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直線距離0.1米
辛季安渾身難受，直到周日晚上。
他本以為感冒好多了，結果搬卷宗出了汗又着涼，反而加重了。
醒來迷迷糊糊喝藥，看到那些藥盒子，瞬間想起來sept。手機上的消息除去律所以外，便都是pick的提示。
“還在睡？”
“吃飯了麽？”
“要多穿衣服。”
“………”
只是一些簡單的問候，但辛季安一直看着，被子裹着他，都不如手裏的熱度高。
一股難以言說的幸福和藥味在嘴裏慢慢彌散，讓他一絲苦都沒察覺到，反而走神，去探究這種感覺的原因。
辛季安從來不覺得自己缺愛。
他的家庭很好，獨生子，只是父母都是老師，嚴厲慣了，不善于表達愛，但他知道自己處在一個別人豔羨的家庭環境中。
朋友也很多，如果說現在要他拉人出去喝酒，也有大老遠趕來陪他的。
但這些好像和sept都不太一樣。
比如父母之愛，承擔的代價是反饋，朋友之情，也是如此。
而他對待sept，沒有壓力，其中反而摻雜着自己若有若無的欲望。比如在夜深人靜時，會幻想sept的長相，還有記憶裏的模糊的身材，再加上他很喜歡的聲音。
會想象和sept擁抱，會想象和他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做一些很日常的小事，每當這個時候，辛季安都會在被窩裏拱來拱去，興奮地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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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sept聊天的時間不算長，半個月左右，可是這些日子的溫暖，是進入平蕪市這所孤獨的城市後，幾個月都不曾有過的。
sept的關懷，在忙碌的成年人世界裏，顯得特別，還有珍貴。
辛季安穿上衣服，給sept回道：“我醒了，感冒還沒好。”
接着問出想問的問題：“你在幹什麽？”
sept回得很快：“要多喝水，按時吃飯。我在看書。”
他發過來照片，确實是一本很厚的書。辛季安沒有驚訝，因為律師就是這樣，他問了一句：“周末也這麽用功，sept，你一定在紅圈吧？”
“嗯。”sept沒有否認。
辛季安想了想，這是sept第一次說些現實生活的信息。平蕪的紅圈律師所就倆，範圍縮小，其中一個還是時盡。
他決定改天下班後，去另一所看一看。當然不會是現在這段時間，他沒有傻氣到這麽魯莽。
“這麽厲害，那我實習結束去找你，你會不會罩着我？”辛季安蹬上鞋說，他要下去買飯，感冒成這樣，有食欲就算好的了，只是實在沒有做飯的力氣了。
“什麽時候結束？”sept問。
“還有幾個月呢。”辛季安算了算，其實不到一個月了，但他不想給sept壓力，随口胡鄒了。
辛季安接着打趣道，“不知道半個月後，pick的綁定解除，你會不會把我删掉！”
他的手機馬上震了一下，sept幾乎是秒回：“不會。”
“回這麽快，有沒有好好看書？”辛季安忍住笑，認真道，“你不删，那我也不會。”
說完，他扭開把手出門，結果門開到一半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那是一個保溫包。
辛季安的身子微僵，随即不顧頭疼蹲下來查看。
粥還保持着溫熱，清淡的蔬菜裏藏着一小包微辣的肉，除此以外，還有些甜品。
辛季安緩緩地眨着眼睛。
sept沒有叫醒自己去拿，也沒有告訴他外面有食物，不至于讓他着急忙慌穿衣服。
辛季安歪着頭，腦袋裏搜尋自己發過的消息，确實有一些關鍵詞，比如：“我會做飯，但是我都去樓下買着吃。”
比如：“我覺得小蛋糕比感冒靈有用。”
還有一些自己發過去的午飯，其中有幾樣頻繁出現。
這些都被sept記住了，但他從來沒說。
辛季安提起食物關上門，慢慢将大衣卸下。
黑暗裏，他輕聲點開語音：“sept，我好想見你。”
但是辛季安頓了頓，即使發出去了，可能會給sept增添煩惱，他也不想聽到“以後，下次”的推辭，便沒有發送，取消了語音。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反而更加黏着sept，過段時間就要問他在做什麽，連他自己都意識到點進pick的頻率更多了。
周三，時盡律師事務所照常開了早會。
一般會議內容大多是上個星期的總結，還有一些完結案子的經驗分析，以及新的任務分配等。會議到最後就成純聊天，促進同事間的感情。
辛季安每次都找借口早退，因為他不喜歡那種被晾在一旁的感覺。但這次他沒有。
