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他剛才看我的時候,簡直讓我回憶起以前班主任把我拎到辦公室,打電話喊我爸來學校一趟的恐懼。”

“我他媽可是,天天被籠罩在這種陰影之下。”

盧敬希沒喝多少酒,但顯然嘴已經不受大腦掌控,路一鳴搭着他的肩,兩人有一下沒一下的亂聊。

他們兩個人還在說話,絲毫還沒注意到展星遲和路一鷗就站在他們倆身後,路一鳴大吐苦水:“天天讓我去相親,相個屁,那些女的還不是想我家的錢?要不然就是些小明星,想拿點資源,哪是真心喜歡我。”

“我哥早就生兒子了,我侄子都三歲多了,家裏也有人傳宗接代了,還催我結婚幹嗎。”

路一鷗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伸出手就要去拎自家弟弟的耳朵,被展星遲一把欄住。

“你也辛苦,我也辛苦,我就想問展星遲,天天板着個臉,累不累。”

“盧敬希。”

操。

盧敬希一下站的筆直,不再和路一鳴勾肩搭背,路一鷗直接上手拽着路一鳴的耳朵:“難不成萬氏黃金的大小姐也是看中你家的錢?路一鳴,你還要不要臉?”

“明天別給我跑,媽給你安排好了,老老實實給我相親去。”

“還有,我生兒子跟你結婚有什麽關系?”

“哎喲喲,哥,耳朵!耳朵!”

路一鳴是被拽走了,盧敬希這下是不知道該往哪兒跑了,站在酒店門口,一輛輛車開到門口,許文斐去聯系代駕了,一會兒就會從停車場開上來,現在盧敬希和展星遲就這麽相對而站,尤其是剛才盧敬希才在背後說自己老板壞話,簡直更尴尬了。

“展,展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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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展星遲轉過臉,盧敬希看他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是不是該道個歉?

“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

還想再說些什麽,代駕已經開着車來了,許文斐坐在副駕駛,打開車門,給展星遲打開後座車門,展星遲也沒再看盧敬希一眼,徑直走向了後座,關上了車門,許文斐和盧敬希招手示意:“你早點回去,我送展總。”

“好,斐哥辛苦了。”

車還沒開,後排的玻璃突然落了下來,盧敬希突然又看見展星遲的臉,那雙漆黑幽深的眼就這麽平靜地望着他,像是在想什麽,又像是要問些什麽,最終盧敬希只看見那張薄唇輕啓:“明天,把文件整理好送我辦公室。”

“是,展總。”

“新買的西裝很好看,襯你。”

“謝謝展總。”

話還沒說完,車已經開走了,只餘深紅的車燈淹沒在黑暗之中。

估計展星遲也沒聽見他說謝謝,盧敬希低頭掏出手機,頭昏腦漲地按下打車軟件,剛準備叫車,面前就停了一輛——

“盧敬希,上車。”

他拉開車後門,跟路一鳴擠在一排,朝路一鷗致謝:“多謝路總。”

“酒都喝完了,喊哥。”

“好,謝謝鷗哥。”

“這才對,走吧,師傅,先送我們小盧敬希回家。”

13

盧敬希推開家門,看見媽媽坐在客廳有些唉聲嘆氣,兩個人才從外面旅游回來,應該高高興興才是。

“媽,爸呢。”

“你爸出門打牌了。”

“怎麽了,錢不夠用嗎?”

“沒事。”

盧敬希立馬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用卡遞給自家母親:“密碼是我生日,這裏面應該還有5千塊錢,才發的工資,我留了一點夠用的。”

“謝謝兒子。”

“跟我客氣什麽。”

“那媽出去打牌了。”

“啊?”

“你早點睡吧,乖。”

盧敬希剛脫了衣服,就笑了笑,原來是打牌輸了,沒錢繼續上牌桌了。

他爸媽都是普通的職工,拿着微薄的薪水,他能上A大已經是光宗門楣的事,他平日裏吃穿用度也不是奢侈浪費的人,從大學以來打工的錢都上交給他爹媽。

他爸媽都愛好打牌打麻将,自從退休以後更是整天呆在棋牌室,兩人俨然一對亡命鴛鴦,盧敬希也不能阻止父母這點愛好,只是最近這錢要的越發兇狠起來,以前每個月他給3000是夠用的,怎麽現在才給過,又用完了。

盧敬希估摸着是出門旅游花錢太多,也正常。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居然是之前加上的翟猛給他發的信息,他想起路一鳴說他,知名紅三代,學建築,現在是X建X局的工程師,娛樂時間幾乎是擠出來的。

“後天有空嗎。”

“學長,怎麽了嗎?”

