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他還不是微笑目送着薛熠摟着一個年輕男孩在他的視線裏遠去,薛熠告訴他這是他的堂弟,從小就在一起玩,關系好,盧敬希絲毫沒有懷疑,他們兩個人也沒有多親密的舉動,只是在盧敬希回到桌上再拿回自己東西的時候,能聽見其他幾個人竊竊私語的低笑聲,他還在奇怪,怎麽好好地都看着他笑,他臉上難道沾上了什麽東西?
剛才路一鳴一說他給薛熠當保姆,讓人笑話,他就想到這件事,那天晚上,薛熠興致不是很高,也不知道什麽事情影響了他的情緒,薛熠是一個情感波動很大的人,很情緒化,時而對他溫柔,時而又冷漠,捉摸不透,跟貓科動物一樣,難以取悅。
兩人重新做回車上,路一鳴不再提薛熠,把車內的音樂聲音調大一些,左腿随着旋律抖動,右腿踩上油門。
“什麽也別想了,好好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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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敬希面前是兩排酒,酒杯裏的酒是分層的,看起來并不駭人。
見着常來這地方的幾個人,用點火器把酒精點燃,杯上燒起了火,青藍火焰看起來有幾分莫名的炫麗。
幾個人點燃以後就把酒喝掉,立刻轉身跑到舞池找人搭肩摟腰地搖晃起來。
蹦迪。
路一鳴摟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在舞池裏瘋狂扭動,盧敬希旁邊坐了好幾個人,看起來并不像是0,尤其是坐在他右手邊的這位,看他遲遲沒拿酒喝,于是像是教他似的,拿起燃火的酒,靠近他一些,聲音清晰低沉:“沒來玩過嗎,一鳴的朋友?”
“嗯。”
盧敬希有些不太習慣如此近的距離,但平心而論坐在他右手邊這位長相的确很勾人,身上有種別樣的魅力,會玩,也很撩,但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眉眼組合在一起,看起來很舒服,說話的語調也輕輕的,如沐春風。
如果給他們公司裏幾位姐姐知道了,必定是要前仆後繼地來問聯系方式,那位沒有說話,朝盧敬希笑了笑,仰着頭就把那杯酒一飲而盡,吧裏的音樂很吵,所有人都在跳舞,坐在卡座裏的人很少,只有右邊這位陪着盧敬希坐在這兒。
“這是B52轟炸機,要一口悶掉。”
“你試試。”
“不用等火滅掉再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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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敬希看向他,沒想到這男人笑了起來,笑的很溫柔,猶如一下擊沉心髒的箭。
“你就像我那樣,灌下去就行。”
盧敬希端起酒杯,正要貼上滾燙的杯口,就被那位握住了手,他的手很熱,肌膚相貼之時,身子也靠近了一些,但他很快又抽離,規矩地坐在盧敬希的身邊:“不要碰杯口,會被燙傷。”
“快喝,不然不好喝了。”
盧敬希仰着頭把酒囫囵吞棗地咽了下去,他剛入喉,腦子就炸開一道火,好像在杯沿上的一圈火以另一種方式燒了起來,他還是能喝酒的,但這一杯下去抵十幾瓶啤酒,盧敬希的臉瞬間就紅了。
他身旁那位站起身來,朝盧敬希伸出手:“來。”
怪不得叫B52轟炸機,前調綿柔,後勁霸道,盧敬希昏沉地搖了搖頭,下意識看見這手,就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燈光閃耀,盧敬希勉強撐着幾分理智,和這位搭着肩在舞池裏跳躍,他左手是路一鳴,路一鳴扭頭看他,看他喝了一杯B52,笑意無限放大:“怎麽樣,感覺如何。”
“很暈。”
路一鳴朝他右手邊那位眨了眨眼睛,那位也收到了信號,朝路一鳴點了點頭。