即使身邊沒有人聊天，他可以找sept。
只不過，唯一讓辛季安感到別扭的，是裘風又坐到了他的旁邊，大衣的衣角碰到了他的小腿。
他本想撇開，但想了想又覺得還是不碰為妙。萬一那張冷臉又看向自己，場面會變得有些糟糕。
其實裘風坐在辛季安的身旁，除了讓馬華之臉色更不好看以外，其實也沒有其他的壞處。于是辛季安便繼續安心跟sept聊天。
sept好像很關心他的戀愛情況，問自己有沒有談過對象。
“沒有。不都跟你說過了？”辛季安打着字，“談過的話怎麽會沒接過吻呀。”
一旁的裘風似乎動了動。
辛季安接着問了回去：“你呢？你這麽會細心，不可能沒談過吧。”
“沒有。”sept回的幹脆，“真的。”
辛季安笑了一下，sept的語音直率又認真，字雖然少，可總讓人覺得好玩。
結果這聲輕笑，引來了他人的一陣咳嗽。
他擡頭看了一眼馬華之。
又來？
果然，正在滔滔不絕的老板王斌朝馬華之看過去，又看了眼玩手機的辛季安。
豈有此理，竟然在自己發表重要演講時候，開小差玩手機？不把他這個老板放在眼裏是不是，好，那他就要開始嚴厲批評了—
等等，他旁邊那人怎麽也在玩？
王斌皺眉的瞬間，碰上了裘風的擡眸。一絲挑釁，還有冷漠的理所當然，即使被老板抓住，也沒有心虛或者給老板臺階下的意思，竟然将手機擡高了一分。
王斌：“…………”
于是，馬華之眼睜睜地看着王斌的臉色由紅變青，最後緩緩變白，接着咳了一聲，什麽也沒說，喝口水繼續演講了。
辛季安并不知道這件事，他只覺得馬華之煩人，便瞟了一眼繼續回到和sept的聊天上。
“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辛季安問。
“沒有标準。”sept回辛季安說，“看眼緣。”
“就這樣？”辛季安想了一下說，“我有标準，我喜歡穿白衣有腹肌的。”
發完，把他們第一次短暫的視頻聊天截圖傳給sept：“就是這樣的。”
他就是想撩sept玩，一心一意等着sept回複，沒有注意到裘風凝視了他一眼，接着輕輕靠近他一分。
裘風點開相冊翻找，發現吳郝那天的截圖并沒有删，便将辛季安的圖片放大，居家短袖的料子看上去很舒适，露出的部分确實如吳郝所說，又瘦又白。
圓領微垂，能看到鎖骨，往下延伸到一小片胸口。
裘風退了出來，發現辛季安已經換了話題。
Ann：“其實我也喜歡說話好聽的。”
Ann：“而且，你都好久沒有語音了，可以說兩句我聽一聽嗎？”
裘風又望了一眼辛季安，見他從口袋裏掏出耳機，偷偷戴上。
不知怎麽了，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說類似于“下次”的推脫了，于是他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衆人包括辛季安都下意識地擡頭追尋裘風的身影，直至他的衣角消失在會議室門口。
一瞬間，有些人的坐姿都放松下來了，連王斌也趁機喝口水休息一下。
會議室內變得松散幾分。
辛季安的注意力沒有被吸引走，眼睛盯着屏幕，想要的語音條來的很快，他毫不猶豫地點開。
依舊是磁性的嗓音，在耳機的作用下，低沉得像是撓人心窩：“想聽什麽？”
辛季安抿唇回：“想聽更多，想聽你說晚安。”
“現在？”sept又發了一條，“Ann，外面是白天。”
辛季安的嘴角揚起，第一次覺得Ann聽起來這麽好聽，一點也不普通。
他的激動被迫在衆人身邊壓制住了，敲擊着鍵盤：“那你晚上說給我聽。”
而後，辛季安接着回：“sept，下班後，我們語音好不好？”
正當他咬着手指，有點忐忑地等待答案時，裘風回來了。
衣角再次觸碰他的小腿，超越了安全距離，辛季安這回有點焦躁不安，沒有像之前那樣不管不顧，便往另一邊挪了挪。
動作微小，但他意識到裘風似乎是瞥了一眼。
辛季安盯着那行“正在輸入中”幾秒後，得到了肯定的回複。
“好，晚上我都在。”
他的心放了下來，一想到今晚的語音通話，好心情就又回來了。
辛季安無意識地将姿勢又調整到剛剛的樣子，這回，裘風的大衣和他的小腿緊緊相貼。
随着王斌一聲令下散會，辛季安迫不及待地回工位聯系法官，這樣今天就沒有多餘的工作了。
此時，另一邊的同事恰好也站起來，椅子別了一下，辛季安沒有注意到，便迎了上去，身子差點就要歪倒。
慌亂中，他的手肘被一只大手握住，有力地将他扶正，接着很快松手。
人聲些許嘈雜，辛季安微愣片刻，将目光從裘風的背影收回。
于是，他便沒有看到裘風垂落的手，像是經歷過電的酥麻，握緊又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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