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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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他身旁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子聽到有什麽動靜,快速擡起頭去看,劉均言醒了,餘文卓摸這摸那問他各方面有什麽反應沒有,劉均言見他着急的樣子,微笑說“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你快喝些水。”
餘文卓擡手把杯子遞到劉均言嘴邊,這杯子裏的水他是半小時換一杯,不知道床上人什麽時候醒才這麽做,天冷,他剛醒,不能喝涼的。
劉均言可能是覺得倆男人這樣有些不對勁,他伸手接過餘文卓手中的杯子,啞聲道:“謝謝。”
餘文卓看眼被他擋去的手,笑笑說:“不客氣。”
劉均言嘴唇幹澀,一口氣喝完,嘴邊還有水漬:“我怎麽在這兒?”
“昨晚你不是答應要跟我吃飯嗎?我等很久你都不來,就給你打電話,接電話的人說你暈倒了,我二話沒說就問了你家住址,看你倒地上我想都沒想就給你整來了。”
“這樣啊,謝謝你了。”
“別嘴上說謝謝,等你好點了跟我一起吃頓飯 。”
劉均言輕輕點下頭,後看向窗外,陽光真好啊,這樣的陽光還會讓他看到幾次,餘文卓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問他:“看什麽呢?”
“出太陽了。”
“之後幾天都這樣,對了,後面幾天你忙嗎?”
“不忙,怎麽了?”
“最近上映一部電影,我沒什麽朋友,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劉均言慢熱,對餘文卓的幾次三番的邀請感到很莫名其妙,莫非眼前人想泡他?想到這,他不禁打量起餘文卓,他很完美,是男女老少看過去一眼都會喜歡的程度,他的長相不具有攻擊性,再加上他現在戴了眼鏡,很斯文,劉均言跟他相處沒有不适感。
如果這麽個人要泡他,擱以前,他早答應了,不過他現在這種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白菜不該被豬拱,鮮花應該插在花瓶裏。
“餘先生,不好意思,一般這種邀請應該發生在男女之間吧?”
“什麽男女不男女,我欣賞你罷了,想認識你。”
“……”
“我是同型戀,你長得好看,我看上你了,你如果看我還行,就跟我處一段,盡管只有一天,給我一天時間我會讓你愛上我。”
沒有人這麽跟他說過話,說這樣的話。
這話讓劉均言一下子愣住了,餘文卓見他不說話就繼續說:“你是同性戀嗎?”
“是……”
“我們試試吧,試一天。”
“餘先生,我很感謝你把我送到醫院,但這不能讓我對你以身相許。”
“這樣啊,你還挺難追的,不過我是真的喜歡你,希望你能給個機會。”
“對不起,沒有那麽多機會可給你。”
“什麽意思?”
我快死了,我沒有機會給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能給誰?給不了任何人。
劉均言看着眼前只認識幾天的男人,苦笑着:“腦癌。”
這個場景在五年前出現過,少年落在醫院病床上,含笑看他,嘴唇輕啓吐出那兩字,聲音是那樣輕,砸在他身上,又那樣重。
這人與那少年如此相似,命運也是如此相似,他一個都救不了,他接近劉均言不過就是看他與那少年的模樣太過相像,沒曾想……
餘文卓不知該做何反應,出神地想着曾經的少年。
“你怎麽了?”劉均言伸手想他臉前晃晃,餘文卓回神,清清嗓子說:“做手術,對!做手術,做了手術就好了。”
“好不了,晚期。”
晚期,那個少年也是晚期,試着搶救,最終還是死了。
“那也不能不治吧,總會有辦法的。”
“沒有辦法,餘先生,我這麽個廢人,你還想要嗎?”
“要。”
餘文卓不帶一絲猶豫,他伸手握緊他,手上的溫度是那樣真實,劉均言疑惑這個人到底是為什麽非要跟一個廢人糾纏不清?是有什麽怪癖吧,手被他握着,這麽煽情的場面他再拒絕,是不是不太好。
“我們在一起吧,盡管只是半年,三個月,兩個月,一星期,一天,一晚,我們在一起吧,我真的……想跟你多待會兒。”
“對不起。”
在劉均言的手指被他捏得發紫時,劉均言拒絕了,餘文卓猛得擡頭,對上那雙眸子,很憂傷,看不出一絲的笑意,和剛見面時一樣。
劉均言坐餘文卓的車回家,小區門口的老大爺,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劉均言皺眉,手不自然的擡起晃晃,算做回應。
他喜歡踩碎落葉的聲兒,很清脆,那被踩得星星點點的碎葉是他活過的痕跡。
走進樓道,就聽見快捷短語1有幾個婦人和一個男人在吵架,還有小孩的哭鬧。
餘文卓往前快走幾步,是劉山和幾個五十多歲的大媽在別人家門口吵架,門後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兒臉上淚痕,明顯是被吓到了。
餘文卓當起了和事佬去問明白情況:“叔叔,這是怎麽了?”