“好久沒聚,想着讓你過來玩玩。”

緊接着又發了一條:“都是認識的人。”

“好,後天幾點在哪兒。”

想來是學長,而且人家第一次邀請,直接拒絕也不太好,盧敬希就答應了。

不過他內心是清楚的,他能進這個圈子,完全是靠路一鳴的關系,再說,他和這些少爺們的确也是玩不來。他現在有些後悔了,如果不是為了薛熠……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薛熠說的話,他們倆又糊裏糊塗地做了。

好幾天又沒聯系,就算不談戀愛,也知道談戀愛不是這個樣子的,薛熠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兩天展星遲不在公司,盧敬希居然舒了一大口氣,他原來還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懼怕展星遲。整理好的文檔放在了許文斐的桌上,畢竟展星遲出差身邊肯定有許文斐陪着,估計在忙鼎禾的後續項目吧。

盧敬希拿着手機确認了一下地址,又換地方,這次的酒吧看起來古樸大方,從外觀看起來仍舊像名人故居,燈光昏暗低調,他跟路一鳴發了信息,問他今天來不來,路一鳴發了一條20多秒的語音,壓低嗓音,聽回音像是在男廁所發的:

“你是不是故意氣我,我現在在酒店被我哥壓着過來相親了。”

“這女的,一開嘴就問我未來規劃是什麽,有沒有準備接手華洛的想法,她可以注入她家多少資金,商業聯姻巴拉巴拉扯一大推。”

“聽着我就頭疼,這種人怎麽能結婚,應該直接做女企業家啊。”

盧敬希被他的語氣逗笑了,他也回路一鳴一條語音:“你就假裝配合一下。”

對面發來幾個字:“我不能在廁所呆太久,不然那女的以為我尿褲子上了。”

“有什麽事和我打電話,實在不行你就找借口跑路。”

“好。”

盧敬希進了酒吧以後,就想跑了。

他頂頭上司居然和一幫官二代富二代坐一起稱兄道弟,不過轉念一想,展星遲也是富二代啊。

“敬希來了。”

“學長。”

“給你介紹,這是耀威集團的展少。”

展……少……

他想直接跪下喊展總。

展星遲對于他會來顯然一點都不意外,手上夾着煙,自如地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純黑襯衣解開兩顆紐扣,一副很休閑的模樣:“你好。”

……

盧敬希很想在網上搜一下,老板和你演戲你該怎麽接。

“展,展少。”

果然都是認識的人,何暢也在場,何暢和翟猛與展星遲相聊甚歡,看來他們展總俨然是打進了這個圈子,直到何暢問道:“展少,薛熠你認識嗎。”

展星遲眼睛都沒眨一下,夾着煙拿起酒杯,小抿一口:“認識。”

“看來大家都認識。”

……

盧敬希真想跑了,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能遇上展星遲,明明上班都碰不到。

盧敬希低估了展星遲的魅力,他這個人話少,但一說話就有種不一般的氣質,談吐也很有內涵,翟猛幾乎沒怎麽和盧敬希聊天,一直在和展星遲聊天,從專業暢談到未來規劃,滔滔不絕,一刻不得閑。

翟猛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又拍了拍盧敬希:“這是我學弟,A大的。”

盧敬希只想雙眼一閉兩腿一蹬裝死,但實際上,他英勇地迎上展星遲的目光,笑着點頭,內心則非常痛苦,他什麽底細,展星遲可比翟猛清楚十倍。

“是嗎?很厲害。”

盧敬希冷汗直冒,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含着杯口慢慢地吞咽酒水,耳邊又響起何暢的聲音:“薛熠今晚有事來不了,太可惜。”

展星遲的聲音不冷不淡,煙霧遮擋了他臉上的表情:“下次還有機會。”

盧敬希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簡直千恩萬謝這個電話,讓他終于有機會離席透透氣。

他站起身來表示歉意,推開門走出去接電話了,酒吧內光線昏暗,看不清屏幕上的字,直直走到酒吧門口,才稍微安靜一些。

“喂。”

“盧敬希,過來接我。”

他把手機稍微拿遠一些,看着來電顯示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字——薛熠。

14

盧敬希認為自己應該去搜一下“男生如何追女生”。

薛熠的語氣明顯帶着幾分撒嬌,還有些不耐煩:“你快點過來。”

定位發過來,他又進酒吧,看着面前的何暢翟猛以及展星遲:“不好意思,學長,暢總,展總,展少,我有點事情,一個朋友喝多了讓我去接他。”

“路一鳴啊?”

