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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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來,下身酸疼腫脹,身邊沒有餘文卓的身影,下床去找,沒找到,他開始着急,拿手機去打電話,剛找到手機,人出來了,餘文卓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外。
餘文卓:“你醒啦。”
劉均言:“幹什麽去了?”
餘文卓:“買菜呀,你不是要跟我住了嗎?想着咱倆最後一次在這個家裏吃飯,就出門買了些魚肉。”
劉均言:“啊,辛苦了。”
餘文卓輕吻他的臉頰:“不辛苦。”
貓狗圍在廚房,沒了他的位子,劉均言只好去到外面坐着,很無聊呢,他去到卧室拿出筆記本電腦跟數位板,開始畫,腦子裏沒畫面。
他想到餘文卓那天拍的老年照,有了,他開始着手構圖,劉均言一旦投入某件事,很難分出時間去想別的,餘文卓和他說話,他都沒聽見。
畫了大概兩個小時,餘文卓終于能和他說上話了,劉均言把那副畫給他看,是一處院子,院子裏雞,鴨,鵝,狗,貓還有一個菜園,屋檐下有兩把搖椅,躺着兩個小老頭,一個老頭抱貓,一個老頭看狗,陽光從右上方打下,程淡黃色,一顆柳樹直直立在畫作的最左邊。
這就是劉均言想要的未來嗎?
這麽簡單,這麽歲月靜好。
多少人都在這麽活着,于他盡是奢望。
餘文卓:“均言?”
劉均言:“嗯?”
餘文卓:“……該吃飯了。”
劉均言:“好。”
一張小方桌承受太多,就兩個人,他做得有點多,菜色的鮮美讓劉均言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他帶着猜疑嘗了一口,很難吃呢,确實是他做的了,餘文卓沒有自知之明地問:“好吃嗎?”
“挺好的,很下飯,要是有米飯就更好了。”
“米飯?有啊,在鍋裏呢,我去盛。”說着就要動身,劉均言按住他,真不敢想,他會把大米飯做成什麽樣?
這麽好的菜呀都浪費了。
餘文卓不住地往他碗裏夾肉,劉均言苦笑接受,他是真想讓餘文卓親自試嘗一下。
餘文卓挑起一塊肉往嘴裏送,鹹的發齁,整個面部都開始扭曲,劉均言張着大嘴笑的好大聲,餘文卓沖到廚房漱口,第一次做飯給自己惡心得不行,他暗暗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做飯。
最後餘文卓親手将自己的佳肴埋葬垃圾堆。
吃完飯搬家,餘文卓沒讓劉均言拿太多東西,衣服跟日常用品還有必需品帶着,根本就不需要搬家公司,兩個行李箱的量。
破破爛爛地的都收拾好了,劉均言還在翻箱倒櫃的找着什麽,很迫切,餘文卓問他:“找什麽呢?”
“我卡找不着了。”
“銀行卡?”
“嗯。”
“你不是給你爹了嗎?”
劉均言停住手裏動作,他忘了,三十萬,那是他的全部家底,現在沒了……
餘文卓理解不了他這貧民老百姓的苦楚,三十萬餘文卓真想不到三十萬能幹什麽?快要死的人,三十萬也無能為力。
路上,餘文卓一直瞅劉均言,他的表情生無可戀,後車座的狗都比他有活力,餘文卓欲言又止想說些安慰人的話吧,說不出口。
劉均言仰面唉聲嘆氣,後又完全活過來了,跟TM神經病一樣,情緒起伏得太快,餘文卓害怕他。
“你,你沒事吧?”
“沒事了。”
“那就好。”
他的房子旁邊是墓地,裏面葬着的有他的愛人,劉均言不知道,他看着眼前那一座座灰白墓碑只覺得晦氣且瘆人,他想這餘文卓不會什麽特殊癖好吧?
“咳咳!”
“你還沒好?”
“得幾天。”
這棟別墅有五層,白金色為主,劉均言站在下面仰望,第一次感覺到瑪麗蘇女主的心情,劉均言成灰姑娘了。
餘文卓為他開門,最先進去的是那條狗,劉均言才進去,屋內的裝潢比屋外要奢侈得多,劉均言進去後完全是“進城了!”的感覺。
餘文卓忽覺頭暈,他倒在沙發上扶額,劉均言探他的體溫,身子要着了,他沒伺候過病人,有些無措。
餘文卓拿過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用力一拽,劉均言傾身倒在他的懷裏,剛沾到就立馬站直,他問:“你家有酒精嗎?”
“怎麽?要喝酒啊?”
“不是,我有用,在哪?”
餘文卓指向一個房間,劉均言跟着他的指引去到屋內,好家夥,滿滿一屋都是酒,且清一色的全是紅酒,劉均言靠在門框問:“白酒,有嗎?”