劉山扯着破鑼嗓子在那喊:“老子就撒尿撒這了!!媽的!你弄死我!”
!!!
劉山現在情緒很高漲,靠近他輕輕一嗅,他大白天喝酒了?問他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再看其他兩位婦人,跟劉山比着好不了多少,怒目圓睜地瞪着他們。
餘文卓不說話了,他們又開始吵了,目光撇到小孩身上,想着小孩實誠,就驅身去往小孩兒身旁。
“他們怎麽了?”
“那個髒爺爺往我身上撒尿……很臭,姥姥,奶奶,二姥發現就……”
餘文卓不太擅長解決這種家長裏短的瑣事,他家有錢所以沒有街坊鄰裏,一般解決不了的事就拿錢,錢是萬能的。
他套出幾張百元大鈔,塞給叫得最兇的大媽,大媽也是見錢眼開的人,那眼看見錢都發光了,還在哪裝不稀罕:“你這什麽意思?給幾張票子就打發我們了?”
餘文卓笑眯眯:“我剛聽孩子說了,這錯是我們的,我們該認就認,賠禮道歉我們都是應該的,對不起啊,錢你給你你就收着,給孩子買件幹淨衣服。”
大媽看人家這麽誠懇道歉了,就沒再罵罵咧咧,擁着自己家人回屋了。
把剛才全看在眼裏的劉均言,慢慢走近他:“錢不是萬能的。”
“怎麽不是,這不解決了?”
确實。
劉山看他為自己掏錢,不禁想貼近些,餘文卓感覺自己被一種很惡心的目光注視着,他看一眼劉山,劉山猥瑣不自知的德行,差點給餘文卓整反胃。
“叔叔?怎麽這麽看我?”
劉山:“你家做什麽的?這麽有錢?還有你跟我家小言,是不是關系很好啊?”
“你怎麽在這?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你怎麽來的?”劉均言這樣是又忘了,餘文卓去看他,耐心向他說着他爸在這的原因,說着說着就忘記了劉山方才問的那一連串問題。
三人一起回家,劉均言家好像他們經歷過二戰一樣,雖然自己在家也挺鬧挺,但哪又像這樣的,鍋碗瓢盆亂扔,紙巾哪裏塞的都有,被子都TM整茶幾上了,滿屋子酒氣。
這老頭是在他家掃雷了???
劉均言控制着自己,看有外人在的情況就不發脾氣了,眼不見為淨跟餘文卓去到較為幹淨的陽臺,其實劉均言想去自己卧室,但想着餘文卓對自己的心思不是很幹淨,就轉站為陽臺。
劉山見沒人搭理自己就埋頭睡去了。
陽臺陽光真是充足,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被陽光一照,顯得更不健康了,餘文卓問他:“想怎麽活?”
“沒想過。”
“給我講講你以前吧。”
“沒什麽可講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還記得什麽?”
“沒有,什麽都不記得。”
“有想過讓自己快樂些嗎?”
“沒想過。”
“我想讓你快樂。”
“謝謝,我給不了你,一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你求他幹嘛?最終悔不當初的還是自己,注定會讓你失望地,你還要去争取。”
“我這人從不在乎結果,我認定的,就是值得的,既然他值得,等他消失那天,我定會銘記終生,我确定他是愛我的,他愛我,我不後悔,消失的是人,不是愛意。”
“餘文卓,被你愛着的人,真是幸福呢。”
“可我愛你,你不幸福啊。”
“可能你愛得還不夠吧。”
“也許。”
大中午,人很多,熱氣騰騰的餃子剛撈出鍋,飯店老板遞給餘文卓,餘文卓給劉均言。
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剛才在陽臺站半個鐘頭,突然就變天,看着滿屋狼藉,劉均言也不想收拾,就帶着餘文卓下樓到小區門口吃頓飯。
餘文卓第一次來這麽簡陋的小店持飯,周圍都是不修邊幅的大爺大媽跟剛從工地回來的大哥,吐沫星子滿天飛,工地裏那幾位一會兒一過,身上灰都飛他倆碗裏了,這飯是不能吃了,店小,人還沒素質。
餘文卓撂下筷子,看着劉均言,劉均言看樣子是餓得狠了,頭都不擡就是造啊,餘文卓覺得他吃飯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像小豬拱食,餘文卓就是那養豬的,笑得很開心吶。
“你怎麽不吃?”
“我不喜歡吃餃子。”
“哦,我還以為你嫌這地方破呢。”
“沒有。”
一碗餃子,劉均言吃了有一二十分鐘,餘文卓有耐心,也不催促,就靜靜看着,也是一種享受。
餘文卓見他吃完飯了就想去付錢,劉均言注意到他的動作,比他快地站起來低頭看他:“各付各的。”
“你這人……”
餘文卓看他那麽嚴肅想說什麽說不出來,索性就不說了。
倆人付了賬,無目的地走着,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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