盧敬希也沒注意他們兩個人在交流,他只能随着音樂擺動身體,跳着跳着,就跟一群人在一起蹦,所有人幾乎貼在一起,盧敬希只覺全身上下都燃了一把火,他從來沒有這麽動情地玩過,像禁锢在牢籠裏多年,剛剛釋放,獲得自由的囚鳥,玩瘋了。
一只手穿過人海搭住了他的腰,他仰頭,原來是剛才那位——
他仰頭朝那位笑了一下,那位有些怔忪,但很快反應過來,摟着他,一起舞動。
盧敬希不會跳舞,只能看着旁邊的人跳得歡,那位也不嫌棄他舞技拙劣,搭着他的肩,把他的手握在手中,幾乎貼着腰,致命距離讓盧敬希幾乎溺斃。
他喝多了,反正只是玩玩,他心裏也很悶,正愁沒有地方發洩。
他望向這張臉,估計自己喝多了,居然越看越像薛熠。
盧敬希把頭抵在他的肩上,那雙手也從他的肩下移,摟着他的腰,盧敬希只想讓自己稍微沉淪一會兒,只要讓他稍微靜一會兒就好,他從來沒談過戀愛,更不要說跟男人在一起,該怎麽做,這一方面,他也不比直男強。
他靠着這人的肩,輕輕慢慢地晃,他幾乎不強迫他,也沒有什麽過于侵略的動作,舒服省心,路一鳴果然在給他找他喜歡的類型啊。
他真他媽要哭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再像也不是薛熠啊。
路一鳴遠遠地看着盧敬希的方向,他自己懷裏摟着一個年輕男孩,手指從他漂亮的臉蛋滑下,在他的肩背來回摩挲,男孩被他揉得嬉笑着倒在他的懷裏,蹭着他的肩,撒嬌似的說些什麽。
他什麽都沒聽見,只看見盧敬希能盡情地玩,他舒了一大口氣,或許這位能讓他忘記薛熠,這位雖然比不上薛熠有錢,但在圈子裏也是頂有名的1了,身高長相,和盧敬希站一起也很般配,路一鳴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人不花心,挺專一,介紹給盧敬希也很完美。
就在路一鳴沉浸在自己這個紅娘真牛逼的時候,一個人突然闖了過來,立馬把盧敬希從男人的懷裏拽出,渾身戾氣,一拳就砸在了那位的臉上,說了幾句話,就拉着盧敬希就往酒吧外面走。
邊拉着盧敬希,邊朝路一鳴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神裏是不可言說的愠怒與譏諷。
原本還在扭動的舞池被猛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攪亂,而這位身上的氣勢比任何人都要強,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路一鳴立馬撒了手,先是扶起他朋友,那位擦了擦唇角的血,還要沖出去找薛熠,就被路一鳴攔住,他率先跑了出去。
“盧敬希,你他媽這就叫跟我談戀愛?”
薛熠怒不可遏地甩掉了盧敬希的手,笑得肆意燦爛:“怎麽,想跟路一鳴,一起反将我一軍?”
“不是,薛熠,不是你想的這樣。”
盧敬希急得團團轉,他去拉薛熠的手,還沒觸碰到就被薛熠拍開,薛熠眼神狠厲,用手捏着盧敬希的下颚,擡起他的臉,盯着他的雙眼,似乎要看穿他的靈魂:“看你很享受,比跟我在一起享受,是不是立刻就想脫褲子給他操,嗯?”
薛熠還捏着他的臉,貼着他耳邊說話聲很輕:“盧敬希,你他媽敢跟我玩這一套,我看你是活膩了。”
說完這句話,就把他往後一退,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嫌惡地收回手,轉身就要走。
盧敬希幾乎瘋了,他猶如溺水的人抓緊薛熠的的衣服,他根本沒有想到薛熠在這裏,從這個角度來說,薛熠不也在玩麽。
可他怎麽可能質問薛熠。
他差點就要給薛熠跪下了,薛熠記仇,心眼小,即便他不喜歡的東西,也不能讓別人碰。
“真的不是這樣,薛熠,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怎麽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盧敬希抓着薛熠的肩,拉着他的手,不讓他走,薛熠顯然不滿意他這樣的解釋,挑着眉聽他繼續怎麽“編”。
“今天只是一鳴看我心情不好,才帶我來玩的,我喝多了,頭昏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頭昏?”
