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嘉樂影城4

被關在外面了。

郎胭盯着緊閉的房門出神,電視還在放映節目,旁白的聲音娓娓道來:交。配後的公熊已經履行了自己做父親的責任......

她粗暴地關掉電視,靠着許深深的房門坐下。奇了怪了,這門的隔音效果怎麽那麽好?一點都聽不見裏面的聲音。

一門之隔,房間裏的暖氣開得有點熱。

許深深打開一瓶甜酒,倒進寬口的玻璃杯裏,轉身對坐在床邊捏手指的尤笛說:“脫了吧。”

尤笛跟受驚的貓似的,顫了顫,然後唯唯諾諾地拉開風衣,慢慢脫掉,露出酥白的肌膚。

許深深把酒杯遞給她:“放心喝吧,裏面什麽都沒有。”

“嗯......”就是有什麽,尤笛也不會拒絕。

“坐好別動哦。”許深深這麽說道,到櫃子裏拿東西,經過走道時目光在門上多停留了幾秒。不知道外面怎麽樣,郎胭回房睡覺了嗎?

許深深拿着棉簽和藥膏過來,表情有些微妙。尤笛會來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許深深不了解娛樂圈,但是聽說過有些眼力深的人很會察言觀色,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檔子事安排的妥妥當當。

許深深想到趙哥,笑了笑,他還真是個有手腕的。

許深深用棉簽沾着藥膏擦在尤笛的背上,尤笛感到涼涼的觸感,羞紅地輕吟一聲:“許總?”許深深把藥膏拿給她看,輕聲道:“別害怕,我給你上一點藥。你的工作,皮膚應該很重要。”

“是......”尤笛弓着身子,把胸脯藏起來。

許深深一邊給她擦藥,一邊和她閑聊:“你做這行工作多久了?”

尤笛的聲音很小:“四年了。”

“你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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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比許深深還小幾歲。

許深深問:“怎麽不接一般的戲份呢?”

尤笛把臉埋得很低:“我額頭上有疤,形象不好。而且這個來錢快。我媽媽是......小三,一個人跟着我。她得了血癌。”尤笛的聲音更小了,手把薄薄的裙紗抓得皺皺的:“要很多錢的。”

許深深了然,身世比較負面的藝人确實不太好找工作。她把藥膏收起來,給尤笛拿了一件酒店的浴袍,讓她穿上。

尤笛有些驚訝:“許總,你不打算和我......”

許深深微微一笑:“我沒有跟人打過招呼。”言下之意,尤笛出現在這裏不是許深深要求的,而是制片方擅作主張。尤笛的臉騰的紅了,羞赧又自責,還有些許難過:“對不起,許總,是我打攪你了。”

“沒關系呀。”許深深在躺椅坐下:“你願意試試其他類型的角色嗎,人設可能不會太好。”

“反派嗎?反派可以的!小角色都行。”尤笛驚喜地回應。

許深深笑着點點頭。尤笛是個乖巧的可憐人,許深深總是很心疼這種小心翼翼地努力的樣子,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她。

“可是許總,您又不要我身子,我該怎麽報答您?”尤笛腼腆地問。

許深深看向緊閉的房門,眸子變得幽深。她淡淡道:“不用報答,你已經幫到我了。”

搞什麽鬼!

郎胭走在酒店後面漆黑的巷道,洩憤似的踢開一個易拉罐,還不夠,用力把它踩扁。

許深深怎麽是這種人?居然還潛規則小演員?!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見,不知道孤女寡女共處一室關在裏面搞了些什麽!

尤其是那個裸替!不知羞恥!還穿成那樣......郎胭回憶了一下小裸替的模樣,身材趕她差遠了!真不知道許深深的品味怎麽會差得這樣離譜。

巷子前面走來一個歪歪倒倒的人影,突然嬉笑着朝郎胭撲來,一只手抓向郎胭的胸,淫。笑着調戲:“小妞,大晚上穿這麽暴露走**,是在勾引誰啊?快給哥哥吃吃,快活快活!”

“?”

