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若是我念念不忘呢?

但離開了“時盡”不代表辛季安會離開平蕪市。

這裏懷揣過他的夢想,并且這個夢想還沒有被磨滅。

他不會放棄成為律師。

事已至此,一切的一切必須馬上重新開始,必須有很多新的東西覆蓋他的現在。

要不然,辛季安害怕自己會崩潰。

經過一晚上的了解,辛季安選擇一個離家雖遠,規模雖小,但要求不高的律所,叫做“天州”。

他很快地聯系了老板,将面試定在了明天。

迅速,果斷,斷絕了所有的優柔寡斷。他第一次覺得,人還是要逼自己一把,不然效率絕對不會這麽高。

辛季安想起上一次這麽堅決的時候,還是在“時盡”的電梯裏,第一次見到裘風,下定決心和他成為同事。

他當時真的幼稚又勇敢,決定了還真的那麽努力地去付出了。

即使現在鬧成這樣,辛季安也沒有否定過去的自己。

過程比結果重要。

窗外漆黑一片,星光被迷霧遮掩。辛季安從電腦桌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剛想去洗漱時,他接到了林煥涵的電話。

“喂。”

“安安,你…你還好嗎?”她的關心磕磕絆絆,像是雖然急切但奈何嘴笨,全然暴露出自己已經得知辛季安和裘風之間發生的事實了。

“不好。”辛季安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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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林煥涵頓時手足無措,有些慌亂地胡言亂語:

“都怪裘風,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對,安安,你是好男人。”

辛季安笑了,和朋友聊天能讓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他沒有放任林煥涵張皇下去,換了話題:“明天要去新律所面試。”

“新律所,哪裏?”

“…天州,”辛季安眨了眨眼,想到什麽,問,“你會跟吳郝說嗎?”

“你這說的什麽話哈哈哈。”林煥涵被揭穿後尴尬一笑。

這确實是吳郝想知道的情報。

因此她卡了一下,模糊地說:“不知道。”

辛季安:“.....”

“哎呀,我是真沒想到你們倆竟然會這麽抓馬。”

“你指的是哪一件?”辛季安的聲音也有了些笑意,他調侃自己道,“是我網戀這件事更戲劇,還是網戀對象是上司這件事?”

聽他沒有想象中那樣萎靡,林煥涵放下心來。

“嗯,聽起來都不像是你們能做出來的事,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她感慨一句,“關鍵是,我和吳郝竟然也是其中的參與人,真是緣分啊緣分。”

辛季安點點頭,聲音軟軟的卻很正經:“孽緣。”

“話也不能這麽說,”林煥涵安慰着,又問,“你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

辛季安捏了捏睡衣上的小毛球,随意地說:“吳郝告訴你的。”

“他也是剛知道。因為裘風胃痛進醫院了,連車都不能開,打電話找了吳郝。”林煥涵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我這可不是幫裘風賣慘啊,他都不讓我們跟你說。”

辛季安垂眸。

他有點煩惱。

沒想到經歷了這種事,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問問裘風現在怎麽樣了。但心下一緊,理智讓他還是忍住,只小聲說了句:“哦,和我沒關系啊。”

林煥涵非常能理解他的情緒,況且自己又是辛季安這一方的,便把這事略過了,不再講裘風。

反而宣布一件重磅消息。

“我和吳郝可能要訂婚。”她慢悠悠地說,“你覺得他靠譜不?”

辛季安想了想那次KTV裏兩個人的眉來眼去,倒是沒有很驚訝。

他問:“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快确定終身關系了嗎?”

畢竟他才剛剛經歷了一場失戀。

“算了,我也再想想。”林煥涵也覺得關系進展得有些快了,“但家裏催得太緊,沒辦法。”

兩件麻煩事湊到一起去,誰的日子都是糾結的。

不能再雪上加霜地共享悲傷的事情,林煥涵結束話題,語重心長道:“安安,你要是有事別憋在心裏,可以盡管跟我說。”

“嗯。”辛季安抿了抿唇,“主要是我現在什麽東西都想不清楚,所以連話也不想說。”

這是真的。

他好像把自己故意屏蔽在某一塊地方中,不去想和裘風的任何事情,強迫自己只去思考和工作有關的,和朋友有關的。

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那好吧。”林煥涵明白此時此刻所有的安慰都無法感同身受,她作為朋友只能默默陪伴,“過幾天你不忙了,咱們出來聚一會吧,放心,絕對不提讓你傷心的事和人。”