“我看你不是頭昏,是騷吧。”
盧敬希渾身顫抖,他緊抿下唇,松了手,頹然地朝後退,內心的悲傷絕望如潮水覆滅頭頂,薛熠貼着他的臉,滾燙酒氣噴在他的臉頰上,兩人仍舊如同情人般低喃,薛熠用拇指拭去盧敬希流下來的淚水:
“別哭,我不會跟你分手的。”
“我要好好折磨你,你不是,喜歡我麽。”
“砰——”
“操,薛熠,你跟盧敬希說什麽了。”
路一鳴看着站在原地雙眼發紅的盧敬希,一拳就砸了過去,薛熠倒是沒挨上這一拳,他後退了兩步,臉上不屑:“路一鳴,你他媽算哪根蔥。”
22
“你知不知道明浩楊跟我說什麽,他說,路一鳴太煩了,我還是喜歡跟薛少在一起。”
薛熠臉上的笑容不斷放大,愈加惡劣,仿佛拿着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路一鳴剛剛結痂的傷疤上,一刀刀地割,直到将剛愈合的傷口又割得鮮血淋漓。
路一鳴收緊拳頭,沖上去就給了薛熠一拳,他拳拳帶風,力量強勁,薛熠也不慢,他躲閃着,伺機再還手:“明浩楊不喜歡你,煩你,你不知道麽。”
“就算被我找人下了藥,還是跟狗一樣趴在我的面前,舔我的……”
“我操你媽,薛熠。”
“路一鳴,你帶着盧敬希來這兒,什麽意思?”
“盧敬希是我的人,就算是不值錢的破鞋,也是我的。”
“你他媽再說一遍?盧敬希是什麽?”
“不值錢的破鞋。”
“我他媽弄死你。”
“明浩楊那個婊子,都被操爛了。”薛熠迎着路一鳴的拳,握住他的手腕,看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右拳直直擊打在路一鳴的小腹上,路一鳴吃痛後退了兩步,薛熠笑得更加燦爛,“就你還當個寶,傻逼。”
盧敬希站在原地,耳朵裏全是轟鳴的聲響,他聽不見薛熠的聲音,也看不見路一鳴擋在他身前。
等他回過神來,路一鳴薛熠兩人纏打在一處,左一拳右一拳地互相招呼。
他沖上去就要拉,人發起火來,力氣比平日裏大三倍都不止,薛熠一臉滿不在乎,手指拭去口角的血,盧敬希拽着路一鳴,路一鳴雙眼發紅,如果手邊有刀,他一定已經朝薛熠砍過去了。
盧敬希哭不出,他幾乎哀求,路一鳴也從來沒見過盧敬希這副窩囊樣:“對不起,薛熠,對不起。”
“操,盧敬希,你他媽不許跟他道歉!”
“聽見了嗎,路一鳴,盧敬希在跟我道歉。”
“你他媽不許跟他道歉!!”