郎胭正在氣頭上,碰上這麽個玩意,純純是給她送沙包。“露露露,露你蛋呢!”郎胭扣住猥。瑣男的手,猛的一擰,聽到“咔擦”一聲脆響,骨頭斷了。

“啊啊啊!”猥。瑣男痛的尖叫,郎胭順勢對着他裆下踹一腳,也沒控制力道,這一腳下去他恐怕是沒有香火了。

猥。瑣男倒在地上打滾,郎胭把他踢到牆腳:“滾一邊去。”然後怒氣沖沖地穿過巷子:“算你命好。你要不是人,是個阿貓阿狗什麽的,老娘早把你砍了。”

出了巷子,是影城的好吃街,半夜時分還是熱熱鬧鬧的。

大排檔的烤串香氣竄進郎胭鼻子裏,郎胭揉揉肚子,餓了。

既然許深深逍遙快活,那她郎胭也要夜不歸宿。郎胭在塑料椅子上坐下:“老板,先上一紮白啤!”

東方漸白。

尤笛在許深深寬大的床上醒來,許深深正靠在躺椅上看筆記本電腦,桌上放着一杯黑咖啡。

尤笛臉頰微紅,她記得昨晚許深深對她說:你睡床,我睡沙發。明天早上我會叫你起床。

“許總早上好。”尤笛騰的坐起來,一看時間,早上六點。今天她的戲九點半開始。

“醒了?我叫早飯,你喜歡中式還是西式?”許深深拿起酒店的傳呼機。

“一杯牛奶一顆雞蛋就好。”

“太少了,再來一份全麥牛肉三明治吧。”

許深深打開門,客廳的對面是郎胭的房間,門開着,床鋪很整齊,連靠枕的位置都沒有變過。

郎胭昨天晚上沒有回來。

許深深的心沉了沉,鼻尖有點涼。因為客廳的暖氣沒有打開。

尤笛看着餐桌上多出來的一份全肉早餐,問許深深:“許總,還有人要來嗎?”

許深深垂着眼喝牛奶,淡淡道:“愛來不來。”

尤笛聽出了奇怪的味道,不敢再多嘴。

八點半,尤笛提前到片場報道。

今天的戲是女主落水,被男主的漁網撈起來,但是她的衣裳都壞了,是裸着的。

飾演女主的大花名字叫鄧茜,她剛剛拍完落水的畫面,尤笛穿着褴褛的戲服去替她,石臺階上很滑,兩人走到一起時不知怎麽回事,鄧茜又栽進了水裏。

“鄧老師你沒事吧!”尤笛慌忙把她拉上來,沒想到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扇到她的臉上:“賤人!”

尤笛捂着臉倒在地上,臉蛋迅速的腫起來,耳朵犯起了耳鳴,腦子裏嗡嗡響。

鄧茜冷傲地抱胸,翻了個白眼,下一秒,胡導的呵斥讓她白了臉:“鄧茜,不要打人!”

鄧茜呵一聲,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正眼都不給瞧的裸替,胡導竟然幫她撐腰了?

“胡導,是裸替推我下水的。”在鄧茜這種大明星的眼裏,尤笛連一個姓名都不配有,永遠都是“裸替、裸替”的叫着。

胡導還是得顧及鄧茜和八月流火的面子,打圓場道:“劇組有劇組的規矩,有什麽誤會下去慢慢說,工作的時候不要帶入私人的負面情緒。”

鄧茜冷冰冰地瞪了尤笛一眼,眼神狠毒。小賤人究竟在背後做了什麽肮髒交易,竟然傍上了胡導?看我怎麽教訓你,哼。

早上的戲拍完後,鄧茜的助理居然主動請尤笛去休息室一起吃飯,說是為了落水的事跟她道歉,尤笛一直很想跟劇組裏的人處好關系,欣欣然地去了。

她進去後門被反鎖,出來的時候,身上被潑滿了惡臭的潲水......

尤笛孤身回到小招待所,一路不敢擡頭,路人都繞着她:“好臭!”

熱水沖在身上,尤笛紅着眼圈,一遍又一遍搓洗皮膚。

“喵。”

一只毛色斑雜的玳瑁貓蹭了蹭衛生間的門,踱步走進來。

“醜醜,你是不是餓啦?”尤笛蹲下身,濕淋淋的手撓它的下巴。

“喵~”醜醜蹭蹭她的手背,又用尾巴圈住她的腳踝。醜醜是一只不怕水的貓,它甚至很喜歡和尤笛一起玩水。

“我身上臭,你還是出去吧。”她也不知道貓能不能聽懂,但是醜醜不願意出去,就要貼在她的小腿旁邊。尤笛的眼淚頓時掉下來,她把醜醜抱起來,對着她哭泣:“你知道嗎,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但是她對我來說太遙不可及了。”尤笛抱緊貓咪:“他們總欺負我,鄧茜還指使人潑我潲水......醜醜,我只有你了......”