“啊,嗯。”

“行,你去吧,注意安全。”

“好,實在抱歉。”

差點喊漏嘴,不對,已經喊漏嘴了,他都沒敢去看展星遲。

他打車到薛熠定位的位置,發現不過是從一個酒吧,到另一個酒吧。

他四處搜尋薛熠的身影,卻始終沒看見。

這是盧敬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進gay吧。他一進門就有男孩子往他身上貼,在他耳朵邊上吹氣,喊他哥哥,問他今晚上有沒有人陪。他把這些年輕男孩子推倒一邊,雙眼在酒吧昏暗的光線裏搜尋薛熠的身影,他低頭掏出手機,打薛熠的電話,通了,沒人接。

他望見一個身影,肖似薛熠,他沖了上去,那人走路雖然東倒西歪,但腿很長,走進一個拐角就沒了身影,盧敬希尾随其後,進入了拐角,他站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的确是薛熠。

他壓着一個男孩子在牆邊熱吻,男孩子個頭不高,簡直被薛熠摟在懷裏,被薛熠吻得臉頰發紅,勾連的津液從口角流出,即便吧裏的音樂很吵,盧敬希也能聽見他們兩人唇舌交纏的聲響,薛熠一手撥着男孩的發,一邊吻他一邊笑,喊着這個男孩子寶貝。

盧敬希好像被美杜莎施了詛咒,當場石化。

他說不清此刻他內心的感受,整顆心髒泡在一壇醋裏,酸澀卑微,一把怒火從心底燃燒起來,手腳冰冷,漸漸兩手握成拳,內心巨大的失望像海浪一波波從遠處襲來,一浪就把他拍在沙灘上,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寶貝,他喊誰都是寶貝,和他上床的時候,在他耳邊也叫他寶貝。

盧敬希怒不可遏地沖上去,拉開兩個人,對着那個被抵在牆邊的男孩子就是一拳。如果這個時候他再窩囊地跑掉,還是不是男人。

被打了一拳的男孩子明顯懵了,盧敬希沒繼續打他,轉過臉,又朝着薛熠打過去,他舍不得,可又難受,他一拳就捶在薛熠的小腹上。薛熠真喝多了,捂着小腹就往後退了兩步,罵了一句,剛擡頭看見是盧敬希,他又笑了。

神經病。

盧敬希一人給了一拳,很公平,他轉身就要走。

薛熠,我不伺候你了,你愛怎樣就怎樣,我不追你了。

盧敬希在這一刻徹底放棄了,他的确是玩不過薛熠,路一鳴說得對,他一開始做這個決定就是錯誤的。

可盧敬希還沒擡腿邁出第一步,手腕就被一股炙熱的力量抓住了:“你來了。”

“我不來你不也挺開心的。”

他回頭時,跟薛熠親吻的男孩子早就不知所蹤,薛熠伸出手撫上盧敬希的臉,一雙堪稱深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盧敬希,盧敬希要拍掉他的手,沒想到又被薛熠握在手心,他此時才與薛熠對視,薛熠沒生氣,燦若星辰的雙眸透露笑意:“吃醋了?”

“對不起,我喝多了,他長得有點像你。”

“我想你了,敬希。”

盧敬希一句話都沒接,即便他面上一絲波瀾都沒有,但他內心其實已經開始翻騰倒海,薛熠說什麽,薛熠說,想他了?

而且那麽親昵地喊他的名字,他心髒漏停了一拍,握緊的雙拳又慢慢展開,垂在身側不知放在何處才好,手心發汗,他想推開薛熠,卻又推不開,他想聽薛熠再說一次。

盧敬希拍開他的手,佯裝發怒轉過身:“我送你回去。”

薛熠似乎還不肯走,拉着盧敬希的手就站在那兒,兩手捧着他的臉,雙額相抵,盧敬希能聞到薛熠身上的香水混合濃重的酒氣,那是一種讓人沉淪的氣味,薛熠撒嬌似的蹭着他:“真生氣了?”