路一鳴滿腦子都是當年明浩楊在他的眼前,跪在薛熠的面前,一個勁地道歉。
歷史又重演了。
盧敬希腦子裏亂哄哄一片,他坐在家裏,看着還沒收拾好的行李,雙眼目視前方的白牆,把自己隐匿于黑暗之中。
明天他要搬去員工宿舍,每個月的錢會按時打回家。
然而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情收拾,望着一堆從衣櫃裏翻出來的衣服發呆。
路一鳴是被他哥按着頭帶回家的,薛熠又進了酒吧,進酒吧的前一刻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說不清那雙眼眸裏是怎樣的情緒,薛熠說不會和他分手,要折磨他。
他什麽都沒做,不甘心被薛熠誤解,可他舍不得,狠不下心對薛熠說分手。如果他能那麽果斷殺伐,他也許就不是盧敬希了。
他想到了薛熠、路一鳴不停在說的名字,那個名字是路一鳴的禁忌——
明浩楊。
盧敬希只覺這個名字也分外熟悉,這會兒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明天上班還要做計劃表,整理鼎禾廣場布局的整體圖紙,頭快要炸掉了。
手機響了,路一鳴的信息,一段十幾秒的語音,盧敬希點開了,外放:
“盧敬希,你就勢就跟薛熠分手,今晚跟你跳舞那個,你不是感覺很好嗎,他人也很好……”
還沒聽完,盧敬希就按掉了語音,他後背仰躺在床上,胳膊擋在雙眼上,只能聽見窗外凜冽的風聲。
盧敬希一天都在給薛熠發信息打電話,沒一條回複,他心如死灰,一天工作都沒什麽精神,可能,他跟薛熠的緣分就止步于此了。
盧敬希以為他會哭,可他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下了班,盧敬希沒有想到,薛熠居然主動給他回了電話。
電話裏的口氣和昨天截然不同,好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盧敬希給他的信息,不知道他有沒有看,給他打了少說也有七八十遍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困乏:
“我還在公司,上次你來過的。”
“今天我加班,想吃湯記了,你給我去買好不好。”
“好,好。”
電話那頭笑了,笑得很輕:“10樓,你跟前臺說我名字就行。”
薛熠這是在給他機會,給他挽回的機會,盧敬希燃起了一把火,湯記是有名的小吃店,只不過長隊讓人望而卻步,盧敬希渾身是勁,他只把行李放在公司宿舍就走了,根本來不及把行李放好。
沒想到薛熠還會上班,盧敬希以為他天天只會在外面玩,反正他也不愁吃穿。
他站在寒風中排隊,不停地搓着手,他一口還沒吃,空着肚子,在長長的隊伍之中跺着腳,他點開手機,發現薛熠發了一條朋友圈。
“勞模。”附上一張辦公室落地窗外的夜景圖。
盧敬希立刻點了個贊。
翟猛立刻在薛熠的朋友圈下面評論:“薛少轉型了,走霸道總裁的路線。”
何暢緊接着在翟猛的評論下面,評論薛熠:“幾百年上一次班,還好意思說自己勞模。”
盧敬希鎖了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裏,脖子都快縮進衣服裏,電話又響起來——
路一鳴。
“喂。”
“昨天我跟你說的事,你怎麽想,人我都給你叫來了。”
“我今晚加班,去不了了。”
“跟薛熠分沒分手。”
“我還有事忙,先挂了。”
盧敬希按了電話,結果手機再次瘋狂地響起了,路一鳴接連不斷地發了五條語音給他,盧敬希不想再看了,其實他心裏,還有點埋怨路一鳴。
如果不是路一鳴喊他,薛熠也就不會誤會他,他不知道為什麽路一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跟薛熠,路一鳴這樣三番五次地阻攔,盧敬希再不說,心裏也會不舒服。
展星遲開着車,他揉了揉太陽穴,今可以回去早點休息。
昨天何暢來了,和他鄭重地道歉,展星遲說不上什麽滋味,他不是很喜歡別人多管閑事,被何暢鬧這麽一出,城西的任務他不想太過重視。
又是紅燈,他一腳剎車踩了下去,鼎禾廣場還有一個半月就能開始營業,到時候還要去現場剪彩,媒體宣傳也很重要,展星遲低頭拿起手機掃了一眼,他聯系的互聯網公司還沒給他回信。