貓咪的眼睛幽幽的,使勁蹭她,扒到她臉上,舔幹她的眼淚。

“喵——”很長很長的低鳴,好像在說:不要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夜深人靜時,趴在尤笛枕邊的玳瑁貓驀然睜開獸瞳。

尤笛正在熟睡,貓撐起四肢跳上窗臺,一陣輕風吹過,消失在窗簾的陰影中。

深夜的片場還沒有休息。

男主和女主正在加班補錄白天沒過的鏡頭。

過場休息,鄧茜進到化妝室小憩。

一只貓伏在窗外的樹枝上,露出了尖銳的爪子,陰冷的豎瞳森然地盯着化妝室裏閉目養神的女人。

貓壓下前肢,撅起屁股,預備撲進化妝室的窗戶,忽然它的身後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随之而來的還有濃烈的陰邪之氣——那是屬于死亡的味道。

貓像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露出怯意。

它又看了一眼鄧茜,在莫大的恐懼下還是選擇了折返。

躍過枝頭時,貓驚鴻一瞥,透過雜物間的窗戶,看到裏面跌坐着一個光着屁股的中年男人,他驚恐地瞪着眼睛,另一面的牆上映着一道龐然的彎鈎影子。

貓輕盈地躍上房頂,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來,疾速向招待所的方向跑去......

看了兩三則新聞,一條的內容都記不得,刷了幾個視頻,所有畫面都匆匆略過。

不知道第多少次回頭看門,一切風吹草動都是虛假動作。

許深深仿佛困在冰涼的水池中,水壓着胸膛而呼吸凝滞,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

可她無法解釋郎胭為什麽連着兩晚徹夜不歸,一點消息都不給,這樣的行為意味着什麽?

可能性很多,但絕對不會是她想要的那一個——為她和尤笛共處一室而難過。

她與她的種種過往讓她不敢給自己在郎胭心中加太多的戲份,很多時候她以為的crush,在郎胭那全然不會被pick。

所以許深深不願多想。也不能多想。

從小到大,她對學習,對工作,對一切的一切,都胸有成足,唯獨對郎胭,她信心不足。

她好想看郎胭為她難過,想看她因為在乎她而寝食不安的樣子。

這一瞬間,許深深為自己感到可笑。

許深深,你真的是一個過分,又貪心的女人。

她在郎胭的房間躺下,反正她也不會回來。許深深閉上眼睛,這裏還有些許清爽的柑橘香氣。像橘子汽水的氣泡在唇齒中激烈的炸開,一如這個味道的主人,是盛夏的陽光,也是深秋的爐火。

《小王子》說:如果你馴養我,那我的生命就充滿陽光。

可是許深深從來沒有想到,馴養夏的光、秋的火,是那麽困難、又讓她心生貪婪的事。

下午,郎胭在影城某個片場的屋頂醒來。

她是被手機吵醒的。

“什麽玩意。”郎胭擡着一只胳膊放在眼睛上擋太陽,暴躁地接通電話:“哪個孫子?”

對方沉默了一下,才開口。

【是我,我用警局的座機給你打的電話】

“師兄?”郎胭翻一個身,側躺着,仍然閉着眼,她是宿醉被吵醒的,腦袋還很痛:“我管你用什麽給我打電話,我要挂了——”

【郎胭,你到嘉樂派出所去一趟】

“為什麽?我要睡覺。”

【有人指控你故意傷害】

郎胭坐起來:“靠!”

派出所裏,手臂打着石膏的男人坐在桌前淚如雨下,看到郎胭走進來,情緒瞬間失控,拉着民警哭訴:“就是她!就是這個母夜叉把我命根子踢得終身殘疾!”

郎胭歪一下脖子,發出骨骼的輕響,她抱了一下拳頭,表情猙獰地咧出犬齒:“哈?你丫再說一遍?”

男人吓得腿抖:“警察同志!她又要對我施暴了!”

民警沖郎胭喝道:“注意你的态度!坐下,把昨晚發生的事詳細說一遍。”

做完筆錄,民警給郎胭拷上手铐:“拘留十五天。”

郎胭看着猥。瑣男得意的表情,頓時火冒三丈。

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踏進派出所。

“監控查了嗎,就敢拘我的秘書。”聲線孤傲冷豔。

郎胭轉過頭,看到許深深步履款款地走過來。她穿着深紅色的複古呢子大衣,紅唇烈烈,從高挺的鼻梁上摘下墨鏡。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只被抓進流浪動物拘留所的狗子等來了她的主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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