沒什麽食欲,再次懷疑自己來這裏的合理性。
江須昂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一道聲音竄出來。
“這裏條件就這樣,你要是吃不下去可以辭職,反正實習期不受約束。”薛宇說,“有更多适合的人想來這裏。”
覃緩動作一頓:“我什麽時候說過吃不下去了?”
雖然事實如此,但她開口了嗎?她不就問了幾個問題?
薛宇瞥了她一眼,目光透出“你看你的米飯還剩多少”的了然。
覃緩笑眯眯的:“是不是一直盼着我辭職,把位置留出來,挪給你的家人啊?”
家人意有所指,再明顯不過。
一旁的薛檸立刻挺直了脊梁,硬邦邦地回了句:“能不能不要亂說……”
“确實不要亂說。”江須昂淡聲道。
得,覃緩無語,又是她的錯是吧。
她低頭扒飯,江須昂繼續道:“不是誰都有機會來這裏的。”
覃緩動作一頓。
江須昂:“辭職需要經過我同意,來人也需要經過我同意。”
“……”
薛宇兄妹大約意識到什麽,臉色在光線下明暗不一。覃緩被堅硬的米飯噎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換句話說,地方雖小,但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更不是随便一位職員,他都願意接收。
是這個……意思嗎?
覃緩眨了眨眼,腦容量有限,忽然有點不懂他了。
一方面嫌棄她。
一方面又似乎向着她說話。
小八瞅了瞅這孽緣般的氛圍,順勢岔開話題:“隊長,這次的視頻要求刻成光盤,我們是不是得去一趟二隊那裏找陳淼啊?”
“嗷,對哦,得去他那裏才能刻。”大蛇一臉遺憾地看了一眼江須昂,“辛苦您了,您又要跑一趟。”
說是這麽說,倒是沒有一點兒想為此分擔的意思。
“那個……”覃緩忽然擡頭,遲疑開口,“你們說的二隊,是不是就是山那邊的管二隊?”
所有男人忽然想起什麽,一致住了嘴。
江須昂目光沉沉地望向小八,淡然地“嗯”了一聲。
“你這周要去那邊嗎?”覃緩轉過頭,直直地朝他看過來,“什麽時候去啊?!”
“啊我想起來了,”老黃笑着說,“霍原在那裏是吧?”
“是啊是啊,”覃緩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不是可以和霍原見面?我能不能搭個順風車啊?”
太巧了吧!
她正不知道怎麽翻山呢,江須昂正好要過去。
江須昂慢悠悠地将盒飯合上,在她灼灼的目光,慢悠悠地回道:“不能。”
覃緩:?
“全程山路,車程只占五分之四,剩下三公裏的距離需要徒步,你覺得你行嗎?”
覃緩的人生就要沒有不行:“我行啊!”
江須昂一副“你看看你自己說的可信嗎”的神情看着她。
“那路真不好走,”老黃說,“我去過幾次,很吃力,其他人也都覺得吃力,更不要說你這個小姑娘了。”
覃緩聽得遲疑了。
但是……再怎麽說這也是紀念日,她計劃是要給驚喜的。
“我就去試這麽一次,隊長……你給我一次機會呗。”濃密纖長的睫毛上下閃動着,她看着他時,像一只祈求的小鹿。
薛宇:“你走不了了怎麽辦?隊長還需要分神照顧你?”
覃緩:“……吃力我可以忍着啊,我看着柔弱,其實耐力還是很強的!我平時經常練習瑜伽呀,完全也沒有放棄健身和身材管理……”
薛宇轉頭嗤了一聲,薛檸聽着目光微冷,嘲諷地勾了勾唇角:“還真是個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呢。”
覃緩:“……”
要你管。
江須昂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在她懇求的目光下隔了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我考慮一下。”
還考慮什麽啊考慮,一點兒也不助人為樂。
這油鹽不進的狗男人!!
下午送來了防爆相機,宣傳視頻正式開拍。
頭頂的陽光較之清晨更甚,覃緩坐上副駕駛時,薛宇和薛檸同時進了後座。
薛宇她知道,要去和沉卓換班,那薛檸……?
駕駛座的江須昂擰動車鑰匙,發動機聲響,解釋道:“她去拍攝。”
“我在學校是攝影社團的,對拍攝頗有研究,我能幫忙。”薛檸雙手扒在江須昂的座椅上,輕聲說話的時候,就差将嘴唇湊在他耳邊了。
江須昂往前坐直了身體。
那你好了不起哦,覃緩冷呵,我不少朋友攝影還得過國際獎項呢都沒你這麽吹。
薛檸是短發,進現場時穿了工作室的備用工服,标準的擡腕姿勢,将相機架在眼前。
裝什麽裝啊。
薛檸興奮地對江須昂說:“我可以多拍幾張照片嗎?暑期實踐作業剛好需要。”
江須昂雙手控制在操作臺上,背脊崩成筆直的曲線,認真的側臉深刻英隽:“可以。”
薛檸沒忍住,擡手拍了江須昂一張。
覃緩:“……”
所以暑期作業是人物形象照是吧?