他側首朝左望去,唇角微微勾起。
盧敬希,怎麽又看見他了。
展星遲想起上次看見他,大半夜在路邊吐得神志不清,這次卻是看他在排隊買小吃。
湯記,知名品牌,還挺會吃。
展星遲想起那天寬悅做東,盧敬希居然還和翟猛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展星遲還沒來的及想太多,綠燈已經亮了,他輕輕踩下油門,徑直離去。
盧敬希排了三個小時的隊,拎到亞泰門口的時候,小吃已經有些涼了,他一直抱在胸口,不讓小吃冷的太快,可是天氣實在太冷,溫度不是他能主宰的。
他一口沒吃,到了前臺,只是報了薛熠的名字,就被小姐上下打量了好幾眼,他也不在意,直接上樓。
盧敬希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他實在來得太遲了,也沒給薛熠打電話,不知道薛熠會不會發火。
薛熠的辦公室很暖和,他沒看過薛熠穿西裝的樣子,只是這麽一眼,他又轉不開視線了。
薛熠似乎是睡着了,他睡着的樣子人畜無害,薄唇輕抿,高挺的鼻梁之上是那雙明亮的眼眸,這會兒閉着,顯得睫毛細密纖長。他的眉毛很濃,五官立體精致,盧敬希輕輕地把小吃放在薛熠的桌上,脫了自己的外套就慢慢蓋在薛熠的身上。
他坐在薛熠的椅子旁,就這麽不轉眼地盯着他。
這是他喜歡了四年,快五年的人。
可能是盧敬希的眼神過于炙熱,薛熠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的身上蓋着陌生的衣服,揉了揉眼睛,伸手就撫上盧敬希的臉,盧敬希有些慌張地躲開,卻被薛熠硬生生地掰過來,強行與他對視,語氣裏還有一絲埋怨:“這麽慢。”
“隊太長了。”
“對不起。”
薛熠摸了摸小吃的溫度,下意識就去摸電話,盧敬希連忙說道:“還沒冷,不用打電話訂外賣。”
“我一直抱在懷裏的。”
“傻子。”
盧敬希愣住了,薛熠站起身,沒幾步就在他面前,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他的發頂,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宋秘書,過來拿個東西。”
“你吃了嗎。”
盧敬希搖了搖頭,薛熠心情很好,也不用盧敬希多說話,那手就從發頂滑向他冰涼的臉頰,俯下身,貼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溫熱的吻:
“外面是不是很冷?”
盧敬希複而點了點頭,薛熠坐回椅子上,靠近他坐的椅子邊,雙手握住他的手,一雙動人的眸閃着深情的光芒:“我們一起吃。”
他身上還是那股香氣,銀色山泉(Creed Silver Mountain Water),冷冽的清香徐徐萦繞在盧敬希的周身,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歡這股味道,還是更喜歡薛熠。
原本就溫暖的室內揚起一股旖旎的氣氛,薛熠湊近盧敬希的臉頰,吻着他的側臉:
“你今天別走了。”
盧敬希幾乎沒有回擊之力,他愣着坐在那兒,冰冷的手被薛熠漸漸焐熱,甜言蜜語他怎麽能抵抗得了,就算是萬丈深淵,他也願意縱身一躍,薛熠的語氣像撒嬌又像邀請:“好不好,嗯?”
“好。”
薛熠剛要吻上他的唇,秘書就推開門了——
盧敬希立刻要與薛熠拉開距離,就被薛熠強硬地拉回來,似乎秘書也很習慣這些事情:“薛總,拿什麽。”
“喏,拿到樓下熱好了送上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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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敬希被薛熠含着下唇吸吮,他雙手摟着薛熠的肩,薛熠遲遲不侵入他的口腔,只是淺嘗辄止地吮咬他的唇,似乎不滿意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粗魯野蠻地把他的手反剪在身後,舔吻他的耳垂,濕熱磨人:
“盧敬希,你聽我的,還是聽路一鳴的?”