“那說一個讓你開心的。”

“你上次不是說,想和我交往嗎。”

“我的答案是,可以。”

盧敬希輾轉反側了三個小時,沒睡着,明天他還要開會作報告,但現在,心裏一團亂麻。

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還是給路一鳴發了個信息。

路一鳴半天沒回他,不知道又在哪兒潇灑。

他還沒開始追薛熠,薛熠就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盧敬希只覺自己在做夢,他一邊勸誡自己可能是陷阱,一邊又忍不住沉淪。

誰能拒絕薛熠呢,他拒絕不了,薛熠只要勾勾小指頭,他就會跑到薛熠的面前。

酒吧裏所有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他開着薛熠的車送他回家,薛熠只吻了他的額頂,湊在他耳邊說話,兩個人就這麽親昵了起來,這是盧敬希一直憧憬的,他随時都在等待,只要薛熠轉變态度,他随時都能獻上自己的一切。

車停在薛熠家別墅前,盧敬希死死抓着方向盤,眼神不敢亂看,耳畔是解開安全帶的聲音,薛熠一手撐在駕駛位上,身子湊近,語氣暧昧:“還有什麽要對我說嗎?”

盧敬希想了半天,臉憋得通紅,側過頭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就趕緊縮回了駕駛位上。

自己和陷入戀愛的少女沒區別。

薛熠笑了,揚起的唇角天地也為之失色,夜空的星辰也黯淡下去,躲在雲朵的背後。

薛熠俯下身湊近盧敬希的耳邊說了一串英文,低沉撩人。

“叮——”

“我操,薛熠這是什麽新套路?”

“你是不是嫉妒我和薛熠在一起?”

“我他媽嫉妒你個屁,盧敬希你不要精蟲上腦。”盧敬希看見對話框上還是“對方正在輸入中”,“你上次沒跟他雙飛,是不是?”

“是,是啊。”

“薛熠這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報,他沒做成的事情,想着法子也要報複的。”

盧敬希發了個省略號,他不想跟路一鳴聊天了,這個人怎麽見不得人談戀愛。

“你就是嫉妒。”

“盧敬希,我求求你和他分手吧,別談了,你跟他談戀愛,我害怕。”

“行,我以後有什麽事也不和你說了。”

“操,你居然為了薛熠要和我反目成仇。”對面激烈地發來數條信息,“我認識你多久,你他媽才跟他認識多久?”

“你怎麽就不信我,我不會害你,你能不能聽人勸。”

“不說了,我明天開會,睡覺了。”

盧敬希心情挺不好,他決定以後和薛熠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再和路一鳴說了。路一鳴不會祝福他,只會拆臺,只會告訴他薛熠不是個好東西。

可是薛熠有那麽多人喜歡,他怎麽會不是好東西。

反正在他心裏,薛熠是最完美的。

全身上下都閃着光,走在哪裏都是目光的焦點,而這個人,已經答應要和他在一起,要和他認真談戀愛,要和他交往,不再把他當炮友。

他閉上眼睛都是薛熠身上的氣息,味道輕淡,若有似無地撩撥神經,掉入他用溫柔編織的囚籠,越陷越深,時而又很冰冷,仿佛孤傲地矗立于雪山之巅,游走在他的指尖,用力回攏就能抓住,可一旦用力又消失不見。

他在薛熠的家門口,問他的香水叫什麽。

薛熠說了,當時他腦子裏一片混沌,只死死盯着薛熠身上的衣服。後來他才知道,薛熠說的是Creed Silver Mountain Water(銀色山泉)。

高貴奢華,如同他這個人,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卻怎麽也抓不住。

15已改

很多大學生都會利用課餘時間打工,尤其是藝術院校的學生、名牌大學的學生,找到更好工作的幾率更高。

盧敬希當年在A大的時候聽說的也不少,他們A大是理工科比較知名的學校,男生多,但也不乏長得好看的男孩子,他們野心勃勃,長相尚可,于是想着法子能在大城市站住腳跟。

有的家境貧寒,為了能讓父母趕緊過上好日子,不惜出賣自己。

A大西門對街的小巷子就有一條酒吧街,有不少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只聽說過名字的同學、學弟、學長在那兒“工作”。

當時,和他同宿舍的學弟——明浩楊,就靠着這份“工作”,在市區買了一套房,把他爹媽從老家接了過來,大二就不住寝室了,和他們也甚少來往。

盧敬希和他交流的也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做的是什麽工作,這份“工作”所交換的東西,遠遠不是當時的他們能夠想象的。