江須昂聽見聲音回看她一眼,微微蹙眉。
薛檸耳尖微紅:“我,我馬上就删掉。”
不等江須昂說話,她立馬岔開話題,“出鏡的人是誰啊?要求一男一女。”
江須昂指尖落在操作臺手柄邊緣,狀似無意地敲了敲:“出于效率考慮,我今天……”
“我覺得我哥的形象挺好的,腳本也背過。”薛檸立馬說,目光盈盈地看着江須昂,“你下午不是有個視頻會嗎?就不耽誤你工作了吧。你覺得呢,沉卓老師?”
沉卓一臉無知地點了點頭:“是啊,隊長一會兒的視頻會可千萬不要讓我一個人獨自承受哇!”
“……”
江須昂動作一頓,覃緩在後面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白眼恰好被他逮住,聽見他冷峻的聲調:“和薛宇一起,可以嗎?”
薛宇啊,也行吧。
雖然兩人相互看不慣。
“如果今天能拍完,明天就能修剪出來,上交審核後還有兩天的時間能夠修改,質量就會更高。”薛檸擡着相機,問覃緩,“你能做到嗎?”
那她怎麽能示弱。
“你不知道嗎?”覃緩揚眉,“我有一年上大學和我爸吵架他不給我生活費,可是做過兩個月的封面模特。”
“是嗎?”薛檸不以為意,看了看時間,“那就開始吧。”
“這一段不行,還得再來一遍。”薛檸看着相機中的成品,皺起清冷的眉,朝覃緩招手。
她指着其中一個畫面,對覃緩說:“你這一段的神情不太自然,相比之下,我哥還可以。”
覃緩頭頂烈日,重複奔跑、擦拭管道、跳躍的動作重複了一個多小時,臉上的妝早就化得不成樣子,身上的工服脫下來就擰出一盆汗水。
她聽了薛檸的話,連無語的表情都懶得做:“大姐,這邊太陽直射眼球。”
“你剛不是說自己是專業的模特嗎?”薛檸擡頭看着她。
“那你去對着太陽給我笑?還得念臺詞。”
“就你那幾句臺詞,我早就會背了。”
“……”覃緩手捏金屬欄杆,微微張唇,臉色被折磨得泛青。
“也不是多難的動作,你忍一下都做不到嗎?要不要這麽嬌氣。”薛宇屬于不愛出汗的體質,同樣的運動量,男人便輕松很多。
陽光肆意下,江須昂正從現場的大門走進。
視頻會議持續一個多小時,他重新回來的此刻,恰好看見覃緩被熱得發紅的臉頰。
可謂是:狼狽,毫無形象。
江須昂嘆了口氣,轉頭對薛檸開口:“也不是專業的演員,宣傳視頻而已,差不多——”
話還沒說完就被覃緩打斷:“什麽差不多,憑什麽說我差不多。”
覃緩抽出一張衛生紙,擦掉頭頂的汗,環視了一圈丢給江須昂,轉頭對薛檸揚起下颚:“繼續。”
覃緩确實做過兩個月的模特,雖然那個時候是真缺錢,但打從心底知道她家老爹雷聲大雨點小,稍加示弱便能重獲新生。所以……她模特做得也不是很認真,甚至對人家攝影師挑三揀四。
在最熱的下午曬了兩個小時這種經歷,從未出現在她大小姐身上。
當薛檸說了一句“好了”,覃緩渾身松懈下來時,又聽到她一邊看着相機,一邊說:“看來看去,還是第一遍錄的時候好看。”
覃緩:“?”
她猛地擡頭朝薛檸看去,後者看也沒看她,對薛宇說:“哥,明天是你修片吧,可得把後面部分剪掉。”
覃緩:??
什麽!東西啊!
陽光太過于刺眼,眼眶發酸意,覃緩瞪着她的過程中,汗水順着額頭滑進了眼眶。
她被熏得發疼,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此時一張紙落在她臉上,恰好将液體掩蓋。
覃緩愣了一下。
“這有什麽可哭的,都說差不多就行……”頭頂聲音似乎帶着柔軟,和從前的冰冷和嘲諷都不一樣。
“我才沒哭呢,我哪有這麽脆弱。”覃緩吸了下氣,“是汗水落進眼裏了。”
江須昂沒有說話。
覃緩後知後覺紙張硬硬的,摸着手感不對。她疑惑地低頭看了一眼,湊過去聞了一下,似乎有股汗水味道。
“……”
江須昂下垂視線,緩聲:“你沒猜錯,就是你剛才丢給我的那張。”
覃緩神情一僵。
“恰好被太陽曬幹了。”
江須昂忍住笑意:“抱歉,還沒來得及丢。”
“…………”
也就是說,她剛才反複利用了自己的衛生紙是吧。
環保衛士是吧。
地球節約的一大步是吧。
覃緩雙眼一黑,差點沒站穩。
啊啊啊。
這個狗男人真的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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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卒,男主被女主打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