“好。”辛季安答應下來。

不過成年人總是事與願違,計劃趕不上變化。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他都抽不出身來。

天州的面試非常成功。

老板姓焦,叫做焦萌,她對辛季安非常好,幾乎是第一次見面就因為他長得面善而跳過面試。

但辛季安當然不會重蹈覆轍,再冠上一個“耍小聰明”的名號。

他對待幾個面試官的提問很認真,回答得特別不錯。簡歷也做的很好,謙虛務實。

總之,他當天就進了天州,開始接手了新任務。

就這麽幾天下來,周圍的同事都對他很友善,不會因為他的脾氣好而欺負他,大家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有空就互相幫助。

這些都是時盡律師所裏沒有的。

接受到的溫暖多了,辛季安才猛然發現,這些才是正常的。

原來不是他自己的原因才導致被孤立啊,他就這麽釋然了。

似乎生活裏的所有都在嶄新地覆蓋着過去。

但是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裘風。

那是一個下雨的傍晚。

因為是周一,辛季安很晚才從律所走出來,肩膀很疼,他伸着胳膊時,看到了樓前唯一一輛黑色轎車。

還有站在冷夜裏打着傘的裘風。

辛季安好像挺久沒見他了,雖然不知道裘風怎麽搞到他的手機號,經常給他發消息,問一些諸如“吃飯了嗎”“我買了早飯”“我來接你”等,但都被辛季安略過去了。

他以為裘風只是随便說說。

但他看到眼前這輛車,一時間明白過來一些事。比如總是停在家門口的陌生轎車,還有律所門前一直停留的陌生轎車,此刻都變得熟悉了。

裘風上前來為他打傘。

離得近了,辛季安不敢看他,但滑過那雙深沉眼眸時,他還是有些恍惚。

兩個人僵持着,大雨垂落。

裘風的半個肩膀都濕了。

辛季安抿了抿唇,無奈道:“走吧。”

裘風為辛季安開了車門,接着也回到車上。

“你很年輕嗎?”辛季安系安全帶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這麽想感冒,不是胃痛進醫院的時候了。”

裘風沒說話,凝望着他很久,再開口時聲音确實有些啞:“沒關系。”

“這次謝謝你,但你別再來了。”辛季安趁他沒有握上方向盤,小聲說,“這幾天我也想清楚了,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裘風,我不怨你。”

裘風垂眸,認真地聽他說着令人難過的話。

“我們都忘記這一切,好嗎—

“若是我念念不忘呢?”

裘風忽然開口。

辛季安沒意識到自己的嗓音有些顫了,但他察覺到了裘風的。

裘風的聲音很淡,語氣沒了在“時盡”裏的冷漠與說一不二,但依舊堅定。

辛季安頓住了。

“心心,我很後悔。”

一句很短的話,裘風用盡所有力氣,說得很緩。

他怕辛季安不想聽,直接下車。

所以他握上辛季安冰涼的手。

“後悔沒有在電影院裏和你一起看《真愛至上》,也後悔沒有在你生病的時候親自送藥,沒有帶你去吃飯,沒有把戒指穩穩地戴在你的手上。”

“後悔在打印室裏說出那樣的話。”

裘風說得很慢,慢到每一句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緒,才能在下一秒沒有崩潰。

辛季安何嘗不是。

沒有被裘風抓住的手在暗處發着抖。

他們很久沒這樣說過話了。

過了許久,辛季安平複了心情。

“你知道嗎?”他沒有回避地望裘風。

“那次打印室裏,我确實耍了小聰明。”

“我當時想,如果能對你好一些,讓你不讨厭我,喜歡我就好了。”

“這樣,我就有勇氣請求你幫幫我,幫我拒絕呂偉。”

辛季安輕聲說着。

“....”

空氣凝固了。

裘風猶如雕塑,連呼吸都止住了。

辛季安望着那雙深邃的空洞眼眸,一瞬間就心軟了。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雨都停了,裘風才緩緩坐直,将早已捂得溫熱的手輕輕放開。

回家的這一路上,辛季安總感覺車速慢得奇怪,但礙于裘風此時身形僵硬,情緒不明,他才沒有開口提議自己坐車回家。

這一晚過後,辛季安以為裘風再也不會來了。

但他大錯特錯。

裘風依然來得準時。

又一個星期過去,辛季安再次看到裘風的時候,他想,為了兩個人的精神狀态,怎麽着都不能再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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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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