盧敬希從骨子裏不大能瞧得起這類人,只是有一次,不知道明浩楊從哪裏知道他申請了助學貸款,跑到他這裏問他要不要去店裏上班,一個月淨收入2w,如果遇上定向的,別說學費,平日裏的所有開銷都不是問題。

那個時候,明浩楊穿着Dior定制,手上戴着卡地亞,豪車接送,無比的風光奢靡。盧敬希一身T恤牛仔褲,拘謹禮貌地後退了半步:“不用,謝謝。”

盧敬希主動打電話聯系薛熠,就像剛談戀愛的高中生一樣,惴惴不安,心裏裹着蜜一樣的甜。

他打了兩個電話,沒接,發了幾條信息,也沒回。

可能他現在在忙,盧敬希倚在牆邊嘆了一口氣。

“小盧,怎麽沒精打采的,女朋友沒接電話?”

“啊,不是不是,張經理。”

他不知道自己耳根已經紅了,剛開完會,他就跑到茶水間打電話,估計誰見了都會認為他是給女朋友打電話,還是特別寵女朋友,分秒不能離開的癡情種子選手。

直到下午,薛熠都沒回他的電話,也沒回短信,盧敬希連做事情都心神不寧,幸好只是去幾個經理辦公室做做事,沒有去展星遲的辦公室。

這麽一兩個禮拜展星遲忙得不見人影,盧敬希想起那晚他在酒吧看見展星遲的時候,還跟做夢一樣。今晚他是不能準時下班了,要和張經理出去應酬。

他把剛發的加班費打給了爹媽,手機又滑到了薛熠的對話框那兒。

時間顯示是上午10:27,他發了兩條信息:

“在嗎。”

“最近有個電影聽說挺不錯的,你有興趣嗎。”

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看看電影,吃吃飯,約會,只是他唐突地去聯系薛熠,不知道薛熠會不會答應他。

很快下了班,盧敬希在西裝外套上一件保暖的大衣,跟着張經理抵達了酒店,這家酒店他挺熟悉的——

不是上次薛熠讓他來雙飛的那個高級酒店嗎。

盧敬希突然回憶起那晚來,全身微微一顫,被張經理注意到:“怎麽了?不舒服?”

“沒事,經理。”

進了包間,對面公司是市內有名的室內裝潢公司,設計風格相當符合展星遲的口味,偏北歐的設計,大氣簡約,年輕人口中的“性冷淡”。

這家裝潢公司将負責鼎禾廣場內部的所有設計。

每層商鋪的布局以及劃分的區域,這是張經理負責的,盧敬希手上還有齊總那兒的事情,布局的任務是他剛接來的,原本在張經理手底下做事的錢姐回家生孩子了。

“張經理。”

“魏總好,徐秘好,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的小盧。”

“魏總好,徐秘好。”

兩位皆是上了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魏總身材微胖,臉上挂着和藹的笑容,徐秘身材削瘦,禿頂。

盧敬希剛吃了點菜,就不停地敬酒,倒酒,即便沒有上次和展星遲在一起喝酒兇險,但這也算是他首次上酒桌,所有酒都是自己喝,沒有人給他擋。張經理也在喝,對面的魏總徐秘顯然也不是一般人,喝了五六瓶啤酒,一點反應都沒有。

只是剛開場而已。

盧敬希打了個嗝,他喝酒會上臉,但不是很嚴重的紅,他站起身,抱着歉意從包間退出,朝着衛生間徑直走去。走在這個酒店的走廊上,盧敬希都有些不舒服,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薛熠有沒有回複他。

不知不覺已經八點半。

還是沒有回複他。

盧敬希上了個洗手間,繼續回到包間裏喝酒,臉上稍微緩和了一些紅暈,也不知是賭氣還是真喝爽了,他給自己倒滿酒,舉起酒杯朝向對面:“魏總。”

路一鳴坐在pub裏,旁邊音樂轟鳴,他卻一點沒有搖的欲望。

翟猛湊近他身邊,伸開胳膊搭在路一鳴的肩上,問酒保又要了一杯長島冰茶:“怎麽了,今天興致不高啊。”

“別煩我。”

“跟我說說,什麽事搞不定了。”