“聽,聽你的。”
“好,以後你不許跟路一鳴出去。”
“嗯,你說什麽,我都聽。”
薛熠笑了,很喜歡盧敬希這樣的反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我不喜歡你跟別人在一起。”
“既然你說你喜歡我,就要一心一意喜歡我。”
“嗯。我喜歡你,薛熠。”
“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一心一意。”
盧敬希臉燒得發紅,薛熠壓着他在床上,剝掉了他全身的衣服,手指上沾了一些潤滑液,一根根抵進他臀縫間的穴肉內,盧敬希被他的手指絞着全身難受,薛熠滾燙堅實的胸膛貼近他的後背:“沒有出去亂來,很乖。”
盧敬希腦裏一片昏沉,他又想到剛才兩個人坐在辦公室裏,薛熠也沒有再處理任何事情,捧着他的臉吻着,仔細溫柔,用他的手夾着小吃喂到他的嘴裏,他也夾着小吃,送到薛熠的嘴裏。
他沉溺于這樣的溫柔無法自拔,他內心愈加自責,也更加不理解路一鳴的阻撓。
這麽多年的朋友,就這麽見不得他幸福。
他們兩個人又做了,薛熠壓着他,從頭至尾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單方面地粗暴掠奪,兩個人沒有眼神交流,也沒有片刻溫存。說是懲罰不像,他的前戲很溫柔,還給他做了擴張,可也不算是做愛,完全沒有那種纏綿的感覺。
但能被薛熠摟在懷裏,他已經知足了。
他閉上雙眼仰着頭去吻薛熠的唇,薛熠還沒等他吻上來,就偏頭躲開,吻上他的頸脖,故意去撓他的癢,盧敬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不夠嗎?”
“不是,我就是想吻你。”盧敬希躺在薛熠的懷裏,回手摟住他,“我看見你,就想吻你。”
“這麽喜歡我?”薛熠擡起盧敬希的臉,仔細地看他的雙眼,似乎想從中探尋到一些什麽。
“喜歡,除了你,不會喜歡任何人。”
薛熠笑了,盧敬希最喜歡看他笑起來的樣子,又想起薛熠當年站在自己面前,向他伸出手的樣子。
盧敬希挺起腰伏在薛熠的耳邊,清晰堅定:
“我一直喜歡你,不止現在,甚至更早。”
盧敬希又學了一遍薛熠的自我介紹:“薛熠,星光熠熠的熠。”
盧敬希有太多的愛要從胸口溢出,他還沒說完,他想從軍訓一次微不足道的幫助說起,卻被薛熠再一次按在身下,薛熠那雙眼裏綴滿了星辰,盧敬希癡迷地望着這張臉,無法自拔。
然而薛熠此刻,也分不清自己面對眼前的人,是喜歡還是折磨。
“又怎麽了,發少爺脾氣。”翟猛伸手就去攬路一鳴,路一鳴沒擋開,仰頭又灌了半瓶酒。
何暢今天本來要來,這幾天說是被幾個項目弄得頭疼,也不來了。其餘幾個人都是翟猛的朋友,不敢惹路一鳴,路一鳴的臉很臭,連他平日裏最喜歡的小0也不敢靠近。
“海納電影發行那誰,你認識吧。”
翟猛酌了一杯小酒,嗯了一聲,又讓酒保再調兩杯酒,手還搭在路一鳴的肩上,狀似吃醋:
“怎麽了,你看上他了?”
“他能跟我比嗎?”
“滾你媽的,我還沒說完。”
“好好好,聽你說,你說。”翟猛像哄小孩子,笑着接過酒保遞來的酒,又給路一鳴滿上。
路一鳴嘴不停,一直在說:“我把他介紹給盧敬希,盧敬希還是不願意跟薛熠分。”
他實在太悶了,他給盧敬希發了十來條信息,一條沒回,盧敬希真要為了這個薛熠跟他翻臉了。
“操。”
越想越氣,他轉頭看向翟猛,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誰也不得罪,反正跟誰也是睡。翟猛估計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玩的最開的人,心态好,路一鳴就沒這本事。
“猛哥。”
“嗯?”