“我給你去拿。”
餘文卓站起身,沒站穩,踉跄了一下,劉均言把他按回到沙發上:“在哪?我去拿。”
“在……三樓,我記得有個房間有一瓶。”
“行,你在這兒老實待着別動。”
“好。”
劉均言走步梯去往三樓,他走得太快,餘文卓沒機會告訴他,離步梯不遠就是電梯。
這小子爬太快了。
劉均言上到三樓,三樓有個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沒有門,盡頭是一雙開門房間,一般有錢人家這個房間都是主卧,這既然是餘文卓家,餘文卓一般都睡這裏?
劉均言開門,進到裏面,裏面沒有誇張大床,整個屋子都黑的,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不足以照亮整個卧室。
往前走,走到一個角落,轉變方向,一掃而過的同時,劉均言看到了,有幾張照片,轉回頭認真看幾眼,是兩個少年勾肩搭背,對着鏡頭比耶。
“文卓哥!”
“诶!”
少年餘文卓快步跑到安逸身前,漂亮少年拿着照相機,攝像頭對着他們倆,3.2.1按下快門。
燈光往左移動,那是兩個少年接吻的畫面。
漂亮少年拍下一張,準備拍下第二張,餘文卓掰過他的臉,用力一親,快門聲戛然而止,不是很美觀的一張照片誕生了。
劉均言想繼續看下一張,看到的是成年餘文卓惱羞成怒的一張臉,他不好對劉均言發作,是自己腦子不清楚才讓他來的三樓,當餘文卓想到三樓有什麽時,他才知道,不該讓劉均言上來。
劉均言被他拉到三樓走廊,餘文卓連語言組織能力都喪失了,你你我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囵話。
最終還是劉均言開口:“等你病好了,再向我解釋,我要給你找酒,三樓看樣子是沒有的,我下去找找。”
“對不起。”
事到如今,這是他唯一能說的,劉均言聽了沒做反應,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明明說過虛情假意也罷,他還是把自己想得太堅強。
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跟他置氣的時候。
“我問你,酒在哪?”
“沒有,我家沒有白酒,我吃過布洛芬了,會很快沒事。”
劉均言與他錯開身,與他背道而馳,餘文卓摸到他的衣袖問他:“你要去哪?”
“我該回家了。”
餘文卓瘋了一般沖上去從後面抱住他,他說不出話,那麽多照片,餘文卓不知道他都看過哪裏,他狡辯不了,也沒想要狡辯,是他自己的錯,他做錯了事。
“餘文卓,我是愛你的,你在愛誰?”
他愛劉均言嗎?愛的是劉均言的那張臉。他愛安逸嗎?可安逸看到這樣的餘文卓還會愛他嗎?
餘文卓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好像誰都不愛。
脖頸處傳來的溫熱不再是愛意,劉均言稍稍用力就掙開了他的臂彎,餘文卓再一個沖刺,抱緊他,劉均言擺脫不了,認命了。
他不準備走了,他再走能走去哪?出去了也是個死,在這裏也是個死,死哪都一樣。
有血有肉的骷髅而已,餘文卓那麽稀罕,那就給他吧。
劉均言不再動喚,餘文卓松開他,對他喊:“均言!均言……你看我,你看看我,我很可憐的。”
劉均言看他,他确實可憐,比自己可憐,餘文卓去到那間雙開門屋子,燈被打開,他這才看清這裏的全貌,原來不是幾張照片,是幾面牆都是照片。
這些都是安逸吧?在劉均言還沒來得及看清,餘文卓就撤了,一根線連接幾萬張照片,一共六根線,他一起拉,看不到了。
這麽大個房間被一張張照片堆滿,有錢人真會玩,好好的牆不裝修,挂照片玩。
劉均言看着餘文卓猙獰的臉,哭笑不得,他這是什麽命啊,上輩子是給誰家祖墳刨了?不能吧。
“我想見見照片上的人,可以嗎?”
餘文卓先是搖搖頭後又點頭,劉均言含笑走近他,給他整理衣服,餘文卓看不懂他的意思,害怕得拉緊他的手。
劉均言被握得疼了拍拍他。
這墓地有不少人,沒有一個亡靈的家屬會像餘文卓一樣喪心病狂,到了安逸墳前,餘文卓松開他,劉均言這才得以活動,他自我介紹:“我叫劉均言,我跟你愛人來看看你,你就是安逸吧,有個人很愛你呢,你真幸福。”
我愛的人在愛着你,一直都只愛你。
餘文卓心中有愧,不敢擡頭,劉均言看出來了,墓地極陰,又是雪地,寒得很。
“他現在還在的話,會是多大?”
“二十八。”
“什麽時候去的?”
“十八。”
十年了啊,十年都忘不了的人。
劉均言為安逸掃去慕前積雪,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餘文卓看在眼裏,他問:“你為什麽……”
“不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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