“薛熠,你搞得定?”路一鳴擡了擡眼皮,望向翟猛,自己從桌上拿起打火機撥開了火,給自己點煙。

翟猛喝了一口長島冰茶,從口袋裏摸了一根煙,就着路一鳴的手點煙,路一鳴一開始躲閃,被翟猛握住了手腕就不動了,翟猛的臉已經湊了過來。

他朝着翟猛翻了個白眼:“你他媽也太懶了。”

翟猛朝路一鳴一笑,認為借個火沒什麽問題。

“你說說,薛熠怎麽你了。”

“他要搞盧敬希。”

“盧敬希?”翟猛聽到這個名字顯然有些詫異,“我學弟啊。”

“你記性還真不賴,明着面兒直接要聯系方式的,也就你。”

“上次還在盧敬希面前裝陽光學長呢,在我這兒就原形畢露?”路一鳴沒空跟翟猛打嘴炮,他心裏難受得想找個人打一頓,“盧敬希跟他媽誰都行,就跟薛熠不行,那孫子,我想到他就膈應。”

“還記着明浩楊的事呢?”

路一鳴聽到這個名字手一抖,翟猛看見了路一鳴這副樣子,也不說話了,他搖了搖杯子裏的冰塊,抽了口煙:“明浩楊都他媽跟多少人睡過了,你怎麽還想着他。”

翟猛摟着路一鳴的頸脖,朝他懷裏拉了一把,把煙噴在他臉上:

“要不要和我試試?”

“滾你媽。”

16

翟猛也是圈子裏知名的1,不是很花心,但睡過的人也不少,他們這個圈子,換枕邊人比換衣服還快。路一鳴跟他是前兩年認識的,認識翟猛也完全是因為明浩楊,而他和薛熠結仇,也是因為明浩楊。

明浩楊在他們圈子裏也算是個人盡皆知的名人,A大肄業,大二就被一個中年富商包了,這個中年富商還是路一鳴的世伯,事業有成婚姻美滿,以前只玩玩女小三,也不知道明浩楊怎麽有本事讓這個世伯換了口味。路一鳴聽過這號人物,他哥聽到了明浩楊的風聲,素來知道他家弟弟是個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讓他不要瞎玩。

他路一鳴哪敢動他世伯的人,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

也是幾個朋友撺的局,路一鳴叼着煙坐在包間裏,跟幾個人在那兒打牌,誰輸了脫一件衣服,他身材又不差,脫衣服怕什麽。

這個時候翟猛帶着人進來了,路一鳴還不知道跟在翟猛身後的人就是明浩楊。

說實話,他沒見明浩楊的時候,想着跟老男人睡的,肯定是上身花襯衫貂皮大衣,下身緊身褲,把哪兒哪兒都包出形狀的、說話沒什麽內涵的庸脂俗粉,他肯定沒興趣。

但當他第一眼掃到明浩楊的時候,他的眼睛就移不開了。

翟猛個子和路一鳴差不多,明浩楊顯然沒有那麽高,但他穿着一身掐腰水藍西裝,顯得身高腿長,左耳的耳釘閃着奪目的光芒,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高檔貨。淺栗的發絲被精心打理,一雙眼睛平靜無瀾,輕抿的唇看來頗有幾分矜持疏離。

“猛哥,這是帶着誰啊。”

“喲,這不是明浩楊嗎。”

“你家老板給出來玩了?”

路一鳴一直在暗暗觀察他的神色,發現他只是眉間稍微蹙起,其餘根本看不清,明浩楊坐在一邊,高傲得像一位皇室貴族,翟猛聽見幾個登徒子似的少爺說出這種話,忙打圓場:“瞎說什麽,明浩楊哪有什麽老板。”

聽翟猛的話大家就懂了,原來明浩楊已經解除了關系,現在急着找下家。

路一鳴的眼睛沒從明浩楊身上離開過,他也睡過很多漂亮男孩,但明浩楊這樣的,他見得真的少,他的視線太過灼熱,被明浩楊察覺,那猶如貓一般的雙眸只是淡淡這麽掃過來一下,路一鳴只覺半邊身子都酥了。

晚上他就跟翟猛兩個人,還有明浩楊,在某家高級酒店的17層——

路一鳴最後一個洗完出來,身上還穿着浴袍,沒想到翟猛和明浩楊已經開始了。

他望着明浩楊細碎的淺栗發絲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細白的兩條腿直直地踩在地毯上,兩條手臂扶着桌子不斷收緊,微張的紅唇不斷翻出淫浪的呻吟,他熨帖的襯衫挂在手臂上搭在挺翹的雙臀上,任由翟猛把着他的腰進進出出。