“我跟薛熠鬧翻了,你站哪頭。”
“那還用說。”路一鳴很期待地看着翟猛,翟猛不正經地插科打诨,把摟着路一鳴的手收緊:
“但是,我跟你統一戰線,總得有點好處,是不是。”
“我真沒心情說這個,你要是想玩,那麽多等着給你玩。”
路一鳴指着舞池裏一群扭動的年輕男孩。
“沒意思,我就想跟你玩。”
路一鳴不說話了,他點了根煙,才剛在嘴裏抽了一口,就被翟猛奪過去含在嘴裏,路一鳴罵了一聲,揚眉看了一眼翟猛,倦怠無奈。
結果翟猛眯着眼睛湊近他,濕熱的氣息噴在路一鳴的耳邊:“我要是跟盧敬希睡,你反對麽。”
路一鳴沒說話,翟猛觀察他的反應,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咽下一口酒:“路一鳴,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盧敬希。”
他在躲閃翟猛的視線,仰頭自嘲地喝了一杯酒:“放你媽的屁。”
吧裏的音樂開始燥熱,第二場即将開始,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過來,路一鳴愣着坐在椅子上,仰頭又灌下一杯酒,似乎還在消化剛才翟猛話裏的意思,翟猛早已走遠,身邊兩個年輕男孩貼着他的身體瘋狂扭動,翟猛的眼神卻不變,盯着路一鳴,右手朝他做着“來”的動作。
盧敬希久違地來到了展星遲的辦公室,展星遲沒有擡頭看他。
盧敬希站在展星遲面前,大氣不敢出,即便腳底是柔軟的毛毯,也沒有給他舒緩緊張的情緒。
“你昨天發過來的表做得很粗糙,還有圖紙,畫的很亂。”
展星遲不滿地蹙起了眉,盧敬希朝展星遲标準九十度鞠躬:“對不起展總,昨晚我到家比較遲,倉促趕工做完的,我今天一定重新再做一次。”
“不用了,你等會兒跟我去華洛那兒吃飯。”
他一聽華洛兩個字,立刻頭大起來,他僵硬地站直身子,他昨晚聽過路一鳴給他發的語音了,全是罵他的,說他執迷不悟,一見薛熠連魂都丢了,罵完他又罵薛熠,所有聽過沒聽過的難聽話都招呼上來了。
盧敬希一個字沒回,他心裏也不舒服。
他把路一鳴當朋友,路一鳴卻反反複複阻撓他。不管他有沒有跟薛熠在一起,明着暗着都要阻止他和薛熠在一起,薛熠到底怎麽得罪他了,以至于路一鳴要“趕盡殺絕”。
如果這個時候再見面喝酒,場面必然難堪,別人也不知道他們倆的事,表面依然要裝作以前的樣子,他可以裝,但路一鳴不會,他有什麽說什麽。
想到這兒,盧敬希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有困難?”
“沒有,展總。”
展星遲那雙幽深的雙眸定定地望着他,盧敬希立刻連氣都不敢喘了。
“去吧,再過半小時,停車場等着。”
“是,展總。”
盧敬希站在展星遲的車旁,這車真的很貼合展星遲的氣質,奢華低調還透着一股商務氣息——邁巴赫。
他還在發着呆,車就滴地響了一聲,他以為是許文斐來了,沒想到只有展星遲一個人。
展星遲走過來的震懾力不比站在他面前小,盧敬希站在主駕駛旁邊,展星遲徑直走到他面前繞過,打開車門,頓了一頓,回身側首:“上車。”
“哦,是,展總。”
他坐上副駕駛,扣上安全帶,雙手手心都是汗,展星遲開車把車窗打開,車內有股淡淡的檀香,盧敬希像是在為尴尬的氣氛找點話題:“斐哥,不來嗎?”