貓一般的雙眸濕漉漉地望向路一鳴。

操,太騷了。

路一鳴擡起他的下巴,站在他的面前。

明浩楊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麽望着路一鳴,而後乖巧順從地低頭,含下他炙熱昂揚的性器,頗為熟練地用紅唇順着冠狀溝舔了一圈,激得路一鳴腰腹一顫。

殷紅的舌尖順着飽滿的龜頭來回嘬了幾口,路一鳴手抓着他的潮濕的淺栗發,逼迫他仰頭與他對視,明浩楊也不抵抗,身後的翟猛頂弄得他一下下朝前挺,紅唇每一次都擦在路一鳴的龜頭上,下一秒他就攏圓了紅唇,一口包裹住了路一鳴頂端,路一鳴被這濕潤潮熱的口腔包圍,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床上丢了六七個用完的安全套,裝着一管子的精液,剛射完沒多久,摸上去還是熱的。路一鳴和明浩楊躺在床上,兩個人都沒說話,翟猛先進去洗澡了,整個房間只有水聲。

他們倆蓋着一床被子,誰也沒動。

床足夠大,三個人睡也沒問題,總統套間。路一鳴只想着這個明浩楊活兒的确不錯,約起來也舒服,脫了衣服跟換了個人似的,剛才喝酒的時候,一副誰也看不上的樣子。

脫了衣服,叫得比誰都放蕩。

夠騷,他喜歡。

他剛想閉會兒眼睛休息會兒,沒想到一只手就從他的手臂滑到了他的手背上,路一鳴驚得一睜眼,他側頭去看明浩楊,只見他臉上并無表情,連頭都沒轉,好像什麽事都沒做。

矜持的嘴角仍舊緊閉,床被之下食指勾着他的小指,輕輕柔柔地挑逗着。

翟猛圍着浴巾走出來,擦了擦頭發,看路一鳴跟明浩楊跟小學生似的并排躺着,調笑道:“累了?”路一鳴翻身把明浩楊壓在床上,也不去吻他,連套子都沒來得及套就猛地插進去了。

那是明浩楊那晚上第一次說話。

“戴,戴上。”

路一鳴閉上眼就能看見,那雙好看的眉擰在一處。

明浩楊的腰,真他媽細啊。

“我告訴你個事,你別說出去。”

“什麽事。”

“何暢和薛熠睡了。”

“操。”

路一鳴把酒杯往桌上一擲,接着又賤兮兮地笑了起來:“暢總這他媽是以身救妹啊。”

“何暢不是top嗎,能給薛熠?”

“這你不知道吧,何暢是雙插頭。”

“行,暢總牛逼。”路一鳴越想越膈應,薛熠現在是玩0玩膩了,連1他都要睡了,他沒臉沒皮地捶了捶翟猛,“小心啊,下一個很有可能就是猛哥你啊。”

“他不敢,而且。”翟猛喝完了長島冰茶,手指尖帶過路一鳴的耳垂,湊在他的耳邊:“我只想跟你睡。”

“翟猛你他媽口味真重。”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怎麽樣,試不試。”

“行啊,跟我睡,委屈猛哥了。”

翟猛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定,敲了敲桌子,左手的尾戒閃着銀亮的光:“好,那你得溫柔點,我後面可沒被人碰過。”

“上趕着被我操啊。”路一鳴也沒羞沒躁,他盯着翟猛的雙眼,一臉戲谑。

翟猛湊近他的,兩額相抵,彼此的氣息交纏在一處,兩個人酒都有點喝大了:“是啊,天天日思夜想被你操。”

17

盧敬希趴在酒桌上,送走了魏總徐秘,終于能卸下防備喘了一口氣,他擡頭,入目是鋪滿整個桌面的酒瓶,地上齊齊碼着五排。

他真喝多了,喝醉了。

張經理折返回來拍了拍盧敬希:“小盧啊,沒事吧?”

盧敬希這才擡頭,他看不見自己滿眼血絲,只是站起來,頭重腳輕,他微微擡起嘴角:“沒事,張經理。”

他昏昏沉沉撐着桌子站了起來,張經理怕他第一次喝酒喝到睡在大馬路上,明天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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