“他有他該做的事。”
“嗯。”
盧敬希以找話題失敗告終,上了馬路,展星遲把窗戶關上,兩個人在車內更安靜,盧敬希一直望着窗外,雙手握着華洛的文件,早上沒怎麽吃,這會兒又緊張,坐在展星遲旁邊,根本連手指都不敢動。
“你冷不冷。”
“啊,還好,展總。”
他沒想到展星遲會主動跟他搭話,盧敬希反應慢了半拍,展星遲咳嗽了兩聲,又打開窗戶,盧敬希這才察覺展星遲的嗓音比平日裏要沙啞幾分,他可能是感冒了。
他把窗戶打開,應該是為了空氣流通,不把傳染給自己。
真是貼心的領導。
盧敬希的眼神又轉向展星遲的手腕,他修長的手握着方向盤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盧敬希害怕自己視線太過暴露,連忙又轉了臉看向窗外。
兩人一路無話。
24
盧敬希跟在展星遲身後,時不時看他深灰大衣下擺揚起,展星遲走路很快,步伐很大,也不等人。
他惴惴不安地進了包間,掃視了一圈沒見到路一鳴的影子,路一鷗主動上來和展星遲握手,華洛的經理朝盧敬希伸出了手。
路一鷗看見盧敬希,盧敬希露出笑容,雖然是不自然又僵硬的笑容。
那天晚上,盧敬希站在街邊,眼睜睜看着路一鷗拖着路一鳴遠離他的視線,路一鷗看了一眼盧敬希,沒說話。
落座入席,盧敬希剛要給自己倒酒,就被展星遲攔住了。
“你不用喝。”
“小盧開車啊?”
“嗯。”
路一鷗沒有暴露半分除商務場合外的情緒,仍舊像以前一樣,一個平易近人的老大哥。
展星遲把盧敬希手裏的酒瓶拿了過來,給自己倒滿,擡起深邃的雙眸望向對面:“我陪路總喝到盡興。”
“嗳,別,展總,我們華洛是回請耀威,又不是鴻門宴,大家別這麽緊張。”華洛的經理笑嘻嘻一張臉,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走到展星遲的身邊,把他的酒杯放到一旁,“今天我也不能喝酒,既然如此,大家都別喝了,就吃吃菜,這家菜還是不錯的。”
路一鷗點了點頭,同意這個提議:“成天喝酒也沒意思,中午吃點菜,爽口。”
“那就聽路總的。”
展星遲松了松衣扣,站起身來,把深灰大衣脫下,還沒挂起來,就被盧敬希接了過去:
“我來,展總。”
盧敬希主動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展星遲已經落座,兩方隔着一段距離,共飲服務員剛沏好的龍井。
盧敬希天天跟薛熠聯絡,沉浸于戀愛當中,路一鳴早被他扔在腦後,兩個人三四個禮拜沒有聯系。
但偶爾薛熠會沒有回應,盧敬希抓耳撓腮地難受,他逼迫自己冷靜一些,不要做讓薛熠生氣厭煩的事情。
自從上次以後,薛熠都沒有讓他在那兒過夜。
盧敬希每天晚上都被薛熠喊着去他那兒送東西,薛熠會讓他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樂在其中,走起路來都輕快了一些。這兩個月發的工資不夠用,盧敬希除了打一部分給父母,也留下了一些私房錢。
他給薛熠買了一枚戒指。
不知道薛熠會不會喜歡,也不知道自己的禮物能不能拿得出手。
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
“學長。”
“敬希啊,最近有空嗎,有段時間沒聚了,來玩玩啊。”
“嗯,學長,今晚可能不行。”
“怎麽了,有事啊,但是薛熠也在啊。”翟猛站在酒店門口,右手執煙,往包間裏又望了一眼,“他沒叫你嗎?”
“……啊,嗯,他可能有他自己的事情吧。”
盧敬希心